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有女初長成

第392章 相望無言

第392章 相望無言

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心。

紅燭搖曳,椒房辛香,這是楚翹人生當中第二回大婚,而且嫁的還是同一個人。楚翹披著紅嫁衣,蓋著紅蓋頭,坐在拔步**,心中感慨萬千。

段青舟與楚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她是獸醫一枝花的楚翹,他是天潢貴胄的永安世子,照常理來說,是一生一世也碰不到一塊的。分分合合,陰差陽錯的成了對夫妻,還生生嫁了兩回,若要歸根究底,隻能說一個有緣。

獨坐新房,楚翹見四下無人,便一把撩開蓋頭的麵巾,顛著腳步,走到擺滿幹果涼菜的桌前,吃吃喝喝起來。

在外邊的段青舟舉著杯子隨意應付了幾句賓客,便將局麵甩手撂給北靜王,他一是懶得堆起笑臉去敷衍人,二是自知酒量何許,再怎樣說也是新婚之夜,總不可醉的不省人事。

一路連走帶跑,段青舟順風順水的回到乘風院,推門隻見楚翹一隻腳踏在地上,一隻腳搭在桌凳上,是個仰著脖子往嘴裏塞東西的模樣。

在段青舟麵前,楚翹不是很要臉,她舔舔嘴皮用手抱了肚子,衝丈夫咧嘴一笑:“在房中候著許久,又無人送來吃,我餓了。”

“餓了便吃,哪有餓著肚子讓人空等的道理?”

?段青舟坐到她對麵,瞧慣了楚翹隻覺得她是一般的清秀談不上美貌,如今妻子因為懷著孕,不由得珠圓玉潤起來,麵龐兩頰都添了肉,淺淺一笑,看起來是十分的端莊秀美。

楚翹聽著丈夫的話,想她也不是太饞的人,偷吃被拿個正著,麵上難為情,索性挑著眉毛,一股腦的全栽贓給未出世的孩子:“我平日裏哪有這般的貪嘴?要怪隻能怪肚裏冤家。”

對方是一肚子的歪理,段青舟說不過她,也不敢雞蛋裏挑骨頭找妻子的毛病,無奈一搖頭:“這北靜王府遲早是你當家做主,在外人麵前端著架子掙臉麵,你我家人之間便無需拘束。”

因為聽懂了,所以楚翹衝段青舟咧嘴一笑,笑完又低頭去吃桌上擺的果盤,王府不愧是王府,十分的財大氣粗,一個幹果盤子裏就足擺了六七樣堅果,此外還備有十多碟果脯蜜餞,錯季鮮果也放出了幾盤。

她自己養的那群小動物也通通到外麵尋人的殘羹剩飯去了--王府終究是王府,是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瓊漿玉液,便是連剩飯它們當飛禽走獸的也不嫌棄!

常言道酸兒辣女,楚翹這一胎多半懷的是個女兒,專門撿著酸嘴的梅幹杏脯,山楂海棠往肚裏填。段青舟坐在一邊,拿著個小錘子,在給楚翹敲核桃花生山杏仁。

等楚翹往肚皮裏填夠了食,又吩咐下人端進熱水來梳洗過後,兩個人將被窩一掀,大被一蓋,就此熄燈睡覺。足足身懷六甲,便是段青舟想做些什麽也隻能望著肚皮搖頭歎息。

入夜,楚翹翻個身,把一隻腿搭在丈夫的肚子上,睡了片刻,又將胳膊放在段青舟的脖子裏,恨不整個身子繞在枕邊人身上。她的睡相可說極為難看,堪稱稀奇古怪。

楚翹是在夢裏被疼醒的,說不清那是怎樣一種疼法,反正肚子裏絞著擰著。她本想著忍忍就過去了,可腹痛卻是愈演愈烈,總不見得消停。所以,把身子繞在段青舟身上。

一側的丈夫由於白日裏操勞的過多,加之心無雜念,腦袋一挨枕頭便睡,到了夜裏睡奇沉。

楚翹肚子絞著擰著,連帶著腰都不聽使喚了,她爬坐起來,皺著眉頭去推丈夫,小聲喚道:“段青舟,段青舟,你醒醒。”

段青舟睡得奇沉,到底沒睡過去,聽見妻子呼喚,於是糊裏糊塗的睜開了一雙眼睛,也跟著坐起來:“翹翹,你怎起來了?可是口渴要喝水?”

楚翹一支手叉著腰,皺著眉頭搖搖腦袋:“我不渴,我肚子疼。”

段青舟愣頭愣腦的望向妻子,隨後立即反應過來,妻子怕不是要生了,時候不對呀!這才六個多月,生下來養不養得活先不講,楚翹能不能生還是回事!

他慌了神,摸著黑就往身上套衣裳,潦草的穿好衣褲,展開被子包住妻子,他攔腰抱了人就往門口跑--跑了沒有兩三步,他又猛的停了腳步向後轉。把一頭熱汗一臉淚的妻子放回**,段青舟一頭蹦到門外,扯著嗓子叫人:“快去請太醫!騎快馬去,不得耽誤!”

聽到動靜的老管家不顧老骨頭生脆,一步三顛的飛奔而來:“世子,出了何事啊!”

段青舟太慌亂了,雖然是在下人麵前勉強保持著自己世子的氣度,可是嘴裏的舌頭已經打結,說起話來很不利索:“世子妃不好了!怕是要生!”

老管家僵在了原地,緊接著在黑暗中與段青舟對視了一眼,隨後大叫一聲來人,又瞧著下人腳步稍慢,對著屁股上去就是一腳:“你個龜孫兒,還不快些!世子妃如有大礙,砍了你的腦袋!”

此言一出,下人在無敢怠慢的。北靜王畢竟是當朝得勢的權臣,楚國公亦是八麵玲瓏的人物,兩家並在一塊,以至太醫來得飛快。

太醫是個羊胡子老頭,一把老骨頭看著是比老管家還要生脆,火急火燎的奔到乘風院,第一眼先和急得頭大汗的永安世子打了照麵,第二眼便是瞧見躺在**冷汗淋淋的世子妃。

楚翹蓬著頭發躺在**,堪稱是麵色慘白。

段青舟急得坐立難安,弓著腰站在老太醫身邊,張口便甩出一串問題:“我夫人如何了!這才六月餘,小孩難保,大人應該不會有事吧!?”

這老太醫乃是婦科聖手,但見了眼前景象,便一臉奇怪的替楚翹把了脈,再使出望聞問切來。

老太醫雙眉緊蹙:“世子妃單是腹痛?”

楚翹有氣無力:“我何止是腹痛,簡直是腹痛難忍。”

老太醫站起身來在楚翹肚子上,按了按,臉色發苦:“晚間用了些什麽膳食?”

楚翹臉皺成了一團,但卻是很有頭緒:“梅幹杏脯,海棠山楂,花生核桃山杏仁,另外喝了一盞六安瓜片。”

老太醫站起身,對段青舟一拱手,低眉順眼的道:“回世子,夫人並非早產,而是吃多了,脹氣。”

段青舟嘴巴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老太醫以為永安世子仍在著急中,又一拱手:“微臣一帖湯藥下去排了氣便可無虞。”

段青舟望望**躺著的妻子,楚翹看看站著的丈夫,大眼瞪小眼,來了個相對無言--堂堂世子妃新婚之夜吃撐了脹氣而請太醫,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