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艾草
葉知遇在蘇瑤的左側前方看到兩株高高的草, 藏匿在雜草堆裏,一眼瞧過去不明顯,隻能看到頂端長著些心形的葉子, 但風一吹過, 內裏雪白色的氈毛露出來。
葉知遇大喜, 小跑過去,“這是苧麻草?”
她揪起一片巴掌大的葉片,放在手上翻來覆去看了會, 葉片邊緣呈鋸齒狀, 正麵粗糙, 背麵的細密氈毛, 所有的特征都符合記憶中的樣子, 沒錯了!
她篤定道,“是苧麻草!”
蘇瑤一怔,“這就找到了?”
葉知遇笑著點頭, 蹲下來,握著小刀對準底部粗壯的根莖,用力一割, 把割下來的草裝進背簍裏說,“走,我們繼續往前找找, 這附近應該還有。”
兩人扒開半人高的雜草堆, 踩著草往裏走。
有些雜草葉片長得又細又薄很容易割到手, 葉知遇剛想轉頭囑咐蘇瑤小心點,下一秒, 扒草的左手腕就像被蟲子咬了一口似的, 微微的酸麻感傳來, 她低頭看去,這才發現手腕已經被草割出了一條淺淺的血跡,鮮紅的血珠滲出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她捂住傷口,扭頭跟蘇瑤說,“你小心點,這草葉挺鋒利的。”
“啊?好,你也小心點。”蘇瑤乖巧點頭。
忍著刺癢又往前走了會,終於看到更多的苧麻草。
長得茂盛的心形葉子一片挨一片,偶有小蟲飛舞,外裏的青衣和白襖在風中輕輕搖晃,烈日的光輝懸浮在枝葉之間,將細碎的光斑鋪滿在落了滿地的葉子上。
葉知遇從背簍裏拿出小刀,蹲到草叢邊上,對準底部粗壯的莖幹用力割幾下,一株株挺拔的苧麻草順勢倒地,蘇瑤連忙將其撿到竹簍裏。
陽光越發炙熱。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竹簍裏裝滿了苧麻草,葉知遇和蘇瑤也累得不行。兩人累得渾身是汗,帽子下的碎發被汗水濡濕,一滴連一滴的汗水流到眼睛裏,可她們也不敢用手擦。
因為苧麻草真的好多毛,搞得她們手心裏全是些小毛毛。
之前沒注意,露在外的肌膚被草摩擦的發癢,直接上手撓,越撓越癢,她們這才發現手心裏的小毛毛也撓上去了。
“去海邊洗洗?”葉知遇提議。
蘇瑤點頭,兩人背起竹簍跨過草叢,來到海邊,陽光炙熱,**在外麵的礁石被曬得滾燙,海水也有點熱,她們把手臂浸入溫熱的海水裏,洗刷半天,癢意未退,反而越來越癢。
她們帶著滿身的疲憊和癢意回到居住地,鍾瑾他們正坐在磚窯旁邊休息。
葉知遇踮腳他們身後看去,地上已經砌起兩層厚的地基,左右各自砌起磚牆,靠裏的矮一些,靠外的快有一米高,不過可以明顯看出來矮些磚砌得非常平整,磚與磚之間的灰漿跟複製粘貼一樣,砌得跟藝術品似的,高的那個就隨意點,上麵多點下麵少點。
不過這個進度快得超出她的預料,她走上前說,“你們速度好快,明後天就能完工了吧?”
“嗯。”鍾瑾把目光轉向她,還沒點頭,便瞧見她滿是汗漬的小臉上的紅色抓痕,視線下移,他看見她手腕上那一道明顯的血痕,上麵的血跡已幹枯,往上還有些斑斑點點的粉紅印跡和凸出的紅痕。
他擰起眉,淡聲問,“怎麽弄的?”
“嗯?什麽?”
