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折道卞唐3
第122章:折道卞唐3
楚喬點了點頭,跟趙淳兒的身後就進了屋子。
趙嵩坐稻草叢,頭被趙淳兒梳的很利落,連胡子也刮了,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了許多。若不是那空蕩蕩的袖子,她幾乎以為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你走。”趙嵩目光冷冷的望過來,聲音恨平靜,卻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我不想再看到你。”
早就想到會這樣,楚喬並不驚慌,隻是平靜的回答:“我要送你們回去,此去真煌路途甚遠,我不放心你們自己走。”
趙嵩眉梢一揚,眼神刀子般楚喬身上劃過:“我們是生是死,與你何幹?”
心口突然被人剜下一塊肉般的難過,楚喬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川這裏經過戰亂,到處都是流民盜寇,各大氏族藩王都觀望,各地的武裝力量都迅速擴充,這個時候,趙氏皇權已經不能威懾他們,回到真煌之前,你們不能表明身份,川西口的盜匪大堆聚集,河套一帶流竄,你們……”
“夠了,”趙嵩不耐煩的皺起眉來,沉聲說道:“我說了,我們是生是死,與你何幹?”
心裏像是被人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楚喬深深的呼吸,好久,才啞聲說道:“趙嵩,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做這些遠遠不能恕罪,但是,我不能看著你們去送死。”
趙嵩冷冷一笑,揚著眉看著楚喬,冷聲說道:“阿楚,你知道我以前喜歡你什麽嗎?”
楚喬一愣,頓時抬起頭來,隻聽趙嵩一字一頓的緩緩說道:“我以前喜歡你的,就是你現這副樣子,永遠那麽自信,無論自己處什麽地位、什麽身份、什麽處境下,你都不會看低自己,不會妄自菲薄,不會失去希望,永遠那麽堅定,堅定的相信自己的能力。”
“可是,”趙嵩眼神頓時漆黑,嘴角冰冷:“我現卻真的很討厭這樣的你,驕傲自大,自以為是,總是一副救世主的臉孔。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你以為你現做什麽?施舍?恕罪?還是想要做一點什麽,然後才能心安理得的回到那個畜生身邊過你們的日子?”
楚喬搖了搖頭,緊咬著下唇,想要解釋道:“趙嵩,我……”
“滾出去!不要讓我再看到你!”趙嵩怒道:“我早就同你說過,你我之間早已一刀兩斷,再見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背叛帝國,屠戮姓,你死不能恕罪!”
“趙嵩…”
“滾!”
趙嵩大怒,楚喬愣原地,手腳都不由自主的抖動,她挺直背脊,繼續沉聲說道:“趙嵩,我看著你們進了真煌就會離開,就算你不需要我,還有公主,這一路山高水長,你應該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再一次生她的身上。”
此言一出,趙淳兒身體頓時一僵,趙嵩回頭看了趙淳兒一眼,隨即仍舊固執的說道:“我會保護我的妹妹,這還輪不到你來關心。”
“十三哥……”
“難道你已經懦弱到要靠仇人來保護的地步了嗎?”趙淳兒剛要開口,趙嵩突然厲聲暴喝,趙淳兒眼神複雜的看了楚喬一眼,隨即輕咬下唇,不再說話。
半個時辰之後,楚喬看著趙嵩和趙淳兒的馬車漸漸消失遙遠的古道上,疲倦突然排山倒海的襲來,一夜的冷雨讓她渾身熱,幾乎站立不穩,但是當朝陽終於刺破濃厚的大霧的時候,她還是咬著牙爬上戰馬,向著前方大步追去。
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小心的遊蕩趙嵩的馬車前後,因為不能為他們製定路線,她隻能晚上的時候到前麵為他們清路,遇到遊散的劫匪亂民就將他們打散,遇到大股的匪徒就故意暴露行藏將敵人引開,白天就遠遠的跟後麵暗保護著。因為她的馬腳程快,一直也沒被現。
可是這樣過了四天之後,因為極的疲累和終日的餐風露宿,她終於一不可收拾的病倒了。
醒來的時候,外麵仍舊下著大雨,她躺一間破敗的小茅亭裏,趙淳兒穿著一身蓑衣,手裏拿著一隻缺了口的碗,裏麵放著兩塊幹糧。
“吃,你若是死了,誰護送我們回去。”
趙氏皇族的公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麵色平靜的說道,將碗放地上,隨即轉身離去。
楚喬青白的麵孔上有一道泥水濺上,蜿蜒著,像是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她看著趙淳兒的身影漸漸消失雨絲,不知為何,眼睛突然有一絲莫名的溫熱。
七天之後,巍峨的真煌古都終於清晨的晨霧若隱若現的顯現而出,這座經曆了三年戰火洗禮的西蒙大陸北方第一都城,像是一隻沉睡的雄獅蟄伏波瀾起伏的紅川大地上,看著這座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城市,楚喬突然覺得渾身疲憊、感慨萬千。
掉轉馬頭,麵向著西北方,正要離去,達達的馬蹄聲突然身後響起,楚喬平靜的回過頭去,看著麵前的人,靜靜不語。
“你要走了?”
