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的熱帶荒島

第37章 帶魚

“在那。”蘇瑤手指縫隙處。

葉知遇定睛看去, 果然在黑漆漆的縫隙裏看到一條銀色的魚,上方的大石頭擋住它大部分 | 身形,看不完整, 許是聽見蘇瑤的聲音, 那魚想往出口鑽, 好在陸景陽眼疾手快地拿來個大石頭,擋住出口。

魚被困於礁石縫隙。

鍾瑾把身後的空竹簍拿到身前。

一陣手忙腳亂,各單位各就各位, 準備捉魚!

見狀, 葉知遇和蘇瑤一起把上方的大石頭搬開, 魚徹底露出來, 橘色夕陽下, 一條泛著銀光的魚臥在水溝裏,尖尖的頭部上長著一口恐怖如距刀般的牙齒。往下是側扁如帶的細長身形,通體光亮的銀鱗宛如綢帶, 尾巴最細,帶著點黑色。

“是帶魚!”葉知遇驚喜道。

帶魚是深海魚類,以烏賊、毛蝦為食, 一般很少在淺水灣裏碰到。

這條魚應該是剛被海浪衝過來的,還沒來得及跑呢,就被蘇瑤看到了。

看來大海也想幫他們慶功啊!

鍾瑾正打算徒手蓋竹簍, 葉知遇忙出聲阻止, “你等等, 帶魚可凶著呢,小心它躥上來咬你。”

“我來。”

陸景陽直接從旁邊撿起塊石頭, 往帶魚的尖腦袋處砸去, 砸得帶魚齜牙咧嘴的。

一下子沒砸暈。

後來幾下都沒砸中, 這條帶魚異常靈活,扭來扭去,跟陸景陽在淺水溝裏鬥智鬥勇。

那口尖利的牙齒咧得老高,恨不得衝出來咬死他。

“嗷嗷。”

兜兜裏的小尾巴被帶魚的凶狠模樣嚇得不輕,兩隻小爪子捂住眼,害怕。

隻是眼睛大,手指小,寬寬的縫隙根本擋不住想看不敢看的視線。

聽到動靜的陸景陽忙用手掌蓋住小尾巴的眼睛,被帶魚搞得煩,索性撿了塊大石頭,對準帶魚的尖腦袋處用力地壓下去。

一些紅色**在清澈的海水裏暈開來。

陸景陽把腦袋開花的帶魚提起來一看,那帶魚竟然長到他腳踝處,約莫有一米多長。

“好長啊。”葉知遇笑眯眯地接過,把帶魚扔到背簍裏,順便公布今晚的晚餐菜單,”晚餐吃煎炸帶魚。“

“好耶~”蘇瑤和陸景陽高聲歡呼。

日落很快結束,黃昏從橘紅變成淺淺的淡黃,在天際和海麵上氤氳開來,接著,又一點點地褪得更淺,直到被蔓延開來的墨色吞噬。

清冷的月牙出來。

亮晶晶的星星出來。

在天空隻剩下淡淡餘光時,葉知遇四人帶著小鴨子們返程回去,路上,陸景陽依次檢查陷阱,皆是一無所獲,不過不要緊,他們的竹簍裏已經裝滿了食物咯~

抵達居住地。

葉知遇把小海鮮分批裝入椰子殼,其中一個放鹽和油攪和攪和,放在原地靜至吐沙。再往炭火裏塞些薑薯烤熟。

撿到的幾顆大海膽拿出來還很新鮮,外邊的長刺時不時動兩下,外表是刺,內裏卻無比柔軟。

葉知遇把外殼敲開,一剝開外殼,一瓣瓣完整如橘瓣的海膽籽露出來,隻有這些是可食的部分,其餘黑色部分都是它的消化係統,不能食用。她用刀刮了幾下,整片五條橘瓣脫離內壁,倒扣過來,揪去腸子內髒,再扣回去殼裏。

海膽籽裏有豐富的氨基酸,負責鮮美的元素,所以最好的吃法就是生吃,能直接感受到它柔滑的口感和誘人的香氣,猶如與舌尖共舞。

但葉知遇瞅了眼認真撚麻線的蘇瑤。

作罷,把處理好的海膽放在火堆上,通過微火慢慢炙烤,烤得表麵泛黃焦脆時,撒些鹽粒和木耳碎。

至於這條一米多長的帶魚,她從魚鰭處化開口,順手撕下整條魚鰭,再把靠近腹部的內髒清除幹淨,最後也就是最關鍵的一步,要將腹腔上的黑膜刮幹淨,若是不處理,吃著會非常非常腥。

