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待長成

月墟

話還沒說完,清緣就聽到了大廳遠處風刃碎骨的聲音,她目光急速追去,看到一廳柱旁屍骨被風刃絞碎,卻獨不見那魔族蹤影。

與此同時,以那根廳柱為中心,四周屍骨咯咯作響地紛紛漂浮起來,定眼一看,屍骨下方都聚有一層淡薄的深紫色氣息,正是借著那層氣息,錯亂的白骨拚接成人型站立於地麵,全數麵對著瞬影和清緣這邊。

魔族的狂笑聲從廳柱後麵傳出,紫色的氣息伏在地麵四散而開,遇骨而附,附骨則屍骨拚接直立,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一一對準了這邊兩人。

無數垂死時的嘶喊聲從骨縫摩擦中迸發出來,毛骨悚然,清緣不知那是亡者死時的意誌還是魔族製造的假象,本能地捂住雙耳。

瞬影卻對那些聲音無動於衷,他張開雙臂,狂風聚於麵前呼嘯中席卷向前,而那些白骨則“咯吱咯吱”的張牙舞爪地衝了過去。

兩而相撞之下,白骨在旋風中化為粉末,風勢沒有停息,卷著一切塵埃襲向躲在廳柱後的魔族!

白骨在風中被撕裂成灰,附著在上的紫色氣息卻聚集在了一起,輕而易舉地脫離風勢凝為人型向瞬影飛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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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璟和狄旭在雪山上,以枯木林為中心,找遍了所有目之能及的地方,終於又在一片白雪蒼茫中碰到了一起,兩人臉色都不好看。

“你把太子弄丟我,我把騰王弄丟了。”狄旭望著附近被兩人踩出來的腳印,少有的氣急。

“啊--”禦璟忽然捂住了雙耳,腰背微弓,似乎有些難受。

狄旭扶住了禦璟的臂膀,馬上問:“怎麽了?”

“亡者的呐喊,一眾亡者死前的呐喊聲,突然出現又瞬間湮滅!”禦璟漸漸鬆開捂住耳朵的雙手,自己也是一臉茫然,敏銳地朝一個方向往去。

地麵微震,前方有積雪下陷!兩人雖不知是什麽情況,但都抓住了一線希望拚命飛奔而去!

積雪陷落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黑洞,他們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

沒想到這一跳好似入了一個無底洞,兩個不擅長馭風術的人高速下墜了許久,見到亮光的時候以為終於落地。

沒想到著地之後還沒停下來,直接順著地麵上的一條樓梯往下滾去,直到兩人狼狽地滾到了樓梯底部,正好遇上了狂風大作,風中夾雜著粗糙的白色粉塵,完全看不清四周情形。

狄旭和禦璟當即捂住口鼻慢慢起身,待風勢漸息、粉塵落地的時候才漸漸看清四下環境。

這是一個石室大廳,廳內縱排八根大柱,中央是一圓台,他們兩人就站在圓台附近。

狄旭聽到動靜往左看去,正是瞬影倒地吐血時,一股詭異的紫色氣息在他周身漸漸消失,清緣趕到了瞬影身邊按住了他胸口的三道傷痕試圖止血。

幾乎在同一時間,禦璟看向另一邊,廳柱後方有一骨瘦如柴的魔族被風勢所傷,手足折斷無法動彈,可是有一股紫色氣息幽然飄至掌心,浸入肌理並留下殷紅血跡。

眼見折骨自接、傷口自愈,魔族站起來貪婪地舔淨手掌上最後一滴血,麵色能見容光煥發,全然不似方才那樣形如枯槁,他大笑道:“好久沒有嚐到神族血肉了,這還又來了兩個!”

那魔族自然是用看食物般的眼神看著剛剛出現的狄旭和禦璟。

不想禦璟目中燃火般直視魔族,無形之間對方就被撞飛到了廳內牆壁上!

魔族並沒有掉落下來,而是在禦璟利刃般的目光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在牆壁之上,動彈不得。

那力量帶著無盡的憤怒,魔族掙脫不了,感到自己身體似乎要被壓得陷入牆壁之中,低頭一看確實如此,與他身體接觸的牆壁均有不同程度的內陷。

“禦璟,你別把牆給拆了!”狄旭大聲提醒禦璟,同時一抬手朝牆壁上的魔族放出一道明亮的紫色電弧。

在清緣冰冷的手掌下,瞬影胸前傷口已經凝結不再出血,稍微有點力氣坐起來了就把清緣推開,跟狄旭說:“讓我殺了他!”

紫色的電弧糾纏在魔族身上灼出了一股強烈的焦糊味,同時還有禦璟的念力重壓在他身上一寸寸折斷骨骼,他痛苦到無法發聲的極端境地,卻依舊頑強掙紮想要逃出生天。狄旭盯著那魔族奇怪地說:“怎麽這樣都死不了?”

清緣幹脆扔下沒心沒肺的瞬影,跟狄旭解釋說:“大人,他生命力很強,被困在這裏九年都沒有死!”

