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翻手攪亂天上仙
看著柳宸臉上陰厲的表情,大漢咽下一口唾沫,他心中納悶,立在眼前的分明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娃娃,可為何卻能散發出如此強大的氣場?
這種氣勢他見過,早年他參軍時,曾有幸瞻仰過將軍一麵,對方身上所帶的那種淩厲的殺氣,與此刻柳宸身上所散發的氣場,大致相同,甚至不相伯仲。
“我憑什麽聽你的!哪裏來的毛頭小子,快滾一邊玩去!”大漢一咬牙,強忍著顫抖個不停,帶有殘疾的左腿,試圖用他粗狂的嗓門,嚇退柳宸。
柳宸眉毛一挑,嘴角卻勾唇一笑,他調動體內一絲靈力,手中粗壯的樹幹,在兵伐決霸道的靈力麵前,頓時顯得無比的脆弱不堪。
隻聽“啪啪啪”三聲連響,柳宸手中微微用力,這根外強中幹,有些粗壯的樹幹,便頓時炸出了無數木屑。這詭異的場景落在大漢的眼睛裏,後者頓時臉色一陣發青,宛如見了鬼似的,艱難的撥動著寬闊的身體,向後倒去,口中連聲驚呼。
這便是修行者,哪怕是識靈境修行者,在靈力輔佐肉身的情況下,可以徒手碎木,甚至是劈開一塊堅硬的石頭。而對於大漢這樣的普通人來說,修行,是他們一輩子也觸之不及的存在。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聽清楚了嗎?”柳宸厲聲道。
柳宸任憑大漢向後退縮,突然,他猛的上前一步,一腳踏在了他的襠下,直接踩住了大漢的下衣擺,令他動彈不得。
“少俠饒命,聽、聽懂了!”在見識到柳宸的實力後,大漢的態度立馬轉變,他求饒道,雙膝向前一跪,意圖雙手抱向柳宸的大腿。
柳宸眉頭一皺,他反應極快,早早的抽回腿,令大漢鋪了個空,吃了一嘴的黃沙。
“少俠,您問吧,您問啥我都告訴你,隻要您放我一命。大漢掙紮著起身,雙手合十求饒,低聲下氣道。
柳宸臉色再度一沉,不知為何,這漢子臃腫的身軀,落在自己的眼裏,總覺得無比的紮眼。他顛了一下手中的樹幹,還未等大漢看清楚動作,那根樹幹便呼嘯著,落在了他寬闊厚實的肩頭。
“啊!”
大漢毫無防備,他哀嚎一聲,柳宸這一下,令他一陣吃痛,隻感覺對方手中拿著的並不是風化的樹幹,而是一根結實的鐵棍,落在身上沒有發出任何“劈啪”響聲,反而發出了一聲深沉的悶響。
大漢又哪裏知道,這跟樹幹已經被柳宸附著了一層靈力,此刻的硬度已經跟鋼鐵不相上下,就連揮舞起來,都隱自帶一股風聲呼嘯的恐怖氣勢。
隨後,來自柳宸的攻擊,便像是南方早晨的春雨一般,來的毫無征兆,且快如閃電,又細細麻麻的聚集在一起,連綿不絕,看不到盡頭。
郊外不斷回**著鐵器打擊肉身時,所發生的悶響,還伴隨著數聲殺豬般的慘叫。隻用了三息時間,柳宸便打出了三百多棍,好在這漢子皮糙肉厚,吃了三百多鐵棍,也就受了些皮肉傷,並沒有傷及筋骨。
“哎喲…少俠,您還沒問呢,怎麽就打我了…”大漢捂著已經腫成豬頭的臉,沙啞著問道,似乎就連聲音都被柳宸手中的樹幹給打“腫”了。
“看你這樣子我就不爽,先打兩下,讓你長長記性!”柳宸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正午的日頭十分熾熱,此刻,他的背後皆被汗水所打濕。但他將腹中的怒火全都傾瀉而出後,便感覺好受了許多。
深吸一口氣後,柳宸目光再次緊盯大漢,手中已經“瘦”了一整圈的樹幹,再次有節奏的拍打在手掌上,他冷聲問:“這回記住規矩了吧,那我們開始吧。”
懸在天空正中央的太陽,漸漸地被路過的一縷煙雲所籠罩,四周的一切都瞬間黯淡下來,有風聲漸起,什麽飛禽走獸,全都爭先恐後的回到了藏身的棲息地中。
有一場春雨將至,行走在青雲縣街道裏的路人,要麽抱著腦袋,快走兩步,要麽撐開傘,緩步前行。
四周,尤其是西子湖上,漸漸升起一陣白霧,就仿佛是落入清水裏的一滴墨,漸漸渲染了整片硯台。隻是,這一滴墨水,卻是白色的。這樣一副天公作美的別樣美景,正好隨了那些泛舟遊湖的客人們的性質。
當下,就有一人立於船頭唱道:“霧籠西湖天沉水,雨始、泛舟閑遊,隻身不覺人在天!”
周圍的花船遊舫頓時炸出無數喝彩聲,隻見作詞的那位年輕人,氣宇不凡,意氣風發。他笑著伸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姿態,道:“來來來,小生不才,願與在場諸位文豪,比試一番,就從這短句開始!”
