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人的手指！”我終於清楚地說出了這四個字。
孟警官和周勤冠同時陡然變色，而那個沒品的死胖子莊秦則難掩興奮之情，脫口說道：“這兒再次發生殺人事件了？會不會又是淩小姐幹的？她豈不是成了連環殺手？越來越有意思了！”
周勤冠不動聲色地說道：“隻要把那半隻人手取回來，查驗血型與DNA，就能確認它是屬於誰的？”
孟警官隨即從腰間摸出了一把沉甸甸的手槍。
他為什麽拔槍？我回頭望去，之前擱著半隻人手的冰麵，現在成了冰窟窿，黑色塑膠袋早已不翼而飛，想必也墜入了黑糊糊的凍泉泉水之中。
真可惜，這下得派潛水員潛入凍泉之中，才能拾回那半隻人手。
可是孟警官卻突然抬起手臂，朝黑暗的夜空中摳動了扳機。“砰”，槍口吐出一團火焰，我立刻聽到空中傳來一聲哀嚎，循著槍口指著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團黑影從天而降，正好落到不遠處的凍泉泉邊。
那是一個黑色塑膠袋，正是我之前在冰麵中央看到的那個口袋。
我明白了，當我快步向岸邊奔跑的時候，一直覬覦著口袋裏死人肢體的靈鷲，借機俯衝而下，銜走了塑膠袋。當它飛到岸邊上空時，孟警官擇機摳動扳機。靈鷲受到驚嚇，於是張開嘴，嘴裏銜著的黑色塑膠袋便再次從天而降，落到地麵。
塑膠袋落到地麵，至於靈鷲，則嚇得四散逃去，再也不見蹤影了。
幸好這次塑膠袋沒有再落到冰麵中央，而是落在了凍泉泉邊的**岩石上。
孟警官和周勤冠拔腿便向那個黑色塑膠袋跑了過去。
歐陽先生則木然呆立在泉邊，眼神迷茫。又發生殺人事件了？他似乎正為景區的未來而擔心焦慮著。
證實了黑色塑膠袋裏有四根半截的手指後，孟警官臉色大變，立刻命令我們和山民全都後退，留出距離保護案發現場。當然，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裏也並非案發現場，因為現在根本不知道這四根手指屬於誰，又是在什麽地方遇害，什麽地方被分屍的。這裏有四根手指，也不排除附近還有其他的人體殘塊。
“這些靈鷲為什麽會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發現那塊殘肢的？”莊秦眯著眼睛自言自語問道，臉上的肥肉頓時顫抖了起來。
我想了想，答道：“我覺得，那些手指應該是被埋在了靠近岸邊的凍泉裏。當木柴點燃後，周圍氣溫升高，凍泉邊緣先開始融化，凍在冰麵下的手指就露出來，被盤旋空中的靈鷲發現了……”
“埋在凍泉裏？凍泉裏全是冰塊，怎麽能把手指埋進去？”莊秦依然有些不解。
嘁，這笨蛋，還寫推理驚悚小說呢！
我蔑了他一眼，說道：“這還不簡單，先想辦法讓冰麵融化，比如說找點木柴，點燃後正對著冰麵，隻要幾分鍾，熱量讓冰麵融化一部分，出現一個冰坑。把殘肢埋進去後，再灌入冷水，要不了多久冰麵再度結冰，就可以把殘肢掩藏在冰麵之下了。”
莊秦聳了聳肩膀，繼續問道：“凶手為什麽不多融化一點冰，讓冰坑更深一點，把殘肢埋到遠離冰麵的地方去？難道凶手不知道今晚會舉行泉神祭祀儀式嗎？難道不知道今晚冰麵有可能融化，露出埋在淺處的人體殘塊嗎？”
這又有什麽難解釋的？凶手殺人分屍後，心裏自然怕得要命，帶著殘肢難道還敢在光天化日下待太長時間嗎？凶手一定隻想盡快處理完殘肢後就立刻離開縹緲峰頂，不敢多做停留，留給凶手埋屍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他隻能淺淺融化出一個小坑，埋了殘肢就離開了縹緲峰頂。
而凶手也極有可能來自於靈鷲山之外，因此真不知道今晚峰頂會舉行泉神祭祀儀式，所以沒有提防冰麵融化有可能令殘肢露出來的可能性。這大概就是百密一疏吧，真希望孟警官能夠通過凶手的這一紕漏，順藤摸瓜，抓住凶手。
隻不過，遇害並被分屍的可憐人究竟是誰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我也沒想到，答案居然隻在幾分鍾內便得到了結果。
孟警官神情嚴峻地走了過來，對我和莊秦說道：“我們已經確認死者身份了……是淩小姐。”
“什麽，是淩姐？”我吃驚地問道，“僅憑幾根半截的手指，你們就能確認死者身份？”
