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李時珍站起身來,在胡吏目和郎吏目複雜的眼神中向外走去。
“李太醫!”
太醫院院長歎了口氣,這天花的凶險,哪有人比他更清楚?
雖說幾千年下來,治療天花的藥方也有很多,可是他深知,這些藥方基本上都沒什麽大用。
一旦得了天花,便隻能聽天由命,而這還不是天花最要命的所在。
天花的傳染性極強,以至於以往太醫院派人去,都是要挑選那些已經得過天花,滿臉大麻子的人去完成這件任務。
說是完成任務,也不過是聊盡人事罷了!
李時珍這個年輕人,從未出過天花,雖說為人驕傲是驕傲了一點,但是醫術人品都沒的說。
萬一李時珍染上了天花……
“院長,你不必說了,我意已決!”李時珍鎮定說道。
“哎,好吧!城南,花子廟!”院長搖頭說道。
花子廟啊!
胡吏目和郎吏目兩個都是暗自伸了伸舌頭。
那花子廟乃是京師之中的貧民區所在,最是擁擠嘈雜不過。
去那等地方治病,便是江湖遊醫也不敢去,平素裏他們這些太醫,根本不會踏足此地。
而這次居然已經驚動了太醫院,可見花子廟的疫情十分嚴重啊!
“這段時間,多謝院長的照顧!”李時珍對於太醫院的院長,還是很尊敬的。
隻是此次他去意已決,若是此去不幸染上天花,那便證明包家的法子不管用。
若是得了天花之後居然僥幸活命,李時珍也已經下定決心,後半輩子要走自己的路。
禦醫的名聲雖好,可相比較於自己心目中的宏偉大業,又算的了什麽?
李時珍再也不管旁人,站起身來,朝著院長深深施了一禮,昂然而去。
院長也歎了口氣,看了一眼胡吏目和郎吏目,眼神中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轉身而去。
“哼!裝什麽大瓣蒜!”胡吏目望著李時珍遠去的背影,冷冷說道:“還不是想要一個好名聲,以後好賺大錢!”
“沒錯,胡兄所見極是!”郎吏目也趕緊跟著說道。
“咦?這個!”
忽然,郎吏目一眼看到,在李時珍的椅子上,躺著一隻藥袋。
“胡兄,你看,李太醫留下的藥袋!”郎吏目捅了捅胡吏目。
“別說,還真是!”胡吏目一把將那藥袋抓在手裏,看了一眼郎吏目,慢悠悠道:“郎兄,這李太醫為人太過驕傲,那是將誰也看不在眼裏,不過咱們拍著胸脯說,他的醫術真是沒得說,尤其是他有幾個治病的方子,那真是藥到病除啊!”
“可不是嗎?”郎吏目也很讚同,這世上誰也不是天生的小人,他二人隻不過吃不得苦,又沒那天賦,隻好動些歪心思來補。
每次看到李時珍信手拈來,如有神助,那些疑難雜症迎刃而解,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現在,李時珍的藥袋就擺在二人麵前。
而且李時珍去了花子廟,看來一時三刻是回不來了。
“胡兄,要麽咱們兩個打開看看?”郎吏目左右看看無人,賊眉鼠眼地道。
“咳咳咳!郎兄說哪裏話來!”胡吏目咳嗽了兩聲,也周圍仔細觀察了下,道:“這是李太醫的藥袋,你我怎好隨意打開!”
他看了一眼郎吏目,又道:“隻不過我覺得李太醫最近這段時間有些可疑,那包家的虎坊浴池明明是在忽悠人,他身為太醫,去了不但沒有與包家為難,而且還進去洗了個澡,我看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錯沒錯!”郎吏目使勁地點頭。
難怪這位老兄姓胡啊,這腦瓜子轉的是真快啊!
“所以我們要打開這藥袋,看看裏麵有沒有相關的證據!”胡吏目使了個眼色,和郎吏目兩人鑽進了一間無人的房間。
藥袋打開,裏麵沒有想象中的白銀,卻有一遝紙張。
“難道,難道這便是李時珍的秘方?”胡吏目和郎吏目兩人都是心裏忍不住一陣驚喜。
兩人各自伸手抓了一遝子來看。
郎吏目看了半晌,忍不住罵道:“我道是什麽秘方?卻原來是寫他去包家洗澡的事情!這等東西,渾沒半點用處。”
胡吏目卻是目光閃爍,一張張慢慢看了過去。
終於,他拿出了一張紙,上麵詳細寫明了包家浴池之中所投入的藥物,無論是名稱還是用量,甚至是藥理,都寫的明明白白。
胡吏目的手開始微微的顫抖。
“發財了,兄弟,你我兩個走狗屎運了!”胡吏目興奮之下,一把抱住了郎吏目,狠狠親了一口。
郎吏目都蒙了,這麽一堆廢紙,一個不著調的謊言,也就李時珍那等傻子才會當回事。
“胡兄,你沒事吧!”郎吏目伸手去摸胡吏目的腦袋。
“你這呆子,難道看不出來你我要發大財了!”胡吏目強自壓抑住激動的心情,低聲道:“你看,這是包家牛奶浴池中的草藥配方!也多虧了李太醫醫道精專,不過去池子裏跑了個把時辰,居然將個配方摸的一清二楚。”
郎吏目撓了撓腦袋,一臉懵道:“你沒看李太醫的結論嗎?他認定這配方根本沒任何用處!他既然這般說了,想必是真的!”
胡吏目嘿嘿一笑,道:“我的傻兄弟,你倒想一想,這李太醫從來沒出過天花,咱們都是知道的,現在他去了花子廟,那花子廟是何等髒亂差的所在,住的人又多又窮,那簡直是天花蔓延的最好場所。如今李太醫自己要求去診治天花病人,如此說來,要染病那是十有八九的事情了!”
“所以啊,李太醫這一去,隻會產生兩種結果!”胡吏目簡直很佩服自己的推理能力,忍不住顫抖著聲音繼續道:“第一種,李太醫沒有得天花!而第二種,就是李太醫得了天花,不管他最後是死還是不死,這件事對你我來說,都是絕大的好處。”
“胡兄,你在說啥呢!”郎吏目胖臉上一臉懵,胡吏目說的話,他根本一個字也沒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