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待長成

無解

清緣折返回來時,大家都聚在瞬影屋外庭院處,各有思量。

逝雲見到清緣時喜出望外,問:“你怎麽沒有隨封黎回府?”

清緣麵帶愁容,解釋道:“義父自己也不能確定回府之後會不會逼問於我,所以索性叫我留下,如此才能確保不會逆了殿下您的旨意。義父行事向來剛正不阿,請殿下不要因為方才衝撞而介懷於心。”

“怎麽又不叫我名字了?你義父現在又不在了,當初不是說好了嗎!”逝雲有些責備地看著她,封黎什麽的都已不再他眼中了。

坐在石桌邊的瞬影冷眼看去,嘴角浮出一抹譏誚。

“封黎忠君不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帝陛下,我們都不會記掛在心,你放心好了。”一旁靠著石燈的狄旭甚能體諒,好似早就忘了方才兩人如何針鋒相對。

方才他們兩人幾乎擺出了要以死相拚的架勢,雖然狄旭脾氣甚好,但這事才過去沒多久他就能氣定神閑地說出這番話來,著實是清緣始料未及的,誠心敬佩道:“沒想到人心胸如此寬廣,方才真是我庸人自擾了。”

逝雲對清緣溫柔相慰:“就算母後日夜兼程也至少需要三天時間才能到此,待母後到來之後,一切問題都會解決,到時候封黎有也許就能明白狄旭的用心良苦了。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此養傷,不要因此憂心。”

逝雲如此體貼待她,反倒令清緣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灼灼目光。冬隱站在一旁並無言語,但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清緣臉上,無形中帶著一股隻有她們兩人才會明白的強壓。

為了避開逝雲,清緣隻得對著冬隱說:“我累了,可否在此休息?”

冬隱雙手交臂對著清緣點點頭,回望這一片房屋建築,說:“反正都是沒人住的地方,就我常住的房間是幹淨的,昨天就已讓給了騰王。其他的房間積灰很厚,你隨便挑一間收拾一下就行了。”

“多謝。”清緣頷首致謝。

逝雲馬上拉著清緣往瞬影所住房間的反方向走去,買著小聰明說:“清緣,我給你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息。”

逝雲的掌溫依舊熟悉,清緣卻默默地把手抽了回來,謝絕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逝雲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有些失神,但還是執意要領著清緣走遠,說:“反正我沒事做,我剛才看過了,那邊有幾間屋子十分別致,很適合你。”

瞬影自然看出了逝雲的意圖,站起來就說:“這邊有這麽多空房子,你拉她走那麽遠做什麽!”

逝雲理直氣壯地地回他:“因為你吵啊!”

“我吵?”瞬影冷哼一聲,還帶著一臉嘲諷說,“我有你話多?”

“我是比你話多了一點點,”逝雲假意一笑,便繼續指責他,“但是我從來救不隨便發脾氣吼人,也從來不亂摔東西!”

“你……”瞬影無法反駁,一時語塞。

狄旭看著這兩兄弟鬥嘴,不由地笑了起來,方才差點就要拚命的事情他忘得倒是真快。

清緣卻歎了口氣,隨意在附近挑了間屋子就進去了。

冬隱卻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兩兄弟,看戲般意猶未盡地說:“你們倒是繼續呀!”

其實,清緣根本就無心睡眠,休息隻是避開逝雲的借口罷了。

屋外一片靜謐時,在**輾轉反側的清緣悄悄走了出來想透透氣,站在中央庭院時,仰頭看去,月墟洞內壁所鑲嵌的光珠散發出的光芒暗淡了許多,想必此時負雪山外已是深夜了。

“怎麽,你也睡不著?”

清緣的身後傳來了瞬影的聲音,她轉身看去,向瞬影道:“殿下。”

瞬影走到清緣身邊微微提袖將手腕伸了過去,說:“我傷勢已經痊愈,你可以驗一驗。”

清緣冰涼的手指搭在了瞬影的手腕上,聚精會神好一會兒之後才收回手,對瞬影說:“殿下傷勢確實已經痊愈。”

“那麽,答應要告訴我的事情現在也應該說了。”瞬影直勾勾地看著清緣,其中所藏情緒總令她看不太透徹。

清緣點頭,卻顧慮地環顧四周。

瞬影當然明白清緣的意思,回頭往他房間走去,清緣則很有默契地跟了過去,最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清緣細心地將房門栓上。

瞬影已坐在桌邊,盯著清緣,按捺著心底迫切的情緒。

清緣走到瞬影麵前站定,而後說:“殿下……”

“坐下說。”瞬影將前方座位一指,少有的客氣。

清緣稍顯拘謹地坐在了瞬影對麵,瞬影這才滿意,繼續道:“說吧。”

清緣緩緩開口:“這事情有些曲折,請殿下耐心聽我說完,並且我跟殿下說的一切,殿下不可再與他人說起。可否?”