孟警官點了點頭，答道：“是的，申請淩小姐通緝令，我們在她房間裏提取了指紋，並打印出來，通緝令我就帶在身邊。幸好我們剛才在冰麵上發現的正好是手指，而不是其他部分，所以不需通過DNA檢驗，僅是指紋比對，就可以確定死者就是淩小姐。”
他頓了頓，補充道：“目前隻是憑借我的目測，而確定死者就是淩小姐。如果要得到進一步證實，還需要更多的儀器檢驗。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出錯的，事實上，我能百分百確認那四根手指的主人就是淩小姐。”
2
怎麽會這樣？不是已經確定，淩姐就是殺害那兩個省城設計師並縱火，而且還對我謀殺未遂的凶手嗎？為什麽她也死了？而且還被殘忍地肢解？
誰殺了她？為什麽要殺她？
謎團越來越多，圍繞在我們身邊的迷霧也越來越濃了。
我站在凍泉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記得我在宿舍樓的房間裏，躺在地板上嗅了淩姐捂過來的乙醚，即將陷入昏迷的時候，似乎迷迷糊糊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唰”的一聲，然後我似乎還聽到有女人的尖叫聲，接著我就暈過去了。現在回憶起來，那聲音仿佛是有人襲擊了淩姐，那聲尖叫也許就是淩姐發出的。難道當時就是殺害淩姐的凶手闖進了房間？救了我，然後殺死了淩姐？而凶手同時也帶走了延遲點火裝置，給別人留下了淩姐良心發現中止犯罪，並畏罪潛逃的假象？
可是，當時究竟是誰闖進了房間裏呢？
公園所有員工和警察，都在公園大門附近的森林裏撲滅淩姐放的那把火，惟一沒參與救火的大熊、四眼仔和米朵，則結伴去了森林深處看有著美麗景色的湖泊群和瀑布群。任何人都沒有作案時間，這又是銅牆鐵壁一般的不在場證明。
上次賓館失火時，所有人的銅牆鐵壁不在場證明，最終通過延時點火裝置得到破解。而這次，是殺人案啊，有凶手出現的，世界上也沒有延時殺人裝置，凶手如何做到分身的？難道凶手真來自於外界？
那個沒品的死胖子作家莊秦在一旁高聲呼喊著：“各位村民，快澆熄木柴上的火焰！冰麵裏可能還藏有人體殘肢，現在靈鷲已經被槍聲驚走了，如果冰麵繼續融化，殘肢有可能會沉入泉底的！”
聽了他的話，鷹嘴村的劉村長怒氣衝衝地叫了起來：“不行，絕對不行！就是因為歐陽老板怠慢了泉神兩年，泉神才降罪於靈鷲山的！我們必須完成整個祭祀儀式！”他著急地望向歐陽先生，說道，“歐陽老板，你快說句話啊！難道你想讓整個靈鷲山的旅遊事業都毀了？”
歐陽先生卻依然呆立在泉邊，過了好一陣，他才幽幽歎了口氣，道：“你們還是聽從警方的意見吧，這裏畢竟發生了殺人案，還在泉邊發現了屍體……”
“不行，絕對不行！歐陽老板，你絕對不可以放棄靈鷲山的旅遊事業！就算你放棄了，我也不會放棄！這不僅關係到靈鷲山的未來，也關係到鷹嘴村村民的未來！”
他說得也沒錯，公園裏的很多員工，都來自附近的鷹嘴村村民。如果靈鷲山公園毀了，他們也就失去了工作和收入。
孟警官沉吟片刻，也決定同意莊秦的意見，澆熄木柴上燃燒著的火焰，在冰麵上搜索淩姐的其餘殘肢。當他說出決定後，劉村長傷心地趴在**的岩石上，嚎啕大哭了起來。看他哭得這麽傷心，我有些於心不忍了。
猶豫片刻之後，我站出人群，大聲對孟警官說道：“其實不澆熄火焰，我們也有辦法找到其餘屍體殘塊的。”
“哦？！怎麽找？”孟警官詫異地問道，劉村長也止住了哭泣。歐陽先生則吃驚地望向我，似乎對我半信半疑，但又充滿了期待。
“很簡單，凶手把淩姐的手指藏在冰麵裏，是用某種辦法融化了一點冰麵後，融出小坑，再把人手藏在小坑裏的。而凶手處理屍體的時間相當有限，絕不可能在凍泉旁待太久時間。所以，凶手隻會在一個地方藏屍，不會選擇很多地方。隻要找到凶手藏人手的位置，再在附近搜索，就能很快找到其他殘肢。”
剛才那隻靈鷲俯衝下來銜走黑色塑膠袋的位置，我還依稀記得，而孟警官和周勤冠當時一直抬頭注視著夜空，親眼目睹了那四根手指被靈鷲銜走的全過程，更是對藏屍方位記得清清楚楚。
聽了我的解釋，孟警官頓時麵露喜色，和周勤冠互視一眼之後，一同繞著泉邊，快步向遠處走去。
