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鄭小姐
第277章 鄭小姐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落腳的老地方是段青舟的一處私宅,聽阮娘說是楚翹的婆婆當年的置辦的別院。
院子三進三出,白牆黑瓦,完全照著江南房屋來建的,配上一院子的花紅柳綠,小橋流水,確確實實是個光鮮體麵的房產。
楚翹不禁再一次感歎自個真是命好,挖著段青舟這麽個寶。
京城這塊風水寶地,又在天子腳下,堪稱寸土寸金,米如珠貴,她的丈夫不聲不響的就拿出一套宅子,可見身價是當是豐厚了。
段青舟把鑰匙交到楚翹的手上,是個鄭重其事的模樣:“如今你便是這宅子的當家主母了,往後家裏的事物一切聽你調遣。”
楚翹勉為其難的接過,麵上也猶猶豫豫的問:“段青舟,你說我要是不爭氣,把家產敗光了如何?”?
因為段青舟從未考慮過家產敗光這個問題,況且,他家資本雄厚,也不存在敗光家產這個說法,若要怕也該擔心有錢沒命花的狀況,所以他把頭一搖:“無妨,你盡管花。”
楚翹眨巴著眼睛望著丈夫:“真的?”
段青舟又是一個點頭,不加思索的道:“你相中什麽便買什麽,家裏的銀子隻管拿去使用。”
對方說的真切,楚翹也更是虛虛假假的在試探,於是高高興興的收了鑰匙,心裏升起一個念頭:這個家就她來當家立計,她便要將這個家打整得頭頭是道。
提了菜籃,她要上街采買,好好的犒勞犒勞丈夫。走在大街上,楚翹心裏就像吃了蜜糖一般甜甜滋滋的,段青舟寵她,她也愛段青舟,這一段姻緣堪稱十足的美滿。
而路過綢緞莊時,碰到大戶人家落轎,轎子裏迎麵走來一位小姐,小姐麵龐如玉,兩撇如煙娥眉,一雙秋水眼,紅唇點朱,略施粉黛,是個美貌女子。對方個兒中等,穿一身藕粉色繡紫海棠的閨門紗卦,羅裙款款,身姿堪稱弱柳扶風扶風,手持一把紫藤羅絹扇,很有幾分病西子的味道。
雙方打了個照麵,小姐對著楚翹微微一點頭,算是行過了禮,便由身邊一個翠綠色衣衫的小丫頭扶著進了綢緞莊。
楚翹嘖摸著這小姐的姿色,也跟著進去了--時值盛夏,從清河縣帶來的夏衣不夠,還得置辦上些布料。
要說楚翹和這位小姐素未謀麵的,一無怨二無仇三無債,也不至於起爭執,壞事就壞在小姐身邊的丫頭上。
楚翹綢緞莊裏轉了兩圈,瞧中了一塊黛紫的軟煙羅衣料,誰知那小姐也瞧中了,兩廂互望一眼。小姐拿絹扇半掩了麵,隻露出雙秋水眼,嬌嬌弱弱的道:“翠柳,你去將掌櫃的招呼過來問問,這塊料子庫裏可還有的?”
小姐身邊的翠色衣裳的小丫頭聽著吩咐,連忙去問了掌櫃,綢緞莊的老板像是認識小姐一般,連忙過來,先賠個笑臉,再抱拳一做揖:“對不住了鄭小姐,這是南疆來的新料子,本店就隻有這麽一塊。”
小姐聽了,回過頭來,絹扇依收是遮著臉的,隻用清清甜甜的嗓音對著楚翹道:“既然隻有一塊,那便讓給這位妹妹吧。”
對方的大度,倒是讓楚翹吃了一驚--真沒想到小姐這麽有涵養!
