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離海瑞遠點
出了宮門，已然是傍晚，萬家燈火，幾縷炊煙。
包大農心情很好。
外麵鐵蠻早就候著了，見包大農出來，忙掀開簾子，請包大農上車。
包大農鑽進馬車，隻聽外麵鐵蠻揮鞭打了個響鞭，車子一路回到了虎坊街。
待到了家門口，包大農還沒下車，裏麵徐文長和歸有光早已滿麵春風在門口候著了，一眾人等將包大農迎進了家門。
酒菜早已準備妥當，包大農看了一眼這兩個徒弟。
“恩師果然是神機妙算啊！”歸有光喜滋滋地說道。
“可不是嗎？本來今天我與歸師弟兩個去四處拜會，拿著恩師給準備好的禮盒……”徐文長看了一眼歸有光，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不瞞恩師說，本來我二人心裏囧的厲害，隻怕人家見我倆這般小氣，若是發了火將我二人轟了出來，恩師臉上難免也沒光彩，可是後來一想，這是恩師交待的事情，想必是不會有錯的，我二人便硬著頭皮將那紙盒子遞了進去！”歸有光說的眉飛色舞。
“沒想到啊，咱們今天拜會的乃是吏部的堂官，他一見咱二人的名帖禮物，居然是迎出了大門之外，對弟子二人是十分的親熱啊！”
“不但如此，他還一再表示弟子二人送的禮物實在是太過貴重了！”
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嘰嘰喳喳，將這一天的所見所聞講給包大農聽。
包大農嘻嘻一笑，端起酒杯來，旁邊徐文長趕緊站起來給恩師斟滿酒杯，包大農笑道：“這有什麽稀奇，你們如今乃是我包大農的弟子，我包大農是誰？帝友啊！再說你們還是什麽狀元、榜眼，你們如今是野雞變鳳凰，那字畫很是值錢！”
“不過！”包大農低聲道：“你二人一定要小心，以後不可到處題字畫畫，字畫這東西，越是少，那便越是值錢，若是你二人喝多了四處亂寫，為師手裏的畫卻又賣給誰去！”
“省得省得！”二人連連點頭答應。
如今二人終於明白恩師的一片苦心了，若不是恩師提前將自己二人在市麵上的詩文畫作搜羅了回來，如今便是自己名聲再大，那畫作詩文的價格也漲不上去啊！
可如今好了，物以稀為貴！
這市麵上不管是徐文長還是歸有光，他二人的畫作詩文大部分都在恩師的手裏，更有好些個附庸風雅之人，聽說徐文長和歸有光二人的畫作詩文值錢，不惜重金求購，據說這幾日之間，市麵上徐、歸二人畫作的價格又翻了一番。
一想到恩師家後麵庫房裏幾百張尺寸巨大的畫作，徐文長和歸有光就忍不住想笑！
“來來來！今日痛飲慶功酒！”包大農心情不錯，最近幾日，可以說是順風順水，自己這兩個呆徒兒在包家混吃混喝很久了，今天終於見到回頭錢了。
徐文長和歸有光也是笑語盈盈，舉起酒杯，正要陪著恩師一醉方休。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嚎哭之聲，居然很是淒慘。
“特麽的，是誰壞老子的雅興？狀元、榜眼，你二人快去揍他一頓！”包大農一瞪眼的工夫，外麵一人以手掩麵，大哭著闖了進來。
不是旁人，居然是李時珍。
“誒呀，李師弟，在恩師麵前不得失禮！”徐文長趕緊站起來，扶住了李時珍。
其實，對於李時珍的心情，徐文長很是理解。
當年，他也與李時珍一樣，看著身旁之人一個接一個的高中進士，而自己確實蹉跎了歲月，一事無成，那種感覺真的是太慘了！
如果自己和歸有光二人這次秋闈落榜，李時珍可能還不會這麽難受，可是偏偏自己二人一起高中。
“李師弟，你放心，恩師昨日賣了幾幅畫作，我和徐師兄二人，每人隻拿了一萬兩銀子，恩師倒是給你留了兩萬兩，隻是你昨日不在，恩師叫人代為收藏而已。”歸有光趕緊勸道。
“嗚嗚嗚！嗚嗚嗚！”李時珍還是哭個不停。
“你這廝哭什麽喪！”包大農也火了，自己今天大好的日子，再說又不曾虧待了這廝，幹啥要惹自己不痛快！
“恩師！”李時珍一邊哽咽，一邊道：“承蒙恩師青眼，弟子感激不盡，今日弟子也去拜會了幾位好友，本來想著與他們告別之後，明日便要登程的，可是……可是……”
他說到這，又有些說不下去了！
“離京，好友，拜會？”包大農腦袋裏轉了個個，頓時腦子裏一陣炸雷響過。
“你你你……你是不是去見了海瑞？”包大農鼻子都氣歪了，指著李時珍叫道。
“回恩師的話，弟子的確是去見了海瑞！嗚嗚嗚！”李時珍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海瑞？”
徐文長和歸有光互相對視了一眼。
“莫不是海南的海筆架？”徐文長試探著問道。
海瑞雖然官位不高，可是海筆架的名聲卻是極大，尤其在一些年輕讀書人眼裏，簡直就是道德上的楷模。
“原來李師弟與海剛峰是好友啊！”歸有光大喜道。
他與徐文長一樣，早就聽說了海瑞的大名，隻可惜緣慳一麵，未曾相見過，如今聽說李時珍居然與海瑞是好友，不由大喜，扯著李時珍要他做個介紹。
“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給我記住！”包大農炸毛了，跳上了桌子，一揮手，身後牛五很識趣的將包大農用管了的門栓遞了過來。
包大農接過門栓，橫門栓在手，怒道：“你們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都給我記住了，我包大農今日發布門下第一條門規，那便是，你們這些人，誰也不許與海瑞攪在一起，否則不要怪我手裏的棍子不認人！”
海瑞還是很久之前來過一次包家，當時包大農為了和這不要命的家夥劃清界限，專門派人去痛毆了海瑞一番。
這海瑞是個不要命的，看李時珍這模樣，分明是海瑞的奏疏寫的差不多了。
若是過幾天，這道罵皇帝的《治安疏》往上一遞，弄不好海瑞沒死，自己先跟著吃瓜撈了！
這等別人牽驢自己拔橛子的事情，包大農才不幹呢！
包大農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李時珍，道：“你倒說說看，海瑞那廝是不是寫完了！”
“求恩師救他性命啊！”李時珍聽了包大農這話，又是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