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情愫&過往
薛蘭英不滿地皺了皺眉,“連媽都不叫了?都是那個女人把你帶壞了!”
女人尖細的聲音透著厭惡,從聽筒裏傳來。
冷風撲麵而來。
裹挾著江水淡淡的腥氣。
謝之席靜靜凝視漆黑平靜的江麵,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頓。
被薑杳單方麵分手後,他是想跳下去的。
從這裏——
跳下去。
死了算了。
彼時少年站在江邊,狹長勾人的狐狸眼透著淡淡的死氣,可是,他不能死。逼薑杳離開的人,還很暢快地活著。
他還有機會和薑杳在一起。
即便這個可能性渺小,微弱。
後來,謝之席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他吃一大瓶安眠藥,可無濟於事。
他精神出問題了。
謝之席很想死。
想從三十七層的高樓跳下去,但萬一死不了的話,半身不遂很麻煩。
於是他吃很多安眠藥。
胳膊上也多了數不清的猙獰刀痕,刺鼻的血腥味充斥著鼻腔。這個世界很大,很安靜,隻有鮮血滴在地板上的“啪嗒啪嗒”聲。
夾雜著少年無助的低泣。
他命真大。
渾身的血似乎都流幹了,但還是沒能去死。
死不了,謝之席也就懶得折騰了。
但他明白,他已經死過一次了。從薑杳離開他,他就死過一次了。
薛蘭英女士不會知道,她的兒子曾經被她逼死過。
謝之席漆黑黏稠的瞳仁輕輕一轉,又驀地停住了。他抬手,想抽煙,這才想起來煙蒂已經被隨手掐滅。
算了。不抽了。
他冷笑,低沉陰森的聲音裹著冰冷風聲,清晰的、一字一頓地傳到薛蘭英女士的耳中,“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薛蘭英氣得臉色一白,胸口劇烈起伏,“你怎麽跟我說話的?”
謝之席到底還記不記得她是他媽!親媽!
再下一秒就聽到謝之席嗤笑著說,“我態度惡劣,你怪她幹什麽?”
“在你看來,你兒子身上所有的壞毛病都他媽是因為薑杳?”謝之席被氣笑了,“你自己不覺得離譜?”
薛蘭英隻覺喉嚨一堵。
難道不是這樣?
如果不是薑杳,謝之席怎麽會這麽對她?
都是因為那個女人出現之後,他們母子的關係才變得這麽惡劣!
薑杳——
薛蘭英腦中閃過一抹什麽,她皺了皺眉,“等等,你怎麽會知道她叫薑杳?”
要知道那個女人在謝之席麵前,一直是用“姚薑”這個假名字。
謝之席嗤笑,“你能查到的事情,憑什麽以為我查不到?”
之前不知道,是因為他從來沒懷疑過薑杳騙他。
隻要他想查,未必查不到。
薛蘭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外婆病了,你去一趟古醫藥協會,請顧醫生和呂大師過來一趟。”
“顧醫生?”
謝之席古怪地皺了皺眉,“顧雲鄴?”
薛蘭英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火氣,“是他,你最好快點,老太太等不了那麽久。”
“嗯,知道了。”
謝之席隨意應了聲,直接掛斷電話。
薛蘭英對薑杳做過的事情如同一根刺,深深紮在謝之席的肉裏,一碰,就痛得窒息。既是痛恨薛蘭英的不近人情,也是心疼薑杳的遭遇。
但老太太到底是無辜的。
況且,他和杳杳在一起那段時間,老太太對杳杳還算不錯。
不過,顧雲鄴?
謝之席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
要是薛蘭英女士知道杳杳和顧雲鄴的關係,怕是會被氣死吧?
可能也不會。
畢竟薛女士不知道杳杳還活著。
現在,她應該還沒見過杳杳。
謝之席煩躁地蹙眉,指腹抵著煙盒在手心輕輕一磕,取出一支煙,咬在嘴裏,漫不經心眯了眯眼。
指尖微動,頓了片刻,打字,【睡了沒?】
即便加上聯係方式,他和薑杳的聊天次數依然少的可憐。
很心平氣和的語氣。
對麵顯示“正在輸入中”,不同於方才對薛蘭英的惡劣不耐煩,謝之席稱得上耐心十足。
沒等來薑杳的短信。
等來了一通電話。
——號碼歸屬地,京市。
謝之席指尖停頓片刻,接通電話。
他沒先開口。
不知道該怎麽說。
薛蘭英曾經那樣傷害過她。
他現在卻為了薛蘭英的母親想要薑杳出手幫忙。
如果換做是他,他不會那麽大度。
這太為難她了。
想了想,還是算了。
謝之席嘴唇輕輕扯出一個淡淡的弧度,語氣輕鬆,“到學校了沒?”
薑杳抬眼看了眼平靜的江麵,慢吞吞眨眼,“還沒有。”
“在哪。”
謝之席問。
薑杳說:“在帝江這邊。”
謝之席微微顫動的瞳仁停了停,他抬起眸子,直直撞進少女含著清淺笑意的茶棕色貓瞳。
江水撲岸。
“轟——”
巨浪席卷而來。
在霓虹燈下砸起雪白的浪花。
少女微微歪了歪腦袋,圓潤的貓瞳無辜地眨了眨,眼底雀躍著明滅不定的光點,“你在找我麽?”
謝之席怔了怔。
心髒急促地漏跳一拍。
鼻尖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應該不是想哭。
他三兩步上前,步子跨的很大,緊緊把纖細嬌小的少女擁進懷中。
緊緊的,空氣似乎都被擠壓殆盡。
薑杳:“?”
“怎麽了?”她察覺到謝之席的情緒不太對勁,推開的動作改為輕輕拍著男人的背。
男人脊背寬闊,遠比十七歲時要寬闊精壯許多。
少女的手很小,很白。
遠遠看上去,有種強烈的曖昧感。
謝之席喉結上下滑了滑,他唇角勾起細微的弧度,並不明朗,也不似平常浪**散漫。
他擁著薑杳,很久很久。
空氣靜靜的。
耳邊除了江水拍岸的聲音,隻剩下男人咚咚作響的心跳聲。
這一刻,仿佛兩個交錯時空重疊。
那個十七歲的,站在江邊想要跳下去的少年,終於來得及把少女擁入懷中。
這次,他沒錯過。
隻有謝之席知道,他在替十七歲的謝之席擁抱她。
多遺憾。
又多幸運。
謝之席眼尾薄紅氤氳,他鬆開她,說,“這麽晚了,一個人在外麵幹什麽?”
薑杳搖搖頭,“不知道,突然想來這裏看看,很久沒來了。”
“你應該有事要和我說。”
薑杳挑眉。
謝之席頓了頓,嗓音低啞,“我有點想哭。”
薑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