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兩難!(3)
“側夫人,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
綠兒偏著頭在問她,趙如娜嘴皮動了動,看她半晌還是搖了頭。
“我沒事。”
她不能告訴綠兒。哥哥可以在北伐軍中安插他的人,並且可以讓蘭子安帶一個東西過去就能直接除去陳大牛,那麽安插在陳大牛身邊的人一定不簡單,在軍中的地位說不定也不低,才能在陳大牛出事後,掌握北伐軍。甚至於,那個人還很有可能是他的親信。
十九叔她並不怎麽擔心,他為人睿智內斂,行事極為妥當。她最擔心陳大牛,若是他身邊的人要害他,他一定是毫無防備的。
失神片刻,她轉過頭來,深深望了一眼從小跟著她的綠兒,突然發現,她雖然貴為郡主,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完全相信的人。想想,哥哥可以在陳大牛的身邊安插人手,難保在定安侯府就沒有。就連綠兒,也是哥哥安排給她的。
但如今事態緊急,卻遠隔關山萬裏,誰能把消息帶出去?
歎一口氣,她突然低低問,“綠兒,我可以相信你嗎?”
綠兒愕然地看著她煞白的臉,點了點頭。
“側夫人,有什麽事要綠兒做,你隻管吩咐。”
趙如娜微微一笑,沉吟片刻,捏緊了她的手,“我要去丹鳳街買點胭脂水粉,你陪著我去,一會回了府,不許告訴府裏的人,免得鬧笑話。”
“哦。”綠兒重重點頭,卻完全一頭霧水。
雖然趙如娜隻是定安侯府的側夫人,但這一年多來,她盡心伺候公婆,除了與嫂子偶有嫌隙之外,與旁人都處得極好,加上陳大牛不在府裏,那些侍妾全是擺設,沒有任何人敢為難她,更不可能短了她的吃穿用度,何須去丹鳳街買什麽胭脂水粉?
綠兒不懂,卻也沒有問。
馬車行至丹鳳街口,趙如娜看了看滿眼不解的綠兒。
“你在馬車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側夫人……”綠兒拉住她,“我陪你,你一個人不安全。”
“我無事,你在這等著。”
慢慢躬身下了馬車,趙如娜四周看了看,直接去了丹鳳街尾的一間胭脂水粉店,然後在店裏麵逛了兩圈,見門外沒有人,從後門出去穿入了一個小院。
這個地方,她來過幾次,是李邈帶她來的。那間胭脂水粉店是錦宮名下的產業,也是掩人耳目用的。那會兒李邈告訴她說,有什麽事情,可以來這裏來找她。
鬆子坡上的事情之後,陳大牛與錦宮的矛盾就解開了,但如今的李邈雖是錦宮的大當家,原本與趙如娜也沒有什麽來往。不過,因了中間有一個夏初七,她如今身處在漠北,李邈要給她寫信,或者收她的來函,都要通過趙如娜用軍驛傳遞,所以兩個女人這才有了交情。
“叩叩叩……”
三聲敲門響過,開門的人是二虎子。
“你……”他微微一愣,隨即想起,“是郡主?”
“大當家的在嗎?”趙如娜微微一笑。
二虎子很少見到像趙如娜這樣出身尊貴的皇室婦人,被她那一笑鬧得頓時紅了臉,趕緊讓開身子請她裏麵坐,可說起李邈卻有些躊躇。
“大當家的師父過世,她去了蘇州。”
心裏“咯噔”一下,趙如娜麵色一變。
此去遼東山高水遠,且不說她是一個弱女子,就論她郡主的身份也不可能出了京不被趙綿澤發現。原本她找錦宮就是希望李邈接下這單生意,替她跑一趟遼東,告訴陳大牛。
如今她的身邊,能信得過的人,隻有李邈。
可李邈卻不在?難道真是天注定?
她煞白著臉,問二虎子,“大當家什麽時候回來?”
二虎子搖了搖頭,“大當家沒有細說,不過她師父過世,至少也得燒了三七。這蘇州來往一趟得些日子,也不知啥時候能回京師了。”
低低“哦”一聲,趙如娜整個僵住了。
“郡主你有什麽事,我可以交代旁人替你辦的?”
二虎子好心的提醒他,可趙如娜如何敢將這樣的大事告訴別人?
“二虎子,借用一下紙筆,我給大當家留一封書信,待她從蘇州府回來,你務必轉交給她。”
“好的。”
二虎子很快拿了文房四寶來,趙如娜向他致了謝,握住毛筆,醮了墨,在紙上簡單寫了三個字——“七有險”,然後吹幹了墨汁,折好交給了二虎子。
“謝謝!”
即便她信得過李邈,也不可能全盤告之。在這件事裏,趙綿澤是她的親哥,陳大牛是她的夫婿,趙樽是她的十九叔,楚七是她的朋友,在這個親情的漩渦裏麵,她最是難以做人。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任何人受到傷害。
今天晚上宮中有夜宴,招待從高句國來的使臣,皇太孫趙綿澤為了以示天恩,不僅親自作陪,素不飲酒的他還破例喝了不少酒,賓主盡歡,好不熱鬧。
可夜幕下的定安侯府,卻有一輛馬車慢慢駛了出來,趕在宵禁之前往京師城門的方向去了。馬車上的人正是菁華郡主,她就領了一個綠兒和一個車夫就出了城,直接上了官道。
這個決定很是衝動,她也不知道此去遼東結果會如何,更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她是一個女人,骨子裏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而她能被人稱為京師才女,不僅知詩書禮儀,更是通讀曆史。她非常清楚,從她踏入定安侯府那一刻,她與陳大牛已經是“一榮俱榮,一毀俱毀”的關係。即便他馬上要另娶旁人做正妻,她這一輩子也隻能是他的女人。如果他有事,她的一生也就毀了。
說起來,她見過他的次數統共也沒幾次。但他的樣子,卻清晰印在她的腦子裏宛如昨日。初入侯府時,他惱恨又躲閃的目光。新婚之夜的黑夜中他喘氣如牛的呼吸,還有那帶著極大力量的斯裂疼痛,一切都曆曆在目。
她原本以為她是恨他的。當然,實際上,她也是恨他的。披麻戴孝出嫁,三跪九叩他的亡妻,放眼天下,再沒有比這更羞辱的親事了。那時候,她即看不起他,卻又不得不佩服他。他能夠為了亡妻做到如此,那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