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教育思想通史(全十卷)(全新修訂版)

第三節 紐曼的教育思想

英國宗教家和教育家紐曼(John Henry Newman,1801—1890)在19世紀英國被看成是古典人文主義教育思想的主要代表。他的教育代表作《大學的理想》對知識、自由教育以及大學教育等問題進行了比較係統而深入的論述,對英國的古典人文主義教育和高等教育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幾乎任何的人文主義教育家都會引述紐曼的《大學的理想》”。[43]

一、生平活動和著作

紐曼1801年2月21日出生於英國倫敦奧德布羅德街80號。他的父親約翰·紐曼(John Newman)是倫敦的一位銀行家,母親傑米瑪·富爾蒂尼(Jemima Fourdiner)是法國胡格諾派教徒的後裔。

1808年5月1日,7歲的紐曼被送入伊林學校這所在當時頗有聲譽的私立寄宿學校讀書。在那裏,他受到了嚴格的早期古典教育。紐曼自幼表現出聰穎的才能,11歲時就試圖撰寫散文和詩句。伊林學校的校長尼古拉斯(George Nicholas)曾回憶說:紐曼在學習中的進步是其他任何學生所不能相比的。由於父母和學校教師的影響,紐曼開始接受福音派教會的觀點,其中司各特(Thomas Scott)所著的《真理的力量》(The Force of Truth)一書對他的影響最大。此外,他從《聖經》的閱讀中也得到了很大的樂趣。

1816年12月14日,紐曼被接受為牛津大學三一學院的新生,但直到1817年6月8日,年僅16歲的他才開始在那裏學習。紐曼的導師是肖特(Thomas Short)。在大學期間,他聽取各式各樣的講課,並博覽群書。1820年11月,紐曼畢業並獲得了學士學位。

大學畢業後,紐曼於1822年4月被選為牛津大學奧裏爾學院院士。“這是他一生的轉折點”。[44]1824年,紐曼在一本百科全書上發表了他的第一篇文章,論述了古代羅馬學者西塞羅(M. T. Cicero),並稱西塞羅為“世界上最偉大的作文大師”。[45]25年3月,紐曼被任命為聖阿爾本學院副院長。1828年,他又成為牛津聖瑪麗教堂副主教,在那裏布講了著名的《大學訓誡》(University Sermons)。1832年12月至1833年7月,紐曼曾赴地中海地區進行了一次訪問旅行。

1833年,紐曼參與並領導了著名的牛津運動(The Oxford Movement)。這是19世紀30年代英國基督教聖公會內部以牛津大學為中心興起的改革運動,旨在反對聖公會內的新教傾向,重新堅持古代尤其是古代希臘羅馬時代的理念,複興唯理智論,恢複天主教思想和慣例。這場運動基本上是對早期教會領袖著作研究的特點和意義的一種重新發現。為了指導這場運動,紐曼主編了90本《時代書冊》(Tracts for the Times),並於1841—1843年出版,其中24本是他本人親自撰寫的。“事實上,這場運動是以權威為基礎的……《時代書冊》本身具有深刻的教育和社會的含義”。[46]紐曼自己後來回憶說:“在很大程度上,我的原理是通過比我自己更年輕的朋友而得到傳播的。”[47]

1838年7月至1841年7月,紐曼擔任了《不列顛評論》(The British Critic)雜誌的編輯。紐曼認為,這段時間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間”。[48]牛津運動後,紐曼開始懷疑基督教聖公會的正統性,並於1843年9月辭去牛津聖瑪麗教堂副主教的職務。與此同時,他於1845年10月在利特摩爾加入羅馬天主教會。同年11月,紐曼出版了《基督教原理的發展》(The Development of Christian Doctrine)一書。1848年,他還在伯明翰創建了天主教布道所。

1851年7月,紐曼應愛爾蘭大主教卡倫(Paul Cullen)的邀請同意擔任都柏林天主教大學校長的職務。在愛爾蘭大學委員會的要求下,一個包括紐曼在內的小組領導起草了《關於愛爾蘭天主教大學組織的報告》(Report on the Organisation of the Catholic University of Ireland),並於1851年10月發表。都柏林天主教大學正式開辦於1852年11月3日。在任職期間,紐曼曾負責編輯每周出版一次(1855年3月後改為每月出版一次)的《天主教大學公報》(The Catholic University Gazette),刊登關於這所大學的新聞和文章,其中不少文章是由他自己撰寫的。

與此同時,紐曼在1852年就知識、自由教育和大學教育問題做了5次講演,又發表了5篇文章,闡述有關一所理想的大學、一種理想的教育以及“紳士”教育的觀點和看法。這些講演和文章同年匯集成冊出版,題名為《關於大學教育範圍和性質的論述》(Discourses on the Scope and Nature of University Education)。此外,紐曼還就大學科目的問題發表了許多講演,並於1858年匯集成冊出版了其中的10篇講演,題名為《關於大學科目的講演和論文》(Lectures and Essays on University Subjects)。1873年,他把以上兩本冊子合成一卷出版,書名為《被界定和說明的大學的理想》(The Idea of a University Defined and Illustrated)。這本書後來成為聞名於世的《大學的理想》。1889年,即紐曼去世前一年,《大學的理想》一書已出版了第9版。紐曼強調指出:在這本書裏“所提及的那些觀點已成為我的整個思想體係,似乎就是我自己的一個組成部分”。[49]應該說,紐曼關於教育的觀點是他的整個生活經驗的一個產物。

