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人呢
“喲，莫老師您在啊，我還以為你這沒人呢，偌大的學堂，靜悄悄的。”缺了一塊門牙的男人，收回了自己欲敲門的手，打了個哈哈，說道。
他說完，還朝著學堂內瞥了一眼，發現所有學生都在“認真”的翻閱手中的院規手冊，並沒有任何喧嘩的跡象。
“不應該啊，方才還有人說，莫天策在劍閣內閑逛來著，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就回來了？難道，他真元又精進了？”男人心中暗想，頓時覺得白來一趟，無比的鬱悶。
“周老師說笑了，我不在學堂，還能在哪？”莫天策注意到男人話語中的重點，他冷著臉，出生反問。
周老師看到莫天策臉上冰冷的表情，暗自嘖了嘖牙縫，因為他少了一個板牙，所以有時候說話漏風。即便和對方同僚一場幾十年，他也依舊看不慣對方臉上那種，漠視一切，又高高在上的表情。
“沒有沒有，隻是聽說，有人看到莫老師在上課時間，於閣內走動，我這不怕庚子學堂沒了你，學生們又不知道規矩，就想著來替你管教管教。”周老師笑著說道，隻是他笑的時候，那缺失的一塊板牙，為他平添幾分滑稽。
雖然，對方的模樣十分搞笑，但莫天策卻笑不出來，他依舊僵著臉，繼續反問：“哦，那又是誰在信口雌黃呢？”
“呃，這個嘛…”周老師頓時犯了難，他並不想說出同僚的名字，而得罪了對方，他停頓片刻，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眼睛一亮，再次笑著說道：“是李保人，對，是她說的。”
莫天策眉頭微微上挑，就連在學堂內默讀手冊的新生們，也紛紛豎起了耳朵聆聽二人的對話。他們心中皆是十分好奇，自家老師究竟跟這個李保人是什麽關係。
畢竟，他們手中的院規手冊實在是太無聊了，竟然精確到衣食住行等等小事，難得自家老師有個八卦可以解解悶，眾人自然是無心再去看手中枯燥的書本了。
柳宸心中也帶著幾分好奇，先前趙明珠特意來過來，說是要給自家師太，向莫天策傳話，不少人暗自揣測二人的關係，更想知道，這個李師太究竟是何許人也。
“知道了，既然周老師看到我了，也就不勞您大駕來管我庚子學堂的學生了，請回吧。”莫天策淡淡的回應道，未等周老師說話，他就伸手欲關上學堂的大門。
周老師連忙伸手，摁住對方的手，並連聲說道：“等會等會，我還有一件事要當麵問問你莫老師。”
莫天策眉頭微微一皺，他看了一眼對方的摁住自己手腕的手，很是嫌棄的甩開，同時，冷言相對道：“有什麽事。”
周老師吃了一記閉門羹，很是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訕訕的笑了笑。
“也沒什麽，就是前幾天被人打成重傷的那幾個學生，已經從康明堂裏回來了。”周老師說道，他的目光想要繞過莫天策，看向學堂內部，似乎是想尋找什麽人。
可莫天策在他身前，對方比自己高了一個腦袋，所以，他隻能踮起腳尖，來一看究竟。
“那是好事，讓他們以後注意些，別再那麽不小心，走路摔倒了…還有什麽事嗎，沒有我就送客了。”莫天策接道。
周老師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莫天策此刻臉上絲毫不為所動的麵容，突然一改笑臉，冷冷的說道：“嗬嗬，莫老師，聽說他們幾個都是被你學堂裏的某人給打成重傷的。”
“無稽之談，庚子學堂，紀律嚴明，不會打架。”莫天策立馬回應。
就在這時，學堂內的新生之中，有人突然打了個噴嚏，這人顯然沒有一點道德觀念，打噴嚏時不加掩飾，口水都噴到了坐在他前麵那人的後腦勺上。
“我去的，噴到小爺了！”那人也是個暴脾氣，又是個富貴家的子弟，何時受過這種屈辱，當下一拍桌子，怒氣朝著身後吼道。
他身後那人，是從交洲來的，說的一嘴交洲方言，原本是想要道歉的話，卻因為對方聽不懂，被前者誤以為，他態度囂張，兩個人驢唇不對馬嘴，“對罵”起來，險些動手。
“呃，見識到了，貴學堂還真是紀律嚴明…”周老師麵色一愣，他掩嘴輕笑，動作像極了女人。這並非他故意為之，隻是因為他少了一顆板牙，所以笑的時候，會“漏風”。
莫天策冷哼一聲，學堂內爭執不停的二人，這才停了下來，互相冷哼一聲，坐會自己的座位上。
周老師笑了很久，也笑的幾位誇張，他渾身抽搐，幾乎要笑到失聲。而莫天策始終立在他的身前，雙手依舊放在兩扇門的邊緣上，靜靜地看著對方笑，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關門。
須臾，周老師止住笑聲，他伸手揉了揉額頭一側，麵色一正道：“去了六個，回來五個，唯獨失蹤的那個，是我的學生，名字叫做武雲帆。”
“哦，我不知道。”莫天策應了一聲，依舊表情漠然的回應對方。
周藍色麵色一沉，他上前一步，額頭幾乎要貼在莫天策的下巴上。他也意識到自己身高不夠，這個站姿，隻會給對方平添幾分氣勢。
於是，他後撤小半步，並再次出聲道：“莫天策，你不用給我裝糊塗，那幾個人都跟我說了，是你讓李保人帶走了武雲帆。”
“我現在隻想知道，武雲帆在哪，他是死是活！”周老師最後一句話十分有魄力，隻不過，他顯然也不想讓旁人聽到這件事，所以故意壓低了聲音。
莫天策也同樣麵色一沉，這是他和周老師交談以來，臉上表情第一次這麽明顯的變化。緊接著，莫天策冷聲道：“他想殺崔白。”
麵對莫天策簡短卻極具殺氣的幾個字，周老師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他是我見過最勤奮的，人品最端正的學生，怎麽可能去殺人！”
“再說了，你當他腦子傻嗎？在劍閣裏殺人，還崔白，這不就是自尋…”周老師說了一半，便自己停了下來，沒有將最後“死路”那兩個字說出口。
他沉默片刻，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出聲道：“你是說！他…”
在劍閣內殺人，的確沒有後路，武雲帆既然決定這麽做，那麽就代表著兩件事，一是他早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二是他是受人指使。
在聯想到第二點之後，周老師頓時啞然，就按照目前的形式來看，似乎，作為武雲帆的老師，他的嫌疑是最大的，當然，如果莫天策沒有說謊的話。
不過，莫天策顯然不會無聊到，編一個謊言來騙自己。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大了，崔白可是監督司總司的兒子，而有人暗殺崔白，這其中便要牽扯很多的關係，一個處理不好，便會葬送自己在劍閣中的前程。
莫天策見周老師半天不說話，隻是麵頰上緩緩淌下了兩滴冷汗，他有些不耐煩了，便出聲催促提醒道：“你還是先去閣主那裏，親自解釋清楚吧。”
“什麽，閣主知道這件事！”周老師心中咯噔一聲，他聯想到閣主這幾日的沉默反常，心中便一陣不安，來不及跟莫天策告別，便連忙轉身，灰溜溜的逃跑了。
莫天策緩緩搖了搖頭，他關上了大門，心中暗想，總算清淨了不少。隨後，他再次回到講桌前，如一位入定的老僧一般站穩，目光中帶著幾分漠然，雖然是看向正前方，卻給人一種放空一切的感覺。
而台下的新生，依舊被手中繁瑣的院規困擾，如坐針氈般備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