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藥
午夜時分,靜謐的庭院裏似乎有一陣輕巧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靠近瞬影房門口的時候,腳步聲消失了,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忽然從裏麵拉開,前一刻還蹲在地上的躡手躡腳往門口放東西的清緣下一刻就跟做賊似的在驚嚇中往後退去,結果手忙腳亂地坐在了地上。
瞬影就站在門口俯視地上的清緣,清緣偷瞄了瞬影一眼便難堪地低下了腦袋,緊接著便聽到瞬影斥問:“你在做什麽!”
清緣趕緊把手裏攥緊的藥瓶往背後藏去,看到瞬影那興師問罪的樣子就被鎮住了,吞吞吐吐地說:“沒、沒做什麽……”
瞬影一腳踏出門檻,彎腰下去一把抓住了清緣撐在地麵上的手,用力一扯,她就不由自主地跟著站了起來,但是還沒等她站穩背藏在身後的手就被瞬影扯了出來,他看到了清緣手中的藥瓶,質問道:“沒做什麽是在做什麽?”
“我……本來……”清緣攥緊了手裏的藥瓶,想著自己這是為什麽,不是做壞事怎麽落得個做賊般的下場,心慌意亂中有生出了一股理直氣壯的勁,“我、我不知道說什麽!”
瞬影沒耐心地催道:“有什麽說什麽!”
“我、不是我!是狄旭大人擔心你的傷可能不那麽容易痊愈,所以……”清緣緩緩地展開了緊握的手指,將手中的藥瓶展現在瞬影的麵前,興許是瞬影氣勢過於凶惡,清緣的手臂竟微微在抖。
瞬影板著臉問:“之前那瓶藥也是你放在我門口的?”
一般做好事的話可以認,可是做好事碰到這種人清緣就不太敢認了,興許不說話就不會被罵了,人家好歹是騰王,本著忍忍就過去了心態,清緣閉著嘴。雖然兩手都被瞬影製住了,但清緣的身體依舊在向偏離的方向用力,似乎是一種逃跑的潛意識使然。
瞬影厲聲催促道:“看著我說話!我很可怕嗎?”
“你不可怕誰可怕了?”碰到這種人,說話是死不說話也是死,清緣被吼得脾氣又上來了,如此反而鎮靜了許多,“殿下恕罪,我隻是怕哪裏又做得不對又惹殿下動怒。”
清緣的脾氣發出來之後,瞬影的火氣居然就消減了些。他怔了一下才問:“你的意思是指我喜怒無常?”
“是啊!”這次清緣倒是很快就答上話了,“殿下昨天說不要再看見我,所以我怕讓您看見之後又惹您生氣。”
瞬影終究無語,終於鬆開了清緣的手,緩緩往後退了,而後才說:“不看見也看見了。”
清緣默默揉著自己被瞬影抓疼了的手腕什麽都沒有說,又落得一個有口難辯的處境。
“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這是高人一等的命令口吻,說著瞬影退回門內,關上了房門。
清緣迫不及待地想要離去,可就在這個時候房內傳來了瞬影的咳嗽聲,清緣又停頓了身形,脫口而出:“殿下今天用藥了沒?”但是這話剛剛說完清緣的腦子才反應過來,後悔不迭地打了自己的嘴。
“沒有。”瞬影倒答得爽快,好似沒脾氣了。
隔著房門的話,瞬影對於清緣造成的壓迫感也就沒那麽大了,所以清緣又問:“那早上我放你門口的那瓶藥……”
“放在門口來路不明的東西不扔掉難不成還要留下來?”不知道為什麽,說到這裏的時候瞬影又惱火了起來,一下子又把剛剛關上的房門給拉開了。
瞬影橫眉怒目的樣子又把門外的清緣給嚇了一跳,她卻很快注意到了瞬影嘴角擦拭過的血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朝門內遞去一個小藥瓶說:“殿下,那這就是北華城裏最後一瓶雲花紫蜜了。”
瞬影麵無表情地看著清緣雙手裏的藥瓶,沒有伸手去拿,半晌之後才說:“你想怎樣?”
清緣在瞬影無形的強壓之下也很糾結,捋著思路說:“殿下是因為毀了雷石獸首而受的傷,我隻是想……”
瞬影毫無耐心地說:“我早就跟你說過原因,我不是為了你才做那件事,不要蠢到讓我把同一件事說兩遍!你到底想要什麽?”
這種獨斷專行的人,自是無法解釋清楚的,清緣已領教過許多次了,所以隻能無言以對,拿著藥瓶的手漸漸放低,隨後心有不忿轉身離開。路上有些抓狂,她自己對自己說:“要不是因為狄旭大人!”
瞬影難以置信清緣就這麽一聲不吭地離開了,他生氣地摔上了房門說:“凡事都有代價!”
不知何時,狄旭說著風涼話又出現在了他的窗外:“這次你就幹得很漂亮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那邊剛罵走,這邊又來惹他,氣得瞬影胸口隱隱作痛,不得不用手按住。
狄旭拿著他的酒瓶,無所事事地說:“你為什麽會覺得她要從你身上得到什麽呢?”
“從我第一眼見到她起我就不相信她!她有問題,這也要我教你看,你這麽多年白活了嗎?”
狄旭用看傻子般的表情看著他,指著遠處說:“太子殿下住那邊,你不過是個不得寵的親王,若她想要什麽,怎麽會舍近求遠來找你呢?”