由於都柏林天主教大學內部保守勢力的阻撓和反對,紐曼的一些想法和主張無法真正付諸實現,因此,他於1858年11月憤慨地辭去了校長職務,宣布與這所大學完全斷絕關係。

辭職後,紐曼回到伯明翰繼續著書立說。為了回答對他進行責備的一些批評者,例如,曼寧(Henry Edward Manning)大主教、金斯利(Charles Kingsley)牧師等,紐曼於1864年4—6月撰寫了自傳體的《為自己的一生辯護》(Apologia pro Vita Sua)一書,副標題是《我的宗教觀點的曆史》(History of My Religion Opinions),詳細而坦誠地敘述了他自己宗教信仰變化的經過,因而受到天主教內外人士的普遍讚譽。

1878年,紐曼被選為牛津大學三一學院的名譽院士。同年4月,他曾赴意大利羅馬拜會羅馬教皇利奧十三世(Leo ⅩⅢ)。1879年,羅馬教皇任命紐曼為羅馬天主教會的紅衣主教。

1890年8月11日,紐曼因肺炎在伯明翰去世。

二、論知識

在長期的教會布道和大學教育生涯中,紐曼首先對人類社會的知識問題進行了論述,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主張。美國學者沃德(Leo L. Ward)曾指出:“我們為什麽尋求知識?知識的價值是什麽?知識的效用是什麽?假如我們……真正地去考慮的話,我們將在紐曼的著作中發現對這些問題的一個很有啟發性的回答。”[50]

紐曼首先是以整體的眼光來看待人類社會的知識的。他認為,知識的種類和範圍很多,例如,人的知識、神的知識、實用的知識、理智的知識等。在《大學的理想》一書中,他曾這樣寫道:“當我說到知識時,我意指一些知識是智力的,一些知識抓住了那些通過感覺而看到的東西,一些知識對事物進行了觀察。”[51]但是,紐曼又強調說:“所有的知識是一個整體,個別的科學是它的一個部分。” [52]在他看來,所有的知識分支是相互聯係、交融合一的,因為知識的問題在本質上是統一的。“當知識分得越來越細時,它將不再成其為知識”。[53]

因此,紐曼認為,對於一個人來說,既可以學習有用的知識,又需要學習自由的知識。他曾強調指出:就知識而言,“在一種情況,它被稱為有用知識;在另一種情況,它被稱為自由知識。一個人可以同時在這兩個方麵受到培養”。[54]“當有用知識是真理的占有時就是有影響的,當自由知識是真理的理解時就是美麗的”。[55]

盡管紐曼認為不要否認有用知識的必要性或貶低它的好處,指出“沒有它們,生活就不能繼續下去。我們應該把日常的幸福歸功於它們”。[56]但是,紐曼更強調維護自由知識的價值和尊嚴,把自由知識看作一個“紳士”的知識。在他看來,“……有不少注釋者是關於古典著作的,有不少注釋者是關於基督教聖經的,我們是從他們那裏成長起來的”。[57]何謂“自由知識”(liberal knowle-dge)?紐曼說:“既是工具又是結果的知識,被稱為自由知識。”[58]因此,自由知識並不是為了哪一種特殊用途而存在,但卻能使人終生有用。在紐曼看來,荷馬、色諾芬(Xenophen)、賀拉斯(Horace)的著作都是自由知識的標誌,而成為學生應當學習的一些早期著作。因為“長期的經驗表明,對古代希臘羅馬詩人、曆史學家和哲學家著作的閱讀將達到這樣的目的,那就是最好地加強、改善和豐富那些智力的力量”。[59]所以,紐曼強調說:“當我們重新提起希臘和雅典時,總是懷著喜悅的和受其影響的心情。正是在那塊舉世聞名的土地上,我們認識到智力文化和學校的源泉。”[60]在智力文化方麵,“我們可以求助於希臘和羅馬的古典著作”。[61]在他看來,古代作者的經典著作不僅教育了他們自己的那一代人,而且也教育了在他們之後所有的後代人。

紐曼還主張,要重視英國文學的價值。在他看來,英國文學是英國民族的文學;意指它的古典著作以及古典著作所給予英國的東西。“我們不能取消它們,我們不能否認它們的力量;我們不能寫一個新的彌爾頓或一個新的吉本(E. Gibbon)……”[62]