周圍人躍躍欲試,但大多數人還是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該怎麽對這句詩詞。這時,西子湖上詩詞頻出,周圍人頻繁叫好。
聽著船外連綿不絕的叫好聲,與層出不窮的詩詞,一艘毫不起眼的小型樓船,從西子湖出發,借助霧色的掩護,緩緩駛向清河河道。
船內的某個房間內,一個婦人正盯著掛在船壁上的畫卷發呆,渾然不覺,身旁坐在火舌上的茶壺,已經沸騰。直到茶蓋子被壺中的熱氣,頂的向上顛簸。
持續不斷的輕響,這才將夫人的注意力,從那張畫卷上移開。就在此時,房間的簾幕被一隻骨節分明且修長的手,微微挑了起來。
來人看上去才三十出頭,麵帶著一股溫和的笑,仿佛三月溫煦的春風般,令人隻是看上一眼,便會心生一抹好感。他膚白麵美,仿若潘安在世,一襲白衣,風度翩翩。
在他的腰間,係著一串顆顆有珍珠般大小的白玉菩提,在那人走動時,會發出數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很是惹人蘇醉。
那婦人也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可以說,二人的結合宛如傳說中的天仙配,不似那凡間普通夫婦。
男子走到婦人身前,他伸手掀開了茶蓋子,如此滾燙的高溫下,那人卻渾然不覺,隻是那小灶上的火舌,竟然自己憑空熄滅了。
“幸好我來的早,再晚上一會,這茶就不能喝了。”男子的聲音溫潤如玉,一如他係在腰間的那一串白玉菩提。
“來,娘子。”男子拿起茶壺,為婦人斟茶一杯,淡淡的茶香,緩緩彌散在房間內,令人全身心的感到一種放鬆。
身著白色輕紗的婦人沒有說話,她緩緩接過對方遞來的熱茶,輕抿一口,隨後放在桌案上。
男子臉上始終帶著笑意,他抬頭看向掛在船壁上的畫卷,出聲道:“娘子覺得,這幅《康都春雨圖》如何?”
婦人聽聞,微微垂首反問道:“老爺連在青雲縣的家族產業,都可以隨手摒棄,這大師蘇克留下的真跡,比起那萬畝家業,孰輕孰重呢?想必,老爺是真心喜歡這幅畫吧。”
“哈哈哈哈…”男子聽聞朗聲長笑,風風韻韻,無比悅耳。頓了頓,他接著說道:“萬畝家產又如何,這幅畫還有個別名,不知娘子可曾聽過?”
男子眯起一雙好看的眼睛,將那兩顆碧色的眸子隱藏起來,出聲再次詢問道。
婦人似是思索有頃,這才緩緩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那娘子可知那蘇克,又是為何被武皇帝斬首的?”
男子再問,婦人再次搖頭不知。
男子故作神秘,他貼近婦人的耳邊,說話時呼出的氣息,緩緩打在對方白皙的臉頰上,“這幅畫,又叫《龍隱圖》,那蘇克竟敢私繪龍圖,還將這條龍藏在這幅畫的墨雲之中,可他那點小伎倆,又怎麽瞞得過武皇帝?”
“若我說來,斬首都是輕的,這種人真應該誅滅九族啊。”男子說的風輕雲淡,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如此驚天的秘密,還是令婦人微微一愣,緊接著眉頭緊蹙。
她忽然感覺身子有些發冷,若這是一幅《龍隱圖》,那麽就連苦心經營了十餘載的家產都可以拋棄的趙桔,將它帶在身邊的理由,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原來,這十五年裏的一切,都是你趙家演的一出好戲…”趙夫人心中默念,就在她覺得身子微冷時,趙桔的身體靠了上來,修長的雙手從身後環抱住自己。
隻是,趙夫人卻從對方溫暖的體溫中,感受到了一抹淡淡的冷意。趙桔並未發覺,正當他想要與自家婦人好好溫存一番時,卻聽見有人在門簾處,低聲匯報道:“老爺,我們馬上就要駛出西子湖,進入清河河道了,一會可能會有些湍急。”
“嗯。”趙桔伸出一隻手,示意知道了,那人緩緩退去。
“娘子稍等,我去去便回。”
趙桔神秘一笑道,留下趙夫人一人在房間,後者臉上緩緩湧上一抹疑惑。
趙桔出了房間,伸手握在欄杆上,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隱藏在白霧中的,即將駛入的清河河道。
看著四周白霧漸漸稀薄,還有漸漸停歇的春雨,他徐徐轉過身來,伸手撥動著四周白霧,朝著西子湖,朗聲道:“雲掩清河水承天,雨歇、乘風激進,翻手攪亂天上仙。”
趙桔的聲音不大,但這道溫煦悠長的聲音,卻剛好乘著途經此處的春風,吹向西子湖,掀起一片漣漪。
須臾,小型樓船已經進入清河河道,聽不見來自西子湖的叫好聲,與連綿不絕的掌聲。
此句一出,西子湖上有人歡喜,有人醍醐灌頂般一拍額頭,也有一人緩緩抬頭,他正值年輕,對即將到來的仕途生涯滿是憧憬。
正如數十年前,也有一人自青雲縣上任,而幾十年後的今天,那人官至陳國中書令,位列權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