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待長成

暫離

“你們確實是跟那些曾經被困在這裏的魔族不太一樣,”那女子沒有就清緣所提之事做任何辯解,而是困惑不解地說了別的,“奇怪、太奇怪了,差不多都已經過去九年了,為什麽忽然之間來了兩個人?”

清緣的身形有些晃動,她開始站不穩了。逝雲馬上攬住清緣讓她倚靠著自己,十分著急馬上大聲喊話:“你先放我們離開這裏,我們當麵再聊!”

對方冷冷回答:“你們不相信我是神族,還指望幫你們?”

逝雲見清緣眉目低垂無神,情況不容樂觀,焦急萬分地說:“信你還不行嗎?這樣你總可以放我們出去了吧!”

“逝雲,我們最好不要出去,”清緣神智尚且清晰,隻是聲音太過微弱,“她很有可能是當年被困在這裏麵的魔族!如果她是神族的人,為什麽這麽多年來她不通知我們北宮玄武府?”

逝雲小聲在清緣耳邊說:“但是我們被困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呀!必須想辦法出去才行,大不了我跟她拚了!”

清緣緊張地抓住了逝雲的衣服,萬般不希望他有何閃失,說:“或者拖延時間,等禦璟他們找到我們?”

逝雲扶穩了搖搖欲墜的清緣,急不可耐地說:“等他找到我們?九年來外麵的人一直都沒有這月墟洞裏的消息!天知道我們是怎麽進來的,如果九年之後才有人誤打誤撞掉進來呢?就算我能等,你怎麽等,困在這裏怎麽給你解毒?”

清緣無言以對,此時此刻再無萬全之策,要想破局就隻能冒險了。

逝雲進而大聲對那人喊話:“既然大家都是神族,你還不放我們出去!”

對方沒有回話,隻是有古怪的笑聲。猝不及防的冰室的地麵忽然塌陷下去了,它裂成了兩半,逝雲和清緣兩個人迅速向下墜去!

他們掉入了一個明亮的管道中,順著這個管道彎彎曲曲向下滑去,逝雲緊緊地抱住清緣,防止她受傷。

這是一個透明而寬大的管道,材質十分寒冷卻不會融化,絕對不是冰塊所造,兩人在迅速下滑的過程中可以看到管道外麵的世界:

偌大一個中空的負雪山內的空間展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負雪山延綿數百裏,而其中的月墟洞亦是在昏暗中一望無際,中空的山體中央有一根幾乎是頂天立地的巨大白柱,通體發亮,正是那柔和的光芒將本應是一片漆黑的月墟洞照亮。

而且這半空中有無數跟他們所處的環境類似的管道在中空的山體內飛來縱去,相互交錯連接。這些特殊的入口通道都上接山體表內,內通月墟洞內各處。

兩人向上看那白色巨柱猶如擎天之峰,向下看去好似如臨深淵一望無際。

逝雲隻是匆匆一瞥還沒看清全景就從這管道中掉入了另一個房間。他們兩人摔入室內時,逝雲抱著清緣先是摔在了下麵疏散柔軟的氣牆上緩衝,而後才以背觸地。

清緣一直都被逝雲緊抱在懷中,隻見她微睜雙目艱難地抬頭看了逝雲一眼,發出的聲音十分微弱,看上去意識越來越薄弱了。

這個房間比剛才的更加寬敞,四壁嵌有光珠但光線很暗,在他們四周有高低錯落的四方石柱,石柱半人多高,上有許多道橫向鑿痕。

他們剛剛落地還來不及起身的時候看見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就站在旁邊,逝雲馬上警惕地坐了起來,防備地看著對方,而清緣出手更快,淩空聚起一把冰劍直刺而去!

那身影揮袖去擋,冰劍刺穿寬袖之後居然碎成碎冰渣,紛紛落地後消散不見了,隻聽那個聲音說:“你都這樣了,還想著攻我?”