在紐曼看來,古典作者不僅是民族的,而且是屬於民族生活中某個特定時期的,但其所使用的語言已延續了一個更長的時期。他舉例說,好幾百年來,在那些古典作者使拉丁文達到盡善盡美程度的日子之後,它已是一種活生生的語言,因此,它在第二個漫長的時期裏成為歐洲人的交往工具。紐曼甚至指出:“從整體上來看,古典著作的影響,與其說仍在阻攔任何事情新的方麵產生影響,不如說在激勵競爭或引起反應方麵起作用。”[63]

對於知識的價值,紐曼是持肯定態度的。他認為,知識或被稱為科學,或被稱為哲學。紐曼曾這樣說:“沒有知識,就沒有真正的文化。而哲理性是以知識為先決條件的。它要求大量的閱讀,或者廣泛的信息資料,因而在提出我們關於任何嚴肅的問題的觀點時,能保證我們這樣做;沒有這樣的知識,甚至最有獨創性的心理也可能會被迷惑,會被人譏笑,會被駁倒,會被難住,但並不能得到任何有用的結果或任何可靠的結論。”[64]所以,“知識是心靈擴展的必不可少的條件,以及實現它的工具。這一點不僅不能被否認,而且要永遠強調”。[65]紐曼把它作為第一原理來看待。在他看來,如果一個人沒有什麽能超過很好地進行閱讀或具有廣泛的信息資料的人,那麽,他就沒有什麽東西能賦之於“心理文化”(culture of mind)的名稱。

紐曼還強調了知識與美德的關係。他說:“去開啟心靈、改善心靈和豐富心靈,去了解、領會、掌握、支配和使用知識,是一個作為僅能用智力了解的目的。……我認為,一個作為僅能用智力了解的目的,也就是一個作為美德培養的目的。”[66]當然,紐曼更強調神學知識對美德的力量,因為那是來自一種鼓舞人的、更新精神的和有條理的原理,有助於治愈一個受傷的心靈。

紐曼認為,所有得到培養的知識,既是為世俗目的的,也是為永恒目的的。假如它趨於世俗的目的,稱為有用的知識;假如它趨於永恒的目的,那就稱為宗教知識或基督教知識。紐曼說:“忽視任何一種知識,無論是人文知識還是神學知識……那就不是知識,而是無知。”[67]但是,在所有的知識中,他強調神學知識的重要性。因為作為關於上帝的一種原理的神學肯定是知識的一個分支,所以,“神學是一種真正的科學,我們不能排斥它”。[68]紐曼強調指出:“智力的文化不僅與社會的和主動的職責有關,而且也與宗教有關。受過教育的心靈可以在一定意義上說成是宗教的。”[69]通過對神學知識的學習和掌握,宗教可以深刻地和不可思議地對人們產生一種繼續的影響,喚醒其心靈。因此,“宗教原理是知識,從整體感覺上來說,就如牛頓的原理是知識一樣”。[70]

當然,紐曼指出,神學與自然科學這兩方麵知識是有區別的。這種區別在於:“自然科學是實驗的,神學是傳統的;自然科學是更豐富的,神學是更嚴謹的;自然科學是更大膽的,神學是更可靠的;自然科學是進步的,神學是相對不變的;自然科學是未來的想象,神學是忠於過去的。”[71]但是,紐曼又指出,在自然科學與被適當地理解的知識之間很少有真正的衝突,所有科學知識的真理在適當地試驗和陳述時能被教會所吸引。宗教神學與科學知識並不是相互對立的,而是緊密聯係的。“神學與其他知識有關,其他知識也與神學有關。”[72]因此,在紐曼看來,神學在自然科學的進步中不會有什麽要擔心的。作為一位被羅馬教皇欽封的紅衣主教,紐曼就宗教和神學知識提出以上一些觀點是一點也不令人奇怪的。

三、論自由教育

在19世紀的英國,“自由教育”(liberal education)是一個被眾多學者所討論的問題。那些維護古典人文主義教育的學者使用“自由教育”一詞。例如,托姆布裏奇公學校長諾克斯撰寫過題為《自由教育》(Liberal Education)一文;又如,哈羅公學教師法勒編輯出版過《自由教育論文集》一書等。與此同時,那些提倡科學教育的學者也使用“自由教育”一詞,例如,英國科學家和教育家赫胥黎就做過題為《在哪裏能找到一種自由教育》(A Liberal Education,and Where to Find it)的講演。然而,他們對“自由教育”問題卻有著不同的解釋和看法。

在西方教育史上,“自由教育”作為一種正統的教育觀念,發端於古代希臘。最早提出“自由教育”這一概念的是古代希臘的亞裏士多德。當時,隻有奴隸主貴族等“自由民”才能享有“自由教育”的權利。因此,自由教育以自由學科為其內容,以自由民的需要為其目的。對於有閑暇時間的自由民來說,最適合於他們的教育便是自由教育。在中世紀時,在神學光圈籠罩下的“七種自由藝術”(seven liberal arts)被認為體現了“自由教育”的觀念。在文藝複興時期,人文主義教育家從反對宗教束縛和要求個性解放的目的出發,提出了以古典語言和文學為主要內容的教育。到18世紀末,“自由教育”一般被理解為一種以古典著作學習為基礎的教育,因而“自由教育”與“古典教育”變成了同義詞。這種觀念被當作一種正統的教育觀念,在以後幾個世紀的西方社會和教育中產生了持續的重要的影響。