從中間分成兩半,一半分塊放在椰子殼裏用鹽醃製,醃製完後,放到通風處晾幹水分,另一半抹上鹽粒,掛到火堆旁邊烘烤成魚幹。

等魚塊晾幹後,石鍋裏放油,油熱後放魚塊進去小火慢煎,煎到表麵酥脆,翻個麵,魚肉變色,撈起即可。

煎炸完的剩油,葉知遇可舍不得浪費,把吐完泥沙的小海鮮瀝幹水分,放到鍋裏大火炒熟,最後放鹽出鍋。

鍾瑾用筷子把烤熟的海膽夾到木盤裏,慶祝的海鮮盛宴統統出鍋。

“來,快嚐嚐。”葉知遇吆喝。

陸景陽第一時間夾起顆澄黃的海膽,橘瓣表皮被烤得結了一層薄薄的脆皮,上麵還有豐富的木耳碎,一口咬下去,鮮甜混合著炭火的煙火氣,脆皮下的海膽籽粉粉糯糯,加上木耳嫩嫩的口感,飽滿的味道充斥著他的口腔,竟生出一種令人愉悅的滿足感。

“你們快吃這個海膽,好好吃!姐,你真的太厲害了,做得每道菜都好好吃啊!”陸景陽吃得是心服口服,揚起大拇指狠狠點讚。

蘇瑤吃了塊炸帶魚,外酥裏嫩,她也捧著碗附聲,“是啊是啊,好香。“

一口一塊,帶魚刺幾乎可忽略不計,嚼吧嚼吧,就能吞到肚子裏,吃完趕緊再來一塊。

葉知遇舀了口鮮美的海膽,鮮味直擊口腔,她滿意地咽下後,想起最近的工作計劃,問道,“對了,我們明天開始做陶器吧?做好晾幹正好可以進窯烤。”

“可以。“鍾瑾說。

“黏土好像沒了,明天先去搬黏土吧。”蘇瑤想了想,帶著憧憬說,”不過我沒捏過陶耶,好期待,以前看電影,男女主角抱在一起捏陶好浪漫!“

“浪漫?”陸景陽吞完大口薑薯,茫然問道,“玩泥巴有啥可浪漫的。”

“.....”蘇瑤瞪他一眼,夾起幾筷子海鮮塞到他碗裏,掛起假笑說,“你吃,你吃飯,別說話!”

看著碗裏滿滿的海鮮,陸景陽憨憨一笑,比了個ok,“沒問題。”

每個人陸續吃完自己的海膽。

一共五個,還剩一顆留在原地。

葉知遇見陸景陽饞得舔唇,一副沒吃夠的樣子,剛想說給他吃得了,還沒開口,身旁的鍾瑾自然地夾起海膽,放到她麵前,說,“辛苦了。”

這是在說她做飯辛苦。

多得一顆當然屬於大廚葉知遇。

蘇瑤和陸景陽秒懂,也連聲說,“對啊,知遇姐辛苦啦,你多吃些。”

說完還忙不停地給她夾帶魚、海鮮,兩雙筷子在盤子打架,生怕誰落後誰似的,沒一會兒,葉知遇的小碗被堆成一座小山,盛滿了來自三方的“關愛。“

葉知遇愣了愣,看著麵前的菜,一股由關切生出來的暖流湧到心裏,向著全身出發,一點點暈到她的眼睛裏。

腦海裏莫名地回想起從前無數個白日、深夜,小小的出租屋裏,一張桌子,一雙碗筷,還有麵對滿桌佳肴卻無處分享的她。曾經的孤單啊,飄啊搖啊,化作桌旁的他和她。

“謝謝。”葉知遇將眼底的酸澀逼回去,而後揚起大大的笑容招呼說,“你們也吃。"

“好呀~”

今晚天色很好,食物也很美好,晚風輕拂著臉頰,笑容在每個人唇邊溢出來。

深夜,各種喧囂都歇了,青蛙都安眠。

第二日,天亮。

葉知遇打著哈欠鑽出棚屋,石桌板上隻有一杯青色的杯盞,上方冒著霧蒙蒙的熱氣,而旁邊的那道筆直的身影卻不見蹤影。

棚屋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葉知遇端著水杯走去,目光往磚窯旁邊挪了挪,看到蹲在裏麵的鍾瑾在專心致誌地挖土,挖出個淺淺的土坑,她問,”你在幹嗎?“

鍾瑾聞聲轉頭,看到頭頂短毛睡成雞窩的葉知遇,一縷呆毛在晨風裏飄來飄去,懵懂的樣子,可愛至極。他斂起長睫,笑意在眼底暈開。

看到他的笑容,葉知遇不解,又追問,“你笑什麽呢?還有,你在幹嘛啊?”