說話間那人走入了燈光之中,兩人也看清楚了那個女子的外貌,此人麵色極為蒼白卻偏偏著了一襲黑衣,看樣子年齡大不了逝雲幾歲,重要的是她的雙瞳是黑色的,以此證明她並非異族,這倒讓逝雲鬆了一口氣。

逝雲扶著清緣從冰冷的地麵起來,毒性致使清緣四肢乏力,她見了那女子的黑眸也十分詫異。逝雲安慰清緣:“她是同族!”

此人緩緩地走到兩人的麵前,在距離約三步遠的地方停下,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細細打量麵前兩人,說:“你們果真是我同族。”

雖然如此,清緣依舊不放心卻對逝雲說:“不能掉以輕心,要驗血色才行!”

女子冷笑道:“你疑心還真重,我隻不過是被困在月墟洞裏了而已,卻非要說我是魔族!”

縱使現在清緣精神萎頓,卻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不可能,如果你是九年前前來營救的玄武軍,那時你才多大?你不是守護者的門徒也不是玄武軍,那就隻剩一種可能。”

女子看著清緣的目光有些陰冷,恨恨道:“我不是九年前才被困在裏麵的!”

逝雲憂心於清緣的身體會繼續惡化下去,急匆匆地問那陌生女子:“那你是什麽時候被困在這裏的?”

“自我出生起就被困在了這裏。”女子言行中透著一股深重的孤寂感,好似不像說謊。

逝雲喜出望外:“你是守護者的門徒?”

“也不可能!”清緣覺得自己下半身幾乎麻痹,無力地抓著逝雲的衣服勉強支撐,“她絕對不是!”

“我確實不是。”女子自己承認了,卻對清緣充滿了敵意。

情況好似又複雜了起來,逝雲懵了,語速極快地說:“你自打出生就在這裏了,但你不是守護者的人。可是月墟洞裏隻有守護者及其門徒才能留下,那你是什麽人?”

清緣聲音低微卻十分確定地說:“她撒謊,她一定是九年前被困在這裏的魔族,沒有別的可能了。”

女子死死盯著清緣帶著一種複雜的恨意說:“是嗎,你知道的好像比他多很多的樣子!”

既然說不清她的身份,逝雲自然是相信清緣的。

“我也許是囚犯,但我不是魔族!”女子自覺可悲而露出嘲弄的神色,左手指尖凝了一片閃耀的冰片,輕輕劃破了右手手掌,鮮紅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湧出。

逝雲和清緣看得一清二楚,很快女子傷口凝冰止了血。

清緣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這血色絕非魔族所有,她一直懷疑的人竟然真是同族:“怎麽會這樣?”

“就連天帝都無法接管的月墟洞,”女子自鳴得意地對清緣說,“這裏麵的秘密可多了!”

事情還是很複雜的樣子,逝雲費解地問:“那麽你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不跟北宮玄武府聯絡?”

“因為我不能,你根本就不了解月墟洞!”女子解釋地有些煩了。

清緣茅塞頓開,不再帶著敵意去看那名女子了,她向逝雲解釋起來:“因為她不曾受印。”

“受印?”這個說法逝雲好似聞所未聞。

有什麽事情似乎是在女子的意料之中了,她對清緣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說:“你竟知道受印的事情?”

清緣在意識麻痹的情況下勉強支撐著說:“那是藏在掌紋裏與月墟洞有關的秘密,守護者的門徒是由先知挑選之後送入月墟洞的,每個門徒被送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受印儀式,那印記便是這裏的象征。受印也分許多品級,比如說在十歲那年加印的是自由出入月墟洞的印記,此後因各司其職的原因會被授予不同權限的印記。”

“你是說把印記藏在掌紋裏?”逝雲沒太聽明白。

“那是一種烙印在身體裏的記憶,是一種非常痛的印記。”說到這裏,清緣的身體毫無征兆地向下墜去,逝雲趕緊把清緣拉住,憂心如焚。

女子慢悠悠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掌,露出嫉妒的神色說:“你知道的真不少!”

