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苧麻
鬼知道蘇瑤之前的臉有多燙, 燙得能煎雞蛋。
她生怕叫人發現端倪,一路捂臉狂奔到芭蕉林邊,她蹲下來, 腦子裏跟漿糊似的, 一會冒出雨夜腹肌的形狀, 一會又想起手心下胸肌的觸感。
她捧起一抔冰涼的溪水往滾燙的臉澆去。
清晨的溪水涼得徹骨,凍得她一激靈,反複澆了好幾次, 滾燙的臉才勉強冷靜下來。
臉是冷下來, 腦子和心還是亂糟糟的。周圍也變得異常安靜, 她似乎什麽都聽不見, 隻能聽到自己心跳不停砰砰的動靜。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停地給自己洗腦——
蘇瑤!冷靜點!
不就是摸到大傻子的胸肌,有什麽好激動的,他那麽蠢, 說不定摸到還會沾上蠢氣!
而且手感...手感也不怎麽樣啊,撞得手到現在還發麻!
心情逐漸恢複,紊亂的鼻息也平靜下來, 她屏住呼息,再長吐一口濁氣。
神目清明!
整理完心情的蘇瑤起身回棚屋。
剛穿過叢林小道,便看見棚屋道路口大樹邊有道高大健壯的身影, 一動不動地站在那, 脊背挺直, 穿著西褲的雙腿筆直而修長,朝陽和煦的陽光散落在他身上, 為他周身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再往上, 是環抱在胸前的雙臂, 襯衣袖子挽手肘處,結實有力的古銅色小臂露出來。
蘇瑤好不容易平靜的臉又奇怪的熱了。
她火速地低下頭,不看他,而後抿抿嘴,想假裝沒看見一樣走過去。
心跳如雷。
等終於要擦過時。
耳邊響起一道涼涼的聲音,“喲,手洗完了?”
蘇瑤站定,不解看去。
與她對視的陸景陽擠出虛假的笑容,傾身又說,“這也沒個洗手液肥皂什麽的,你能洗幹淨麽?”說完笑容捋平,圓眼裏生出濃濃的憤憤和怒氣。
蘇瑤頓住。
一時沒理解他在說什麽,可語氣裏陰陽怪氣的意味太明顯,腦袋迷糊兩秒,反應過來,洗手?...他該不會是誤會她摸了一下他,覺得髒跑去洗手了?
....
就。行吧。
不過誤會好啊!
下一秒,蘇瑤揚起微笑嗆聲回去,“您就放心吧。我洗了一萬遍,手都洗掉皮,勉強洗幹淨了吧~”
“你!”陸景陽瞪大圓眼。
“你什麽你!”蘇瑤叉腰瞪回去。
葉知遇剛曬完蕨根粉,耳膜遭受到兩道炮攻,又要吵架!
她絕不允許美好的一天在戰火中開始,站起身,走到兩人中間,微笑著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今天可以開磚胚和石灰石了,大家期待嗎?”
陸景陽和蘇瑤一臉驚訝地轉頭看她,齊聲問,“能開啦?”
意識到跟對方說一樣的話,又齊齊翻了個大白眼,氣哼哼扭過頭。
鍾瑾拿著筆記本走過來,打開,翻出那張磚窯的圖紙,淡聲說,“嗯。今天開始做磚窯。”
兩人看向圖紙,臉上逐漸露出不解。
這坡麵圖,公式都是什麽鬼,還有為什麽一大一小,小的是幹嘛的?他倆一張嘴有八百個問題,嘰嘰喳喳的,像樹上的麻雀落了地。
問到第三個問題,鍾瑾合上本,扔下一句開磚吧。
然後直接略過他倆走到磚窯旁,站定後,轉頭看葉知遇,“開嗎?”
“....”
感受到冰冷的差別,蘇瑤笑不出來。
陸景陽已然習慣。
葉知遇走上前。
點頭說,“嗯嗯,你開吧。”
已經有過一次開磚經驗,她此刻也不覺得緊張。
砰砰渣土的聲音傳出來,砸得陸景陽和蘇瑤的神經頓時緊張起來,心情是又期待又害怕,他倆跑到磚窯棚屋邊上,一左一右地抱住樹柱子,捂著眼,從手縫裏旁觀結果。
砰——
砰砰——
黃泥飛濺。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於一處。
表皮層黏土被砸成粉碎,熟悉的磚紅色露出來。
其他人立馬走上前扒磚,扒開一層又一層,仔細檢查,這次除了偶爾有幾塊發白未燒透的磚頭,其餘全都成功了!!!