這話說得瞬影無法反駁,狄旭繼續無情地嘲弄道:“你一下子懷疑她是東宮蒼龍府的,一下子又懷疑她是中宮天端城的,結果人家是北宮玄武府的人,意不意外、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瞬影聽不下去了,對著窗口揚手一揮,一陣強風刮過,地將兩扇窗戶狠狠摔上,如此便眼不見心不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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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的時候,姝蔓又來看望禦璟,逝雲同樣又在姝蔓的背後找清緣:“你怎麽不把你姐姐給帶過來?”
“我姐姐有事。”姝蔓順手把帶來的食盒放在了桌上,然後熱情地衝庭院裏散步的禦璟招手。
逝雲猴急地問:“她可是受傷的人,有什麽事比養傷重要啊?她去哪兒有事了?”
“不知道。”姝蔓隨口答話,注意力全在禦璟身上,“大人,快來嚐嚐我做的早點。”
盛情難卻,禦璟走到屋內,坐了過去,說:“還是不習慣叫我名字嗎?”
“這……”姝蔓聽後一愣,好似很不好意思的樣子,然後打開食盒露出一碗綴有梅花且飄有魚香的粥,取出後便被推到了禦璟麵前,“這可是我們北境特有的做法,冰河下新鮮的魚肉再配上之前醃漬好的梅花花瓣,微酸開胃。”
盛情之下就連禦璟這種木頭樁子都不禁赧然,逝雲卻不合時宜的擠到兩人中間,跟姝蔓說:“她是你姐姐,你居然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殿下--”姝蔓嫌棄地看著逝雲,“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比你更閑。”
“你也很閑呀,”逝雲居然還嫌棄起姝蔓來了,“你不是在參加盛軍大典嗎?不在試煉場待著,卻一直賴在家裏。”
“現在是休整期嘛,之前的兩輪下來,很多人都受傷了。”姝蔓不服氣地從袖內抽出把一根銀質的鑰匙拍在了桌麵上。
那把鑰匙較為細長,前端為鮮花造型,花片五瓣,其中有四瓣閃耀著微弱的銀光,最後一瓣卻黯然失色,姝蔓指著最後一瓣說:“我就剩不到一天的時間了!”
逝雲拿在手中端看,說:“這上麵的能量是……”
“空間門,”禦璟坐在桌邊對著自己的魚粥說,“第五天的時候最後一片花瓣也會閃耀起來,空間門自動打開,將拿著鑰匙的人帶入到下一個試煉場。”
“空間門這麽不穩定的東西你們也敢用在與試者身上,增加難度用的嗎?”逝雲怕被波及,連忙鑰匙還給姝蔓說,“接下來你們要考什麽?”
“我也想知道啊。”姝蔓笑著看向禦璟。
“下一輪還是封黎他們主持,我隻負責最後一輪而已。”縱然是喝著姝蔓的粥,禦璟依舊是守口如瓶,沒露出一絲破綻。
“這麽說,盛軍大典下一輪一旦開始,封黎豈不是就會很忙了?”逝雲壞笑了起來。
禦璟預感不妙,好似想防患於未然:“你又在想什麽?”
房門外有人敲門,逝雲條件反射般地往**衝去,掀開被子就往裏麵鑽,捂嚴實之後就一動不動開始“裝死”,姝蔓瞠目結舌地看著**的逝雲問:“他在做什麽呀?”
“他以為是封黎又來看他。”禦璟很淡然地對門外的人說,“請進。”
走進來的是清緣,坐在桌邊的姝蔓和禦璟都不會感到意外,齊齊看向**入戲太深的逝雲。
清緣見逝雲在**,關心地問:“殿下身體不適嗎?”
未等桌邊兩人回答,一聽到是清緣聲音的逝雲瞬間彈坐起來,笑嗬嗬地跟她打招呼:“沒有、沒有,我好得很,以為是封黎呢!”
“沒事就好,”清緣轉向姝蔓說,“就知道你在這兒。”
“你是來找我的?”姝蔓有種不祥的預感。
“今晚月升中天之時,你就直接進入盛軍大典第三輪了,一大清早沒見著你人,義父有事要忙就要我看看你準備得怎樣。”清緣的目光從姝蔓身上轉到了桌上的早餐然後又落在了禦璟身上,別有意味地微微一笑,禦璟裝作毫無察覺默默喝粥的樣子居然有點萌。
姝蔓無所謂地說:“不用準備了,我連著兩輪都是第一。”
清緣不放心地說:“大浪淘沙,後麵遇到的對手隻會越來越強。”
禦璟十分讚同,也是因為關心姝蔓才說:“試題也會越來越複雜。”
“不要嘛!”姝蔓不願離開這裏,拉著清緣的手撒嬌道,“我真沒什麽要準備的了。”
“這個好辦,”不知何時,逝雲已經走到了清緣的身邊,“禦璟,你出去陪她過兩招。”
“這個好、這個好!”姝蔓一下子跳了起來,興高采烈地拍在了逝雲的手臂。
逝雲瞪大了眼睛,咬著牙齒連連往後退去,清緣一下子就抓住了姝蔓的手臂,著急地說:“姝蔓,殿下右臂有傷!”
“額……”姝蔓呆在了原地,看看逝雲說不出話的樣子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羞愧無語。
“沒事,不疼。”逝雲皺著眉頭努力笑了笑,假裝無事。
禦璟在一旁笑笑不說話,逝雲擺擺手對他說:“你還不帶她出去練練手,但是不能傷她!”
禦璟起身離去,姝蔓雀躍地跟了出去,逝雲還不忘在後麵叮囑道:“記得走遠點!”
“不可能。”禦璟停在了院落中,並沒有走遠的意思。
“這個大傻子!”恨鐵不成鋼的逝雲迅速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