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犯規的遊戲·重啟

第4章 黑夜迷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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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之後,兩位警察發現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站在這棟筒子樓的走道上,神情疑惑地望著李梅的家。見兩個警察走了出來,她小聲地問道:“警官,他們家出什麽事了?”

詹淩燕正想找鄰居了解一下情況:“老太太,您住在這旁邊嗎?”

“對,我姓張,是他們隔壁的鄰居。”

“那我們可不可以跟您了解點情況?”

“可以呀,”張婆婆求之不得,“咱們進屋說吧。”

兩名警察跟隨張婆婆進了屋,老太太把門關上,請警官坐在客廳簡陋的沙發上,問道:“李梅家怎麽了?”

“李梅的兒子範曉光,您認識吧?”詹淩燕問。

“當然認識了,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怎麽了?”張婆婆急促地問。

“昨天晚上,失蹤了。”

“什麽?失蹤!”張婆婆吃了一驚,“怎麽失蹤的?”

詹淩燕不想透露太多細節:“暫時不清楚,我們就是來調查這事的。您對他們這家人,熟悉嗎?”

“很熟悉,我跟他們是十幾年的老鄰居了。曉光這孩子打出生就住這筒子樓裏,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我把他當成自己孫子一樣呢!”

“那麻煩您跟我們說一下,他們家的基本情況吧。”

“好的。曉光他爸叫範誌軍,是一家工廠的技術員。錢雖然掙得不多,但人長得俊,前年出軌了,小三就是跟他同一個車間的年輕姑娘。李梅知道這事後,便不依不饒,把家裏鬧得雞飛狗跳,非要跟範誌軍離婚。我去勸過,說男人哪有不偷腥的,隻要他知錯能改就行,何必鬧到這一步?但李梅這人個性強,眼裏容不得沙子,非離婚不可,誰也勸不住。範誌軍隻好跟她離了,搬出去住,跟那小三長相廝守了。”

“孩子的撫養權方麵……”

詹淩燕話還沒問完,張婆婆就激動地說道:“就是這事鬧得最凶,都對簿公堂了!兩口子都想要孩子!法官也很難辦,因為他們倆各方麵的條件都差不多。最後法官隻能遵循孩子自己的意願。”

“範曉光是怎麽選擇的?”

“這事真是難為曉光了。其實他跟父母的關係都挺好,誰也舍不得。但他還沒來得及表態,李梅就在法庭上說:‘曉光,如果你選了你爸,就再也見不到我這個媽了。我今天就去死!’聽了這話,曉光當然隻能選擇李梅了。”

“那之後,範曉光跟他爸接觸多嗎?”

“按理說,範誌軍是有探視權的,但他每次回家來看孩子,李梅都不跟他開門,也不準曉光開門。有的時候我都看不下去,幫著在門口勸,可李梅死活不開門,就是不讓範誌軍看孩子。法院的人都來找過她,說即便離婚,父親也是有權利來看孩子的,但李梅這人倔得很,誰的話都不聽,就揪著範誌軍是過錯方這一點不放,說他沒資格來看孩子。”

“看來,這李梅還是個厲害角色呀。”

“可不是嗎?不但不準範誌軍來看,也不準曉光去他爸家。所以這父子倆雖然在同一座城市,要見個麵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詹淩燕跟薛飛交換了一個眼神,詹淩燕把這條重要的信息記錄在了本子上。

“李梅長期阻隔他們見麵,這父子倆肯定很有意見吧?您不是說,範曉光跟他爸關係不錯嗎,範誌軍肯定也想念兒子呀。”

“那是肯定的,骨肉相連嘛。李梅是開網店的,一天到晚都守著個電腦。曉光其實跟他爸還親些,小時候,他爸經常帶著他下河遊泳,跟他買好吃的,父子倆親著呢。”

“這麽說,範誌軍肯定很想把兒子的撫養權奪過來吧?”詹淩燕問。

“你說對了,範誌軍屢次吃閉門羹後,怒不可遏地說,一定要請全市最好的律師,再打撫養權的官司,還說李梅不準他見兒子是違法的,總之氣得不行。”

“打了嗎,這官司?”

