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一手爛牌
“恩師，弟子本來雲遊天下，就是要編這一部本草，可巧最近便在河北省的大山之中采草藥，幾天前徒兒出山後，突然聽說韃靼人進犯中原，看樣子是要圍困京師，弟子心裏琢磨，戰端一開，到時隻怕京師之中正用得著弟子，再說弟子離開京師很久了，心裏萬分想念恩師，所以便喬裝改扮，混進了京師之中！”李時珍見了包大農，心裏自然是萬分高興，不由也是淚流滿麵。
“好，很好！為師老懷甚慰啊！”包大農很想摸摸胡子，奈何沒有成功。
“為師的幾個徒兒，除了俞大猷還在浙江繼續肅清倭寇餘黨，歸有光在紫荊關上主持邊防軍務，牽製敵軍，其餘的弟子可都來了！”包大農看了一眼海瑞和張居正，苦笑道：“如今我包家要倒黴了，難得二位大人居然沒有棄我而去！”
“小包先生說哪裏話來！”海瑞一梗梗脖子，瞪眼道：“我海瑞豈是賣友求榮，貪生怕死之人！小包先生的所作所為，用太史公司馬遷的話來說，那便是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
包大農一愣，頓時想起，這句話原來是出自於《史記 遊俠列傳》當中的一句話，是說至於遊俠之士，他們的行為雖不符合正式法紀的軌道，但他們說的話一定要兌現，他們辦事一定很果決。他們已經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誠心去辦。他們不惜自己的生命，去解救別人的危難。一旦將別人從危難和死亡線上拯救出來，也決不自恃自己的能力，同時羞於誇耀自己的品德。這些，也是很有值得稱讚之處的。
若不是此時此刻，實在不應該笑場，包大農差點便要忍不住笑出來。
這是司馬遷讚揚遊俠的話，其中除了那句“其行雖不軌於正義”，意思是說做事不靠譜，很沒溜倒和自己有幾分貼合之外，其餘的什麽不怕死，說話算話，根本就沒半點相幹。
卻不想旁邊張居正拍手道：“海大人所言甚是啊！下官常常想，小包先生到底是何等樣人？可是卻總想不出合適的句子，如今聽海大人一說，卻實在是再貼合沒有了！”
“小包先生！”海瑞上前兩步，拱手正色道：“我海瑞看小包先生，便如當初孔聖人看老君一般，隻覺小包先生如雲中神龍，見首而不見尾，海某人對小包先生的景仰，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而一發不可收拾，如今滿朝朱紫，更有幾個有小包先生這般手段，這般胸襟！”
海瑞歎了口氣，道：“可海某人知道，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便是小包先生有通天徹地之能，驚天地泣鬼神之法，單絲不成線，孤木不成林，一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子？要抵擋韃靼人，那是萬萬不能的。”
他一伸手，拉住滿臉尷尬的張居正，道：“張大人，你我都是朝廷的大臣，豈能坐視不理。正好上次我上《治安疏》時候買下的棺材還沒用上，這回正好省事了，今天回去，我便要再上一篇奏疏，說什麽也要罵醒皇上！你與不與我一同上書？”
張居正有些尷尬！
他可是裕王府的侍讀侍講，若是跟著海瑞一同上書，自己的前途不必說了，隻怕還要牽連到裕王。
即便退一步說，張居正到底和海瑞不同，即便此事不會牽扯到裕王，他也不想輕易頂撞嘉靖皇帝。
“海大人不必如此！”包大農見海瑞如此，心裏也十分感動。
隻是包大農心裏明白，如今京師的境地實在是危如累卵，不然嘉靖皇帝也未必舍得讓自己和老爹出去頂雷。
“各位！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站出來的話，萬一京師不保，可會有多少生靈塗炭？”說到這，包大農歎了口氣。
雖說包大農一直是個沒正形的人，可是歸根到底卻也是個善良的孩子。
當初庚戌之變時，嘉靖皇帝和嚴嵩做了縮頭烏龜，關閉京師大門，任由城外百姓被韃靼人燒殺搶掠，如今萬一京師城破，豈不是要血流成河？
京軍靠不上，而仇鸞那廝更是個隻會斂財的廢物，全沒半點本事，更加指望不上。
“可是，小包先生！”張居正一臉擔憂道：“您的一片好心，下官也是十分欽佩，可是如今您糧沒一粒，兵無一人，要抵抗韃靼人，難不成真的要靠那個什麽五雷天心正法？”
張居正看了一眼海瑞，兩個人都是微微搖頭。
“朝堂上的那些人，隻怕是靠不住了，隻不過，還好我有你們！”包大農一指在場的幾個人。
徐文長看向了在場的眾人，忍不住心裏歎了一口氣。
自己好歹也算是文武雙全，隻不過手下無兵無將，又能如何？
可是旁邊那些個，可還不如自己呢！
李時珍雖然名滿天下，卻是個醫者，若是雙方開了戰，李時珍倒是可以幫忙救助傷員，可是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麽？
至於包天師……那是自然不必說了。
再看看海瑞和張居正，那是兩個讀書人，若是大明朝內有人造反，他二人倒是可以拿起筆杆子寫一篇檄文，臭罵人家祖宗十八代，可如今來的是韃靼俺答汗啊！
這人認識不認識漢字那還是兩說呢！
若是這二位出馬，便是罵到口幹舌燥，隻怕俺答汗連一個字也聽不懂！
再看牛五和苗瞎子，兩個人聽說少爺包大農居然將主意打到了他二人的身上，擺明了是想讓他二人到前線去做炮灰的，兩條腿早已經抖得不成樣子，褲襠可也濕了一片了。
就這樣幾個人，就能打敗韃靼人？
生平第一次，徐文長對於恩師的言語產生了深刻的懷疑。
這根本就不可能嘛！
包大農那邊長長出了一口氣，找了把椅子坐下，朝著牛五一努嘴，笑道：“你倒說說看，你這廝能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