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好幼稚
麥茫茫和麥家決裂後,鄭芸凍結了麥茫茫的所有銀行卡,麥茫茫住在學校宿舍,有時間便去顧臻家吃飯。失去了以往的優渥條件,她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街坊鄰裏和她熟識起來,見顧臻和她一起回來,便會笑眯眯地打招呼:“茫茫來了。”
盛夏,天氣熱,他們在一樓展開兩床竹席當通鋪,顧莞和外婆睡在顧臻和麥茫茫中間。打開窗戶,大家伴著微涼的夜風和顧臻所講的鬼故事漸漸入睡。
第二天一早,外婆發現顧臻不知什麽時候跑到麥茫茫旁邊的位置去睡了,便板起臉訓斥了他一番。
她和顧臻在圖書館桌下牽手,一起吃飯和上自習。兩人下了晚自習,顧臻會送她到宿舍樓下,有時她會跳上他的自行車後座,貼著他的背嬌滴滴地說:“要和男朋友一起。”
顧臻的車頭險些歪倒,麥茫茫大笑,抱緊他的腰。
一次,顧臻把約會地點選在某知名遊樂園,麥茫茫起初一臉的不情願:“你好幼稚。”
“這不正適合你?”顧臻笑道,“我以為女生到八十歲也會喜歡遊樂園。”
麥茫茫哼道:“謬論。”
麥茫茫小時候和麥誠、秦嘉去過國外的某知名遊樂園,她央求著想去第二次,可他們還沒來得及實現她的願望,媽媽就離開了,此後,她再也沒去過遊樂園、主題公園一類的地方。
這個遊樂園是成人精心營造的童話樂園,麥茫茫意外地喜歡這裏,因為這裏無論是從整體上看還是從細節上看,都很有夢幻感。
他們旁邊經過一家三口,小女孩戴著卡通發箍,牽著爸爸媽媽的手,笑容燦爛。
察覺到麥茫茫的視線,顧臻問道:“給你買一個?”
“我不要。”麥茫茫挪開眼睛,“我又不是小孩。”
顧臻已然習慣了自家女朋友的口是心非,於是忽略她的話,進周邊商店買了同款發箍,強行給她戴上,左右打量了她一會兒。
麥茫茫本人像是一幅筆意簡潔冷清的古山水畫,戴上毛茸茸的粉色狐狸耳朵發箍時,有種“反差萌”。
麥茫茫表情別扭,顧臻滿意地捧起她的臉,親了一下她的唇,笑道:“嗯,最多五歲。”
麥茫茫想把發箍取下來:“說誰五歲呢?”
顧臻攔住她,揉了揉她不自覺微蹙的眉心:“今天你可以當小女孩。”
這個遊樂園有獨特的魔力,身處其中的人會不自覺地脫離實際年齡,解放天性。麥茫茫放得越來越開,坐了五遍創極速光輪,可以說是樂不思蜀。
夜晚,城堡前上演燈光秀,燈光投射在麥茫茫的臉上,這讓她顯得極為美麗生動,她專注地欣賞演出,顧臻專注地欣賞她。
周日晚上是必須查寢的,顧臻晚上十一點把麥茫茫送到宿舍樓下,她在樓前的隱蔽處抱著他不肯鬆手。
顧臻笑著拍了拍她的背:“好了,要過門禁的時間了。”
麥茫茫埋怨道:“怎麽回事,我怎麽變得這麽黏人了?都怪你。”
顧臻平日裏經常說她自帶“雙係統”——她在其他人麵前一向是高傲驕矜的;但在顧臻麵前,她有意撒起嬌來,顧臻難以招架。
麥茫茫還沒走幾步,顧臻就拉她回來:“其實,不隻是今天,在我麵前,你可以一直是小女孩。”
學業忙碌,生活充實,他們時刻陪伴著彼此。
不知不覺,又到了冬天。因為麥茫茫喜歡光著腳踩在地上,顧臻覺得家裏鋪的瓷磚太過冰涼,後來特意改換了木質地板,這增添了房間的溫暖感。
麥茫茫光腳的時候,顧臻經常將她攔腰抱起,用手握住她的腳,撓她的腳心,逼問她知不知道冷。她笑著求饒,下次照樣不改,等著他來抱她,還過分到把凍成冰的雙腳放到他的小腹上取暖。
昳城的深冬,窗外下著大雪,天寒地凍,玻璃窗上結了一層霜,窗子被風吹得輕震。窗前的書桌上,試卷平展,時常他們的手還停留在卷麵上,人卻已經擁抱在一起,在親密地接吻了。
周末,她窩在他的懷裏,與他共讀一本書,時而嫌他讀得快,時而嫌他讀得慢,時而因為跟他觀點不同和他互相辯駁,辯駁後,兩人放下書,相視一笑,又親密如初。
顧臻家裏的每一處,都存在著他們共同生活的痕跡——哪管外麵冷熱陰晴,他們是自成一個小世界的。
顧臻和麥茫茫的關係隻在小範圍內公開了,兩人在學校裏有所收斂和遮掩,但久而久之,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出他們在一起了,這因此還掀起了一陣討論。
即使外部條件很好,兩個各有主見和脾氣的人在一起,吵架是家常便飯,麥茫茫有率然天真的一麵,自然也有強硬的一麵。
不過兩個人吵架,一般是她氣得不行,顧臻是較為冷靜的一方。
通常,麥茫茫見狀會更生氣,拉過顧臻的手臂就咬,顧臻的手臂上或者其他看不見的地方,常常有一圈齒印。
顧臻每次都會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可從未說過疼,放任她咬,直到有一次她試著用咬他時三分之一的力度咬自己,疼得快流淚了,才開始反思。
她撫著顧臻手上的痕跡,仔細看,那些齒痕的確有些深。她道:“你為什麽不躲?很疼吧?”
