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有女初長成

第403章 王妃自戕 (上)

第403章 王妃自戕 (上)

十月江南天氣好,可憐冬景似春華。霜輕未殺萋萋草,日暖初幹漠漠沙。

元旦。

一朝權在手,便將令來行。鄭紫棠沒想到跟出來一轉,反倒得了個掌家的機會,可謂是喜從驚中來,時來運轉了。

眼下王府的王爺和世子,兩位男丁不便插手管家務。姑母王妃被禁足,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被放出來,世子妃臨盆在即,閑雜瑣事一概不經手。

如此看來,就是她一家獨大。對此鄭紫棠很高興,當慣了下人,忍氣吞聲的受著氣,如今算是揚眉吐氣了一番。

常年跟著王妃,打理家務倒也得心應手,至少在她管家這段時日,一切分配的井井有條。鄭紫棠做人謹小細微,又上下相待一致,有錯必罰,有功必賞,當然罰也是罰的春風細雨,令下人們感恩戴德。便是王府中最刁鑽的老嬤嬤們也對這位表小姐稱讚有加,很是得人心。?

自清早便帶著帳房當中,鄭紫棠打著一柄紫檀木的算盤珠子,盤算著元旦花銷,元日是一年中的大日子,自然馬虎不得,否則落人話柄,便是她的不是了。

“小姐,夜已深,喝盞參茶再算。”綠柳貼心的端上一盞晾得溫熱的茶,並出言提醒:“差不多便收了賬本歇著去吧。再忙活也是王府的事,王妃豈能記你的好?”

小丫頭說的是實話,鄭紫棠低著頭,將算盤珠子撥弄得劈啪作響,頭也不抬的道:“做一天的和尚撞一天鍾,這管家的事既然交予了我,自然不能落下話柄。再則早些熟悉熟悉府中事物也是好的。”

小姐如此發了話,當下人的自然也不便再說些什麽。帳房內的算盤珠子聲一直響到半夜,月落烏啼,鄭紫棠才合上賬本,由綠柳扶著回了青山院。

青山院當中,旁人是早早的歇下,唯有王妃的屋子還亮著燈火。鄭紫棠見了,眉頭微蹙:“想來姑母這時候還醒著,我應當是要請安的。”

綠柳撇撇嘴:“王妃憋著一肚子的火,小姐,咱們還是別上去自找不痛快。”

鄭紫棠搖搖頭:“這便是你的不對,再不得寵愛,她總歸是王妃,我的姑母,禮數上千萬不能怠慢了。”

王妃鄭氏此刻正在望著小幾上的燈火,幾乎瞧火苗的入了神,一雙眼睛堪稱是望穿滴水。鄭紫棠主仆二人推門而入,她這才稍稍回過神來,冷笑一聲,沒給好臉色:“紫棠,你這管家做的倒是辛苦!”

她一語雙關,又陰陽怪氣的帶著調子。鄭紫棠隻當自個聾了,充耳不聞,規規矩矩的下跪行禮:“給姑母請安。”

王妃坐在羅漢**,睨她一眼:“怎麽的還沒忘記我這個姑母,來瞧笑話的嗎?”

鄭紫棠勉強一笑:“姑母對我有養育之恩,有如親生父母,紫棠如何敢忘?”

王妃神色更加傲據了:“可我瞧著你是得意洋洋的,簡直不將我這個王妃放在眼中!你此刻的心中是否在想這你的姑母如今容顏衰老,你嫩若嬌花又有老王爺寵愛,便可取而代之?”

鄭紫棠垂著腦袋:“侄女不敢。”

她越是服低做小,越是低眉順眼,王妃就越不放過她,一揮衣袖,鄭氏伸出手捏了鄭紫棠的下巴,嘖嘖嘴:“果然是花容月貌,病西子一般,瞧著就讓男人心生憐愛!”

自古美人歎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自古以來即使再漂亮的美人也不得不感歎自己日趨衰老。王妃亦不例外,眼前那張容顏清麗秀婉,鄭氏心火上湧,狠狠的甩開鄭紫棠。

如今那老王爺可是連管家之權都交由了鄭紫棠!她不過是個表小姐,哪裏是什麽正經主子!

大權旁落,她隱隱覺著侄女並不是個安分的主兒,遲早有一日會代替她,成為這風光無限的北靜王妃。若是等到她大器已成,便是再悔,也隻是晚矣。倒不如趁她羽翼尚未豐滿,下手為強!

王妃眼中閃過一絲凶光,親侄女又如何?為了登上這榮華富貴的寶座,手上沾的血還少嗎?殺人如屠雞,心一橫便也就除去了。

王妃發出了一聲冷笑:“生來便是一張狐媚臉蜜,又心比天高,我如何敢再留你!明日便早早的收拾行囊,離了這王府!”

鄭紫棠抬首看向王妃:“姑母,你這話是何意?”

鄭氏挑著眉毛,是越發的容不下鄭紫棠了:“怎麽,你是不想走?”

鄭紫棠心生悲戚:“我從小便養在這王府,您亦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離了此處紫棠便是孤苦無依無著無落了,還望姑母開恩!”

主子受屈,綠柳也跟著跪下,一塊求王妃開恩。

鄭氏吹吹指甲,覺得侄女說的比唱的好聽,若是當真眼裏有她這個姑母,管家的大權又如何會落到自己手上?總不是親生的,還是信不過:“裏邊屋子有一壺奇毒鳩酒,你若肯將它喝了,我便留你下來。放心鳩酒雖毒,姑母卻是有獨門秘方解藥的。”

鳩酒奇毒,中毒之人先前並無任何異樣的征兆,待到毒發便會七竅流血、腦漿爆裂無藥可救,但可保全屍,比起砍頭、車裂還算死得體麵。

鄭紫棠端著酒杯,手是抖的,以至於杯中酒液傾灑出許多,她不敢喝,嘴唇哆哆嗦嗦的碰到了酒杯上,卻又縮回去。

鄭氏笑笑:“你不是一向以姑母馬首是瞻,忠心不二嗎?如今讓你喝一杯鴆酒你都不敢飲!簡直是笑話,算了,明日你便早早的離府。”

鄭紫棠拜倒在地,神情淒苦:“求姑母開恩!”這王府係著她一生榮辱,她不走,走了便什麽都沒了。

鄭氏挑挑眉毛:“你若是不想走也成,老王爺對你已然厭倦。我便將你配給府中的得臉小廝罷,如此你便可留在府中,你孩子也能生生世世留在王府,生世世為王府做奴為婢!”

鄭紫棠匍匐在地,指甲掐進了肉裏,她緩緩抬起頭來:“螻蟻尚且偷生,您既然這般待我,也莫怪我不認您這個姑母了。綠柳幫我摁住王妃!”

先前伏在地上的人,站了起來,臉色冷然,手上端著一杯盛滿了的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