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野甜瓜
陸景陽瞠目, 怒問,“你、你怎麽騙人啊?”
蘇瑤張了張嘴,很想問他, 你長那麽大兩隻眼, 是看不見我現在累到睜不開眼了麽, 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
還沒等她開口說明天再弄。
氣到鼓起腮幫子的陸景陽,突然很誇張地“啊”了一聲,看她的表情陡然變得很古怪, 先是低聲喃喃, “好啊, 原來是這樣, 我懂了。”
再是咬著牙說, “我說你今天怎麽那麽好說話,一口直接答應,原來坑在這裏!”
他的聲音聽起來氣極了。
蘇瑤愣了一下, 完全沒想明白坑是什麽玩意。
“什麽坑?”她問。
陸景陽沒有回話,隻是直愣愣地怒視她,良久, 他垂下圓眼皮,目光和聲音都變得冷淡起來。
“坑我好玩嗎?你要是不想做就別答應,何必騙人。”
他站起身, 衝鍾瑾說了句, “哥, 我先去睡了,記得叫我換班。”說完直接轉身走了。
蘇瑤在那裏呆了一會兒, 腦子打個轉反應過來, 他的意思的她是故意坑他?閑著沒事坑他玩?
“......”
陸景陽走後, 火堆前的氣氛一瞬間像是凝固了一樣,蘇瑤沉默地坐在那兒,感受到自己從腳底傳上來的疲憊和無力。心裏委屈且氣。
他居然這麽想她。
而且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她,還說她騙人。
葉知遇見狀忙抓了把酸角遞過來,緩和氣氛,“來來來,小瑤吃酸角。”
“好。”蘇瑤乖乖接過。
她拿起一顆,在指尖反複捏起來,捏到酸角肉黏滿了果殼碎屑,她又一點點捋幹淨,最後,喂進嘴裏。
酸。特別酸。
這顆酸棗酸得澀牙。肉少,果核還大,真難吃。
但她沒吐,隻是擰起眉,任憑酸澀在唇齒間化開,酸味好像能從喉嚨傳到五髒六腑,心髒都酸得發緊起來。
麵前的明黃色火光在風中輕輕搖晃著,蘇瑤捧臉看向對麵,見葉知遇時不時回望她一眼,眼神裏帶著擔憂,她揚起臉部肌肉,彎了個弧度示意沒事。
畢竟他們天天都吵架,也不是第一次。
而鍾瑾一臉沉靜地坐在旁邊,低頭剝酸角。
他細心的剝開殼,捋去碎屑,放到幹淨的陶碗裏。
不一會兒,棕色的果肉堆成小山,然後便眼睜睜看著鍾瑾直接將整碗酸角塞到葉知遇手裏。
....看看人家四個大字不由自主地從心尖冒出來。
對比太刺眼,蘇瑤垂頭不忍再看,心裏咕嚕咕嚕地冒起酸泡泡。
葉知遇也沒拒絕,她早就習慣了鍾瑾這種無微不至的貼心行為,大大方方地接過來。目光與那雙漆黑的眼眸對上,她又眨了眨眼,但現在,蘇瑤在對麵看著,鍾瑾隻是微微勾了下唇,沒有眨眼睛。
看她的目光像在說別鬧。
完美接收到意思的葉知遇,很想笑,但又想起好姐妹還在不開心,忙努了努嘴角。
等臉部肌肉放輕鬆後,她把碗遞到蘇瑤麵前,柔聲說,“吃吧。”
蘇瑤把嘴裏的果核吐了,從碗裏拿起一顆吃....咬開果肉,又很酸,比剛剛那顆還要酸。不知怎麽的,心裏的滿腔熱忱也隨著酸澀味道,一點點地跌入穀底。
這什麽破酸角,真的一點都不甜。
陸景陽才是大騙子。
騙她說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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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蘇瑤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她幫著葉知遇做完早餐,在晨風的微響裏,一邊喝菌湯一邊自我反省。
也是,是她先答應人家還毀約來著。
守到陸景陽鑽出棚屋,大黑臉看起來表情如常,四目相對時,還衝她揚了揚嘴角,看起來好像是氣消了。
他去洗漱,她也連忙跟上去扯住他的衣服,可他光刷牙也不轉身。
“誒,我昨天...”她準備解釋。
可陸景陽陡然轉過身,衣尾的流蘇從她的指尖滑了過去,他神色平常地看過來,問,“昨天什麽?”
