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華贈天下

第517章 兩難!(2)

他要娶正妻了,想到這個,趙如娜突然失笑,眼圈紅紅的看著他。

“他若身死,菁華還可改嫁嗎?”

趙綿澤微微一愣,隨即釋然一笑,雙手握緊了茶盞。

“將來你便是我大晏的長公主,改嫁又有何不可?菁華,哥哥一定會讓你幸福。但凡你看上哪家公子,不論他出身如何,哥哥必當成全,不會再讓往事重演,讓你走上聯姻一途。”

“哥……”趙如娜一滴淚落下。

趙綿澤眼睛一閉,歎息一聲。

“隻是如今,形勢如此,你還須暫時忍耐。這件事切不可外傳。”

“哥哥放心,我曉得輕重。”趙如娜點了點頭,含笑拭了拭眼圈,聲音不激動,可接下來的話,卻也是字字尖銳,“哥,陳大牛他死不足惜。可是……你為何要對付十九叔?”

一語既出,滿屋冷寂。

趙綿澤看了她良久,目光微眯,輕輕出聲,“朝堂上的事,菁華你不懂。我若今日放過十九叔,來日他又如何肯放過我?”

“是,菁華不懂。可哥哥你將來會是大晏皇帝,十九叔他隻是藩王,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他又如何會不放過你?且依我看,十九叔他無意於皇位,哥哥你又何必?”

聽了她勸慰的話,趙綿澤目光微涼,忽然“嗬嗬”一聲,像是在笑,更像是在哭,一張俊美溫潤的臉上,情緒極是複雜,神色也極為難看,“他奪我之妻,此仇我又怎能不報?”

趙如娜微微一驚,“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你是不明白,可我卻很明白得緊。菁華,景宜苑裏的那個女人,早就不在了吧?你一直知道,為何從來沒有告訴我?”

他聲音放緩,也冷厲了不少。趙如娜目光微變,看著麵前這個男人,這個被時光雕琢得有些不太相識的男人,微微搖了搖頭,咬唇低頭,“哥,十九叔是我們的親叔叔,他待我們不薄,何必手足相殘……”

嗬嗬一笑,趙綿澤聲音淒厲起來。

“你口中的‘不薄’,包括強占侄妻嗎?”

“哥……”

擺了擺手,趙綿澤阻止了她,別開臉去,回避著她懇切的眼神,像是不想再提,又像是沒得商量,“菁華你下去吧,這段時間不要到處亂跑。你放心,我不會取他性命。我隻是要奪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你若奪了他之所愛,與取他性命,又有何區別?”

趙綿澤倏地偏頭,一眨不眨地盯著趙如娜,目光又悲又冷,“那他奪我所愛,與取我性命,又有何區別?菁華,若是讓你選擇,你要哥哥的性命,還是十九叔的性命?”

這個問題,太尖銳。

趙如娜唔一聲,咽了咽唾沫,聲音有些沙啞,“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不願意要你們任何人的性命,我隻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你好好的,十九叔也好好的,哥哥,一個婦人而已,再往後,你要多少沒有?何必為了一個,損及親情?”

“娜娜,你即不好選擇,那就袖手旁觀。”

趙綿澤定定望她,苦笑一聲,再次擺手讓她離開。

“好。”趙如娜低低歎了一聲,將案幾上的冬衣往前挪了一挪,聲音有了哽咽,“哥,這是菁華為你做的冬衣。還是母妃用的針線,還是你喜歡的絲綿。人人都說皇室情薄,可菁華心裏知道,哥哥待我極好。在菁華的眼裏也是一樣,不論你什麽身份,都隻是我的哥哥。”說到此處,她停頓一下,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我走了。”

從趙如娜懂得女紅開始,每年都會為趙綿澤準備衣服,不論春夏秋冬。即便他身邊有了夏問秋,而她也嫁入了定安侯府,這事也沒有間斷。而趙綿澤有什麽好的,也會記掛著這個妹妹。去年趙如娜出嫁的時候,趙綿澤沒有參加,因他實在不忍看那個場麵。但正如他所說,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裏的刺,對陳大牛的怨恨從未有停,包括先前做出那個“除之”的決定,也有這個原因在裏麵。

隻如今,看著趙如娜纖細的背影,捏著手中厚厚的冬衣,他一時有些迷茫,愣了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何承安!”

何承安早就候在了門外,唯唯諾諾的進來,額頭上布了一腦門的冷汗。他知道菁華郡主過來,自己沒有事先通報,已然惹惱了皇太孫殿下,可還是有些無辜。

“殿下,您與菁華郡主素來親厚,郡主過來找您也少有通傳。這一次你把奴才遣開了,奴才也不曉得有什麽事,就,就沒有阻止……”

深呼吸一口氣,趙綿澤抬手製止了他的話。

“找人看住她。”

“是。”何承安諾諾點頭。

趙綿澤撐著額頭默了默,像是考慮了許久,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繡工精巧、顏色卻極為陳舊的香囊來,攤在手裏摩挲了片刻,腦子慢慢浮現起一張淺笑的麵孔來。

一年多沒見了,她還好嗎?

摩挲片刻,手中香囊慢慢暖和起來,他一把握緊,闔緊了眼睛。他知道,即便他這一生鮮衣怒馬,權掌天下,若是沒有她,心底也將永遠都有一個無法彌補的缺憾。

有她歡喜,無她不全。

低低苦笑,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像在對何承安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年多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都快記不清你長什麽樣子了。”

何承安愣了愣,垂著頭不吭聲。

直到趙綿澤慢慢鬆開手,將他視若至寶的香囊遞了過來。

“何承安,本宮要你親自去一趟漠北。”

出了東宮,趙如娜才發現大冬天竟然脊背汗濕,手心全是冷汗。

無意間聽得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她當時的惶惑還在心頭。

為了避免被哥哥懷疑,她選擇了撒謊。而世上最容易騙過人的謊言,就是一半真一半假。她說陳大牛該死是假,說關心十九叔是真。很顯然,哥哥相信了她。

可如今她該怎麽辦?

快步走上定安侯府的馬車,她坐直了身子,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一顆心怦怦直跳著,像要蹦出喉嚨口來,那口氣一直憋在心頭,直到馬車出了皇城東華門,她才長長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