“是。”
“還要回去找他?”
“是。”
“還回來嗎?”
“不知道,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
“哈哈,”趙嵩突然放聲大笑,獨臂的袖子風裏飄動,畫麵詭異的像是一隻缺了一半翅膀的風箏。“看,我還真是一個懦弱的男人!”
“十三,”楚喬沉聲說道:“謝謝你能來見我後一麵。”
趙嵩苦笑:“你能千裏跋涉護送於我,難道我的心胸就狹窄到不能來見你一麵?”
遍地黃沙堆積,大風吹來,漫天飛散。趙嵩穿著一身褐色的普通粗衣,可是卻絲毫無損他身上的皇家貴氣,男人的頭被大風吹的翻飛,語調寒冷,緩緩說道:“但是這一次,真的會是後一次了,他日相見,你對我無需再講情麵,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楚喬緩緩的搖頭:“我不會殺你的。”
“那是你的事,”趙嵩冷然說道:“任何人背叛帝國,都是死路一條。”
楚喬聞言,皺著雙眉抬起頭來,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趙嵩,什麽是帝國?”
趙嵩眉心一簇,隻聽楚喬聲音低沉的繼續說道:“什麽是天理王法?難道就是你們趙氏一族一家獨大,言出如金,任何人都不得反抗嗎?帝都一戰,非戰之罪,沒有對錯,隻有勝敗!當年你父親欺騙朋友,屠殺燕北,殺燕洵的親人,此仇此恨又當如何計算?八年來,你親眼所見的暗殺和謀害就有多少?你還敢大義淩然的說趙正德對燕洵照顧有加、恩德如海?所謂的嫁女、成婚,不過是一場掩人耳目的騙局,當晚我們不反,就必定死巴雷和魏舒燁的手上,今日你所見的,隻能是兩塚青墳,二杯黃土。趙嵩,你一直自欺欺人,以為閉著眼睛就看不到大夏的暴政,以為塞住耳朵就聽不到世間萬民的哀呼,卻不去想想,隻是一場小小的帝都叛亂,為何會讓龐大的大夏皇朝分崩離析?我不否認我的確辜負了你的信任,對不起你多年的照顧,但是說到背叛帝國,動這場戰爭,我毫無愧疚,無半點後悔,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的,從無調和的可能,就算一切從來一次,我仍舊會做出和現一樣的選擇。”
鏗鏘的話語飄散冷風,趙嵩冷笑一聲,搖頭歎道:“阿楚,我真的看錯你了。”
“你沒有,你隻是沒有認識全部的我。”楚喬沉聲說道:“趙嵩,生活這個時代,是你我的悲哀。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八年前,燕洵曾對絕境的我施予援手,我決定跟隨他走進聖金宮的時候,你我的命運就注定對立。你是大夏的皇子,我卻立誌要推翻夏朝,你我之間早晚會決裂沙場。整個大夏皇朝的人都知道夏皇不會放過燕洵,卻隻有你一個人當做什麽也不會生的混沌過日子,八年來,我曾不止一次的暗示你疏遠你,奈何你始終不肯認清現實,天真的以為你父親會放過這個燕北的漏網之魚。趙嵩,我從來沒想過欺騙你,背叛一說是無從說起,但是,我的確傷害了你,你多年的照顧和恩情,我會謹記心間,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看來,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太過天真了。”趙嵩悲涼一笑,決然的轉過身去:“我不會讓你擁有能報答我的能力,阿楚,你走,我希望這一生都不要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