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節 葛陂對

漢趙的鎮東大將軍石勒在葛陂（今河南駐馬店市東和店鎮）修建軍事基地，種植莊稼，打造戰船，準備過江進攻據守建鄴的琅琊王司馬睿。麵對悍將石勒，司馬睿很緊張，他讓軍隊在對敵前哨壽春（今安徽壽縣）集結，任命紀瞻為揚威將軍，統領兵馬，抵禦石勒。

南方多雨，目前的這場雨淅淅瀝瀝下了三個月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石勒一籌莫展，因為他帶來的將士多是北方人，對這樣潮濕的氣候水土不服，軍中又發生瘟疫，加上饑餓，死傷已經過半。正在這時，石勒接到晉軍將要進攻的消息，馬上主持召開高級別官員參加的會議，要聽取屬下的意見。

右長史刁膺建議派使者送貴重禮物，向司馬睿求和，然後請求司馬睿允許他的部隊去掃平河北，等到晉軍退去，再從長計議。石勒聽後勃然變色，發出一聲怒吼——議和這種軟弱的手段從來不是他的選擇。中堅將軍夔安請求石勒到地勢高的地方躲避水災，石勒說道：“你膽子太小了！”孔萇、支雄等三十多個武將請求各帶三百名士兵，乘船三十多艘，在夜裏發動突襲，攻占城池。石勒聽了大笑道：“這才是勇將之計啊！”

石勒看自己的首席參謀張賓一言不發，主動問道：“張先生有什麽看法？”張賓回答：“將軍您攻陷洛陽，囚禁了晉帝司馬熾，殺死不少王公大臣，還占有了王妃公主，即使拔下您的頭發來細細數，也不及您的罪過多，現在怎麽能向他們求和呢？去年（311）您殺了王彌後，就不應該到這個地方來。現在這裏雨水連綿不絕，是在警示將軍不應該再在這裏停留了。鄴城城池堅固，西臨平陽，四周有山有水，都是自然屏障，我們應該向北占據那裏，然後招賢納士，討伐異己，平定河北，到時候將軍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司馬睿派大軍駐紮壽春，不過是要抵禦您的攻擊罷了，如果您要離去，他們也不敢追擊。為了穩妥起見，我們可以先讓輜重糧草向北移動，大軍向壽春方向移動，輜重糧草走遠後，大軍再後撤，到那時哪裏還用愁什麽進退無路呢？”

這就是史上有名的“葛陂對”，為石勒以後建立後趙提供了理論上的支持，堪比劉備和諸葛亮的“隆中對”。

石勒一聽大喜，激動地擼起袖子，摸著長須道：“張先生此計甚妙啊！”於是提拔張賓為右長史，號稱“右侯”。

石勒在葛陂也遇到了他人生中一個非常重要的貴人——高僧佛圖澄。佛教進入中國是一件大事情，關於這件事最早的記錄要追溯到東漢漢明帝劉莊（劉秀第四子）時期。永平七年（64），劉莊夢見了一個金人在殿堂中飛行，他大惑不解，第二天上朝時向群臣發問，博士傅毅回答說那是佛，漢明帝大喜，派郎中蔡愔及秦景出使天竺（今印度），尋訪佛緣。他們在天竺得到釋迦牟尼立象以及佛經四十二章，連同高僧攝摩騰、竺法蘭一道，用白馬馱著經書返回當時的都城洛陽，後來在洛陽雍門西修建了白馬寺，這是中國北方地區建造的第一座寺廟。

石勒遇到的這位得道高僧佛圖澄是天竺人，本姓帛，於永嘉四年（310）從龜茲國（今新疆庫車縣一帶）不遠千裏來到洛陽。他號稱自己有百十來歲了，臉上溝溝壑壑，但雙目炯炯有神，除了佛法，還精通方術。洛陽戰亂時，他就潛藏在民間靜觀局勢發展。

石勒在葛陂駐兵，殺了不少人，其中有多名僧人。佛圖澄決定用佛法化解石勒的戾氣，遂找機會投宿在石勒手下的大將軍郭黑略家裏。

郭黑略每次隨石勒出戰，均能預測出勝敗，石勒大感驚奇，因為郭黑略不是個有出眾謀略的人，細問之下，郭黑略說這都是佛圖澄的預測，於是石勒召見佛圖澄。佛圖澄的見麵禮是給石勒表演一個魔術。他取出隨身攜帶的缽，盛滿水，焚香禱告，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缽中長出了青蓮花，光彩奪目。石勒被震撼到了，從此將佛圖澄視若上賓。

石勒率眾到達鄴城城下，準備攻城，這時鎮守鄴城的是劉琨的侄子，魏郡太守劉演。張賓認為鄴城堅固，不容易攻取，不如選擇邯鄲和襄國（今河北邢台市）中的一個作為大本營，於是石勒轉頭率兵占領了襄國。張賓又說應該向在平陽的漢趙皇帝劉聰解釋一下他們為什麽占領此地，以求得支持，石勒依計向劉聰進行了稟報。劉聰此時也管束不了石勒了，隻好順勢任命石勒為都督冀、幽、並、營四州諸軍事，兼冀州牧，封上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