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三國

第三百九十三章 縱虎歸山

四萬多袁軍步兵,局促不安的看著張合,臉上帶著明顯的慌亂之色,在義勇軍十麵埋伏的圍困之下,他們早已是六神無主了。

“張雋義,是戰,還是降?”

剛毅的聲音自馬超的口中發出,擺出了兩條路在張合的麵前,等待著張合的選擇。

張合的能力很是全麵,馬超很喜歡這樣的大將,沒有誰會嫌自己身邊可以獨當一麵的大將更多一些。

在馬超的沉聲喊話中,張合臉上的神色幾經變幻,最終定格成了堅毅。

“多謝冠軍侯厚愛,但張合身在袁車騎麾下,自然不能改換門庭,還望冠軍侯見諒。”頓了一頓,張合又說道:“張合鬥膽,請冠軍侯放張合身邊的這些兄弟一條生路,冠軍侯若能答應,張合自願獻上項上人頭!”

馬超微微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張雋義啊,本侯未料到汝竟也是個愚忠之人。難道汝沒想過,本侯此刻取汝之首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嗎?”

張合聞言,麵色漸漸的垮了下來,剛要將死戰到底的話說出來,不料馬超卻截口說道:“不過,汝若是能答應本侯一個條件,本侯便放過這些軍士,而且也不會為難與你。”

“是何條件?”張合沒有痛快的答應下來,謹慎的反問著。

馬超將手中的霸王槍隨手一拋,緊隨在龍象身側的胡車兒立刻踏前一步,單手將八十一斤的霸王槍接入手中,混若無物。

催馬上前幾步,馬超直視張合。認真的說道:“本侯隻是希望,將來有朝一日,你張雋義若是決定離開袁本初的話,本侯希望,汝能夠到長安來與本侯聚首。”

張合在馬超的灼灼目光中感受到了真誠和熱切,這和袁紹對待他的態度,截然不同。

曾經有那麽一刻,張合幾乎就要丟下武器,策馬向馬超跑去了,但是理智還是約束住了他心中的那一絲蠢蠢欲動。

咬了咬牙,張合點頭答應了下來:“好!”

在張合想來,他已經戰勝了剛才萌生在心底的衝動,此後自然會更加堅定地追隨袁紹,又怎麽會倒戈向馬超呢?為了保住四萬多將士們的性命,便是答應下來又有何妨?

馬超點了點頭,伸出右手在虛空中隨意的一揮,堵截在張合退路上的張繡和公孫瓚,先後帶兵退開,讓出一條通道來。

張合見馬超言出必行,心生敬佩。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張合是不會為其效力的。

拱起雙手,隔空向馬超抱拳行了一禮,張合喝令部下四萬多步兵丟掉武器,而後徐徐後退。

既然馬超那麽仗義,張合總也得有些回報才是。那些武器,便當做是對馬超恩情的謝意吧。

眼看著張合即將率部離去,馬超忽然再次大聲說道:“張雋義,本侯拿下並州之前,不希望再看到汝之身影出現在戰場上,望汝好自為之!”

退走中的張合聞言了楞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若是他在率兵站到馬超的對立麵,下一次,可就沒這麽容易脫身了。

沒有應答,張合在沉默中穿過義勇軍讓出來的通道,消失在了馬超的視線中。

身為將者,張合自然是要遵循袁紹的指令的,日後是否還有和馬超交手的機會,張合可做不了主,一切,都得看袁紹的安排。

隻是,若袁紹依舊讓他繼續鎮守在並州的話,他日後又該如何麵對馬超呢?一邊是忠君大義,一邊是不殺之恩,張合心中好生為難。

公孫瓚催馬來到馬超的身邊,低聲說道:“主公,就這樣放任張雋義離去,不會放虎歸山嗎?”

馬超麵帶微笑,看著張合消失的方向,輕輕地說道:“我要的,是叱吒風雲的猛虎,可不是死虎。再者說,猛虎歸山,自是如魚得水,但那也得看,所謂的山,究竟在何方啊……”

掉過頭來,馬超笑嗬嗬的看向公孫瓚:“伯珪兄,你說是否?”

“啊?”公孫瓚不明所以,麵帶迷茫之色。

“嗬嗬,伯珪兄,身為將者,眼光還要放的長遠一些才行啊。難道你真的覺得,剛愎自用的袁紹,是天下猛虎嘯聚山林的最佳之所嗎?”

馬超的話,讓公孫瓚低下頭來,陷入了沉思之中。

實力的強大,會讓人不由自主的膨脹起來,在這個過程中,各種負麵的情緒就會悄無聲息間被無限放大。以前的袁紹,手裏沒有太多的兵馬,更沒有屬於自己的地盤,那時候的他禮賢下士,從善如流,可是自從巧取豪奪了冀州之後,袁紹潛藏在性格深處的弱點,開始逐漸暴露出來,變的越來越傲慢無禮、剛愎自用,甚至,還越來越優柔寡斷起來,這就是全力帶給袁紹的變化。

這樣的袁紹,真的值得天下豪傑用生命來拱衛嗎?