隻過了十多分鍾，兩人便把莊秦也叫了過去，躲在凍泉另一側的夜幕中竊竊私語了一番。片刻之後，莊秦腆著肚子回到我和山民之前，臉上露出難堪的神情，高聲說道：“我們已經找到了淩小姐的遺體，不過，除了那四根手指之外，她其他部分的身體完好無損……她並沒有被肢解。另外，為了搜索相關證據，還是請各位熄滅木柴上的火焰，暫停祭祀儀式。等運走屍體後，你們再繼續進行。另外，姚小刀和那三對童男童女必須立刻回公園外的員工宿舍去，未成年人不適合待在這裏，我會親自護送你們下去的！”
見鬼了，我給他們提供了那麽好的解決方案，他們居然卸磨殺驢，把我趕下山？
還有，淩小姐的屍體並沒被肢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凶手為什麽會隻切下了四根手指？
劉村長似乎還想反駁幾句，希望祭祀儀式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但歐陽先生瞪了他一眼，他隻好緘口不語，招呼那三對童男童女跟著我和莊秦一起下山。
3
下山的路上，我捧著蠟燭，心情無比鬱悶。
為了確保那三對童男童女的安全，劉村長也派了幾個山民一同護送。山民的腳力，自然比那養尊處優的胖子莊秦好了許多，所以不經意間，我和莊秦就落到了最後。
我也留意到，莊秦似乎故意走得很慢，我不禁心念一動，暗忖這個沒品的死胖子作家是不是有話要私下對我說？
等到前麵的山民和童男童女走過一個拐角，見不著人影時，我停下了腳步，開門見山地對莊秦說道：“莊老師，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莊秦愣了愣，擠出難看的笑容，笑容在臉上凝固了片刻之後，他才緩緩說道：“是的，這樁案子，確實有很多謎團，讓我感覺很不對勁。”
“哪些謎團？”
“你知道淩小姐的屍體，是在什麽地方發現的？”
“是凶手埋手指的地點附近找到的吧？”我問道。
莊秦點點頭，道：“沒錯，就在湖邊的冰麵下，不過，實際上手指被埋在很淺的地方，稍微受點熱就會被發現。而屍體埋得相對較深，必須在氣溫升高到一定程度後才會被發現。”
“這說明了什麽問題？”我更加疑惑了。這凶手到底抱著什麽目的在藏屍呢？既然都已經在冰麵上挖出一個比較深的坑，為什麽卻把手指埋在比較淺的地方呢？幹嘛不把手指和屍體埋在一起呢？
莊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岔開了話題。
“另外，我得給你說說淩小姐的屍體究竟是怎麽被埋在凍泉邊緣的……”
“是怎麽埋的？是用什麽東西對冰麵進行加溫融化的嗎？”我詫異地問道。
莊秦點了點頭，答道：“是的，凶手確實用某種東西對冰麵進行了加溫融化，而且道具非常獨特。”
“什麽道具？”
“暖寶寶……凶手用五個暖寶寶，在冰麵上融化出了五個小坑……然後五個小坑融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大坑，一個可以埋葬整具屍體的大坑。”
暖寶寶？聽到這個答案，我不禁大吃一驚。作為一個初中生，我當然知道暖寶寶是什麽東西。記得去年冬天突然降溫，我一直住校，沒帶夠衣服，班上最怕冷的大熊便送了我一張薄薄的像紙片一樣的東西，外麵蒙著一層塑料膜，包裝袋上還寫著彎彎曲曲的日文。按照大熊的吩咐，我撕掉外麵的塑料膜，把這東西貼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立刻便感到一陣暖意襲來。那紙片一般的東西竟然能夠發熱，雖然一整天我都穿著單薄的衣服，但卻一點也不覺得寒冷。後來大熊才告訴我，這東西叫做暖寶寶。
我也特意在網上查過暖寶寶的發熱原理，但網上的答案涉及到了不少化學知識，我看不太懂，隻知道和某種可以儲蓄熱量的礦物材料有關，好像是叫“蛭石”吧，利用什麽 “原電池加快氧化反應速度、將化學能轉變為熱能”的理論，反正我也不是太明白。但那塊紙片一般的暖寶寶，貼在胸口上，可以散發出50攝氏度左右的熱量，令身體保持溫暖。
原來凶手是在冰麵上貼了五張暖寶寶後，利用暖寶寶散發出的熱量在冰麵上形成了一個大坑，再掩埋了淩姐的屍體。真是匪夷所思的藏屍方法，暖寶寶可以持續8到18小時發熱，如果再多放置一段時間，坑就會更深一點，甚至可以融化到冰層一下的水麵。可惜留給凶手的時間太短了，隻能將屍體藏在冰裏，沒法直接墜落進水裏，所以才會最終被警察發現。