“啊對了,你那還有剩餘的皮子吧?”
“給我點唄。我給自己整件披風裹一裹,就不麻煩你了。”
他的語氣和表情明明都很平靜。
蘇瑤卻意識到,他是真的生氣了。
不麻煩你四個字聽得她心裏發慌,但同時,又有股邪火躥出來,不就爽約一次至於動真格生氣嗎,他長得人高馬大的,肚量怎麽那麽小啊。
不做就不做。
蘇瑤抬起下巴,跟賭氣似地說,“好啊,待會給你拿皮子,你自己做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樹下恢複平靜,握著印楝樹枝的陸景陽,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咬緊牙關,衝嬌小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做就自己做,誰怕誰。”
八月的荒島,陣雨頻繁,經常上午還是好好的豔陽天,午睡一睜眼,雨滴啪嗒啪嗒地落滿地,不一會兒,風清雲淡,天空又恢複成高而澄澈的模樣。
而居住地的天氣。
卻一直籠罩在陰雨天的氛圍之下,葉知遇沒想到,蘇瑤和陸景陽這場戰鬥居然動起了真格。
葉知遇給蘇瑤做思想工作,說,“這多大點事啊,怎麽還真吵起來了?”
蘇瑤眼也沒抬,“我沒跟他沒吵呀。”
是啊,是真的沒吵了!
一連四五天,居住地裏經常出現的畫麵,安靜的工作,安靜的鋪磚,安靜的攪灰漿,這兩人不互懟吵嘴了,客氣疏遠的仿若剛認識時那樣。
最重要的是,他們也不一起趕海了。
偶爾上午分組去采集食物和捕魚,蘇瑤直接挽住她的手,非要跟她一起行動,於是,在鍾瑾暗沉下來的注視下,她隻好拋下植物獵犬,與姐妹共行。
不得不說,沒有植物獵犬。
她已經好幾天沒找到新鮮植物了,收獲陡下降啊〒▽〒。
還是靠小尾巴助力,才找到了幾顆野生甜瓜的瓜藤,長在灌木叢底下,葉子比手掌還大,瓜藤和葉片上都長著一層粗糙的淺毛,摸著還有點割手。
野生瓜花紋長得很奇怪,綠黃相間,個頭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看起來像是個小西瓜。不過一切開,密密麻麻的白色瓜籽露出來,那股子甜蜜的瓜香氣瞬間飄**至鼻尖,解去暑氣。
她們一共找到了四處。
但每一處的瓜藤上都隻長了一兩顆甜瓜,全部摘完,也統共摘了七八個顆。
這瓜長得雖是陌生,但味道卻很正,香甜味不比正宗的甜瓜差。
摘得不多,不出兩天全部吃光光。
瓜,真的是夏天的好伴侶啊!
葉知遇將瓜籽全部保存下來,洗去果肉後,放到溫水裏浸種,等種子充分吸收到水分後,再撈出來夾到濕布裏等其破膜出白。不出三天,一點點帶白色的芽尖從瓜籽殼膜裏掙紮出來。
他們用空鴨蛋殼和竹筒做小盆,往裏種下種子,覆起薄薄的泥土,然後放到專門製做的培育架上,等到種子再次破土而出。
培育架是鍾瑾給葉知遇專門定製的。
用竹子搭起的五層架子,用藤條綁定,固出框架後,再劈竹篾,鋪滿。
如今,放在青岡樹的大傘下。
上麵放著各種劈開的竹筒啊、蛋殼啊、小陶碗什麽的,裏麵有葉知遇培育的各種種芽,蕉芋占一半,剩餘的都是些瓜子、水果什麽的。
本周最後一個工作日。
林間,發出陶磚摩擦碰撞的叮當響,地基上鋪蓋起整整齊齊的陶磚,一塊挨一塊,中間和表麵抹上均勻的灰漿。現在已經鋪起一層半了,隻剩臥室了。
男生們蹲在地上,左手持木鏟,挑泥,往磚的表麵一抹,左右再來點,最後輕輕蓋下去,擠壓出來的多餘灰漿,鏟子一勾,往藤筐裏一甩。
女生這邊也在忙碌著。
蘇瑤抱著一根騰空的長橫木往下壓,翹起來的尾端懸掛著大石頭,被按到地上的那端掛著一個藤筐。
葉知遇正蹲在旁邊,在筐底鋪上芭蕉葉,接著,鏟入灰漿,挖到差不多三分之二時,她示意蘇瑤起身,石頭那端下降,藤筐被提起來。