作為19世紀英國教育家的紐曼也對“自由教育”進行了論述。他的《大學的理想》一書往往被看作自由教育理想的權威論述。但是,紐曼並沒有跟隨亞裏士多德去規範他自己對“自由教育”的看法。他認為,自由教育是一種理智的訓練,是心靈的普遍培養。紐曼強調說:“從本質上來講,自由教育僅僅是理智的訓練,因此,它的目的不是別的,恰恰就是培養卓越的智力。”[73]在他看來,自由教育或自由探究是一個人的心靈、理性和思考的鍛煉。自由教育與“奴隸般的工作”是相對立的,心靈在體力勞動、手工業中間是根本沒有地位的。因此,“商業和手工勞動不能純粹地稱之為‘自由的’,重商主義的職業從根本上來看不是自由的。……”[74]然而,在自由教育這一訓練過程中,它不是趨於一些特別的或附屬的目的、一些專門的職業或專業,而是使理智為了其自身的適當目的以及為了其自身最高的文化而得到訓練。在紐曼看來,理智的完善顯然是自由教育的結果。自由教育無疑有助於培養人的一些品質,例如,自由、公正、鎮靜、適度、智慧等。通過自由教育,不僅使理智得到訓練,而且也使心靈高於變化的需要之上。

紐曼認為,經過自由教育訓練的一種理智不會是部分的,不會是排他的,不會是魯莽的,不會是困惑的,而是堅韌的、鎮定的、崇高的。因為它在每一件事情開始時能看出其結果,在每一個結果時能看出其起因,在每一個障礙時能看出其規律,在每一個延誤時能看出其極限。在紐曼看來,這樣的一種理智正是通過自由教育而達到盡善盡美的。“它能夠從不同的現象中找出普遍規律,能夠找出事物的特性,能夠按照原則行動,並且能夠發現事物的因果關係。總之,它能夠進行哲學思辨。”[75]很清楚,作為一位古典人文主義教育家,紐曼特別強調自由教育在理智訓練和促進智力卓越中的作用。可以說,“‘卓越的智力’是紐曼的自由教育概念的王冠”。[76]

正因為如此,紐曼強調說:“教育是一個更高級的詞:它意指在我們心理本質上的一個行動,以及一種品質的形成。”在他看來,自由教育的目的並不僅僅是傳遞知識或者討論與知識有關聯的問題。“剝製鳥的標本或演奏樂器是一種優雅的娛樂活動。……但那不是教育;那並不形成或培養理智。教育是一個高級的詞:那就是為知識的準備,以及與那種準備相稱的知識的傳遞”。[77]因此,自由教育不僅僅是學習和運用所學的知識,不僅僅是閱讀許多書籍和研究許多科目,而是引導心靈趨向真理。不言而喻,紐曼否認自由教育的價值是任何效用的以及專業的或職業的,但強調使人的理智更加完善的自由教育能使一個人為更多的專業或職業做準備。他並沒有否認專業或職業訓練的價值和需要,而是強調專業或職業訓練必須由一種自由教育作為先導。從這個意義上講,紐曼所說的“自由教育”與其說是一種自由學科的教育,不如說是心靈的訓練和培養。

紐曼認為,“自由教育”作為一種好的社會成員的訓練,其目的是培養紳士。他強調說:“自由教育並不是培養基督教徒,也不是培養天主教徒,而是培養紳士。作為一位紳士,他具有一種經過訓練的理智,一種文雅的舉止,一種公正的、公平的和不帶偏見的心理,以及一種高尚的和謙恭的生活行為。”[78]在英國教育史上,紳士自16世紀以後一直是英國傳統學校教育的理想目標,因此,維護古典人文主義教育的紐曼也不可避免地繼承了這一理想目標。在他看來,培養紳士的自由教育無疑是有助於公眾生活和上流社會的。可以說,紐曼的教育事業的目的就是培養“紳士”,他本人也總是作為“紳士”來發表講演的。

