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大伯來了(下)
第140章大伯來了(下)
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杆。
劉家大房因在楚翹鋪子附近安了家,囊中羞澀,便每日踩著點來蹭飯,楚翹也不多說,笑微微地招呼——蘿卜土豆熬了一大鍋,喂豬似的打發劉家人。
不為別的,隻因劉家大房個頂個的能吃,吃完許氏還拿個足有臉盆大的海碗舀些回去當宵夜。照這連吃帶拿法,若換大魚大肉,非把楚翹吃垮不可!
故,楚翹與劉小妹不得已吃上了小灶,劉萬金朱老太太雖是有所懷疑,卻也不敢當著楚翹的麵兒,明目張膽的提,這一日兩餐都是托她的福,得罪人,可就要斷頓兒了!
而給劉萬金找活路這事,也教楚翹腦袋平白大了一圈。
她個這“便宜大伯”年紀也不上不下,五十不到四十有餘,算得個中等年紀,總歸做過生意,沒幹過苦活計。
起先楚翹托陳六給劉萬金找了個貨棧管賬先生的活,本想著劉萬金畢竟做過生意,管賬的應該是會的。
可劉萬金兩眼一斜:“貨棧管賬先生點貨入庫,怕要忙死,不去。”
好嘛,楚翹再次托了陳六打聽,過了幾日,陳六又打聽著個府邸文書的活計,又不髒又不累,他又是識字的。
劉萬金又是兩眼一斜:“臭文書有甚好做的,整日與人抄書,怕是手都要斷掉,不去。”
無可奈何,楚翹隻得厚著臉皮,再托陳六打聽,這回倒是找了個輕閑活計,與人當守門的看管。
哪知,劉萬金仍是兩眼一斜,還是不肯幹:“你怕不是瞧不起你大伯,我也是光鮮過的,看大門?豈不丟我的人!”
??然後,劉萬金將楚翹好一通數落,怪罪她不替人用心,淨找那些虛的沒的糊弄人。
楚翹算是脾氣頂好,頂有耐心的,要不然也不會去做那獸醫,可對上劉萬金也忍不住窩火——好心幫忙,還惹了一身騷,反倒裏外不是人?
你當那地頭蛇陳六是自家的三姓家奴啊?
她臉都不要了,就差給陳六作揖磕頭了。一而再再而三,還挑精減肥,像這般費事的,若不是有楚寧這隻大老虎的關係罩著,準得讓人給打成爛羊頭。
當即轉身走人,心力憔悴地楚翹是再也不想搭理劉萬金。
朱老太太見楚翹是真走,也有點慌,她給了老兒子一掌,當然,力度十分的有限,劉萬金就算是個怨天尤人的貨,也終歸是自個生的,自屎不臭嘛。
老婆子嗔怨道:“這也不願做那也不願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的樣!得罪了那小野種,怕是連蘿卜土豆都吃不上,一家人喝西北風嗎!”
“這……”
劉萬金這才回過味來,張水生卷錢跑了,連帶著智商也被卷跑,如今劉家大房裏頭最精的,不,一直以來最精的都是老婆子。
朱老太太癟著一張嘴:“還不賠禮道歉去,餘巧葉這小野種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
??聽罷,劉萬金犯了難,他這前腳剛將人得罪,後腳顛顛,上趕著去賠禮,怕是要叫人多想,小心狐狸沒打著,反惹一身騷。
朱老太太卻是一抬下巴:“也沒說讓你!兒啊,你可去不得,忘了?人家供著狐大仙呢,讓他去不就成了。”
等到晚間時吃飯時,一向踩著點來蹭飯的劉家大房,卻是不見半拉人,正當楚翹覺得奇怪,納悶這劉家大房全轉了性時,卻有一人登門上訪。
來者是個男人,三十來歲,個高臉方,卻生得油膩膩,髒兮兮,總之麵生的很,想來從未見過。
那人先是探頭探腦的望了一番屋裏,有點賊眉鼠眼的意思,楚翹覺著他生得油膩膩的,不大好有好感。加之屋內就劉小妹與她兩個女兒家,心頭就更不舒服,十分的排斥。
“你誰呀,到我家門口做甚?”
楚翹沒給好臉色,冷聲冷氣的質問,一張粉臉繃的緊緊的,斥道:“有事說事,沒事趁早滾蛋!”