葉知遇一時沒反應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理解他說的話。
她不在意地擺擺手,解釋說,“草刮的。那個苧麻草好多毛毛,蹭得我們倆癢死了,用海水洗都沒用。不過過會應該就好了,沒事的。”
鍾瑾微微傾身仔細察看。
站在旁邊默默聽他們說話的蘇瑤,豎起耳朵偷聽,餘光瞥見鍾瑾擰起眉頭,傾身細看,心裏的那隻土撥鼠瘋狂尖叫中,她舔了舔唇,看見鍾瑾薄唇微動,似要說話,凝神繼續偷聽,可下一秒——
“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一道大嗓門蓋住旁邊的說話聲。
聽不清了!!!
陸景陽以為蘇瑤在看他砌的磚牆,正想說來炫一下,結果一抬頭看到蘇瑤凶狠的目光,嚇了一跳,他捂著被驚嚇到的心髒,“你、你幹嘛!”
“你給我閉嘴!”蘇瑤低斥。
“憑什麽?”聽到讓自己閉嘴不說話,陸景陽倏地一下挺直胸膛,大圓眼不服輸地瞪過去,大聲質問,“我想說話就說話,你管我!”
就在這時,旁邊的兩人結束對話,鍾瑾走到外麵拿了個椰子殼,然後朝著芭蕉林方向走去。
葉知遇也轉身走到食簍邊,拿出野鳥開始處理。
怎麽..怎麽都走了!後麵說什麽了?說什麽了!
啊啊啊啊!!!都怪這個大嗓門憨批非要說話!
八卦聽一半的蘇瑤火一下子就躥上來了,她低頭,氣勢洶洶地低頭瞪過去。
不知怎麽的,看著那張大黑臉,心裏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再加上手臂又開始刺癢難受,蘇瑤一下子氣得都不想說話,更不想搭理這個大傻子。
直接轉身走到石桌板旁邊坐下撓癢癢。
被扔在原地的陸景陽見她居然走人不回嘴,驚奇的不行。
他連忙拔腿跟上去,站在蘇瑤旁邊,鍥而不舍地追問,“你怎麽走了,你還沒說為什麽不讓我說話呢?”
不想理人的蘇瑤捂住耳朵扭身轉到另一邊。
陸景陽跟過去,“你說啊。”
“說個理由給我聽聽。”
......
陸景陽喋喋不休的話語引起葉知遇的好奇,她把拔光毛的野鳥放在芭蕉葉上,直起腰看去。
隻見捂著耳朵、明顯不想搭理人的蘇瑤剛一轉身,身旁的陸景陽像小狗一樣,跟著她繞到左邊,那邊又轉過身,這邊又跑過來,“你捂耳朵幹嘛,說說為什麽不讓我說話唄。”
葉知遇剛想叫停陸景陽墳頭蹦迪的行為,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給。”
她轉頭看去,鍾瑾遞過來的椰子殼裏裝著一些綠油油的汁液,聞著還有股熟悉的香味,她問,“艾草?”
“嗯。止癢。”鍾瑾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和從前一樣冷清,可葉知遇卻聽得莫名耳軟,特別是那個癢字,餘音仿佛鑽到耳朵裏去,引得她耳根子也癢癢的。
“你剛說讓我等等,就是去摘艾草了?”葉知遇又問。
鍾瑾沉默看她,椰子殼又往前推了推。
對麵刺來一束直勾勾的注視,鍾瑾抬眸,對上蘇瑤那雙鋥亮鋥亮的眼睛......他愣了一下,長睫輕顫,而後淡聲說,“蘇瑤,來擦艾草。”
鍾瑾的聲音打斷葉知遇的神思,聽到原來是給大家摘的,心髒倏地鬆了口氣,但緩過來又莫名有點空落落的,她也想不清是為什麽,腦子亂糟糟的。
什麽?我也有份!
以為會被差別對待的蘇瑤呆住。
後麵的陸景陽大喇喇地問道,“艾草?擦艾草幹嘛?”