關於“紳士”的定義,紐曼曾這樣寫道:“幾乎可以說,他是一個從未遭受到痛苦的人。這種敘述既是文雅的,又是正確的。……真正的紳士在行為舉止上小心地避免可能在與他們共命運的那些人的心裏引起一種不和諧或一種慌亂。”[79]這樣的一個人不是傲慢的、輕率說話的和愛爭辯的,而是一個在理智上很好地受到訓練的人,從而具有卓越才智、趣味雅致、坦率公正、沉著鎮靜、行為高尚、彬彬有禮等品質。紐曼認為,具體來講,一個紳士能學會去觀察事物和進行思考,以便發現什麽是哲理性的東西並拋棄不相幹的東西;他能做好準備去占據任何有聲譽的職位,熟練地掌握任何科目;他能知道如何與其他人交往,如何使他自己進入其他人的心裏,如何去影響其他人,如何與其他人相互理解,以及如何寬容其他人;他能與每一個階層的人都有共同的話題,知道什麽時候說話和什麽時候保持沉默;他既能與別人交往,又能傾聽別人;他既能恰當地提出問題,又能及時地獲得答案,同時在行動上也是敏捷的;他是一個令人高興的夥伴,也是一個能依靠的同伴;他能知道什麽時候嚴肅和什麽時候輕鬆,並具有一種真正的機智既能使他輕鬆雅致又能使他嚴肅認真;他具有一種能在公開場合幫助他自己以及在隱退的時候支持他自己的才能。對於紐曼所論述的“紳士”,英國教育學者哈羅德(C. F. Harrold)指出:紐曼主張的“自由教育”旨在培養“紳士”,即“一個經濟上獨立的、具有良好教養的和有閑暇時間的人”;他提出的“一個受過教育的人實際上是一個‘自由的個人’,但更接近於西塞羅時代的一個羅馬紳士的模式……”[80]另一位英國教育學者亞德勒(M. Yardler)指出:“紐曼在很多方麵是與柏拉圖的‘哲學家’教育的完美結果相同的,因為這兩位作者都把教育看作一個文明的過程,正是這個過程使人最充分地適應於他自己所生活的社會,所以,紐曼提出了‘紳士’的理想。”[81]

就自由教育的內容來說,紐曼認為,由於古典的學習比科學的學習更重要,因此,主要應該學習古典語言和文學以及古代曆史和哲學,理智的訓練包含了對古代希臘和羅馬著作的學習。紐曼強調說:“閱讀荷馬很快就成為一個紳士的教育……色諾芬給我們介紹了一個年輕人應該從心裏知道的《伊利亞特》和《奧德賽》兩本書……它們是最早放到男孩手中的一些著作。”[82]他還說:“……荷馬和亞裏士多德與在他們周圍的詩人和哲學家一起,成為所有時代人的教師,而且拉丁文占據了主導地位並使世界的教育得以繼續下去……通過拉丁文,理智訓練的傳統得以傳播。……我想,很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古典著作如此快地成為男孩學校中的教科書。”[83]針對當時一些學者在《愛丁堡評論》上發表的攻擊牛津大學以及批判古典人文主義教育的文章,紐曼反駁說:“我將給你們顯示,一種自由教育如何真正地和完全地是一種有用的教育,盡管它不是一種專業的教育。當然,‘好的’是一回事,‘有用的’是另一回事,但是,我把它作為一條原則提出來,這將使我們減少很多憂慮,盡管有用的未必總是好的,但好的總是有用的。好的不僅僅是好的,而且能再產生好的,這是它的屬性之一。凡是卓越的、美好的、完善的、合乎其自身需要的事物不可避免地要外溢,把自身的美好散布到周圍四方。……假如理智是我們如此卓越的組成部分,以及它的培養是如此的卓越,那麽,它本身不僅是美好的、完善的、可敬的和崇高的,而且從真實和高雅的角度來說,它肯定對擁有者本人和他周圍的人是有用的。……因此,我認為,假如一種自由教育是好的,它必然也是有用的。”[84]紐曼甚至說,《愛丁堡評論》上那些文章所說的“有用的”,恰恰就是他所說的“好的”或“自由的”。在1830年3月訪問意大利羅馬之後,紐曼不僅對這座城市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而且還說:“古代希臘永遠使我的心在跳動。”[85]到68歲時,他還這樣寫道:“我有生以來唯一的文體老師就是西塞羅。我想,我應該把一種偉大的理想歸於他……而不是其他人。”[86]正因為如此,英國教育學者哈羅德指出:“紐曼在《大學的理想》一書中處處表現出真正的亞裏士多德的方式。”[87]另一位英國教育學者蒂爾尼(M. Tierney)也指出:“紐曼的《大學的理想》是紮根於古代希臘的教育傳統的……”[88]很清楚,紐曼關於“自由教育”的觀點表現出十分明顯的複古主義傾向。英國教育學者劉易斯·梅(Lewis May)認為,“紐曼無疑是一個與時代不合的人,因為他盡力想回到古代雅典去……”[89]美國教育學者鮑曼(Sylvia E. Bowman)則指出:“古典教育的信徒能夠求助於紐曼的支持。”[90]

四、論大學教育

通過擔任都柏林天主教大學校長的實踐,紐曼不僅對大學教育問題進行了認真的思考,而且對大學教育問題進行了深入的論述。他自己曾這樣說:“在說到我本人考慮的一個現在激起如此大興趣和引起如此多討論的問題,那就是大學教育的問題。……這個問題是必須進行討論的,而且它在我心裏一直占據了支配的位置。”[91]

