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三國

第二百八十八章 螳螂捕蟬

孫策的武斷,導致了這一路的袁術軍沒能被徹底消滅,龜縮在要道路口據營固守,暫時將馬超的兵鋒遏製了下來。

出道以來這麽多年,這還是馬超第一次麵對如此棘手的形勢。

兵力不足、孫策斷交、敵軍堅守不出、糧草運輸不利、深入腹地而孤立無援……以前,不是沒有形勢危急的時刻,但是這一次,馬超是真的有些為難了。

在原本的計劃中,馬超是想聯合孫策共同給紀靈、陳紀當頭一擊的,現在看來,因為孫策的變故,這個計劃顯然是行不通了的。可是,不管麵對什麽樣的困難,仗還是要打下去的,隻是,後麵的戰鬥,已經不在馬超的掌控之內了。

回到駐地,馬超收拾好了心情,立即將部下們召集了起來,準備研討出一個可行的作戰方案,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少的代價解決攔住了道路的紀靈、陳紀二部兵馬。

以關羽為首的武將和以司馬芝為首的謀士,在得到命令後,紛紛向馬超的中軍大帳趕去,沿途恰好碰到了憤恨難平的太史慈,在太史慈的口中,得知了孫策反目成仇的事情。孫策的這一做法,激起了關羽等人的憤慨,有幾個人恨不得立刻提兵前往孫策的大營,以刀劍來解決他對馬超的背叛。幸好司馬芝苦口婆心的勸說,讓大家以大局為重,眼下征討袁術才是最重要的事,若是與孫策真的打起來,彼此消耗兵力、糧草,漁翁得利的隻能是孫策。

在司馬芝的勸說下,關羽等人這才暫時罷休,打消了和孫策算賬的念頭。

當眾人來到中軍大帳時,他們看到馬超正埋首與地形沙盤之中,臉上是一片沉靜,仿佛根本沒有因為孫策的變故而受到影響。大家都知道,被朋友背叛,絕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想要消化掉心中的負麵情緒,是需要時間的。馬超也絕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完全淡忘這件事,他隻是把心中的痛掩藏了起來,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擊潰袁術這件大事上而已。

正如司馬芝勸說眾人一樣,馬超要以大局為重,私人恩怨,隻能先暫時放到一邊了。

“主公……”跟隨馬超時間最久的關羽率先開了口,想要說一些安慰馬超的話,可是話到嘴邊,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說不出來,他能明白的,馬超一定更加明白。馬超不是脆弱的人,安慰的語言,對他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幫助。

馬超微微抬起頭來,向眾人掃視了一眼,點頭說道:“來了?你們都過來吧。適才我仔細看了看地形沙盤,紀靈和陳紀所選的這處營寨,易守難攻,我軍又以騎兵為主,想要衝營破敵,勢必會傷亡慘重,你們都來說說,有什麽好辦法嗎?”

眾人圍了過來,在地形沙盤上仔細的看了起來。

良久,關羽歎息著說道:“此地險阻異常,易守難攻,敵軍的兵力又遠勝我軍,強攻的話,怕是損失會很大。”

“可是我們在這裏消耗不起啊!我們的糧草沒有敵軍充足,兵力又遠遜敵軍,若是不能速戰速決,難道眼睜睜的看著曹操他們建功立業嗎?”太史慈急吼吼的說道。

馬玩沉吟了一下,開口言道:“主公,我軍新編的五千步軍,可以為先鋒。經過這十幾日的訓練調整,末將有這個把握。末將願率軍先登,拚死為主公破開敵軍的營門!”馬玩原本是馬家養馬的馬童,得到馬超的看中,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對馬超一向忠心耿耿,此刻見馬超為難,竟是願以性命相拚,隻為能給馬超開出一條進軍的道路來。

馬超拍了拍馬玩的肩膀,搖頭說道:“不妥。那樣的話,你的處境會很危險,我要的是擊破敵軍的防禦,而不是讓你去送命。”

“可是……”馬玩還要再說什麽,卻被馬超截口攔了下來:“莫要再說了。你們的性命,在我的眼中,遠比袁術的人頭寶貴的多。”

在這個時代,君命臣死,臣不得不死。等級森嚴的階級製度,是不容置疑的。往往很多上位者,為了取得勝利,不惜在翻手之間將部下成千上萬的人命填進去,可是馬超,他永遠不會這樣做,這是他的底線。

自從進入大帳後一言未發的司馬芝,忽然在這個時候開了口:“主公,如幾位將軍所說,此戰不能強攻,隻能智取。”

馬超轉頭看向司馬芝,目光灼灼的問道:“計將安出?”