鍾瑾收起笑容,溫聲說,“烤窯。”

“烤窯?”

葉知遇喃喃複述,想起之前跟鍾瑾說過她想要個小烤窯用來烤東西吃。本以為他們做完磚窯後,會把這事放一放,先去忙更緊要的事情。

她沒想到鍾瑾居然記掛著這事。

“嗯。”鍾瑾頷首,”之前說過給你做得。“

看著鍾瑾那張總是幹淨整潔的臉頰上沾了泥灰,修長的手指間也全是泥土,與從前的樣子判若兩人,也多了些接地氣的狼狽感。

還有之前說過給你做得那句話。

像隨意之舉,卻讓葉知遇的心跳亂了節奏。

掛在棚屋上的葉片被風摩挲成了沙,斑駁的樹葉上染著朝陽的亮光,晨風在耳邊呼呼過,繞過發梢,吹進耳朵,鑽到心裏搖晃起風鈴聲。

周圍又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她隻能聽見叮叮當的風鈴聲,好像從心髒處發出來的。

“嗯.....“葉知遇停頓一秒,臉頰有點熱。她帶著一點忸怩,很小聲說:“不著急的...就不著急的...”

棚屋底下的人兒臉頰泛粉,嘴裏喃喃著不著急。

鍾瑾沉靜的眸子微動,不著急三個字卡在心頭上,撩起水麵漣漪,忽而卷起巨浪,衝倒理智。

他突然問,“是嗎?不著急嗎?“

說完,葉知遇看他揚唇笑了笑。

那雙漂亮的雙眸彎出淺淺弧度,好看的臥蠶露出來,那一抹沉靜的目光帶上淡淡柔光。

然後看著他站起身。

含笑往外走,走出棚屋,走到亮光下,在葉知遇身邊站定,麵對麵,一指的距離,神情專注地看著她。

刹那間,葉知遇看清他的全部笑意,像隆冬剛過,春花浪漫盛開,風鈴聲伴著春風瘋狂搖晃,像要把自己搖壞掉,就此歇菜。

她看著離她隻有一指距離的鍾瑾。

一股奇怪的氛圍在他們之間升起,遊走。

他們也不是沒這麽近過,但...不像現在,他眼裏有笑,眸底盛著不知名的情緒。隔得近,葉知遇一一窺見,那情緒像夜裏暗湧的黑潮,氤氳著危險的氣息,好像快把她卷入潮水裏吞噬掉。

鍾瑾好像變得陌生。

她被這樣的他弄得有些緊張,還有點說不上來的害怕。

慌亂地低下頭,正想找理由離開時,聽見他說——

“我挺著急的。”

清冷的聲音有淡淡笑意,話裏好像也帶著奇怪的意味,笑意和奇怪撞擊著葉知遇的耳膜,撞得她頭暈眼花。

急什麽啊,她想。

那股奇怪的氣氛變得更濃鬱,春花好像變成盛夏,迎來燥熱,越來越熱,葉知遇覺得自己再在這裏站下去,就要被熱化了。

化成一灘軟水。

在一兩秒的混亂後,她急忙掐住自己的指尖讓自己清醒過來,像針紮般的疼意從指腹處傳來。

鍾瑾餘光瞥到她的小動作。

他看清她臉上露出不明顯的懼意,眸底的黑潮瞬間消退,心裏那股想噴薄出來的風浪聲也驟然歇停,他看著葉知遇掐指的動作,眉擰起,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

而後半晌,拳鬆開,他看著她說,“急著吃烤肉。”

話音落地,像朝日出來,亮光灑地,懼光的黑潮失去了與之抗衡的力量。

奇怪的氛圍像被紮了個洞。

盡數散去。

“哈?”葉知遇懵了懵,先前緊繃的眉眼也鬆懈下來,也不懷疑他的話。

她咳一聲,給風鈴聲一些喘息的時間,平複下來後,她笑著說,“哦,這樣啊,那你快做好,我給你做烤肉吃。”

