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靈誅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白馬大殿

蘇季驅趕青牛,追趕前麵大隊人馬。眼看就要接近花轎的時候,他被一個錦衣華服的侍衛攔住,正是之前送水的那個侍衛。

侍衛見到蘇季並不驚訝,從懷裏掏出一個袋子,遞過去道:“主子吩咐,若道長追來就將這些銀貝奉上,當做那頭豬的安葬錢。”

蘇季毫不推辭,收下袋子道:“我暫且替剛才那位道長收下這錢,但我並不是為此事而來。”

侍衛的表情開始有些不耐煩,問道:“你莫不是想見我家主子?”

蘇季笑道:“你果然機智。”

侍衛擺了擺手道:“機智不敢當,隻不過這一路上像你這樣的人,我實在見得多了,想不到堂堂修道之人,竟也和凡夫俗子一樣垂涎我主子的美色,妄圖一睹芳容。”

“垂涎美色?”蘇季苦笑道:“你這未免言重。我不過想見你家主子一麵。況且,我又不是沒見過她。”

侍衛似乎全然不信,不以為然道:“我主子堂堂褒國君主之女,平時從不拋頭露麵,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你一個久居深山的修道之人,怎會瞧得見她?”

蘇季不再辯駁,根本懶得和他再多解釋,徑自取出一把羊角匕首,遞過去道:“這是我貼身之物。你把它轉交給你家主子。她看後便知道我是誰了。”

侍衛一臉無奈,滿不情願地接過羊角匕首,從轎子側麵的木窗遞了進去。

不到片刻功夫,羊角匕首又被送了出來。

侍衛朝木窗裏點了點頭,然後把羊角匕首還給蘇季,冷笑道:“我家主子正在小憩,不想見你。”

蘇季皺眉道:“你家主子看過這把匕首,難道沒有什麽反應?”

“毫無反應,隻是掃一眼罷了。”侍衛發現蘇季麵色漸漸凝重,擔心他突然發火,連忙微笑道:“道長,您別生氣。別說您拿出這麽一把小小的匕首,就算搬來一座金山,憑我家主子的性子,也還是不肯見你的……”

蘇季並不生氣,隻是有一絲懷疑裏麵的人,可能並不是狐姒。他回憶在玲瓏塔獄的時候,自己曾用這把羊角匕首割破全身血脈,使用化血陣救過她一命。她不可能不認得這把匕首,更不可能見到這把匕首,卻無動於衷。如果花轎裏的人是狐姒,那她為什麽不肯出來相見?

“道長,你還有什麽事嗎?”侍衛問道:“沒事的話,我們可要抓緊趕路了。”

蘇季默不作聲,恨不得直接衝進花轎裏麵看看。沉吟片刻,他想到一個迫不得已的辦法,對侍衛說道:“你去看看你家主子,現在是不是很難受?”

“難受?”侍衛微微一怔,緩緩撥開簾子,朝裏麵看去。

蘇季解下腰間的鴻鈞鈴,輕輕搖了兩下。

“主子!主子你怎麽了?”侍衛大驚失色,轉頭瞄見蘇季手中的搖鈴,慌忙道:“道長,小的方才多有冒犯,求您收了神通吧,不要為難我家主子!”

“你們走吧。”

蘇季驟然停止搖鈴,把鈴鐺係回腰間,已然心中有數。

侍衛探頭朝花轎裏望了一眼,鬆了一口氣,連忙催促隊伍加速離去。

望著遠去的花轎,蘇季堅信自己和她的緣分不會如此淺薄,隻是此時此刻,可能還不到該見麵的時候罷了。

“師弟,我終於追上你了。”

牛竹氣喘籲籲地從後麵追了上來。

蘇季拿起銅盤,看見銅盤上的子鼠、醜牛、卯兔、巳蛇、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九個圖騰均已暗淡無光,隻剩下寅虎、辰龍、午馬,三個圖騰隱隱發光。

牛竹望著銅盤,開始感到很不可思議,想不到一路稀裏糊塗就闖過了九陣。柴嵩曾說隻要闖過前十一陣,便算贏了三年之約,也就是現在隻剩兩陣而已。這個被說得神乎其神的闡教十二靈台陣,難道不過如此?

走進褒國都城的時候,蘇季感覺整座城池的街道,仿佛正在沸騰。

大街小巷,人山人海。

兩人走走停停,看見街道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到處可以看到黑壓壓的一片。無論是衣衫襤褸的販夫走卒,還是衣著華美的達官顯貴,現在都在朝同一個方向湧動。

蘇季騎牛開路,耳邊傳來百姓們議論的聲音,所有話語都帶著同樣的兩個字:神仙。

牛竹拽住一個推車賣餅的小販,問道:“大哥,你們說的神仙在哪呢?”

賣餅小販回答道:“白馬大殿!那裏有會飛的神仙!而且不隻一個,是兩個!兩個神仙正在打架!”

蘇季搖了搖頭,想必他說的肯定不是神仙,因為真的神仙,凡人根本就看不到。緊接著,讓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他發現銅盤上的“午馬”圖騰,正在閃閃發亮!

兩人隨著人流慢慢前進,距離那個叫做“白馬大殿”的地方越來越近。

蘇季騎在牛上,並沒看見類似大殿的建築,隻看見一片宮殿的殘垣斷壁。那片廢墟之上,赫然懸浮著兩個人:一個身著紅衣女子、一個身著白衣青年。

“師姐!”牛竹指著遠處的天空,驚呼道:“……表哥?”

蘇季抬頭看去,發現女子是薑淩,男子是殷久悠。

周圍的人紛紛朝兩人看了過來,眼中流露出驚愕的光芒。

薑淩仿佛感應到什麽一般,朝蘇季和牛竹這邊瞧了一眼。雖然隻瞧了一眼,但在蘇季看來,這一眼勝過千言萬語。他看到那一瞬間,薑淩的目光中毫無恨意,隻有重逢的喜悅。

望著兩個人下方的殘垣斷壁,蘇季意識到這場對決,已經開始很久。薑淩正借助紅蓮傘懸於半空,而殷久悠則好像是用一顆腦袋帶動整個身子,懸浮在半空中,模樣十分古怪。

百姓們爭先恐後地簇擁圍觀。很多人朝懸在空中的兩個人跪地膜拜。蘇季想起自己在朝歌的時候,那些百姓也是這樣把自己當做神仙。其實,真正的得道高人,不會在凡人麵前隨意施展法術。這仿佛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然而,薑淩既不是得道高人,眼中也從來沒有什麽規矩。

人間的每年、每天、每時、每刻,不知有多少人都在以不同的形式,進行著生死的對決,而薑淩和殷久悠的對決,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注定。

曾經的麒麟贇試中,殷久悠借助狐三的血契金蘭力量,使用青靈魘術,迫使薑淩當著所有人的麵雙膝下跪。這個仇薑淩遲早是要報的。

蘇季希望薑淩取勝,這一點毫無疑問,而牛竹此刻的心情,卻比他複雜得多。

眼前一個是他的表哥,他現在唯一的親人;另一個不僅是他的師姐,也是他的朋友,他的摯愛。兩個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無論任何一方有個三長兩短,他心裏都不會好受。

薑淩和殷久悠對峙良久,出手前卻毫無征兆,竟沒說一句話。

兩人猶如一紅一白閃電,猝然朝對方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