顧臻笑著說:“下次你可以咬得再深點。”
麥茫茫:“現在已經咬得夠深了。你不會喊疼嗎?”
他們打鬧著倒在沙發上,顧臻問她信不信人有下輩子。
麥茫茫故作驚訝地道:“我們昳城市第一中學的理科年級第一名,居然相信這種不科學的事。”
“萬一呢?”
麥茫茫正色道:“那下輩子我還是要和你在一起。”
可能是年少的人喜歡輕易許諾下輩子,可能是隻有年少的人才會抱著最誠摯的心說下輩子。
顧臻把手臂橫到她的嘴邊:“嗯,如果留下痕跡了,下輩子我可以記得你、找到你。”
這是個鄭重而美好的約定,但麥茫茫最終還是沒再舍得下口。
春溫秋肅,暑往寒來,一轉眼到了大三上學期的期末。麥茫茫在經濟學院是名人,轉專業後,在生命科學學院亦有強者的名聲。她後來居上,穩居專業績點的第一名,並獲得了國家獎學金。
麥茫茫天資聰穎,天賦極高,又願意下苦功,之前的不夠細致和耐心不足的問題,也因為現在她念的是自己熱愛的專業、對專業絕對專注而克服了。
對於科研之路,績點並不是考核人的唯一標準。麥茫茫雖然是大二才轉專業並加入葉教授的課題組的,但是可以說,她從高中時便開始訓練自己做科研的能力了。
麥茫茫英文能力突出,對於一般大學生來說晦澀的論文術語,她通過閱讀大量的文獻,最後可以實現無障礙理解。
麥茫茫為了寫一篇綜述論文,會閱讀上千篇論文並逐字逐句地修改。她除了在圖書館,便是在實驗室,最長的一次,她連續在實驗室待了十四個小時。不過付出是有回報的,她在大三時發表了第一篇高質量的SCI(科學引文索引)論文。
一日,麥茫茫在顧臻家寫報告,她認真得連他同她說話都聽不見。
“茫茫。”
麥茫茫敲擊著鍵盤,顧臻喚了她兩遍,她都沒有回應,於是,他無奈地捧起她的臉:“麥小姐。”
顧臻知道她專心,一般是不會打擾她的,於是她皺了皺鼻子道:“怎麽了?”
顧臻屈起食指,刮了一下她的眼眶:“麥同學,你不是說眼睛痛嗎?你已經看了四個小時的電腦了。”
顧臻是從公司回來的,之所以會知道她的狀態,是因為他工作的時候,在用備用手機和她通視頻電話。兩人各忙各的,偶爾抬眼看一下屏幕裏的對方。
顧臻站著,麥茫茫坐著。她環上他的腰,仰麵說:“顧總,我文思泉湧,沒有辦法。”
顧臻在計算機係的好友邀請他一起籌謀創業大計,被他婉拒,自此麥茫茫有時候會開玩笑稱他為“顧總”。
顧臻穿著西裝,顯得年輕又沉穩:“就算文思泉湧你也要休息。你昨天已經說眼睛幹澀了。”他單手捏著她的雙頰,“抬頭,我幫你滴眼藥水。”
顧臻取過眼藥水瓶,麥茫茫環繞著他腰的手仍不鬆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她道:“來吧。”
顧臻失笑:“往上看,不是看我。”
麥茫茫眼神專注,含情脈脈,顧臻為她的兩隻眼睛各滴了兩滴眼藥水。
麥茫茫閉眼等待,在黑暗中,顧臻俯下身親吻她:“茫茫寶貝。”
他告訴她:“我下周要去國外出差,去一周,趕不上你的生日了,怎麽辦?”
麥茫茫以前是沒有過生日的習慣的,自從去年顧臻為她過了生日,她才開始對一年中的那一天有所期盼。
麥茫茫小心眼地哼道:“不隻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們的戀愛紀念日。”
她失望地說:“不過也沒辦法了,事業要緊。”
顧臻挑眉:“你什麽時候開始鼓勵我忙事業了?”
麥茫茫故意開玩笑說:“沒辦法,我們科研人員可是很清貧的,說不定我以後要靠老公養活。”
“誰是你老公?”顧臻低笑,威脅她說,“要叫了才是老公。”
“不叫。”麥茫茫叛逆道,“你遲早是,我可不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