“嗯。”鍾瑾垂了眼,熟悉的一個字蹦出來。

看著鍾瑾恢複成熟悉的樣子,周身覆雪,帶著隆冬的氣息。剛剛那些春花啊、盛夏啊,宛如她的幻覺,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都是她腦補出來的錯覺而已。

一想到自己腦補出那麽多錯覺,葉知遇又臉熱又尷尬,她匆匆撇下一句,“那我去做飯了,你加油。”

被扔在原地鍾瑾凝視許久,最後幽幽歎了口氣,轉身走進棚屋,置身黑暗。

葉知遇把蕨根粉拿出來,一邊加水搓揉,一邊忍不住回想剛剛的那一幕,奇怪的鍾瑾,奇怪的氛圍,真的,是她的幻覺嗎?是她腦補多了?

可鍾瑾又不是貪嘴的人。

哎,搞不清楚。

她想不明白,但一想到那張好看的臉上暈開溫柔的笑意,她的臉頰就開始發燙。

”知遇姐姐,你在做什麽啊?“

棚屋口迷糊的聲音打斷她的亂想,葉知遇連忙穩穩神,把那些畫麵壓下去後,掀起眼朝蘇瑤看去,她笑著說,“今天不是要搬黏土做陶麽,中午應該沒時間做飯,我想著包些菜團子,方便中午吃。”

蘇瑤從竹簍裏找到自己的杯子和印楝樹枝,倒了杯冷水,一口氣喝完,嚼著樹枝過來幫她。

不久後,陸景陽醒來。

等他刷完牙後,鍾瑾從棚屋裏走出來。

在搓揉麵團的葉知遇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脊骨莫名僵硬,總感覺背後落下一道若有若無的注視。

如芒在背。

腳步聲距火堆不遠處停下,她聽見他說,“陸景陽,拿竹簍。”

“去搬黏土嗎?”陸景陽看了眼還未成型的早餐,點點頭說,“好勒。”

“啊?不等我們嗎?”蘇瑤問。

“不就搬個黏土,你們做早餐吧,這種力氣活放著哥來。”陸景陽衝蘇瑤抬抬下巴。

前麵的話很動聽,後麵那個哥字很紮耳,蘇瑤本來還有點感動的心情瞬間沒了,她揮揮手,冷聲問,”那你還愣著幹嘛?“

她盯著陸景陽,一字一頓地繼續說,”弟,弟,快出發吧,姐姐做早餐等你回來哦~“說完嫣嫣甜笑,一臉無辜地眨眼。

看她得意的樣。

但陸景陽無力反駁,因為哥是口嗨,事實上蘇瑤確實比他大一兩歲。

他隻能咬咬腮幫子,朝她“切”了一聲。

然後扛起竹簍,拉著鍾瑾大步離開。

腳步聲漸隱漸去。

注視也消失,葉知遇僵直的脊背鬆下來,她下意識呼出一口濁氣。

蘇瑤聽到歎息聲,歪頭問,“怎麽啦?”

“啊?”葉知遇愣了愣,搖頭說,“沒什麽,你把昨天那些剩下的小海鮮拿過來,分別撬殼,然後把肉弄出來,我待會調些餡料。”

“好~”接到任務的蘇瑤蹦蹦跳跳地去拿小海鮮。

葉知遇把蕨根粉團揉成軟乎狀後,又去泡了些幹木耳、幹筍和牛肝菌,等泡發開後,切成碎丁狀。

新鮮的海鮮肉再泡水,放一滴油攪攪晃晃,洗去泥沙後,放到石鍋裏加鹽炒去水分,炒到微微皺起,發幹後,放涼切碎,再加入蔬菜丁炒熟,加些鹽出鍋。

”呐,你先看我做。“

葉知遇把大粉團分成小劑子,拿起一顆小劑子揉成小圓球,她放慢速度,低聲說,“先放到手心裏壓平,壓平之後,用手指把周圍這一圈再壓一下,壓薄點,到最後給團子合口的時候,厚度更均勻,也不容易破皮。”

說完,她把粉皮放到虎口處,窩出個小坑,再往裏放閑聊,最後虎口一捏,捏緊合口,搓圓,一顆包裹完整的菜團子成型。

“哇,我試試,看著好像還挺簡單。”

蘇瑤揪起一顆小劑子,可當她包餡料的時候才發現,蕨粉粉團根本不比麵粉,吸水性沒那麽高,很容易裂開,若是沒包完整,餡汁水流出來,那個粉皮又會變得黏黏的,難搞的很。

”哎呀哎呀,咋包不緊啊。“

“啊,破了!破了!”

