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待長成

困局

清緣仰頭觀望逝雲消失冰室光珠照亮不了的地方,極高處發出響亮頻繁的擊打聲隨著狹小的洞穴空間傳了下來,逝雲驚呼一聲自上方墜落而下,風勢因逝雲慌神而散開無法聚形,就在清緣意料不及的時候他就重重地摔在了地麵上。

“逝雲!”清緣立馬蹲下身去扶他,擔憂地問,“怎麽了?”

“沒事、沒事,”逝雲結結實實摔在了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疼得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他吃力地坐了起來,往上指了指,“上麵那些黑色的藤蔓跟張了眼睛似的,我一上去就不知道從那裏跑出來抽我,還有有氣盾在前,不然就給它當場毀容了!”

清緣拉他起來的時候,看到了逝雲右手手背上的傷口,這是他方才在掉入這怪洞之前被冰刺刺破的地方,因為這裏麵溫度極低,所以傷口早已止血。

縱然如此清緣還是臉色忽變,神情鬱然。逝雲一目了然,輕鬆笑道:“真沒想到你會對我使陰招,剛才竟然用冰刺紮我。還好,你的冰刺紮人一點都不疼。”

清緣當然知道逝雲這是在安慰她,釋然一笑,鬆開的逝雲的手,四望道:“是月墟洞沒錯了,可月墟洞的出入口都是單向的。”

“單向的?入口隻能進不能出的意思嗎?”逝雲這才漸漸擔心起來,說,“可是我們被困在這裏,能算是進到月墟洞裏麵去了嗎?”

“由於禦敵需要,月墟洞裏的機關十分複雜,不同區域內的防禦性都很明顯,我們被困在入口下麵,卻又卡在了月墟洞外圍。”清緣看著這十步見方的冰室,相當困頓。

“啊?”很明顯,逝雲對月墟洞的了解十分有限,“如果不能從這裏出去,那應該有辦法進入到月墟洞的內層吧?”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還屬於戒備區域,正常情況下,如果裏麵的人發現強闖的人是敵人,就會把人困死在這裏麵!”說著說著,清緣似乎有些疲乏,竟然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裏麵的人?”逝雲聽到這話忽然高興起來,“也就是說,其實月墟洞裏還有人?”

“但這是不可能的……”

還沒等清緣把話聽完,逝雲當場就開喊了:“喂,還有沒有人呀!這裏有人被困住了,快放我們出去一下,謝謝!”

“逝雲,先等一下,”清緣馬上把他給拉停了,說,“現在不比九年前的月墟洞,如果此時此刻月墟洞裏還有人的話,我們的情況說不定會很危險!”

“啊?”逝雲腦子一轉,馬上反應過來了,又小聲對清緣說,“月墟洞裏的人本身就可以自由進出這裏,但是這些年來,你們北宮玄武府根本就沒有收到過來自月墟洞裏的消息,因為如果有幸存者在這裏麵的話,就一定會第一時間跟你們聯係,所以……”

“月墟洞地處北境,自古以來都設有特殊渠道可以秘密地與北宮玄武府互通消息,九年前魔族來犯,玄武軍才得以在第一時間內前來增援的!而這九年以來月墟洞再也沒有向玄武府傳遞任何信息,所以現在這裏麵就算有活著的人,也很有可能是當年被困在這裏而無法自由出入的魔族!”清緣忍不住用雙手揉了揉眼睛,看上去沒有在外麵的時候精神了。

而逝雲的思路卻越來越清晰,自問道:“話說回來,我是怎麽會掉下來的?如果機關是自動觸發的,這麽多年以來,負雪山會隨機消失許多人才對,但是你們北宮玄武府是不可能無所察覺的。”

“這些年來沒有人在負雪山莫名失蹤過,我們北方軍駐守邊境絲毫不敢懈怠,巡山頻率也不低。況且月墟洞的入口是不會自動打開的,而且,這個入口被觸發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你身上忽有金光一閃而過!”清緣困惑的目光落在了逝雲的身上。

“金光?”逝雲馬上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皮裘,說,“我這身紫貂哪來的金光?”

背靠冰壁的清緣閉上眼睛苦思著說:“為什麽會莫名掉下來呢?難道是月墟洞的機關忽然失靈了?也沒聽說過月墟洞的入口會散發金色的光芒呀!”

“金色?”逝雲沉吟片刻解開了紫貂上的鎏金帶鉤,從內側的口袋裏取出一個錦囊,隔著錦緞居然可以看到有金色的光芒從裏麵透射出來,大吃一驚,“不會吧?”

清緣看到逝雲手上的東西十分驚異,問:“這裏麵裝著什麽?”

“誒?”就連逝雲也覺得意外,打開之後裏可以看到麵裝著一枚小巧的四方印章,麵上刻著六個大字“天命太子禦印”,正是這枚印章散發著奇異的光芒,“怎麽會這樣,以前從來都沒有發過光呀!”

“這是你上次給我看的印章?”清緣記起了這枚印章。

“是呀,我父皇的印章!”逝雲拿著印章正看反看,“可是,這麽多年來,它從來沒有發過光呀!”

“逝雲,這枚印章越來越亮了。”清緣似乎有些受不了印章上的光耀,用衣袖擋了擋眼睛。

“難道……”逝雲將印章放了回去,既高興又憂心,“父皇真的在月墟洞裏?”