在《大學的理想》一書的“前言”中,紐曼就明確地寫道:“大學是一個教普遍知識的場所。這意味著,一方麵大學的目的是理智的而不是道德的,另一方麵大學是以傳播和推廣知識而不是以知識進展為目的。假如大學的目的是科學和哲學的發現,我不理解為什麽一所大學應當有學生;假如大學的目的是宗教訓練,我不理解它如何會是文學和科學的所在地。”[92]把大學界定為“一個教普遍知識的場所”,這是紐曼關於大學教育思想中的一個關鍵論點。在他看來,大學教育應當正確地和徹底地教學生學習普遍知識,因為“大學隻有通過教所有的知識分支來教一切知識,而沒有其他的方法”。[93]“大學”的名稱,意味著在它自己的範圍內包括所有各種知識,存在著不同的知識種類或領域。因此,紐曼強調指出,大學是為傳授普遍知識而設立的,是為學生學習普遍知識而設立的。

鑒於大學的職責是教所有的知識,因此,紐曼認為,它不能排除作為一個知識領域的神學。他強調說:“沒有神學的大學教育完全是沒有哲理性的。”[94]他還說:“宗教真理不僅是普遍知識的一個部分,而且是它的一個條件。假如我可以這樣說的話,把宗教真理排除在外,那完全是拆散大學教育的網狀結構。”[95]當然,紐曼他自己也說得很清楚,這並不是要把一所大學變成神學院。

針對當時英國乃至歐洲對大學職能的看法,紐曼認為,大學的職能是使智力文化成為它自己的直接範圍,或者說從事於智力教育。他強調指出,“一所大學,考慮到它是一個教育的場所,大約不會超出它是一個為獲得許多科目方麵大量知識的場所。”[96]因此,一所大學是“智慧的中心、世界的燈塔、信仰的代理人以及正在成長的一代人的母校”。[97]確實,紐曼反對大學教育過早地分專業,但他又指出,當他在討論中反對專業或科學知識作為大學教育的有效目的,但他並沒有去假設:趨於專業或職業學習的以及從事它們的人是無用的。紐曼強調指出,一位大學教授應當對大學職能有正確的看法,否則,他就“違背了哲理性深處的一種要求,而且對大學教育應當教什麽這一點是無知的。他也就不再是一位教自由知識的教師,而是一個有狹隘心理的和偏執的人”。[98]

紐曼認為,大學正是通過教普遍知識,使得學生的心智得到發展。他強調說:“一所大學的作用是把智力文化教給它的學生……大學教有才智的人在所有的問題上很好地思考,去追求真理和掌握真理。”[99]他又說:“一般講,一所大學是一個逐步了解它的學生的母校,而不是一個鑄造廠,或一個造幣廠,或一種單調的工作。”[100]因此,一所大學真正的和適當的目標,不僅僅是學習或獲得,而是在知識的基礎之上練習的思考或推理,或者可以稱為哲理性。

在紐曼看來,大學不同於其他的科學團體或學會。針對有人批評“大學是為傳授普遍知識而設立的”觀點,紐曼反駁說:“有人認為大學這樣做會犧牲科學,這種看法是不正確的。我們不能借口履行大學的職責,而把大學引向不屬於它本身的目標,因為我們馬上會聯想到會有許多其他機構比大學更適合於作為促進哲理性探究和拓展我們的知識領域的場所。例如,在意大利和法國,各種享有盛譽的文學和科學學會就經常以各種委員會或大學的附屬機構和代表與大學保持著聯係。又如,在查理二世(Charle II)時代誕生的和現設於牛津的皇家學會,以及在我們這一時代出現的阿什摩林博物館和建築學會等。”[101]紐曼認為,大學的性質和哲學史一起告訴我們,在大學與科學團體或學會之間應當進行這種智力勞動分工。因為教學和發現既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職能,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才能。一般講,在同一個人身上兼備這兩種才能的情況是不常見的。整天忙於向所有學生傳授自己現有知識的人,未必可能有閑暇或精力去獲得新的知識;探究真理的人,往往喜愛隱居的和平靜的生活。最偉大的思想家們在進行研究時,總是專心致誌的,不允許自己的工作被打斷,而對課堂教學和公開講課是多少有些退避的。因此,在紐曼看來,在大學中教學與科研兩方麵的職能是有衝突的,而不應當同時並存。作為一所大學來說,它隻保留教學的功能。

紐曼還指出,大學應當根據其製訂的標準去工作。他曾這樣說:“製訂正確的標準,然後根據這個標準進行訓練,並促進所有的學生根據其不同的才能去達到這個標準。我設想,這是一所大學的職責。”[102]因此,在擔任都柏林天主教大學校長期間,紐曼就大學的職能、科目及管理問題做了一係列講演,提出了關於大學需要做什麽、實際上可以做什麽以及將鼓勵和創造什麽的設想。總之,在他看來,大學應當在有用的哲學的基礎上去進行整頓。