瞬影點頭,如此清緣才娓娓道來:“九年前,負雪山遭受魔族侵襲,我孤身一人在這茫茫雪山中逃命,身後是追殺我的魔族,危急之時恰好有一個女人出現在我麵前,初看她時是一雙黑眸,分明是我神族中人,但她與魔族交手之後,我確看到她的眼眸不知為何轉變為了淺綠,嚇得驚慌失措。雪域中,她腰間所佩的魔玉十分顯眼,致使我終生難忘。”

瞬影蹙眉,不可思議地問:“她救了你?”

清緣當然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繼續道:“她自己似乎也十分驚異,拿著那塊缺了口的黑玉,不知如何同我解釋。不久後天帝陛下出現,給我看了中宮禦令,命我發誓永不再提此事。他們匆匆走後,我才發現了身下壓住的碎玉。因為這件事情不能向他人提及,便永遠成了我的一個心病,我不明白,魔族與我神族有數不盡的血海深仇,為什麽天帝陛下會同一個魔族女人在一起,當然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那魔族女人會為了救我,而殺死她自己的同族。唯一能推測的就是那塊,墨玉若是完整時,能使她眼眸純黑,看上去與我神族外貌無異。”

瞬影對清緣所說亦是不解,推測道:“這件事一直深埋在你心底,直到有一天你看到了我身上的玉佩?”

“是的,其實我一直想找到當年的魔族女子或者天帝陛下一問究竟,但是,根據天帝陛下失蹤後種種推測,我覺得這個謎團怕是沒有人能解答了。”清緣無奈苦笑,繼續傾吐心中所惑,“她殺了魔族救了我,但她是魔族,屠殺我們的也是魔族,這恩情我報是不報,到現在還沒想明白。”

“原來如此。”聽了清緣的秘密之後,瞬影陷入了沉思。

“殿下,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殿下能遵守諾言,不要將此事告知第二個人。”

沉思中的瞬影似乎沒有聽到清緣在跟他說話,忽然下結論般說道:“那魔族女子跟隨父皇必定另有所圖,要麽是她假意迎奉試圖迷惑父皇,要麽父皇知她所圖,將計就計。”

“可是,”清緣想起了大殿內兩人的遺體,“天帝陛下與那魔族死前景象,好似並非如此。”

瞬影緩緩搖首,似乎依舊堅持己見。清緣見狀不便多言,起身道:“殿下,如無他事,清緣就先行告退了。”

瞬影抬頭看她,眸中似有不舍:“最後一件事。”

“什麽?”清緣站定在他麵前,總覺得事情已經完了,怎會還未結束?

“自你得知我騰王身份之後就再也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了。”瞬影盯著清緣時,正逢她視線回避開來,心中稍有不悅,一時間語氣強硬起來,“今後見我,我要聽你叫我名字。”

清緣馬上就拒絕了:“清緣不敢。”

瞬影聽著這話就來氣,說:“那為何對我皇兄你又敢了!”

這還用問嗎,兩人性情脾氣如有天淵之別。清緣反問道:“騰王殿下難道忘記當初如何頻頻訓斥我待您無禮了?”

“你……”瞬影被說得一時氣結,關鍵是清緣說得還很有道理無法反駁,“總之,我叫你直呼我的名字,你就要照辦,否則依舊是待我無禮!”

這就沒法講道理了,清緣不可思議地看了瞬影一眼,低頭發出一聲輕輕的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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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緣從瞬影房內退出時,正巧聽見逝雲在喊她的名字。回頭一看,發現逝雲正從環壁回廊那邊走來。瞬影聽到逝雲的聲音後,馬上從門內走出,與清緣並排而立,嘴角帶著一次不懷好意的淺笑望著漸漸走近的逝雲。

逝雲看著他們兩人站在一起,臉色有些異樣的變化,問道:“這麽晚了,你們兩個怎麽都沒休息?”

“我這就回房休息。”清緣不知如何麵對逝雲,閃躲開了他的眼神徑直離去。

“誒……”逝雲伸手想叫住清緣,可是清緣卻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很快就回到了自己房內,沒了動靜。

清緣這般待他,逝雲十分苦惱,一旁的瞬影看出蹊蹺,肆意地笑出聲來。逝雲介意地看了瞬影一眼,沒好氣地問:“清緣又替你把脈了?”

“把脈?”瞬影得意地走到了逝雲身邊,低聲在他耳旁說,“皇兄覺得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孤女同處一室許久就是在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