“啊啊啊!都、都都成功了!!”蘇瑤興奮地結巴起來。
陸景陽趁機把旁邊石灰石的土窯砸開,轟地一下砸塌倒,白白的石塊見天光,他大喜道,“這邊也都成功了!”
接二連三的好消息傳來,巨大的喜悅聲蓋過林間的蟬鳴鳥啼。
接下來就是去搬運一些沙子做泥漿糊磚,這個工作簡單,在竹簍裏麵按上芭蕉葉,去沙灘挖沙就行,兩個男生自覺地開始搬運工作。
進出沙灘很方便。
工作進度非常快。
不過一兩個小時,他們便搬運回跟石灰石等比例的沙子。
最後一次回來的時候陸景陽還提回一隻死翹翹的野鳥,這次依舊是他用石頭砸死的,一擊即中,比他的弓箭手法厲害多了。
葉知遇為此還笑稱,“小陽要不別背弓箭了,每天背幾塊石頭,說不定更有用。”
想不通的陸景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絕望躺倒。
這時,葉知遇為大家準備的早餐也熟了。
陽光熱烈,石臼裏的蕨根粉很快就被曬透了,那麽大筐蕨根卻隻出了半根小拇指厚度的澱粉,大概三四斤的樣子。
葉知遇把幹透的粉塊捏成細粉,抓了兩把出來,剩餘的分裝至竹筒。抓出來的蕨根粉放兩碗冷水調和,石鍋熱透倒油,將蕨粉漿倒入鍋中翻炒,直至漿液由白變黃,最後凝固成團狀時,盛出來放清水裏浸泡定形。
兩把蕨粉做出十幾個飽滿韌足的蕨粑。
鍋裏鴨蛋炒熟放一邊,取一半蕨粑切成薄片,鍋裏多放點油,把蕨粑片炸得焦焦脆脆的,最後再加入蛋花,調味出鍋。
兩份蕨粑炒雞蛋盛進椰子殼裏,在陽光下冒著熱氣騰騰的白氣,非常誘人,聞起來有超滿足的焦香。
洗淨手第一個衝過來的陸景陽,驚喜道,“今天有餅吃啊!”
話剛落,上手捏起一片灰乎乎的餅片,下一秒——
“呼呼,好燙好燙。”
“活該。”
話是這麽說,蘇瑤看他這蠢樣糟心,剛想遞過筷子,就看到手指被燙得通紅的陸景陽,把餅片拎到嘴邊鼓氣吹涼,然後整塊扔嘴裏。
吃完樂嗬嗬地狂點頭,“好吃!好好吃!!!”
蘇瑤:“.....”
是傻子沒錯了。
“是蕨粑。”葉知遇更喜歡稱粑粑,她夾起一片放嘴裏。粑粑片表皮被煎得很焦脆,裹著滑嫩的蛋絲,吃著超香。咬開脆皮,軟糯黏黏的粑粑心非常彈牙。
“唔~好吃!”
蕨粑跟紅薯粉做得粑粑差不多,很飽腹,吃個五六片就能感覺到滿滿的飽意,真好,他們有多了一道飽肚子的主食~
吃完飯後,他們開始給沙子過篩。
用細簍子篩走大顆粒雜質,留下細膩的綿沙就行。
篩完沙,陸景陽和鍾瑾開始處理生石灰。
在白白的生石灰上加入適量清水,滋滋幾聲響,冒起一陣霧氣,伴隨著腐蝕的聲音,不一會兒,一灘質地純正的石灰漿液完成。
最後,往裏麵摻入沙子攪和,攪到灰漿手抓成團,不結粒就可以了。
陸景陽和鍾瑾開始吭哧吭哧地挖土,挖出個淺坑後,在前後兩端插上小木棍,再係上莖皮線,用來保證磚坯能砌成一條完成的直線。
接著,放一塊磚,再放磚時,木塊鏟鏟灰,糊上去,一擠一揉,隨手將擠出來的灰漿刮去。
兩個男生把砌磚的工作統統包攬。
葉知遇和蘇瑤在旁邊有點插不上手,兩人商量會後決定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下午天熱。
出發前,葉知遇用黃皮做了幾杯解暑特飲。
把新摘的黃皮果用鹽水浸泡一會,泡去表麵的細菌汙漬,再在大竹筒的涼水放兩勺粗鹽攪和成鹽水,然後將洗淨的黃皮搗碎成碎渣,隨著搗碎動作,竹筒裏散發出黃皮果的酸甜香氣,倒入鹽水,攪和均勻即可。
蘇瑤迫不及待地接過,淺淺喝了一口,而後微微皺眉,“嗯...好喝是好喝,但感覺除了鹹就是酸,還差點甜味。”
少一味甜蜜。
風味便大打折扣。
葉知遇無奈聳肩,在腦子裏記下蜂蜜二字。
她喝了口,滿滿的黃皮香味,果汁混入鹹味很香醇,確實如蘇瑤所說少一點甜味,酸澀很明顯。
何止少甜,還少冰塊!
