馬踏三國

第二百八十七章 自傲的孫策

孫策少年成名,傲氣成性,本就不是屈於人下之人,即便是馬超和他的父親孫堅有舊交,孫策又怎麽肯聽從馬超的指令?

就更不要說孫策這麽多年來,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氣,認為馬超名過其實,早就想和馬超較量較量了。

孫策的這種心態,其實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產生萌芽了。當初征討董卓之時,孫堅數次在他的麵前稱讚馬超,說馬超智勇雙全,是個難得少年英雄。孫堅的本意,是要讓孫策明白謀略的重要性,不要遇事便依仗武力解決。卻未料到適得其反,那個時候的孫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正處於人生中最叛逆的階段,哪裏肯聽得進去?

非但沒有聽進去,反而還讓孫策將馬超當做了假想敵,處處都要暗中和馬超做一番比較,尤其是馬超被封為冠軍侯之後,被人稱為江東小霸王的孫策自然更加不服氣了。冠軍侯,取的是“勇冠三軍”之意,這自然激起了孫策的好勝鬥勇之心,想要在戰場之上堂堂正正的證明給所有人、包括已經去世的孫堅看到,他江東小霸王孫策,才是這個時代最為勇猛無敵的人!

其實,經過這麽多年的錘煉,孫策多少也明白了一些孫堅當年的苦心,否則也不會在江東占據三個郡的地盤的了。隻是,心中的執念卻不是說能放下就能放下的,反而曆久彌新,想要和馬超一較長短的心意,反而是越來越濃烈了。

源於孫策心中的偏執,他沒有聽從麾下一眾文武的勸說,一意孤行的率部直接殺向了陳紀的大營,而沒有按照馬超的提示,去占據另一側的地利製高點。孫策的這一舉動,平白喪失了擊潰陳紀所部的大好機會,不但令馬超無功而返,甚至是他自己,在強攻了一段時間之後,死傷慘重,不得已便退出了戰場,給了陳紀一個難得的喘息之機,可以更加從容的布置防禦了。

“伯符,兩軍交鋒,並非兒戲,你怎麽能擅自改變計劃?”

在孫策的中軍大帳中,馬超坐在孫策的對麵,責問著孫策。馬超並不知道孫策心中一直把自己當做假想敵,即便此刻孫策的動作貽誤了戰機,馬超的言辭也並不嚴厲,倒像是在麵對多年未見的朋友一般。

打了敗仗的孫策,本來是有些懊惱的,後悔自己沒有聽從馬超的指令行事,可是此刻聽了馬超的話之後,心中那一點點的自責瞬間消散,偏執的傲氣無可遏製的從心底升起,雙目直視在馬超的臉上,冰硬的說道:“冠軍侯的手伸的位麵太長了吧?難道我江東子弟軍的軍務,冠軍侯也要過問嗎?”

孫策的話,冰冷中帶著陌生,讓馬超立刻意識到了問題。

緩緩站起身來,馬超看著孫策,眼光中的熟悉漸漸變成了陌生,他決計沒有想到,孫策會用這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語氣和自己說話,這還是自己多年前認識的那個孫策嗎?

“破虜將軍,你究竟是何意?”盯著孫策的麵部變化,馬超再一次的詢問中,已經改變了稱呼。

啪!

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身前的桌案上,孫策騰的站起身來,怒道:“冠軍侯統領雍涼的時間久了,莫不是以為天下英豪皆要聽從你的命令不成?我江東子弟軍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孫策此話,便等於是和馬超撕破麵皮了。長久以來累積的爭勝之心,再加上今日的無功而返,孫策終於壓不住心中的怒火,對著馬超爆發了出來。

馬超的麵色沉靜了下來,沉靜的有些可怕,一字一頓的問向孫策:“這,便是破虜將軍的答案?”

“正是!”孫策正在氣頭上,當即斬釘截鐵的說道。

收回了落在孫策臉上的目光,馬超在中軍大帳中環視了一圈,目光一一在程普、黃蓋等江東大將的身上掠過,凡是馬超目光所觸及之人,均微微掉過了頭,不敢與馬超對視。昔日,孫堅落魄之時,是馬超仗義援手,供給糧草,幫助孫堅渡過了難關,如今,孫策卻要和馬超反目,一幹江東大將多少會感到一些難堪,自覺有些無顏麵對馬超,索性也就不再看馬超了。

“破虜將軍之決斷,諸位將軍也知情、認同,對否?”