葉知遇這才想起來擦艾草的目的,扭頭喊道,“啊對,小瑤快來擦艾草,止癢的。”
蘇瑤剛站起身走兩步,
身旁的陸景陽也跟過來,歪頭看到蘇瑤白皙的細胳膊上滿是紅色抓痕,皺起鼻子,撇著嘴說,“咿...有這麽癢嗎?嘖嘖嘖,怎麽抓成這樣啊。”
看著怪可憐的,他想。
可這話入了蘇瑤的耳裏就帶上了風涼話的意味,像在嘲笑。
頓時像丟了一小碗汽油過來,正中蘇瑤肚子裏窩藏的火焰,火勢洶湧,直接燒到她腦子裏去。
她氣極了,怒不可遏地看向陸景陽,“你煩不煩啊?”
帶著怒氣的聲音在林子裏響起。
葉知遇和鍾瑾都聽愣住。
“我都不想理你看不見嗎?一直纏著我幹嘛啊。”怒火燒得蘇瑤眼眶都開始發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心裏急喘喘的,就想發脾氣,想趕走這個討厭鬼。
但在怒火中,她看見眼前的大黑臉被她吼得怔住,圓眼裏閃過一絲不明顯的受傷。
理智回來一些。
可氣話已經說出口,再收回來也就難了,最後她咬緊牙說了句,“別跟著我。”
被莫名吼了一頓的陸景陽,咬了咬腮幫子。
氣衝衝轉過身,跑到石桌板邊坐下。
看著他憤怒離去的蘇瑤,垂在褲邊的雙手緩緩握緊成拳。
挺直脖子,像不肯認輸一般扭過頭。
她長這麽大很少說這麽重的話,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心裏的火氣跟管不住似的,一看到陸景陽就煩,被他吵得心煩。
而且別人看見撓痕二話不說地去找艾草,他倒好,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葉知遇和鍾瑾沉默對視了一會,他輕輕搖頭,意識說先別管,他目光轉向她的手腕,說,“擦吧。”
“哦。好。”
葉知遇把椰子殼放在中間,一邊抹,一邊偷偷觀察蘇瑤的神色,向來言笑晏晏的小臉垮得小苦瓜。想了想,她還是輕聲安慰,“別氣了,抹了好些不?”
葉知遇的聲音讓一直緊繃著小臉的蘇瑤臉色緩和了一些,她咧了咧嘴,拉起個假得不行的笑容,“恩,感覺好多了。”
然後又說,“我帶崽崽去遛水了。”
“你一個人嗎?”葉知遇問。
蘇瑤不自在地眨眨眼,“對啊,不然還有誰,我一個人又不是不行。”
話音剛落,石桌板那邊傳來一道嘁聲。
蘇瑤纖薄的背脊抖了抖,二話不說地鑽到磚窯棚屋,拉起蓋住鴨鴨的大筐子,抱起熟睡的小尖,引著小灰小白往外走。
趴在桌子上的陸景陽,有一搭沒一搭地逗弄著的小尾巴,餘光瞥見某人大步流星往外走的背影。他平直的嘴角往下又壓了壓,扭過身子,當沒看到。
葉知遇抹完艾草汁,燥癢的感平息不少。
見她塗抹完,坐在火邊加柴火的鍾瑾出聲問,“好點沒?”
“嗯,好多了,謝謝啊。”葉知遇笑著道謝。
“沒事。做飯嗎?”他問。
葉知遇點頭,但從前殺動物的活都是陸景陽做得,但如今這人有氣無力地趴在石桌板上,嘴撇得能掛茶壺,她歎了口氣,算了,還是換個人試試吧。
她把扒光毛的野鳥和洗淨的小刀遞給鍾瑾,“幫我處理一下。”
“好。”
鍾瑾愣了愣,接過野鳥和刀。
葉知遇遞給他之後,就去洗黃皮和黃皮葉子,還順道找泡發了一些幹木耳和牛肝菌,等她弄完這些回來時,看見鍾瑾麵前的野鳥肉,簡直驚呆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查資料,查到亞灌木有個注釋,覺得好浪漫,分享給寶貝們——
在秋天,亞灌木在土壤上方的大部分莖葉會枯萎死去,但它們粗壯肉質的根塊會在冬季靜靜地等在地下,並從土壤中吸取養料儲藏起來。來年春天,這些植物就會再次以嶄新的姿態繁茂生長。(來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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