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有女初長成

第374章 棠梨煎雪

第374章 棠梨煎雪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

段青舟坐在窗前,院外枯葉成泥,他挽了袖口在徐徐研墨,他是自力謀生慣,縱然回歸北靜王,依然喜愛自己動手一切。大概唯一遺憾的便是妻子不在身邊,不足以紅袖添香。

好在,北靜王近來又去了一趟國公府,兩家婚期已經定下來,即是年前結婚,到那時便可光明正大的與妻子並肩而立。段青舟思至此處,心情不免愉悅,就連嘴角也微微翹起,他愛楚翹,談得上肝腦塗地,也談得上生死相隨。

照著妻子用慣了的字帖,段青舟臨摹了一篇《皇英曲》,等揮毫收筆時,伺候的小廝來了消息。

“世子,表小姐有請。請您到花園的湖心亭一會兒。”

小廝低著腦袋說,他是廚房大娘的兒子,自打楚翹走後便如願以償的被撥到乘風院伺候,雖說是如願以償,但還是有些膽戰心驚。不為別的,隻因世子有些傳聞在外,讓他戰戰兢兢的,生怕自己美貌奪人,清節難保。

段青舟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去,且幫我回絕。”不想,他也不敢應帖,妻子走前有個交代,若是再與鄭紫棠拉拉扯扯的沒完,估計家中的算盤珠子又得再換上一換。

小廝做了為難,於是擰著兩條眉毛道:“表小姐有過交代,非要讓您過去一趟,說是有關段宜公子。”

他們做下的,隻管耳聾眼瞎的傳話,其餘是一概不敢想,小廝低頭耷耳,無比的恭敬。

段青舟臉色一沉,將毛筆晾在筆架上,又拿鎮紙壓住紙張,這才做了回答:“那我便去一趟。”

王府的花園全是人工堆砌,倒也有山有水,有花有林。此刻雖然入了冬,但園內景致還是頗有看頭;隻是段家人都看慣了,看不出美來,甚至會懶得去。

花園偏西南角,是一片清水湖,湖中心亭亭嫋嫋的有個八角亭子,四周覆著薄紗,朱梁黑瓦,一到夏季節,清水翠山小涼亭,再配上周遭的花花草草,的確是一幅毫無特色的美景。

王妃在夏日裏時常喜歡躲在此處乘涼,如今到了冬日,便乖乖的守在屋子裏的火盆邊,輕易不肯出門。

鄭紫棠跪坐在亭中,麵前的小幾上焚著一爐蘇合香,並幾盤時令的鮮果,像是個等候許久的模樣。

“栩哥哥請坐。”

一如初年,鄭紫棠穿件霜白的立領衫,下是銀紅色的刺繡馬麵,眉目清婉,身段柔軟,髻上三兩朵嬌柔海棠,恍若當年淺笑安然。

段青舟則是一身玄青色大袖,應她之邀,不苟言笑的坐到對麵,眉眼清淡,神色漠然。

鄭紫棠從身邊的紅泥小爐上提下一壺燒的滾燙的新茶,取來骨瓷杯子,各自斟滿一杯:“栩哥哥,請。”

段青舟接過那盞茶:“你想與我講什麽?”

鄭紫棠拿起一個棠梨,一麵用小刀細細的削著,一麵淺笑:“聽聞栩哥哥年前便要與那國公千金成婚?”

段青舟點頭:“年前是要完婚的。”

梨皮是香黃的,削出來的梨肉卻是雪白多汁,鄭紫棠動作略微一停頓,隨即又削起來:“栩哥哥,那國公千金可不是好人。若是娶她進門,你可擔心?”

梨肉一塊塊的削下來,裝在骨瓷的小碟當中,段青舟並不理會,隻一味的低頭飲茶:“與你何幹?”

鄭紫棠笑了,她起身抱來個密封的小壇,一點點啟開上麵的封泥,打開一看,裏麵竟是滿滿一罐白雪:“這裏全是我秋歲采得的枝頭細雪,往日藏於冰窖當中,如今倒是派上用場。栩哥哥,你猜我那是去祭奠段宜,撞破了什麽?”

段青舟看枝頭細雪放在鍋中融化成水,心中隱隱的有了答案,但卻是不說,反而去望鄭紫棠:“撞破什麽?”

雪水漸漸滾開,梨肉也下了鍋,鄭紫棠很忙,一會要低下頭去挑撥火炭,一會要用竹筒吹通火爐,額頭上冒了細細的一層汗,她隨手一擦:“栩哥哥,我與你之間是何等關係?說與你聽也倒無妨,怕隻怕你不信,還要告我個汙蔑。”

她將段栩視作救命的稻草,稻草終究是稻草,用力過猛,隻會折斷,得仔細著把握力度。鄭紫棠小心翼翼的不肯多言,段青舟卻是拿她不耐煩。

“你既要說與我聽,又不肯說,要說便說,莫要模棱兩可的,是如何個意思。”過去終究是過去,段青舟還是喜愛如今的現實局麵,並不留戀當年。

鄭紫棠平白碰了一鼻子灰,但她人品不氣餒,勺起一碗煮好的棠梨煎雪,熱氣騰騰的遞與段青舟麵前:“這棠梨與枝頭雪,用來釀酒自是最美,我不愛飲酒,便拿來做了菜。你嚐嚐味道如何?”

段青舟不動聲色,既沒有接,亦沒有言語。鄭紫棠並不氣餒,像是非要段青舟吃一般,依舊是端了碗往上遞,眼中笑意盈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有何好事?我又能撞破什麽?無非是**,共赴巫山。”

她眼中笑意盈盈,語氣輕鬆,完全不像是撞破奸情,倒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一般。

“而他們幽會的地點正好在鯉魚塘旁邊,那可真是個風水寶地,前後死過兩任兒主。宏表哥膽子十分的大,竟然敢半夜在那兒私會。”

鄭紫棠將這事全盤托出,一是為了惡心段栩,這世上的男人有幾個能容忍未婚之妻與旁人私通?二是為了引出段宏與段宜之死有關。段栩如此的聰明,一聯想,總不至於猜不出。

“怎樣,栩哥哥,這國公府的千金你可還要娶?”

鄭紫棠眼光中帶了一點戲謔,她在等段栩大發雷霆。

可段青舟隻是沉默,再沉默,他在想餘金蓮居然與段宏有一腿,他這個弟弟口味實在清奇竟然連這種貨色也可以。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狗頭蛤蟆眼的隻能跟狗頭蛤蟆眼的在一塊。

不知怎麽回事,段青舟有一點想笑,而且還是憋不住的想笑。

“嗯,栩哥哥,你竟然不生氣?”

鄭紫棠詫異了,因為她從段青舟臉上讀不出憤怒來。

段青舟笑得輕鬆:“我並不生氣。你的棠梨煎雪我謝過好意,此次便作罷,再敘。”

他心情好極了,衣抉飄飄的轉身走人,為何要生氣?餘金蓮又不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