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教育思想通史(全十卷)(全新修訂版)

第一節 羅耀拉與耶穌會

一、羅耀拉的生平

1491年,羅耀拉出生在西班牙北部巴斯克省的一個貴族世家,在13個兄弟姐妹中他排行最末。當時的西班牙在長達數世紀的反對穆斯林,收回失地的鬥爭中形成了特別濃厚的宗教氛圍,是天主教勢力最為穩固的地區。生活在這種環境裏,羅耀拉自然受到了天主教信仰潛移默化的影響。在國王斐迪南的王宮裏,羅耀拉度過了自己的童年。這段宮中生活經曆實際上是中世紀歐洲貴族應該接受的騎士教育,勇敢、忠誠以及喜歡幻想、冒險等典型的騎士特征深深地烙在了羅耀拉的身上。根據他的自述,在30歲以前,他一直以參加戰鬥,獲得榮譽為人生最大的快樂。在現實生活中,他也確實在實踐著這種精神。離開王宮後,他就投身於軍旅生活,並因英勇善戰、富有騎士精神而榮獲勳章。然而不幸的是,在1521年5月的一次戰鬥中,炮彈炸傷了他的雙腿,盡管他從死亡邊緣被拉了回來,卻失去了右腿,輝煌的騎士之夢化為泡影。

在長達9個月的康複治療期間,羅耀拉忍受著身心雙重折磨。他借讀書來消磨時間,緩減痛苦。由於找不到他喜愛的騎士文學作品,他隻好反複閱讀手頭唯一的一部《聖經》和使徒傳。聖人們的虔誠和犧牲精神深深打動了他,他決心放棄世俗的抱負,“抑製和消滅世上所有的幸福與快樂”[3],獻身於禁欲主義生活方式,做一名精神上的騎士,去捍衛上帝的榮耀和教會的利益。

1522年3月的一天,羅耀拉解下了自己的騎士佩劍,換上了他所謂的“上帝的盔甲”——破爛的衣服,踏上了前往耶路撒冷朝聖的道路。未行多遠,他就被鼠疫困在巴塞羅那附近的小鎮曼羅薩(Manresa)。在逗留期間,他全力進行精神訓練。他每天長時間地在一個洞穴裏祈禱,並將自己鞭笞得血痕斑斑。在最後階段,他一連三天不吃不睡,在洞中冥思反省。如此經過數十個月以後,他終於結束了自我精神訓練,並根據自己的親身體驗,撰寫了一本小冊子《精神訓練》(Spirit Exercises),以供他人效仿。

1527年10月4日,羅耀拉終於抵達耶路撒冷,但僅僅待了一個半月,他就被迫離開聖城,返回西班牙。這次朝聖以及寫作《精神訓練》一書的經曆使他認識到早年所受教育的不足,於是他進入巴塞羅那的一所文法學校,開始了長達十幾年的重新學習的過程。當時與他坐在同一教室中學習拉丁語法的都是七八歲的孩子,而他已是33歲的人了。後來,他又先後進入了阿爾卡拉和薩拉曼卡學校學習。其間,他由於宣傳自我精神訓練法而被懷疑為異教徒,兩次被捕入獄。第二次出獄後,他離開了西班牙,於1528年2月到達當時歐洲最著名的文化中心——巴黎。在那裏,他繼續學習語言、人文學科和哲學。1533年,42歲的羅耀拉獲得了由巴黎大學頒發的文學碩士學位。在巴黎的七年期間,對於他來說,除了在文化知識上的提高之外,還有兩大收獲:一是在實際接觸中,他熟悉了教育的組織形式及方法,這對他後來在耶穌會章程第四部分詳細論述教育問題以及領導耶穌會學校教育的早期發展大有裨益;二是他結識了六名誌同道合的青年,他們接受了自我精神訓練法,並結成了一個小團體,這個小團體是後來的耶穌會的雛形。以上兩個方麵的成果為羅耀拉實現自己的宗教理想奠定了知識、經驗及組織上的基礎。

此後三年,羅耀拉在西班牙為再次赴耶路撒冷朝聖做準備。1537年春天,他與團體的其他成員在威尼斯會合,此時團體又增加了三個新麵孔。這次朝聖的主要目的是宣揚基督教。計劃得到了教皇的批準,但由於道路受阻,所以遲遲無法啟程。羅耀拉和他的同伴們一邊等待,一邊從事濟貧、講道及傳授精神訓練法的工作。1539年,經過討論,他們決定將自己的這個小團體建成為一個規範的、嚴密的宗教組織。考慮到為上帝服務是唯一目的,耶穌基督是組織的最高統帥,所以他們將自己的組織命名為“耶穌會”。在呈送教皇審批的報告中,談到了組織的任務,即通過講經布道、精神訓練及行善施愛、通過向兒童和沒有文化的人傳授基督教教義,促使人們過基督教生活,使正統宗教得到普及,並提出要忠誠於羅馬教皇的領導,當上帝的衛士。[4]1540年9月,教皇正式批準了耶穌會的成立。