京城是個甚地方,城門樓子上的牌匾掉下來都能砸死個官,小姐打扮很富貴,光耳朵上的白琉璃墜子就能值百金,指不定是哪位大官的姑娘,她不過是介尋常布衣。
於是麵上很過意不去,就想著說上幾句客套話,把料子讓回給人家,誰知小姐身邊的丫鬟不樂意了,板著臉就開始訓人:“瞧你這打扮倒像是鄉下來的,曉得我們家小姐是什麽身份嗎!我們家小姐瞧上的東西你也敢拿?肥了你的膽。”
說著,小丫鬟將料子一把搶過來抱在懷裏,三步並兩步,去找了掌櫃:“包起來,料子我們北靜王府要了!”
對方勢大壓人,掌櫃的隻好認下這門生意,滿含歉意的看了眼楚翹,一溜煙的跑到櫃台上去包衣料了。
那小姐像是沒料到自家丫鬟如此驕縱,頓時支起了柳眉,出聲訓斥:“翠柳,你做什麽!”
小丫鬟對著主子是萬般的和顏悅色:“這分明是小姐先看上的,憑甚讓與她?”而對於楚翹卻是個咄咄逼人的模樣:“她一個鄉下來的女子,哪配穿這麽好的料子,她有錢買麽?”
小姐大約是因馭下無能,氣成了個紅臉:“看來平時是我太過嬌慣你了,連我的話都敢不聽,回底自個去找管家領上二十板子!”
小丫鬟翠柳很委屈,因為她是替自家小姐著想,反倒吃力不討好,挨了吡,小姐得罪不起,一個鄉下來的村姑還招惹不得嗎,於是她將一肚子的怨氣投向楚翹,又清又楚的嘀咕了一句“鄉下來的土包子”。
楚翹冷不防的挨了一記中傷,有點氣又有點好笑,看在小姐的麵上,她倒也不是很氣,心平氣和極了:“是是是,我就是那從鄉下來的土包子。”
小丫鬟沒想到這人如此的好脾氣,很不解恨的翻了個白眼丟過去。小姐一看,是又羞又臊,恨自己平時沒有管教好下人,平白丟了臉麵,擰著兩條很好看的娥眉,怒氣騰騰的道:“扶我回去!”
說罷,小姐氣得一個人就往前頭走,小丫鬟一麵吩咐掌櫃料子包好送來北靜王府,一麵急匆匆的去追趕小姐。
楚翹看了出鬧劇,心情很好,帶了個樂嗬模樣,抱著八卦的心思就去問老板:“掌櫃的我初來乍到,跟您打聽打聽,剛才那是京城誰家的小姐?非得是大富大貴吧,不然養不出這般氣勢大的丫頭。”
掌櫃的聽到問話,也倒不忌諱,對答如流起來:“剛才那是我鋪子裏的熟客鄭小姐,北靜王府的出身。”
楚翹一挑眉毛,豎了個拇指:“嘿,金枝玉葉呀,怪不得如此有禮數。”
掌櫃的把腦袋一搖:“你可說差了,她算哪門子的金枝玉葉!不過是王爺小舅子家的大姑娘。姑媽搖身一變成了王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才投奔了王府,不過是個小門小戶的出身。若要認真算起來,還比不上咱們清白呢。”
“這是如何個說法?”
對方一個大老爺們,也倒存了八卦的心,背地裏從不人說人好話,楚翹不吱聲,卻也是很願意聽,於是豎了兩隻耳朵,一言不發的聽著掌櫃的長篇大論。
“是這麽回事,北靜王也先後娶過兩個王妃。那先王妃是什麽出身?當今聖上的胞姐姐,那才正兒八經的金枝玉葉。也就是命不好,生下世子,就得了頑疾,沒幾年一命嗚呼了。後來的這個王妃,不過是教坊的歌女出身,狐媚子一個,趁先王妃故去,爬上了老王爺的床,這才鹹魚翻身,飛上枝頭變鳳凰。”
掌櫃的剔著牙,一邊拉著嗓子一邊高談闊論,顯然是完全不把這位王妃放在眼裏。
楚翹嘖巴著嘴,覺得這王妃當的夠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