這也算是凶手的百密一疏吧。
我又想到了手指的問題。凶手為什麽會將手指和屍體分開埋進冰裏呢？
聽了我的疑問，莊秦聳聳肩膀，答道：“也許，凶手在埋好屍體後，才發現手指忘記埋了，於是匆匆又用暖寶寶融化出一個小坑，將就著埋了。”
“居然會忘記？這凶手太不靠譜了吧？故意切下了手指，還會忘記？”我吐了吐舌頭。
莊秦嚴肅地說道：“不要總把凶手想象得太高智商。不過，凶手也許並不是故意要切下手指的。手指被切斷的截麵顯得很整齊，應該是被利刃一下子斬斷的。你在昏迷前，不是曾經聽到過‘唰’的一聲嗎？然後又聽到了女人的尖叫。那大概就是凶手進房救你時，直接揮動利刃，猛然間就斬斷了淩小姐的四根手指。”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是莊秦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之後，臉上頓時露出嚴峻的表情，站在路邊不再前行。
見他掛斷電話，我好奇地問：“又出什麽事了嗎？”
莊秦臉上變得更加難看了，“奇怪，剛才孟警官打來電話，讓我在路邊等一會兒，他下山來了，有話給我說。”
好吧，我和莊秦隻好呆呆地站在路邊。隻過了一會兒，孟警官就出現在我們麵前，他朝莊秦招了招手，莊秦走了過去，和孟警官在遠處竊竊私語。幾分鍾後，莊秦轉過身，把一個什麽東西放進了衣兜裏，而孟警官也轉身向飄渺峰走去。
莊秦來到我麵前，我詫異地問：“又出什麽事了？”
“剛才……剛才孟警官告訴我，警方將那四根找到的手指，與淩小姐屍體上那隻被斬斷了手指的手掌重新對接在一起的時候，發現手指被斬斷的截麵其實並不整齊。”
“這是什麽意思？”我有點不太明白了。
“意思就是，每根手指被切的截麵很整齊，但合在一起，四根手指合在一起就不整齊了。這說明，凶手並不是一刀斬落下來的時候，就斬斷了四根手指，而是等淩小姐暈倒或者死亡後，再用利刃把手指一根一根切下來的……”
見我陷入沉思，莊秦頓了頓，等我露出明白了的神情後，一邊慢慢向山下走，一邊繼續說道：“更令我琢磨不透的一點，便是——凶手究竟在什麽地方切下淩小姐的手指？切手指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哦，會出很多血，那可不是你房間裏地麵上那麽一點血就可以了事的。凶手必須找到一個很私密的地方才能動手行事，在那個私密空間，要有水，可以衝刷地麵上的鮮血。我和孟警官想來想去，也想不到在公園裏能找到這樣的一個地方。而且，如果四根手指是刻意一根一根被切下來的，就更不可能在埋了整具屍體後，竟然會忘記埋手指！”
是啊，他說得非常在理。難道凶手是故意把手指埋到比較淺的冰麵下嗎？凶手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難道故意讓警方找到淩姐的手指，並順藤摸瓜找到屍體？
凶手的運氣也很好，公園所有員工都在森林裏救火，所以即使背著一具屍體，也能避開所有人，順利來到飄渺峰上。
至於莊秦關於凶手在什麽地方切掉手指的疑問，其實並不難解答。比如說，我就能輕鬆找到一個能有充足的水衝刷地麵的地方——宿舍樓！宿舍樓的每間房都有獨立衛生間，衛生間裏則有水龍頭。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我的心頭。
難道凶手殺死淩姐後，就近在我和莊秦的房間衛生間內，切掉了屍體的手指？切割完畢後，凶手又用水衝刷了衛生間地麵，所以我才一點也沒發現到痕跡。
想到凶手有可能就在我那間房內切掉淩姐的手指，自己卻恍然不覺，晚上還在房間裏吃了泡麵，此時我不禁渾身顫栗了起來，胃裏也仿佛湧動著來曆不明的**，直朝喉嚨湧來。
我深吸一口氣，竭力咽下幾口唾沫，平息了嘔吐感，然後對莊秦說：“如果用水衝刷了地麵上的鮮血，一點也沒留下痕跡，那還有辦法證明這個地方曾經發生過凶案？”
莊秦答道：“有辦法，用一種叫魯米諾的試劑——又叫發光氨——滴在地上，這種化合物在被氧化時能發出藍光，而血液裏含有血紅蛋白和鐵元素。這種檢測方法極為靈敏，能檢測隻有百萬分之一含量的血，即使滴一小滴血到一大缸水中也能被檢測出來。也就是說，即使地上的血跡變得肉眼看不到了，魯米諾試劑也會在被氧化後，發出藍色的微光。”