“我是不是包得太厚了?完了完了。“

.....

在蘇瑤嘰嘰喳喳的叫喊聲中,鍾瑾和陸景陽背來兩筐滿滿的黏土,倒在地上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又消失在綠色的叢林深處。

藍色的天空下灑滿陽光,林子恢複熱鬧,在葉知遇的耐心指導下,蘇瑤終於逐漸掌握菜團子的包裹技巧,一顆,一顆,又一顆,直到芭蕉葉上鋪滿了可可愛愛的小團子。

葉知遇在石鍋裏燒熱水,拿出蒸籠,底部放上芭蕉葉,再放上菜團子,等水開後,用大火蒸個二十來分鍾。一共蒸了三籠,才把所有的菜團子蒸完。

棚屋旁邊的黏土也籠起山坡,聞到香味的陸景陽抹了抹額頭的汗,走過來問,“吃飯啦?”

”嗯哼。“蘇瑤點點頭,眯著笑意看他,”弟弟辛苦啦,快來吃早飯吧,嚐嚐你姐姐親手包的菜團子。”

“.....”

陸景陽突然覺得飯不香了。

他恨自己口嗨提哥這個字,讓蘇瑤這個女人想起年齡茬,他不想當弟弟,更不想當蘇瑤的弟弟!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不想,反正就覺得挺丟人的。

鍾瑾踱步過來。

看到那抹頎長的身影,葉知遇拿菜團的動作頓了一下,那股陌生的緊張感又襲來。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大概是早上那出幻覺帶來的影響還沒消退,一碰到鍾瑾,就有點下意識緊張...害怕。

算了。

葉知遇收回神,裝作沒看到一樣,把剩餘的菜團子拿出來,找出一部分完整無缺的放到涼水裏儲存,剩餘破掉的,當作早餐。

蘇瑤把菜團子端上桌。

葉知遇去洗手,過來時,三人皆已在等她,兩手邊依舊是蘇瑤和鍾瑾,她垂下眼,落座時,假裝無意地把凳子往蘇瑤那邊拖了拖。

她笑問,“好吃嗎?”

”嗯,皮很軟糯q彈,像紅薯皮,餡也好吃。“蘇瑤美食點評家一一評價。吃完半個後,她朝陸景陽看去,問,”弟弟,你覺得呢?“

陸景陽夾菜團子的手一抖,本就破了皮biu地一下,餡料統統掉出來,掉的滿桌子都是,筷子上隻剩一小塊黑色的皮。他移眼看蘇瑤,聲調平平地說,“這個破那——麽大口子的,肯定是您包的吧?”

那字尾音拖得老長,疑問句帶著肯定語氣。

被抓包的蘇瑤立馬扭頭不看他。

聽著他倆姐姐弟弟的互懟,葉知遇也不知道這又是鬧哪一出,也懶得打聽,偷瞥了眼鍾瑾,麵色如常,夾了一塊菜團子,斯斯文文地小口吃著,眉眼如往前般沉靜。

呼——

這不看著挺正常的嗎。

嘖,早上那一出肯定是錯覺,他其實就是著急吃烤肉,是自己一見美色就開始暈腦袋罷了。在鍾瑾如常的表情下,葉知遇最後的那點緊張餘韻,消散幹淨。

她移開眼,參與蘇瑤和陸景陽的鬥嘴中去。

而那個原本專注吃菜團子的人,嘴停下,慢慢地抿成直線,早上的事情,何止是攪亂了葉知遇的心,也攪亂了始作俑者平靜的心。

夏風輕拂過他的衣袖。

而他偏偏頭,目光落在地上,一條被椅凳拖出來的淺淺土痕,帶著主人的迫切,離他遠去。

他知道她在害怕,也知道自己突然的靠近,讓她不適,更知道她不曾像他,一池幽潭早就被撩起漣漪。他承認他著急了,二十八年以來的冷靜和穩重被一時的衝動弄暈頭,他是想慢慢來的。

可頭頂懵懂可愛的呆毛。

可棚屋下的人兒,臉頰泛起桃粉的顏色,像漣漪經過的模樣,每一處都透著可愛。

他...又怎麽能不著急呢。

耳邊自在歡快的笑聲響起,鍾瑾的眉眼忽然變得十分柔和,他收回放在土痕上的目光。

算了。

他想。

總歸是不能著急,慢慢來吧。

...那屬於天空的自由太陽,終有一天會主動的,垂憐於角落的幽潭。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