司馬芝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哎呀,子華先生你倒是說啊,可是急死人了!”性急的太史慈忍不住在旁催促道。

司馬芝苦笑著看向太史慈,道:“並非是在下賣關子,隻是在下這一計,怕是主公不能允準。”

“這都什麽時候了,隻要是有用的計策,主公又豈能不準?”關羽也有些著急了起來。

司馬芝掉頭看向馬超,向著馬超深深地拜了下去,垂首說道:“主公,無論稍後在下所獻何策,還望主公以大局為重。”

馬超的目光一閃,似是想到了什麽,伸手將司馬芝扶了起來,歎息著說道:“子華先生跟隨本侯以來,一直披肝瀝膽,盡職盡責,本侯豈有責怪先生之理?先生心中之策,我已經猜之七八了,先生但說無妨。眼下,不是仁慈的時候。”

他的最後一句話,讓司馬芝放下了心,直起身來說道:“既如此,在下便放心了。先說說那孫伯符吧,諸位可知,他為何會在大是大非之前,不遵主公的號令?”

司馬芝的話,讓關羽等人齊齊一愣,他們眼巴巴的等著司馬芝說出破敵之策,卻未料到他竟把話題忽然扯到了孫策的身上。

“哼,還能為何?江東鼠輩,天生忘恩負義之徒罷了!”太史慈氣憤的說道。

“非也。”司馬芝搖頭說道:“江東人傑地靈,英雄才子輩出,為何這孫伯符,偏偏如此?究其根本,乃是嫉妒所致。”

司馬師所說的這個問題,馬超還真未曾仔細琢磨過。根據孫策的變故,馬超大概也能猜到導致孫策對自己態度出現大改變的症結,但這個症結,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又是因何而被放大的,就連馬超都說不清楚。

似是看出了馬超的疑惑,司馬芝解釋道:“主公乃局中之人,縱然敏銳,但仍是沒有旁觀者看的清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抵便是如此了。那孫伯符被人稱為江東小霸王,勇烈可見一斑,而主公被朝廷親封為大漢開國以來第四位冠軍侯,殊榮遠在孫伯符之上。試想,冠軍侯乃勇冠三軍之意,霸王乃是昔日西楚霸王的名號,他孫伯符號為小霸王,豈能服氣?”

馬超點了點頭,示意司馬芝繼續往下說,這一點,馬超早已想到了。

“再者,孫伯符少年得意,名震江東。可爬的高跌的重,征討董卓之後,昔日的孫破虜在回歸江東的途中,為劉表所害丟了性命,正是春風得意的孫伯符就此開始了他寄人籬下的蟄伏歲月,後來將傳國玉璽抵押給袁術,借的三千精兵返回江東,而後又憑著這區區三千精兵,連克三郡,重振孫家威名,這數起數落之間,人的心性又豈能沒有絲毫變化?放在孫伯符的身上,自然是傲氣橫生,藐視天下英雄了。因此他不服主公調令,也在情理之中。”

“第三,昔日的孫破虜雖豪氣縱橫,但老成持重,與主公先後有過三段同袍之誼。似主公這樣的少年英雄,哪個老成持重之人會不喜歡?故此,在下猜測,孫破虜定是沒少在孫伯符麵前講述主公的卓爾不凡之處,且以主公為模板,要求孫伯符去效仿。遙想那個時候,孫伯符少年得意,正處於不可一世的青蔥歲月之中,自然聽不得這些話,孫破虜越是讚賞主公,孫伯符便越是厭煩主公,長此以往,對主公恨意深種,也就不意外了。”

司馬芝將心中的所想一一講述出來,作為旁觀者,他看的很清楚,就似乎是親眼見證了一般,不但令關羽等人豁然開朗,就連馬超心中未曾想通之處,也被梳理開了。事實也確實如此,與司馬芝的分析一般無二。

“原來如此……可是,孫策和我軍破敵又有什麽關係呢?他已經不可能成為我軍的盟友了。”太史慈連忙追問道。

唉——

馬超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通過司馬芝的分析,他已經猜到司馬芝要如何去做了,似是有些於心不忍,索性便閉上了雙眼。

看了一眼馬超,見到馬超隻是閉上雙眼,卻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司馬芝這才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諸位,正因為孫伯符不會再成為我軍的盟友,我等才能利用他的嫉妒、爭勝之心,替我軍為先鋒!試想,若是我軍做出聲勢,強攻袁術軍營寨,孫策豈能視若罔聞?開始的時候,或許他不會有什麽動作,但若是我軍稍微有所建樹,或是斬殺了一兩名敵軍的上將之後,孫策定然會坐不住的,到那個時候,他就會傾盡全力的去攻打紀靈、陳紀鎮守的營寨,等到他們彼此消磨的差不多了,也就到了我軍一舉破敵的最佳時機了。”

關羽猛地一睜丹鳳眼,拍案稱道:“此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策,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