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端
清緣怎會聽不出兩人你來我往中的交鋒,及時起身對瞬影說:“殿下好生修養,沒什麽事我就先退下了。”
逝雲也馬上起身準備同清緣一起離去,不想瞬影卻舉止輕佻地抓住了清緣的手,一旁的逝雲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但是很快的,就在瞬影還來不及對她說些什麽的時候,清緣已經觸電般將手抽回,連退了兩步才站定一旁,逝雲頓時就鬆了口氣。
此時臉色最難看的要屬瞬影了,他還什麽都沒說,清緣就那般生冷防備地避遠了,好似他是毒蛇猛獸一般!前不久他還在看逝雲的笑話,現在可輪到逝雲看他的笑話了。
逝雲的心情一下子就自陰轉晴,還有了閑情打趣道:“瞬影,你有什麽話要說直接說出來便是了,哪有你這樣不守禮數的。”
瞬影臉色鐵青,瞪著逝雲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清緣未做停留,徑直離去了。不想清緣還未出門,正逢門外有人進來,清緣馬上止步行禮,恭敬問安:“清緣見過義父。”
逝雲和瞬影都看了過去,來人正是一身戎裝的封黎,他一看到逝雲便關心問道:“太子殿下是否無恙?”
瞬影見了封黎臉色就更不好了,逝雲截然相反,神清氣爽地說:“我沒事,將軍不必替我擔憂。”他這般和顏悅色可不是因為封黎的到來,當然是因為清緣方才對瞬影的避之不及,心中暗爽不止。
隨後進門的是狄旭,正好聽到封黎在問逝雲:“狄旭說殿下隻許我一人進入月墟洞,玄武軍一律止步在外,不知殿下是作何考量?”
狄旭馬上在封黎後麵給逝雲使眼色,逝雲很快接收到了,便說:“月墟洞畢竟是神族秘境,整個北境之中自然是將軍你最有資格入內的。”
封黎沒有就此多做糾結,而是急切地對逝雲說:“天帝陛下究竟如何,勞煩太子殿下帶我前去一看!”
狄旭還站在封黎後麵使眼色,逝雲自然是記得之前狄旭所說的話,遲疑著說:“父皇為我神族戰死,因環境冰封遺體得以保存完好,並無異常。隻是母後未到,瞻仰遺容一事不如到時再說。”
“殿下語出荒唐!”忠君愛主的封黎聽了此番言語,不禁憤然直言道,“天帝陛下為我神族犧牲,困在此地九年之久,當務之急應是安置遺體入棺,直奔皇陵入土為安才是,為何非要天後奔波至此再折往皇陵。莫不是事有蹊蹺!”
居然這麽快就讓他猜中了,逝雲無言以對正在苦思接下來的措辭,不想封黎一刻都等不及了,轉身就對一旁的清緣說:“天帝陛下遺體現在何處,即刻帶我過去!”
清緣雖然知曉其中緣由,但是封黎的命令她不敢違抗,遲疑地望向門外,並未立即移步。封黎對清緣知之甚深,將她神情舉止一看便知事情肯定是應了他的猜測,對清緣怒叱道:“還不帶路!”
“是。”清緣唯唯諾諾,不敢再做遲疑,向門外走去。
不想狄旭忽然攔住封黎去路,麵無表情地說道:“太子殿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為何將軍執意違逆!”
封黎心如明鏡,馬上反問:“方才那番話,究竟是太子殿下說的,還是某人別有用心教太子殿下說的?”
狄旭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穩穩攔在封黎麵前,說:“茲事體大,必須由天後前來親自定奪,那大殿之外我已置電為界,除兩位皇子之外,無人可以入內。不如靜待天後到來,再觀其變!”
封黎克製著心中怒火,質問道:“為何如此?”
狄旭沉著答他:“未得天後允諾,不便言說。”
瞬影見這一帥一將發生爭執,並不太在意,而是穩坐一旁看戲。
“狄旭,你好生荒謬,竟然拿從未到此的天後壓我,”封黎大怒,將麵前狄旭一指,“還不給我讓開!”
狄旭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盛氣淩人地回話:“這一扇門,我能給將軍讓行,但那大殿之門,誰若敢越界分毫,視為對天帝之大不敬,殺無赦!”
封黎與他相持不下,幾近怒發衝冠:“狄旭,你好大的膽子!我乃北境統帥,你品階尚不如我,竟敢如此發號施令,難怪隻許我一人前來,你圖謀不軌!”
“狄旭一片丹心,日月可昭,將軍若是如此冥頑不靈、一意孤行,我今日便舍命相陪!”狄旭更是勢焰可畏,不落下風,也許才是真正的紫電戰將。
這兩個人,說起話來一句比一句狠,再往下怕不是要打起來了。逝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勸道:“兩位別吵了,母後由中宮趕來不過數日行程,何必為了這幾天時間要以命相搏呀!”
封黎看了逝雲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太子殿下涉世未深,不識人心險惡,請勿妄言!”而後封黎又對準了狄旭,怒叱,“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不然休怪我持軍令治你!”