那男人先是盯著楚翹瞧了瞧,才嬉笑著開口:“我是你大伯的表外甥,吳大山,白日裏你大伯得罪了你,又不沒臉見你,便讓我來登門道歉。”
說著,吳大山衝楚翹展示了手上拎著的一紙糕餅,以示來意。
人是來賠禮道歉的,總不好得往外轟,楚翹將人讓進了屋,麵上沒說什麽,嘴角卻是直抽:嗬,劉萬金管她賠禮道歉?當真是三更半夜見了太陽,離譜了!
吳大山笑了兩笑,將劉萬金囑托的話一一道出:“你大伯,我表舅說是讓你不要記恨他,他從前享慣了福,一時沒緩過勁來。”
楚翹聽了,淡淡一笑,沒過多表示,隻道:“我曉得了,勞你走這一趟,麻煩了,請回罷!”
若真信了劉萬金,那才是見鬼!楚翹在心頭冷哼一聲,落雨天出太陽——假情假意!
主人下逐客令,那方吳大山往門口那走了兩步,隨即又折過頭來,盯著楚翹一陣瞧,看不是正經看,是那種審核物件地目光。楚翹被看得汗毛直立,屋裏可就隻有個劉小妹,他若要行那不軌,可是擋不住!
心頭是虛的,臉上卻是冷的,楚翹怒目圓瞠,喝道:“你看我做甚!”
吳大山對著楚翹笑笑,笑得十分輕佻,加之生得油膩,更是平白添了幾分猥瑣之態:“妹妹生得好看,天仙似的,你親我一個唄!”
楚翹聽聞,登時勃然大怒,當即抄了楚寧送來的大花瓶,充做武器,惡狠狠的就要去打吳大山:“親你奶奶個腿去!”
?楚翹平時極少與人動手,這回是怒極,氣極,竟也顯出了幾分猙獰之色,端是駭人!
吳大山見勢不妙,叫了一聲“我的親娘誒”,他被嚇的沒了調戲心情!撒開丫子轉身就逃,一骨碌竄的老遠。
他跑得快,楚翹攆不上,便對準人影狠狠將大花瓶砸了出去,嘩啦一聲,在吳大山腳下摔得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吳大山見狀,嚇得一縮脖子,心說真是惹不起。
“你個天殺挨刀的龜孫,不弄死你姑奶奶就不叫餘巧葉!”
楚翹怒道,吳大山有色心沒色膽,又見她氣勢洶洶,哪敢再生是非?抱了腦袋,頭也不回的撒開腳丫,一頭鑽進茫茫夜色,逃了個沒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吳大山是劉萬金的表外甥,準是白日開罪了劉萬金,劉萬金便包藏禍水,借此出氣!
好一條毒計,若真讓其得逞,等段青舟回來,楚翹怕是長十張嘴也說不清!
楚翹怒騰騰的去了劉家大房,咣當一腳踹開小門:“劉萬金給我滾出來,我且問你,你安的是什麽心!”
裏麵的人見楚翹火冒三丈的模樣,皆嚇了一跳,許氏瞪她一眼,怪嗔道:“女娃兒虎不拉嘰的,哪個敢要你!”
楚翹不願理會她,矛頭直指劉萬金:“那吳大山,可是你派來禍害我的!”
朱老太太才回過神來,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味,明顯是往兒子頭上扣屎盆子,可不能由著小野種亂講,她一張癟嘴開了口:“巧葉說話可要當心,誰讓人來禍害你了?”
劉紅杏一幅看戲的模樣,她向來與楚翹不對付:“就是,莫要冤枉人!我們可清白著呢!”
“你敢說?”
楚翹怒目看向她,托出了吳大山的輕薄語句。
許氏卻是一斜眼,戲謔笑道:“說說罷了,又沒對你做甚!這算得什麽輕薄。”
劉萬金也斜著眼說:“莫不是連句玩笑話都受不起?”
一通歪理邪話,楚翹氣到肺炸,未了,她冷笑一聲,悠哉悠哉地對劉家人開口:“這等玩笑話,我自是受不起,他要說便與別人說去,與大伯母說也是可行的,想來大伯母受得起,更不會計較。”
許氏登時閉嘴,臉色卻是由青轉紅,再由藍轉綠,活似個彩盤,偏生楚翹這話還教人挑不出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