紐曼還認為,以傳授普遍知識為其職能的大學,這意味著大學是為學生而設立的。他強調說:“當教會創辦一所大學時,它並不是出於愛護才能、天賦或知識自身的理由,而是為了它的孩子的精神幸福以及他們的宗教影響和利益,為了訓練他們更好地履行各自的生活職責,把他們培養成更聰明、更能幹和更活躍的社會成員。”[103]他還說:“理智的訓練,對於個人自己來說是最好的,也使他最有能力去履行他們的社會職責。……假如一個實際的目的必須被指定為一所大學的方針,那麽,我認為,那就是訓練好的社會成員。”[104]在紐曼看來,“一所大學不是不朽的詩人和作者的誕生地,也不是學派的創立者、殖民地領袖或國家征服者的誕生地。它並不指望有亞裏士多德或牛頓(I. Newton)、拿破侖(Napoléon I)或華盛頓(G. Washington)、拉斐爾(Raphael)或莎士比亞的一代人,盡管這樣的奇跡以前在它的區域內出現過。另一方麵,它也不滿足於培養批評家或實驗者、經濟學家或工程師,盡管這也包括在它的範圍之內。但是,一所大學的訓練是趨於一個重要而普通的目的的一種重要而普通的方法。它旨在提升社會的智力風尚、培育公眾心理、淨化民族的道德情趣、給民眾的熱情提供真正的源泉、給時代的思想提供拓展和節製、有益於政治力量的運用以及使個人生活中的交往雅致”。[105]

紐曼強調指出,作為一種“自由學習”(liberal learning)的大學教育應當提供一種“自由教育”,教學生學習以古典語言和文學以及古代曆史和哲學為主要內容的“自由知識”。他說:“假如我們知道大學是什麽,考慮到它的基本思想,那麽,我們必須使我們自己來到歐洲文化的最早的和最受人讚美的家鄉以及歐洲文明的源泉,來到輝煌而美麗的古希臘雅典。……”[106]他還說:“我所說的大學教育,意指一係列擴大範圍的閱讀,它應當涉及有才智人士的權威著作或通常所說的古典著作。”[107]對此,美國耶魯大學教授特納(Frank M. Turner)在《閱讀〈大學的理想〉》一文中清楚地指出:“紐曼要使他的聽眾相信,他們的兒子應當受到的不僅是在一所天主教大學中的教育,而且是一種自由教育,但不是一種專業教育。”[108]美國教育學者加蘭在《紐曼在他自己的時代中》一文中也明確指出:紐曼所論述的“大學的目的在於給學生提供一種‘自由教育’。……通過這個過程,學生將成為‘文明的’人,並獲得人文主義思想和知識中最好的東西——那就是古典文化”。[109]

此外,紐曼認為,在大學裏應當為知識本身的目的而追求知識。在《大學的理想》一書中,第五篇講演的題目就是《知識本身即為目的》(Knowledge Its Own End)。紐曼強調說:“當我被問到,大學教育的目的是什麽,以及我設想應當傳授的自由知識或哲理性知識是什麽:我回答道,我已說過的話充分地表明,它具有一個非常明確的、真正的和充分的目的……知識能夠成為它自身的目的。”[110]在他看來,知識之所以是真正高貴的、有價值的和值得追求的,其原因是它內部含有一種科學或哲學過程的胚芽。自由知識本身就如人體健康本身既是好的東西也是有用的東西一樣。紐曼認為,這就是“知識本身即為目的”的理由,也是它可以被稱之為“自由知識”或者“紳士的知識”的理由。

紐曼還認為,在大學教育中,學生不應當被動地汲取知識,而應當主動地進入知識領域,積極地去學習和掌握知識。因此,大學要能夠形成一種理想的學習環境,使學生生活在代表整個知識領域的人中間去審視所有的知識。隻有這樣,學生才能受到一種真正的和有意義的教育,認識到大學教育的職能是理智的訓練,以及學習知識並不是被動地接受那些零星的和煩瑣的細節。通過大學提供的一種“自由教育”,學生“將來會處於這樣的一種智力狀態,即能夠從事任何學科的研究或從事任何職業”。[111]

紐曼最後認為,大學教育製度應當有利於教師對學生的影響。因此,他在《大學的興趣和進步》(Rise and Progress of University)一文中曾強調指出:一種學術製度沒有教師個人對學生的影響,那是一個北極的冬天;它將產生一個冰封的、失去活力的和鑄鐵般的大學,僅此而已。紐曼之所以這樣說,其目的是為了使大學更好地成為一個提供“自由教育”的場所,一個“教普遍知識”的場所。

[1] 即《大學的理想》。

[2] S. J. Curtis and M. E. A. Boultwood,An Introductory History of English Education Since 1800,University Tutorial Press Ltd.,London,1960,p.131.

[3] S. J. Curtis and M. E. A. Boultwood,A Short History of Educational Ideas,University Tutorial Press Ltd.,London,1965,p.425.

[4] 參見赫胥黎:《在哪裏能找到一種自由教育》,選自《科學與教育》,單中惠、平波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69頁。

[5] 引自奧爾德裏奇(Richard Aldrich):《簡明英國教育史》,諸惠芳等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第163頁。

[6] John Henry Newman,The Idea of a University,Yale University Press,New Haven & London,1996,p.114.