“估計還沒有吧。請律師、打官司得花不少錢呢,範誌軍當時是淨身出戶的。要打官司,也得把錢攢夠了才行。”

詹淩燕點了點頭,又問:“那範曉光,平時跟他媽媽關係好嗎?”

張婆婆咂了咂嘴,搖頭道:“我覺得不太好,李梅的性格有點陰晴不定。好的時候吧,對孩子特別好;動氣怒來,打孩子就跟不是親生的一樣。關鍵是她不大尊重孩子。都14歲的大男孩了,還老把他當小孩兒,動不動就抄起棍子打。我前不久才去勸過一次呢。對了,她還在曉光的房間裏裝了一個監控器,說是監督他做作業,實際上就是方便隨時監視。這麽大的孩子了,合適嗎?”

“範曉光對這事,抵觸嗎?”

“怎麽不抵觸?往你房間裏安一攝像頭,你樂意嗎?他們那天就是因為這事大吵起來了,然後李梅就打孩子,最後曉光迫於無奈,才答應了這事。”

“聽你這麽說,這個範曉光,還是不錯嘛。他媽這麽強勢,各方麵都不通商量,他雖然不樂意,最後還是妥協了。”薛飛說。

“曉光本來就是個好孩子!他成績是差了點兒,但懂事、有禮貌、心眼兒好,知道他媽一個人開網店不容易,所以體貼他媽,周末都會幫著做家務呢。”

詹淩燕也有一個四歲大的兒子,她感慨地說:“那這孩子還是挺不錯的,學習成績不能作為衡量一個孩子的唯一標準。”

“可不是嗎?所以兩位警官,拜托你們一定要找到曉光呀。”張婆婆眼泛淚光地說,“曉光這麽乖,要是出點什麽事,別說他爸媽,就連我都……”

說到這兒,張婆婆倏然停下,似乎想起了什麽事。詹淩燕捕捉到了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問道:“怎麽了,張婆婆,您想起什麽了?”

“嗯……我剛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

“但是,我不知道方不方便說……”

“沒關係,您說吧。”

“好吧,”張婆婆說道,“剛才提到出事,我才想起,李梅給曉光買了一份價值一百萬元的人身意外險。”

薛飛和詹淩燕同時一怔,顯然這是一個重要信息。詹淩燕一邊記錄,一邊問道:“什麽時候買的?您怎麽知道這事呢?”

張婆婆說:“就是半年前買的吧。曉光自己跟我說的呀。我那天做了曉光喜歡吃的鍋貼餃,就叫他過來吃。曉光一邊吃,一邊得意地跟我說,他媽嘴上說不在乎他,其實在乎得很呢!省吃儉用地,給他買了價值一百萬的意外險!”

詹淩燕說:“可是,意外險這東西……很多時候,是對受益人才有用吧。”

“是啊,我當時也這麽想呀!但曉光這孩子思想單純,我看他又那麽開心,就不好點破。”

“這份保險的受益人是誰?”薛飛問。

“這還用問嗎?難不成李梅還會寫範誌軍的名字呀?”

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詹淩燕說:“好的,張婆婆,謝謝您提供的這些信息,對我們很有幫助。對了,這棟樓,還有哪些住戶跟李梅關係比較近,了解她家的情況?”

張婆婆搖頭道:“咱們這棟老筒子樓,現在沒剩幾家人了。這是以前的老廉租房,舊得不像話。條件好點的,都買了新房搬走了。”

詹淩燕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她和薛飛一起站了起來。張婆婆送他們到門口,又說了幾句拜托的話,目送他們離開。

兩個警察從三樓步行下樓,薛飛檢查了樓梯間和走道,均沒有安裝監控攝像頭。這種幾十年房齡的老筒子樓,很多都是沒安裝監控設備的。下樓後拐彎就是大街,沒有什麽小區大門、門衛之類的,為偵破帶來了困難。好在街道上是有監控的,各家店鋪門口也有,隻要查看昨晚的監控錄像,也許就能發現範曉光和那個神秘人朝哪個方向去了,按圖索驥搜尋蹤跡。

於是,薛飛摸出手機,打電話給警隊的兩個實習警員,讓他們到這條街來搜集監控錄像信息。兩個實習警員表示立刻就到,薛飛和詹淩燕進了警車。薛飛坐在駕駛位,暫時沒有發動汽車,顯得若有所思。坐在副駕的詹淩燕問道:“你有頭緒嗎?”