“真不一般。”狄旭如此說著,並觀察魔族在他電弧之下的無力掙紮,最終在紫電肆意反複的躥流之下終於焦黑萎縮成了一具難辨人型黑炭,徹底死絕。

禦璟這才收了念力,那炭屍掉落在地,濺起些許灰塵。

“軒轅驚風--”一個忽如其來的奇怪吼聲從通向下方的樓梯傳來,其中飽含著擠壓多年的憎惡與怒火。

石室內的所有人都聽清楚了這四個字--竟是有人在喊神族天帝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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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雲跟著神秘女子走過了一段又一段漫長無窗的甬道,一路無語,暗自思忖再三,不得不極力壓製那團因清緣而起的胸中怒火,保持冷靜。

此時的他隻盼著能盡快取得解藥,無論他將付出什麽代價。若真如那女子所說,清緣隻有不到兩個時辰的話,逝雲可就顧不得其他隻能暫時妥協,由得這神秘女子帶路前行了。

甬道盡頭,兩人一同進入又一間石室內,眼前豁然開闊。全因他終於看到了一扇窗戶,頓覺空間不再逼仄。這窗戶正方,窗條一縱一橫交錯分出四個窗格,窗口沒有糊上紙或紗,逝雲可以毫無阻礙地看到窗外的世界。

昏暗中,外麵是一望無垠的月墟洞,就如同他一開始和清緣一起掉入的管道中匆匆一瞥的情形一樣,透過窗戶他又看到了負雪山內中空的環境。

負雪山整個山體由一根粗壯的龐然大物支撐,那是黑暗中央散發柔和白光的一根曠世巨柱,下抵深淵,上擎巔峰,就是它照亮了層次錯落的月墟洞。

逝雲指著中央的龐然巨柱問:“那就是月磐柱嗎?”

“沒錯,那就是月磐柱,整個負雪山存在的核心,它從深不見底的地下河中伸出,直達負雪山最高峰,並且每年都在不斷生長,所以負雪山的山勢每年也是在緩緩上升,這是一座有生命的雪山。”女子橫拉上了石室可滑動的石門很驕傲地回答著,接著將石室的窗柱中央用力一拍,窗格中央的雪花紋路凹陷下去,整個石室輕微晃動了一下之後開始勻速下降。

逝雲驚異地看到了整個石室垂直向下,伴著月磐柱散發出的不甚明亮的光芒,月墟洞下麵的空間也就越來越清晰地展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月墟洞內有許多或延伸出來或內陷進去的岩層,每一層裏麵都可依稀看到道路與建築,如此看來這其中結構果真十分複雜,如果沒有這陌生女子帶路,恐怕是很容易就迷失在其中了。

“下麵就是守護者和門徒們隱居的地方?”逝雲抓著窗框向下看去,能感受到月墟洞內寒冷的氣流呼嘯而過。

神秘的女子站在逝雲身旁,見怪不怪的看著逝雲新奇的目光,莫名有一種愉快的感覺,不自主地問他:“知道為那根巨柱為什麽叫作月磐柱嗎?”

逝雲很快就回答道:“當然知道,書裏有記載過:月磐柱如月亮一般可以吸收日光從而使自身發光。光能被月磐柱吸收,然後通過山體內的能量體係傳送到洞內各處,分為無數特製的光源。整個山體的能量體係全是借日光蓄能,今天的負雪山是風雪交加不見日出,否則現在這個時候月墟洞內的光線就會格外明亮,猶如白晝。”

“沒錯,在這裏月磐柱就好似一顆參天大樹,主幹直升向上之後,開枝散葉般伸出許多枝杈埋入山體表麵,連通月墟洞各處出入口,主幹吸收能量,枝杈輸送能量,借此維持月墟洞裏的一切。”神秘女子此時此刻雖然同逝雲並排站在一起,但依舊用一種無比孤寂的口吻說道,“這真是一個巧奪天工的雪域地下城,可惜,到此為止已經荒廢,守護者曾經的輝煌也永遠成為過去,幾乎化為一段被掩埋在曆史中的秘密。”

從這間石室開始下降的位置算起,到達肉眼可見的月墟洞底部,似有千仞之高,現如今已經下降到了中央,石室的下行速度依舊沒有減緩,逝雲這才從新奇中恢複了危機感,問:“你帶我拐了又拐,彎了又彎,我都不知道怎麽回去,那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你好像很急。”女子卻悠悠然地問。

“廢話不急才怪,清緣隻有兩個時辰,是不是你說的嗎?”逝雲的目光又被窗外的事物吸引了,對麵岩壁上竟然長著一株白色的樹木,那植物枝繁葉茂掛在懸壁之上,實為奇景,再往下看,發現白色的花草樹木攀附於峭壁之上的漸漸增多。

女子冷幽幽地來了一句:“如果我帶你去死,你也會這麽急嗎?”

這番話語到了逝雲的耳裏,他也顧不上外麵的新奇景象了,義正辭嚴地對女子說:“好歹都是神族,本應該同氣連枝,你這人怎麽不安好心啊?”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此刻要出去的話,我不會攔著你。”女子別有用心地看著他。

“如果我走了清緣怎麽辦!”此時此刻,逝雲看這女子極不順眼,但依舊在心底告誡自己,沒有拿到解藥之前一定沉住氣!

女子不緊不慢地說:“那麽你願意為她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