大夏天的要滿滿的冰塊才痛快啊!
把黃皮鹽水放棚屋旁後,葉知遇和蘇瑤戴起帽子,挽著手往叢林方向走去。兩人先是在金銀花叢邊摘了些新鮮的金銀花,便鑽進半人高的草叢裏,尋找野生的苧麻草。
各色草本植物迷人眼。
她倆扒著草四處尋找的,**在外的皮膚被粗糙帶毛刺的葉片刮得又癢又疼,不一會兒,身上就起了好些紅痕。
蘇瑤撓著手臂,朝著不遠處的葉知遇大聲問,“知遇姐姐,你確定這裏真的能找到苧麻草嗎?”
“能吧。”葉知遇站直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後,大聲說,“鍾瑾說野生的苧麻很常見,一般在草坡附近就能找到的。我們再認真找找,能找到的。”
“別忘了特征是根莖上有白色的毛,葉片像心形的,背麵也有雪白色的粘毛。”囑咐完後又彎腰埋入草叢。
聽到鍾瑾二字,蘇瑤糊裏糊塗的腦殼瞬間亮起一道光。
她假裝尋草,一邊尋一邊往葉知遇身邊靠近。
“你怎麽過來了?”
蘇瑤揚起嘻嘻笑臉,“嘿嘿。”
?葉知遇麵露不解。
“你笑什麽?”
蘇瑤抿抿嘴,從腦海裏挖出個由頭,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啟話題,“姐,你早上跟大老板聊什麽呢,聊得這麽開心?”
“早上?”葉知遇懵了會,然後解釋,“就聊磚窯的事情啊,他跟我講了講圖紙構造,沒了,哦,還順便給我加了個小烤窯,就圖紙上那個小的。”
好家夥。
講圖紙構造?
還按需求加烤窯?
蘇瑤想起上午鍾瑾對她和陸景陽解答的敷衍樣,就問了三個問題,他就不耐煩了,冷冰冰地甩臉子走人!
他們是不配懂嗎?難不成是嫌陸景陽蠢連累到她了?
嘖!
cp被偏愛的甜蜜都安撫不了蘇瑤受傷的小心髒,這比海還寬的差別對待讓她越想越氣,氣得牙癢癢。
葉知遇見她擰眉皺臉,出聲問,“怎麽了?”
蘇瑤收回神思,抬眼仔細觀察了一下葉知遇的表情,懵懵的,燦若星辰的眸子裏裝得是幹幹淨淨的情緒,方才提起鍾瑾的時候,也是不含半點旖旎。
感受到事情真相的蘇瑤,笑意在她臉上瘋狂滋長,她被大股驚喜氣泡淹沒。
之前冒出來的怒氣在這一瞬間全都消散了!
一想到大老板的滿腔柔情撞上懵懂無知的南牆,她心裏就隻剩下爽字!
她掐著指腹,強壓住狂笑的衝動,淡聲說,“沒什麽沒什麽,就是好奇問問。”
“我去那邊看看。”
為了讓自己平複情緒,蘇瑤轉身往後走,一轉頭,臉上憋的笑容快扭曲起來。
還沒走兩步。
身後的傳來葉知遇的聲音,“小瑤!看那邊!”
作者有話說:
蘇瑤:我變了,我承認我變了,看戲比嗑cp有趣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