第二年,羅耀拉被選為耶穌會第一任會長。1547—1550年,他起草了《耶穌會章程》(The Constitutions of the Society of Jesus)的初稿。之後又幾經討論、修改,直到1559年,會章才最後用拉丁文印出,此時羅耀拉已去世三年。在這部章程中,第四部分是專門論述教育的,它幾乎占了整部章程的一半篇幅。

縱觀羅耀拉的一生,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典型的為中世紀末期歐洲這一特定的曆史環境所塑造的人物。他不僅具有聖徒的那種狂熱、虔誠,而且具有封建騎士的那種忠誠、服從和勇於獻身的精神,同時他還具有堅強的意誌、傑出的領導才能和對現實及人性的敏銳洞察力。正是由於具備這些素質,所以他才能在宗教改革的高峰時期創建出耶穌會這一經久不衰的社會團體。

二、耶穌會

耶穌會寄托著羅耀拉獻身上帝,“一切為了上帝的更大光榮”[5]的理想。為了使之成為一個真正有力的工具,羅耀拉根據自己早年軍中服役的經驗,把它建成為一個紀律嚴明、組織嚴密、等級分明的統一的組織。會長是組織的最高首領,享有絕對的權威,所有會員必須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學舍和學院是組織的基層單位,往上依次設省和大區。在管理上,實行中央集權,下級絕對服從上級,這保證了上級意誌迅速下達,並得到嚴格的執行,從而使整個組織富有效率。耶穌會士與中世紀一般的修道士不同,他們除了發“守貧、貞節、服從”三誓外,還要進行絕對效忠教皇的特別宣誓。耶穌會與教皇的這種特殊關係,使之成了“教皇的突擊部隊”[6],羅耀拉本人則被稱為“教廷的勇猛鬥士”,1622年被教廷封為聖徒。

耶穌會成立之後,發展迅速,到羅耀拉去世時,它已經擁有100所學院及其他機構,到17世紀初,又增至200所。耶穌會如此迅猛的發展可以歸之於三個方麵的原因。首先,它的宗旨本身是積極的。耶穌會要幫助別人的靈魂,傳播天主教教義,因此它不像中世紀早期的修道士,躲避社會,居守經院,隻求自救,而是以整個世界作為自己的會所,積極活動,而且耶穌會士不著僧服,隻穿便裝,再加上耶穌會本身沒有特殊的教義和儀式,這就使得他們能不受束縛,自由來往於社會各階層之中,擴大影響。其次,它得到了教皇的支持。教皇把耶穌會視為反對宗教改革,抵製新教勢力擴張的有力武器,所以予以全力支持,委以重任。耶穌會不僅活躍於天主教傳統勢力範圍,而且向新教地區進行反滲透,在歐洲以外的地區爭奪勢力範圍。17世紀,天主教在經曆了宗教改革時的大動**和大潰敗之後,已穩住了腳跟,恢複了元氣,這其中耶穌會功不可沒。最後,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把宗教的熱忱和學術的興趣結合在一起,用社會樂於接受的高質量的教育來傳播天主教信仰,效果顯著。

羅耀拉在創建耶穌會的過程中,一開始就賦予教育以重要的地位,把它作為組織的主要活動。這種思想集中體現在《精神訓練》和《耶穌會章程》中,特別是後者,形成之後便成為耶穌會教育發展的綱領性文件,而且它的出現使耶穌會成為“中世紀曆史上第一個把教育青年正式寫入會章的宗教團體”[7]。羅耀拉的教育基本思想為其後任者繼承和發展,1599年耶穌會頒布的《教學大全》(Ratio Studiorum)就是在會章有關教育問題的精神的指導下,在總結半個世紀來自身的以及他人的成功經驗的基礎上形成的,一經頒布就為耶穌會學校一致遵循。可見,耶穌會教育思想是一脈相承的,羅耀拉是這種思想的源頭,耶穌會所取得的令人矚目的成功與他的思想密不可分,這種成功也意味著他的思想有著不可忽視的價值,值得人們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