哦，原來就是偵探小說裏的魯米諾反應啊。
而這時，莊秦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從衣兜裏摸出一小根試管，說道：“真巧，剛才在路邊，孟警官就給了我一管魯米諾試劑。”
4
敢情孟警官早就猜到了我那間房裏的衛生間，有可能是淩姐被切掉手指的作案場地，提前準備好了魯米諾試劑，這個也讓我不禁真有點佩服他們警方的推理能力了。
我和莊秦快步下了山，徑直回到宿舍樓裏。
不過，令我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們那間房的衛生間裏，滴了魯米諾試劑後，雪白的瓷磚上卻什麽反應也沒有，即使關上燈，也看不到半點藍色的光芒。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凶手不是在我們這間房切掉淩小姐的手指？”莊秦撓了撓腦門上本來就不多的頭發，無力地說道。
我愣了愣，旋即脫口問出：“事發時，所有人都在森林裏救火，整幢宿舍樓除了我和淩姐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了。隻要懂得撬鎖的本事，凶手可以撬開任何一間房，利用裏麵的衛生間。”
“撬鎖的本事？”莊秦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是啊，我經常在偵探小說裏看到，小偷隻要用兩根柔軟的細鐵絲，插進鎖孔裏，攪動幾下，就可以打開一扇門。”
“是像這樣的嗎？”莊秦不懷好意地笑著，從褲兜裏摸出了兩條又細又長的鐵絲，稍微扭了一下，鐵絲便彎曲了。
他要幹什麽？他居然準備了兩根柔軟的細鐵絲？這沒品的死胖子作家，難道還懂得鐵絲撬鎖的本事？平時他不寫作的時候，莫非還有第二職業，是個小偷？
不待我多作反應，莊秦已經拉著我來到走廊上。他第一間要開的房，竟是隔壁用來做警方臨時聯絡室的那間房。
“俗話說，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莊秦一邊解釋，一邊把鐵絲插進了鎖孔裏，靜心凝神，小心翼翼地扭動著鐵絲。
片刻之後，我聽到鎖孔傳來“吧嗒”一聲脆響，門鎖開了。
莊秦扭頭朝我笑了笑，便伸出手來準備推開房門。可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身後走廊另一側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仿佛小孩在抽泣，又好像野獸在低徊，更確切一點說，應該是一個人正在嘔吐的聲音，而且我馬上就聽出來了，是大熊在嘔吐！
這家夥，晚餐撐太多，都睡這麽久了，居然還嘔吐？咦，不對，平時他就是個大胃王，吃再多隻要揉揉肚子就沒事了，今晚怎麽會嘔吐得這麽厲害？難道他感覺到了惡心？是什麽事讓他感覺到了惡心？
莊秦也狐疑地望向大熊和四眼仔住的那個房間，與此同時，我也聽到了“啪啪”的聲響，好像是四眼仔正為大熊拍著背。
都這個時候了，四眼仔和大熊居然都還醒著，真是難得。平時四眼仔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看似風一吹就能吹走，他最喜歡的也是睡覺，就算和大熊住一間房，大熊呼嚕打得再厲害，他也不會醒。現在四眼仔竟然還起床為嘔吐的大熊拍背，難道他失眠了？
什麽事能讓四眼仔破天荒地失眠？
我心裏頓時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難道是幾根從屍體手掌上切割下來的手指，令四眼仔失眠，令大熊不住嘔吐？
這怎麽可能？事發的時候，他們不是和米朵一起到深林深處探秘去了嗎？而且還有照片作證啊！我真心不希望這兩個最好的朋友陷入到事端裏去，可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卻讓我疑竇叢生。
我呆立在走廊上，手足無措，而莊秦則邁開步伐，一步一步向大熊和四眼仔的房間走了過去，手裏還依然握著那管魯米諾試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