“天帝陛下會在月墟洞裏麵?”清緣好似不太舒服,趁著逝雲不注意抬手請揉了一下太陽穴。

“我要進去,必須進去!”逝雲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假設的希望中,拍著冰室牆壁說,“可是,這是間密室呀!”

“必須要有月墟洞裏麵的人控製機關放我們離開這間冰室才行,但是現在月墟洞裏已經沒有幸存者了,”清緣背靠這牆壁慢慢向下滑落,蹲坐在地上,聲音減低,“希望禦璟大人能盡快找到我們。”

逝雲這才發現清緣的異常,問:“清緣,你累了嗎?”

清緣的樣子確實有些萎靡不振,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說:“不是,就是不知怎麽感覺有點困……”

“你說什麽胡話呢?”逝雲見清緣雙手抱臂,不知不覺整個身體縮在了一起,他便小心翼翼地蹲在她的身邊,抓著她的手腕說,“這裏溫度這麽低,你還能犯困?”

“從剛才就開始了,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清緣看著逝雲,顯得十分疲乏。

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逝雲的目光落在了清緣裙尾的血跡上,終於意識到是她的傷口作祟:“那不會是毒刺吧?你快看看你的傷口!”

逝雲守禮不敢動她衣裙,但又十分擔心。清緣隔著衣裙按了按自己剛才流過血的地方,苦笑道:“難怪不覺得痛,都沒什麽知覺了。”

“你不會是中毒了吧?”逝雲伸手隔著衣服握住了清緣的小腿,手上用力卻不見清緣臉上的痛感,心慌意亂。

逝雲沒有等到清緣的回應,卻在這個冰冷的空間中聽到了第三個人的聲音:“確實是中毒了。”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在空****的冰室中顯得異常幽冷。

清緣一下子就被這聲音給刺激到了,馬上集中精神扶著牆壁站了起來,環顧四周一無所獲,但依舊對著室內空氣問話:“誰?”

逝雲也警覺地站起身來,幾乎也在同一時間喊道:“這是什麽毒了?”

那女子輕佻的聲音再次響起:“一男一女?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幽然的語調在冰室內回**,根本就分辨不出來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這是一個密閉的空間,裏麵除了他們兩個之外並沒有第三個人,但卻有第三個人的聲音回**在其中。清緣扶著冰冷的牆壁大聲問:“什麽人?”

逝雲警覺地四處張望,說:“哪裏來的聲音?難道是從月墟洞裏麵傳來的,你是月墟洞裏的人?”

那個幽幽的聲音依舊不知是從冰室哪兒的縫隙中傳入:“擅闖月墟洞,我還沒問你們是什麽人呢!”

逝雲生怕清緣有什麽閃失,著急大喊:“告訴我怎麽解毒?”

第三個人的聲音慢悠悠地傳入兩人的耳中:“兩個人都在問我問題,我該先回答誰的呢?”

這一次是逝雲的反應比較快,他忙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逝雲,我沒事的,”清緣無力地抓住逝雲的臂膀,低聲在他耳邊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形勢呀!”

清緣的身子有點沉,逝雲趕緊扶住她。清緣單薄的身子著力在了逝雲手臂上,竟比他想象中還要虛弱無力,這才意識到事態比想象中的嚴重,頗為焦急地對她說:“不行,現在我力氣比你大,聽我的!”

“這樣吧,”女子的聲音再次在冰室內回**了起來,“公平起見,交換答案吧,你們先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我再回答你的問題。”

這倒另逝雲十分意外,問:“你有什麽問題?”

對方戒備地問:“你們是神族還是魔族?”

“當然是神族,你是什麽人?”這句話是清緣搶著說的,當逝雲想阻止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神族?”看不見的女子發出嬉笑聲,“也有可能,魔族都是那般殘酷無情,你們不像魔族。我當然也是神族。”

清緣卻不相信那個人說的話:“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傳入冰室的聲音似乎有些生氣,好似受到了侮辱了。

逝雲對這樣的反應有些意外,湊到清緣的耳邊問:“為什麽不可能?”沒等清緣回答,忽然他動了個小機靈,大聲對冰室外的人說,“回答你可以,這也算是回答了你一個問題了!”

外麵的人不爽地說:“好,我倒要聽你說說為什麽?”

這樣逝雲才敢大點聲音問清緣:“為什麽她不可能是神族?”

“能留在月墟洞裏的全部都是守護者的門徒,除此之外無論是誰不得允令皆不可逗留在此。此中一切關乎神族命脈,九年前魔族來犯時,就連前來營救的玄武軍都不敢妄入!”一提到魔族,清緣心底的恨意浮現出來,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不少,“如果她真的同族,那麽必然會是守護者的門徒,便可自由出入此處,怎麽又會被困在這裏呢?當年魔族攻破月墟洞的時候,玄武軍將守護者所有的門徒全部護送出去了,守護者們則封死月墟洞出入口,剩下的人在月墟洞裏同魔族同歸於盡了!除非她是九年前攻破這裏的魔族,才能解釋她為何被困於此地!”

逝雲恍然大悟說:“說得很有道理,你知道的真多!”

此話一出,對方默然不語。

清緣輕聲在逝雲耳邊說:“她一定是九年前被困在這裏的魔族,如此才合情合理。所以,無論她如何巧舌如簧,都不可以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