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劉萬金的幸福生活
第270章 劉萬金的幸福生活
合歡葉墮梧桐秋,鴛鴦背飛水分流。少年使我忽相棄。?雌號雄鳴夜悠悠。夜長月沒蟲切切,冷風入房燈焰滅。
春分。
攆走了許氏,生生丟了兒子,氣死了老娘,事情並不如原樣進行,並不如他想象中的一般美滿。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劉萬金的生活並不好過。
冷風蕭瑟,劉萬金縮在牆根,正在用哆哆嗦嗦的手卷一管旱煙,活脫脫鄉下老農的模樣,徹底成了他往日最瞧不起的泥腿子,冬日的太陽烤的身上,倒是一如既往的舒服。
屋子裏的女人在喋喋不休的咒罵,鍋碗瓢盆砸得乒乓作響,杜氏還在為要到手就飛了的金子生氣,一生氣,全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我說你還有心思這烤太陽做什麽,劉萬金,家裏的地鋤了嗎,燒的柴火夠了嗎,水缸裏的水有嗎,凡事都要靠老娘來操心,你就光吃幹飯麽?那我嫁你做什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好吃好喝沒混著,反倒要為你勞心勞力!我呸!”
杜氏叉著腰,她本就是個小個子,生了氣,更是張牙舞爪的罵出一長串,連氣都不帶大喘的。
劉萬金挨了罵,隻是一味的低著頭抽煙,他倒是不生氣,就算生氣也不敢拿到表麵上--家裏的女人不好惹,更惹不起。
不知怎麽回事,自從金子沒了,杜氏像是知道從劉萬金身上榨不出油水一般,言語是一日比一日難聽,氣焰是一日比一日囂張。
對方金罵不還口,她自然欺負的更變本加厲:“我說你是聾了還是怎麽著?沒聽見嗎!趕緊起來去挑水砍柴,別在這呆愣著,裝什麽呆頭鵝,這個家容不下你吃閑飯!”
說著,杜氏一把就向劉萬金搡去,劉萬金沒防備,挨了個正著,頓時四仰八叉,栽成了個王八,蹭一身的灰。
就在這時,昨個兒在外邊花天酒地的寶官也回來了,帶著一身的酒氣和胭脂香,杜氏有前車之鑒,眨眼就瞧出兒子去了什麽鬼地方,頓時怒不可遏,將矛頭從丈夫轉到兒子身上:“我說你老大個人了,能不能給我省點心!成天往家裏拿錢去養姐們,你爹是個隻會吃幹飯的大老爺,你老娘這點錢是好掙的?信不信我撕吧撕吧嚼了你!”
寶官對於他娘是一如既往的蹬鼻子上臉,打出個酒嗝,笑嘻嘻的就貼了個圓臉:“娘,你說啥呢,我昨晚跟著哥們在外麵談生意咧!桌子上離不開酒,就多喝了兩杯,沒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
杜氏一指頭懟在兒子腦門上:“一身的脂粉氣紅嘴印,我中了你的邪才會信。你那些狐朋狗友又是啥好玩意?不哄你往家裏拿錢花銷就算不錯了!”
結結實實的被拆了個穿,寶官瞞不過自家親娘,索性也不再打圓乎話,把臉一板,像個地痞流氓似的顛著腿:“你也快別說我了,你要有本事,倒是拿錢討個媳婦回來!我保管收心,一門勁的掙錢養家。”
不說還好,越說越氣,杜氏火一下上了頭,又把腰給插上了:“你放你娘的屁,前兒我不是托薛媒婆給你說村頭老東家的二閨女,你咋給推了?活生生一個大姑娘,又能幹又會操持,嫁你還委屈了呢!”
寶官把嘴一撇,嫌棄道:“鄉下丫頭土裏土氣,我哪能瞧上?我要找也得找個像金蓮妹子那樣漂亮的才成。”說著,一雙小眼睛轉向了對門的屋子,哪料,話說出來沒多久,腦袋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杜氏氣得瞪眼睛皺鼻子,當下就給了兒子腦袋上一巴掌:“你想得到挺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那餘金蓮又是個什麽好貨,活脫脫就是狐狸精變的,見了男人就倒貼,我呸!再說,人家娘倆把小包袱一卷,鎖頭一掛就走了個無影無蹤,指不定上哪家過好日子去,你就幹瞪眼望著吧。”
杜氏翻了個白眼,又是嫉妒又是嫌棄:她忌妒餘氏教出一個好閨女能帶著她享福,哪像自家兒子,光顧著吃嘴,旁人是一個不想。卻嫌棄餘金蓮掙的錢不幹淨,哪比得上咱一清二白,堂堂亮亮的做派。
寶官抱著兩手,是十分的不耐煩:“有你這般數落兒子嗎?我還是不是你親生的了。我這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不過是吃吃酒耍耍錢,玩玩罷了。你要是嘴上閑著,你數落老頭去啊,拿我出啥氣!”
兒子的是自個的,再錯也不能把他塞回去了事,算是前輩子欠他,這輩子來討債的。杜氏對兒子沒辦法,也相當的無奈,於是又將白眼翻給了劉萬金:“你也真是的,沒本事不說,就連力氣也賣不動,以為自己還是那雲州城裏的大老爺?可拉倒吧,這住的房子還是人餘氏娘倆施舍的!快別磨蹭了,拿上鐮刀斧頭,上山砍一背簍柴回來,砍不回來不準吃夕食!”
斬釘截鐵的下了令,劉萬金心裏炸開了鍋,人卻是不得不從,從地上爬起來撣撣衣裳的灰,他沉著一張臉,拿了家夥事兒,出門徑直往外去--杜氏如今把持著一家老小的生活,是很說的出做得到的,柴真要趕不回來,他這晚飯也估計甭吃了,所以得抓得緊。
他在心裏歎了一聲,想起了母金剛餘氏,從前有這婆娘在家,家裏活計哪輪得著他做?每日起來一睜開眼,水缸就是滿著的,柴堆就是疊的,他隻消伸手穿衣,張嘴吃飯。
又歎了一聲,劉萬金想起了自家老娘,娘要活著的時候,摳是摳了點,總不至於讓他半勒著肚皮過日子,頓頓清粥寡水加半個窩頭。
再歎一聲,劉萬金念起了自家大傻子劉頂柱,兒子再傻也是心疼爹的,有啥重活,支會一聲他立馬來做,絕無二話,哪像這活蹦亂跳的寶官,日日喝酒耍錢,日子也不全然正經的過,指望著他給自個養老,還不如指望打發出去的閨女。
罷罷罷,這一切都是自個造的孽。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環,不管是甜是苦,還得他來嚐!逃不脫的,也沒法逃。
劉萬金抖了一下背上的背簍,腳步加得更快,他還指著那一頓半稠不稀的晚飯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