蘇瑤再將藤筐推到地基邊,下壓,取下來,再走到男生身邊,提個空藤筐掛上去。
這是鍾瑾最近研究出來的新工具,叫桔槔,也叫吊杆,據說是古代一種很古老的提水工具。
製作原理很簡單。
在地基旁邊搭個粗圓木,在其中間懸吊上一根稍細點的杠杆,中間的支點用藤繩綁起來固定,一端掛上重石,另一端掛上一個竹籃。之後可以利用杠杆作用,讓提桶自動提升,大大的減輕了工作量。
葉知遇和蘇瑤靠著這個新工具,完成了搬磚和搬灰漿的工具,男生們也得以安心的砌磚。
地板部分的工作效率也因此進行的飛快,估摸到下午三四點,他們就能結束所有的地板工作,提前進入美好的休息日。
到四點時,林間的陽光變得有些陰暗了,淺藍色的天空上,漂浮起朵朵白雲,炙熱的光線柔成淡淡輝光。
做完工作,四人坐在石桌板前休息。
太安靜,葉知遇有點兒走神,目光在對麵沉默的兩人臉上來回掃視。
還不說話。
她衝鍾瑾擠了擠眼。
已經熟練掌握信號的鍾瑾,抬手,手握成拳放在嘴唇前麵,清了清嗓子,然後說,“你們、明天有什麽計劃嗎?”
他們最近經常做這種拋梗接梗活躍氣氛的事情,葉知遇也非常熟練地接過話茬,“對啊,明天休息日耶。”
然後先是用肩膀撞了撞蘇瑤,又揚手拍了拍陸景陽,“要不要像上次那樣去洞穴那邊度個假?釣魚野餐敷麵膜?”
蘇瑤動了動唇,剛想說話。
“我要縫皮子。”陸景陽指著身上的破爛披風,無奈道,“這裏、這裏又破洞了。”
他的那雙手能砌磚能砍木能搬鑽,什麽粗活都能幹,但細活實在是幹不了。
光是給骨針穿線都弄得他滿頭大汗。
縫皮子的時候腦子裏也沒個譜,上手就開幹,骨針直接懟進去,縫半天,最後——
一張磕磣且破爛的披風出爐,線洞大的能出拳。
且禁不起他穿,稍微一用力,那個線洞越拉越大,破掉。
蘇瑤目光停在破披風上,頓一下,垂眼沒說話。
葉知遇皺眉,“你要縫一天?”
陸景陽努努嘴,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左側,那張小臉上還是一副冷淡且完全不關心的模樣。頓時,娛樂興致全無,表情訕訕地起身,低嗯了一聲,轉身走人。
不一會兒,蘇瑤也說不想去。
“嘖。”葉知遇砸吧砸吧嘴,歎了口長長的氣,“這倆...難不成打算,一直這樣了?”
鍾瑾端起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磚窯前的竹簍上。裏麵裝著葉知遇和蘇瑤上午新摘回來的野菜,滿滿當當一大筐。
都是之前他和她。
一起去林子挖來的那些。
然後,他突然手指竹子堆說,“明天去砍竹子。”
這幾天做架子砍竹筒,之前砍來的竹子都用光了,要補新的了,不然下周都沒容器裝新種子了。
“啊?”葉知遇頓了一下,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點了點頭,“行吧,不想娛樂,那一起去幹活吧。”
“幹活不允許拒絕。”
“那我去跟小瑤說一下。”
鍾瑾嗯了一聲,起身走到棚屋,撩起簾子,目光冷冷地直視過去。
黑暗中的陸景陽被他的目光看得渾身發冷,下意識愣住,小聲問,“哥,幹、幹嘛啊?”
“還不低頭?”
作者有話說:
小陸,作死警告。
啊啊啊啊遲到了!
嘿嘿,預收開了個小甜餅,估計會寫個10來萬,專門拿來學習練手的~(如果有寫的不好的,也歡迎和平指點呀,嘻嘻,讓我進步進步衝衝衝!但不能凶,我害怕(〒︿〒))
應該會在這本書完結之後,無縫開,感興趣的寶貝們來點個收藏呀~謝謝,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