[7] 錢乘旦、陳曉律:《在傳統與變革之間——英國文化模式溯源》,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374頁。

[8] V. A. Huber,The EngLish Universities,London,1843,Vol.2,p.320.

[9] E. Ashby,Technology and the Academics,Macmillan,London,1936,p.9.

[10] Fergal McGrath,The Consecration of Learning:Lectures on Newman’s Idea of a University,Gill and Son Ltd.,Dublin,1962,pp.8~9.

[11] The Consecration of Learning:Lectures on Newman’s Idea of a University,p.10.

[12] The Consecration of Learning:Lectures on Newman’s Idea of a University,p.24.

[13] 引自張泰金:《英國的高等教育:曆史·現狀》,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20頁。

[14] M. M. Garland,Newman in His Own Day,in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266.

[15] Henry Tristran(ed.),John Henry Newman: Autobiographical Writings,Sheed and Ward,London,1956,p.259.

[16] F. W. Farrar,Essays on a Liberal Education,Macmilla,London,1867,p.73.

[17] S. J. Curtis and M. E. A. Boultwood,An Introductory History of English Education Since 1800,University Tutorial Press,London,1966,p.112.

[18] J. J. Findley(ed.),Arnold of Rugby:His School Life and Contribution to Education,Cambridge:At the University Press,1925,p.52.

[19] T. W. Bamford,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Cambridge:At the University Press,1970,p.22.

[20]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07.

[21]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07.

[22]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08.

[23]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08.

[24]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02.

[25]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03.

[26]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14.

[27]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13.

[28]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13.

[29] Arnold of Rugby:His School Life and Contribution to Education,p.30.

[30] A. P. Stanley,Life and Correspondence of Thomas Arnold,Ward,Lock & Co.,London,1900,p.311.

[31]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68.

[32]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69.

[33]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70.

[34]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71.

[35]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72.

[36]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94.

[37]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95.

[38] An Introductory History of English Education Since 1800,p.113.

[39]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95.

[40]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00.

[41]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01.

[42] Thomas Arnold on Education,p.129.

[43] Sylvie E. Bowman,John Henry Newman,Twayne Publishers,Inc.,New York,1972,p.123.

[44] T. H. Newman,Apologia pro Vita Sua, edited by D. J. De Laura,W. W. Norton & Company,London,Newman’s Chronology,1968,p.xiii,p.58.

[45] Ian Ker,The Achivement of John Henry Newman,University of Notre Dame Press,St. Paul,Minnesota,1990,p.152.

[46] Richard Aldrich,In History and In Education,The Woburn Press,London,1996,p.60.

[47] T. H. Newman,Apologia pro Vita Sua,edited by D. J. De Laura,W. W. Norton & Company,London,Newman’s Chronology,1968,p.xiii,p.58.

[48] Apologia pro Vita Sua,p.69.

[49]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6.

[50] J. H. Newman,The Use of Knowledge,edited by Leo L. Ward,Appleton Century Crofts,Inc.,New York,1948,Introduction,p.viii.

[51]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84.

[52]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76.

[53]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76.

[54]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50.

[55]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50.

[56]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50.

[57]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84.

[58]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02.

[59]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49.

[60]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75.

[61]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76.

[62]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86.

[63]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96.

[64]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94.

[65]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95.

[66]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90.

[67]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59.

[68]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46.

[69]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27.

[70]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39.

[71]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209.

[72] C. F. Harrold,John Henry Newman:An Expository and Critical Study of His Mind,Thought and Art,Longmas,London,1945,p.101.

[73]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90.

[74]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81

[75]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56.

[76] John Henry Newman:A Expository and Critical Study of His Mind,Thought and Art,p.92.

[77]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43.

[78]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89.

[79]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45.

[80] John Henry Newman:An Expository and Critical Study of His Mind,Thought and Art,p.92.

[81] J. H. Newman,Select Discourses from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edited by May Yardler,Cambridge:At the University Press,1955,Introduction,p.xxvii.

[82] The Idea of University,p.172.

[83]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73.

[84]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17.

[85] Ian Ker,John Henry Newman:A Biography,Clarendon Press,Oxford,1988,p.71.

[86] Thamas Mozley,Reminiscences Chiefly of Oriel College and the Oxford Move-ment,Longmans,London,1882,Vol. II,p.477.

[87] John Henry Newman:An Expository and Critical Study of His Mind,Thought and Art,p.108.

[88] J. H. Newman,University Sketches, edited by Michael Tierney,The Richview Press,Dublin,1856,Introduction,p.xix.

[89] A. V. Judges(ed.),Pioneer of English Education,Faber and Faber Ltd.,London,1952,p.129.

[90] John Henry Newman,p.123.

[91]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5.

[92]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3.

[93]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18.

[94]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39.

[95]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57.

[96]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93.

[97]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6.

[98]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50.

[99]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92.

[100]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04.

[101]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5.

[102]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09.

[103]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5.

[104]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25.

[105]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25.

[106]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7.

[107]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58.

[108]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xiv.

[109]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272.

[110]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78.

[111]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p.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