清緣如此情況導致逝雲方寸大亂,顧不上其他,大聲喊道:“你還不快把解藥給我?”

女子細細觀察逝雲的表情,露出了令人難以捉摸的神色,說:“你叫我給我就給?再說又不是你中毒了,你急什麽?”

逝雲明顯感覺清緣的身體越來越沉了,她漸漸的失去了支撐自己身體的體力。清緣整個人雖然看上去昏昏沉沉的,但頭腦似乎並未混亂,於是用微弱的聲音對逝雲說:“別因為解藥中了她的圈套,在弄清楚她身份之前,千萬不要相信她。”

“都這個時候了,沒什麽比你更重要的了!”逝雲惱火地轉向那女子,幾乎是忍無可地說,“還不把解藥給我!”

“一定要拿到解藥嗎?我可以給你解藥,不過,”女子帶著戲謔的神情緩緩說,“你得先做一件事情。”

“你不早說!”逝雲焦灼地吼了起來,“做什麽事情?”

“你先跟我走。”麵對逝雲的怒火女子不為所動,隻是側了側身,目光投向她身後這間石室的出口處。

逝雲急不可耐地問:“去哪裏?”

女子依舊笑得那麽古怪,她說:“想要得到解藥就別問那麽多,你去還是不去?”

“不要答應她,你別去。你要想辦法離開這裏,別上了她的當!”清緣被攬在逝雲的懷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好似快要失去意識了。

女子假裝歎了口氣說:“哎,你看看她那個樣子吧,毒素擴散得很快,別猶豫了。如果在兩個時辰之內拿不到解藥的話,那麽,你拿到手那也白費了。”

“好,別說了,我這就跟你去!”情況緊迫容不得逝雲再猶疑什麽了。

清緣聽到這話卻無力地抓住逝雲的手聲音低弱地哀求道:“她騙你的!求你了,別去,你得趕緊離開這裏,不能受製於她!”

逝雲取下紫貂扔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柔弱無力的清緣平放在了上麵,溫柔而堅定地說:“我不能丟下你,你先在這等我,我拿到解藥就回來了,不會耽擱太久!”

清緣眼神迷離地好似要沉入困乏的夢中之中一般,卻用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了他的手,吃力地說:“無論如何你不能出事,如果你出了什麽事,就算我能活著回去,義父也不會放過我的!你可以去找別人再來救我,不必……。”

“我怎麽能扔下你不管,是我要帶你來的,這是我的責任,你等我!”逝雲輕輕地拿開了她的手,雖然這是她第一次用盡全力抓著他。然後他毅然決然的站了起來走到女子身邊,頭也不敢回,縱然清緣一直在用微弱到近乎低啞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女子看了清緣最後一眼,帶逝雲走出去,同時說:“看來你很喜歡她,不過她喜歡你嗎?”

逝雲背對清緣逃跑似得遠離此地,清緣在昏迷邊緣求他留下的情景好似刻在腦海中一樣揮灑不去,他心裏難受的好似碎裂一般,突兀地聽到身旁有人在說風涼話,十分厭惡地看著女子說:“廢話,你看不出來嗎!”

女子看著逝雲生氣的樣子,卻笑道:“真有意思。”

逝雲走帶石室出口處猛地定住腳步,想在離開石室前回頭看清緣最後一眼,卻終究鼓不起這勇氣。身後不遠處清緣的呼喚他的聲音已經聽不清了,他回望時會見到清緣目光含淚,他怕這臨別一眼會扯碎他所有的意誌。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逝雲暗自咬牙,抬起沉如千鈞的步伐果斷轉彎跟上了前麵帶路的女子。前麵帶路的人回頭看他臉色鬱然,言語輕浮地笑問他:“怎麽,又怕死不敢跟我走了?”

逝雲麵色陰沉地看了她一眼,目中寒光猶如藏刃無數,可隨時將她千刀萬剮一般,女子不經意間撞上這殺氣凜然的眼神時,竟有些莫名膽寒,笑容僵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