狄旭態度空前強硬,回他:“無可奉告,隻待天後前來定奪!”
封黎橫眉怒目道:“好生狂妄,我這就與你一戰!”
這一帥一將之間,馬上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個個氣勢逼人,一觸即發!
清緣知道封黎此言不虛,心中大亂,這兩人在她心中都占著非凡的重量,若是當真動起手來,非死即傷!
情勢所迫,清緣趕在兩人再次爭執之前,撲通一聲在封黎麵前跪下,極力勸阻道:“義父三思,狄旭大人之所以這麽做,全是為了天帝聖譽,還望義父體諒,待天後前來定奪!”
“你!”封黎看了看地上的清緣,又看了看麵前的狄旭,未曾想自己的義女如此幫著外人說話,便逼問清緣,“你說,到底是因何原由,要如此處事!”
清緣哪裏能說,這所有人中唯有她是對天帝陛下起過誓的。逝雲知道清緣苦衷,有些惱了,立即上前解圍對封黎說:“說什麽呀,都說等我母後來了再說了!多等幾天而已,何必呢?”
封黎卻沒有理會逝雲,繼續逼問清緣:“抬起頭來看著我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清緣微微抬頭,無話可說。封黎氣不過,繼續斥責道:“事關重大,你卻知而不言,這才幾天時間,你眼裏就沒我這個義父了?”說罷,封黎狠狠地瞪了狄旭一眼,在他看來,清緣此舉,至少有一半是為了他!
“清緣不敢!”清緣被封黎說得誠惶誠恐,兩相為難隻得伏地叩頭,隻求消解封黎幾分怒氣。
見清緣被這般刁難,戰戰兢兢地以頭叩地隻求能消解封黎怒氣,逝雲的好脾氣一下子就不見了,忽然大聲嗬斥道:“夠了,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太子了!”
這話說得太重,封黎馬上看向逝雲,氣焰消解了一般,辯解道:“微臣不敢。”
“封黎,你雖手握兵權,還由不得我這個當太子的管你,但終有一天我將繼承大統,到那時你是否也要如現在一般對我所說的話置若罔聞?”逝雲逼視封黎,火氣上竄,輕而易舉地把他給鎮住了,再低頭看了伏在地上的清緣,又說,“清緣,你起來。”
起來?封黎若不開口,她動都不敢再動一下!
封黎躬身道:“微臣萬萬不敢,隻是……”
逝雲見清緣不敢起身,怒意隻漲不退,道:“不必多言,那大殿之內,除我與騰王之外,再無他人可入,狄旭也是一樣。你休要在此多做糾纏,擾我養傷!”
封黎抬眼看了逝雲一眼,事關緊急他竟把逝雲的傷勢給忘了。
“還不讓清緣起來!”
方才爭執太過激烈,封黎興許是這時才意識到清緣依舊伏跪在地不敢妄自起身,便不冷不熱地說:“還不起來。”
清緣緩緩站起身來,對著封黎未散盡的怒容低眉順眼,不敢有絲毫忤逆。
逝雲心疼清緣,轉而朝門外揚手一指,不容置喙地對封黎說:“我現在命你速速回府,待我母後前來接引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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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璟拿著一地圖在封黎前麵邊看邊領路,要送他出去,冬隱沒有同行。
封黎走在後麵那是一肚子的氣,清緣跟隨在旁,看著封黎的臉色惴惴不安。
封黎陡然對後麵的清緣說:“你還跟著我做什麽!”
“義父息怒,”清緣對封黎方才的怒火心有餘悸,馬上勸道,“事情究竟如何,過不了幾日天後來此自有分曉。”
封黎直視前方,大步流星地走著:“太子殿下命我不準逼問於你,你不必隨我回府了,就留在這裏!”
清緣默然跟在封黎後麵,沒有說話。
封黎見清緣依舊隨行,止住腳步回頭看她,如此一來,前麵的禦璟和後麵的清緣也跟著停下了。
“我剛才說的話,你可聽見!”
清緣麵對封黎盛怒,嚇得往地上一跪,連忙解釋道:“義父對清緣恩重如山,方才言行絕無半點私心,全是為了天帝陛下,請義父體諒!”
封黎見自己將清緣嚇成這般模樣,於心不忍,壓著一路走來的未消餘怒說道:“你此時同我回去,難保我不會再逼問於你,你且先留在這裏。”
一旁冷眼相待的禦璟就此對封黎有了些好感,他這話全然出自真心,既是想遵了逝雲旨意,又不想為難清緣,隻是氣勢洶湧讓人難免誤解罷了。
禦璟開口對清緣說:“你留在這裏也好,正好可替我照看殿下傷勢。”
清緣跪在地上抬頭看向封黎,沒有得到他的首肯,她連起身都不敢了,何況是決定此時的去留。
封黎揮揮手讓她起來,平了胸中不忿,盡量心平氣和地對她說:“既然太子殿下需要人照看,你就暫且留下,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清緣這才謹小慎微地站了起來,封黎繼續向前,示意禦璟帶路,禦璟拉開手中地形圖卷,朝前移步,留下清緣一人待在原地,目送封黎背影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