見到帳內諸將的反應,馬超哪裏還能猜不出來,孫策此前向他們知會過?隻是內心十分不甘,忍不住再次追問。

回答馬超的,是一片沉靜。沒有人開口道出隻言片語。

“江東鼠輩,忘恩負義!”馬超身後的太史慈再也忍耐不住了,憤怒的拔出背後的一雙短戟,以戟刃指向賬內的江東諸人,大聲怒吼著。當初虎牢關之戰,太史慈就跟隨在馬超的身邊,親眼目睹了馬超救助孫堅的種種,此刻見到孫策如此對待馬超,性情剛直、暴烈的太史慈已經要發瘋了。

在太史慈的怒罵聲中,程普、黃蓋等江東大將的頭垂的更低了。唯獨孫策,非但沒有絲毫悔過之意,臉上的表情反倒是越來越憤怒了,一隻右手已經按到了腰間劍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便動手的架勢。

“子義,休得無力!破虜將軍的軍職在你之上,你是想以下犯上嗎?!”馬超斷喝一聲,製止了太史慈接下來即將做出的動作。

馬超此刻不難過嗎?當然難過!當初,他對孫堅投之以桃,卻沒想到今日孫策報之以無禮;他對孫策一片赤誠,換來的卻是孫策的拒人千裏,要說不難過,怎麽可能?盡管馬超不明白,孫策為何會對自己抱有如此強烈的敵意,但從江東眾人的反應來看,孫策的敵意顯然不是因為誤會而產生的,

既然不是誤會,那便是說解不開的了,既然如此,也就沒必要在糾結下去了。

“破虜將軍,諸位將軍,本侯冒昧前來,多有打擾,告辭了。”馬超麵色沉靜的道別,沒有人能在他的臉色上,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轉過身,大踏步向外走去,馬超流露出來的態度,是堅決的,是決絕的,每一步,都似乎是在向過去揮手告別。

太史慈冷哼一聲,也不將雙戟收回,就那樣握在手中,殺氣騰騰的向外走去。今日這一口氣,實在是令他有些難以下咽,若非馬超有令,怕是他就要將這裏殺個昏天暗地了。

一眾江東大將看著馬超離去的背影,目送他一步一步走去,心中便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渾然不是個滋味。太史慈的那句忘恩負義,便如同一把刀一般,剜在他們的心頭,讓他們異常難受。可是,江東子弟軍的主公,如今乃是孫策,他們就算再不情願,也無法、更不能去拂逆孫策的決定。

江東與馬超之間的情緣,怕是要緣盡於今日了。資曆最老的程普忍不住閉上了雙眼,在心中暗自歎息著。

一步一步的,馬超走的很快。轉眼間便走出了百餘步的距離,眼看著就要離開孫策的軍營了。

悶不吭聲跟在馬超身後的太史慈實在耐不住心中的難受,忍不住開口說道:“主公,江東忘恩負義,不仁不義,實在可恨!”

走在前麵的馬超停下了腳步,微微調轉過頭,看向了太史慈,眼神中帶著幾分失落,於失落中卻又透著幾分睿智,輕輕地說道:“子義,你可知這世上最難掌控的,是何物?”

太史慈茫然的搖了搖頭。

“是人心。它千變萬化,任你是何等的有本事,也無法掌握這世間所有的人心。孫伯符的心,便是如此。此處多留無益,我們走吧。”

言罷,馬超掉回了頭,再也不向身後多看一眼,一言不發的向前走去。這裏,已經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了。

很快,鐵蹄錚錚聲中,在太史慈以及數十名奔雷騎的簇擁下,馬超絕塵而去,隻留下一陣塵煙……

在馬超離去之際,一個一頭紫發的少年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馬超先前駐足的地方。他那尚未脫卻稚氣的臉上,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格外引人矚目,因為這雙眼睛中,不但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眼底的顏色更是宛如碧玉一般翠綠,仿佛有著無形的魔力,能將人吸引入其中而無法自拔。

看著揚塵而去的奔雷騎,這個少年人喃喃的遺憾歎息道:“意氣之爭,果然害人不淺。如此英雄人物,卻不能成為我江東的臂助,大哥,你的選擇當真是對的嗎?正如他所說的,人心,確實是這個世上最難掌控的東西了。”

腳步聲響起,大將程普從這個少年人身後的方向快步走來,走到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口中恭敬地說道:“二公子,主公請你過去議事。”

能被程普成為二公子的人,在江東軍中隻有一人,便是孫策一母同胞的弟弟孫權,孫仲謀了。

傳說孫堅的夫人在懷胎孫策之時,夢到月亮飛入懷中;而在孕育孫權之時,又夢到太陽飛入懷中,有方士聽聞後便對孫堅說,日月乃陰陽之精華,是極為富貴的象征。孫堅聽聞後大喜,因此在他的五個兒子中,他格外的喜歡孫策和孫權這對兄弟,對他們的培養更是不遺餘力。

這兄弟倆也沒有辜負孫堅的厚望,自幼便展露出了與眾不同的地方,孫策果敢,而孫權擅謀,且這兩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孫堅去世後,孫策主掌江東,便一直將二弟孫權帶在身邊。在遇到大事的時候,孫策還會認真的聽取孫權的意見,而孫權給出的意見,往往具有很強的針對性,十分有效用,因此孫策經常在各個場合,對孫權大加稱讚。可以說,孫策如今能占據江東三郡之地,孫權也是有不少功勞的。

聽聞孫策召喚,孫權在轉過身來的同時,臉上遺憾的神色已悄無聲息的隱去,跟隨程普向大帳走去。

孫權深知,自己雖然是孫策的胞弟,雖然他和孫策感情深厚,但江東軍中隻能有一個聲音來做主,發號施令的人也隻能是孫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