曾幾何時,公孫瓚逐漸不也犯過同樣的錯誤嗎?占據了偌大的幽州之後,公孫瓚本有足夠的資本與天下英雄一爭長短,可是在他的驕傲自大中,他手中的勢力也一點點被瓦解,最後差點淪為了袁紹的階下之囚。

沒有人比公孫瓚更清楚,當初,他在幽州的勢力,便是從內部開始瓦解的!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他自大帶來的苦果。

如果,當初自己能夠多一些容人之量,多聽從一些部下們的建議,何至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何至被袁紹奪了偌大的基業?

霍然抬起頭來,公孫瓚終於知道自己失敗的根源了,同時,他也窺見了馬超能夠成功的道理。

“多謝主公提點,公孫瓚記下了。”

前塵已成往事,過眼之雲煙,公孫瓚在九死一生之後,已經看的淡了許多。今後,他努力的方向隻有一個,在馬超的麾下建功立業,助他登上這個世界的巔峰!所以,適才對馬超所說的話,公孫瓚是發自肺腑的。

馬超自然能夠感受到公孫瓚的變化,笑嗬嗬的說道:“伯珪兄能明白此中的道理就好。走吧,咱們回城!”

在馬超率部清理戰場之後,回歸上郡城之際,張合帶著四萬多沒了武器的步兵,回到了自己的大營之前。

營中,還駐紮著五萬的大軍,也是張合手中最後的一股力量了。

然而,當張合抬頭仰望,看清楚營牆上飄**著的旗號時,忍不住瞳孔猛地一陣收縮!

漢,前將軍,漢壽亭侯,關!

咚咚咚——

喧天的戰鼓聲響起,關羽標誌性的紅臉出現在了營牆之上,一手撫過頜下長須,關羽的丹鳳眼中爆射出兩道精光,對著營前的張合喝道:“奉我家君侯之命,關某已經取了此間營寨!關某出兵之前,我家君侯特意交代,不得為難張將軍,還請張將軍莫要自誤,引兵投他處去吧!”

“關雲長,營中將士們何在?”張合有些氣急敗壞的怒聲問道。

那可是五萬將士啊,五萬活生生的生命啊!張合還沒做到能夠心狠手辣的對他們不聞不問的程度。

“請張將軍放心,關某在攻破營寨之後,已經放他們自行離去了。”

關羽耐著性子,解答著張合的問話。以關羽的性格,平時他是絕沒有這樣的耐心的,若非之前馬超有令,而且關羽知道張合武藝不俗,統兵有方,對他存有幾分敬重之意,否則的話,說不定關羽就直接率兵揮刀殺出去了,哪裏還容得張合如此囉嗦?

張合心中清楚,營中囤積著大量的糧草、軍備,是整個並州之戰的關鍵之所在,若是失了這些東西,並州,也就保不住了。可惜的是,張合並沒有能力奪回這些東西,至少,眼下不能。

難道,張合還能讓手無寸鐵的四萬多部下,用雙手去強行扒開營寨的營門嗎?

帶著無盡的惆悵和迷茫,張合離開了,一路向晉陽趕去,那裏,是並州的中心,也是駐守並州的最後一道屏障了,晉陽若失,便等於失去了對整個並州的掌控了。

一路向前奔走,大半日之後,張合發現,關羽並沒有欺騙他。因為張合在路上,看到了一隊隊衣衫襤褸的潰兵,他們,正是此前駐守在大營中的那五萬將士。

關羽真的沒有殺死他們,隻是,狠狠地剝削了他們一番,而後才放任他們離去。

此刻,這些潰兵的身上,連半片鐵甲都沒有,甚至連外衣都不見蹤跡,每個人的身上都隻穿著單薄的小衣,不少人的小衣上,甚至還破了洞,那是之前在和關羽所部的戰鬥中留下來的……

再往腳上看,袁軍之中配備的製式布鞋早已不翼而飛,許多人都打著赤腳,少數人的腳上穿著臨時用路邊的野草粗製的草鞋。在潰逃之中,不少人的腳掌都被路上的石頭劃破,流出了血來,隻能一步一個血印的艱難的邁動著腳步……

至於武器、弓箭之類的,連想都不要想,更是和這些潰兵徹底絕緣,可見關羽對他們的“搜刮”,進行的是相當徹底。

這樣一群人,說他們是袁軍士兵,估計絕對不會有人相信;但若說他們是逃難的災民,怕是倒會有不少人信以為真!

看到張合到來,這些人一個個跑到張合的身前,大聲的哭訴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實在是淒慘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