薛飛托著下巴說:“一開始有,後來千頭萬緒,反倒理不清了。”

“怎麽說?”

“這件事情,本來我以為很簡單,無非就是孩子貪玩,或者故意氣母親這兩種可能性。後來發現可能沒這麽簡單。李梅為什麽要阻止我們進她的房間?你看到她當時的神情了,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是的。”

“可惜我們沒有搜查證,不然我真想硬闖進去看看——你說她在隱瞞什麽?會不會跟範曉光的失蹤有關係?”

“從邏輯上說,不太可能有關係。要是範曉光藏在她的房間裏,她幹嘛報警呢?”

“對,所以我認為,是我提出搜查一下家裏的時候,她突然想到自己的房間裏有什麽東西,不能讓人看到,或者不能讓警察看到,才阻擋我們進去。”

“對,她報警的時候,估計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她的臥室門,是敞開的。說明她之前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兒子失蹤這件事上,無暇顧及別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範曉光失蹤的事情,她真的毫不知情?”薛飛問。

“你該不會覺得,這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吧?那個神秘的黑影,其實就是她自己?”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難道你不覺得可疑嗎?學校是會為每個學生買意外險的,那李梅為什麽還要給範曉光買一百萬的人身意外險?以他們的家庭條件來說,增加這種開銷,完全沒有必要。”

“我承認是有些可疑。但我不相信一個母親會為了一百萬算計自己的兒子。”

“通常情況下是不會,但李梅跟範曉光的關係不太好,加上孩子的父親又一直想要爭奪撫養權。她會不會一怒之下,幹脆魚死網破?同時,自己還能從中獲益。”

詹淩燕搖頭道:“不可能。”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憑一個女人、以及母親的直覺。我覺得李梅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那你覺得,那個半夜把範曉光叫醒並帶走的人,會是誰?他爸?”

“範誌軍肯定是有嫌疑的。但如果真是他,隻能理解為範曉光是自願跟他爸走的,並且之前就約好了。不然的話,他爸半夜三更出現在麵前,他不可能一點兒都不驚訝,直接就跟他走了吧?”

“嗯,但還是有點奇怪。如果是範誌軍偷偷帶走了兒子,他不可能一直把他藏起來,連學都不讓他去上呀。”

“說不定是思念心切,隻想跟兒子相聚幾天,也就顧不著上學的事了,誰讓李梅一直不讓他跟兒子見麵呢。”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他們的家務事了,根本不用我們警察介入。”

詹淩燕思忖一刻,說:“但還是有一點說不過去,如果範誌軍思念兒子心切,想跟兒子見麵,而範曉光也有此意。他們隻需要約好,範曉光晚上偷偷溜出來就行了,用得著範誌軍半夜三更像做賊一樣溜進家來,親自把範曉光帶走嗎?而且,他為什麽要戴上帽子,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呢?能弄到這個家的鑰匙,並且把範曉光輕易帶走的人,除了他,好像也沒別人能做到了。那還有什麽必要欲蓋彌彰地遮住臉呢?”

“遮住臉,說明他知道範曉光的臥室有攝像頭。而這件事,隻可能是範曉光告訴他的。”

“對,所以我覺得,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範誌軍如果知道兒子房間有攝像頭,壓根兒就不該進來,直接讓兒子夜裏出來見他就行了。”

“會不會是這樣——範曉光本來是跟父親約好,半夜跟他見麵的。結果範曉光當晚喝醉了酒,沒能按時起來赴約,範誌軍才被迫到家裏來找他。”

“鑰匙呢?範誌軍怎麽會有這個家的鑰匙?難不成他能未卜先知,算到兒子會喝醉,從而事先就讓他把房門鑰匙給自己?”

“有可能呀。父親要弄到兒子的鑰匙,配一把新的,是很容易的事。”

詹淩燕卻搖頭道:“範曉光知道母親對父親的排斥和厭惡,他會——或者說他敢——輕易讓父親擁有這個家的鑰匙嗎?我覺得不太可能。”

“照你這麽說,這事就有點撲朔迷離了。”

“對,帶走範曉光的,也許根本就不是範誌軍,而是另有其人。”

薛飛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們也別在這兒瞎猜了,還是等小許他們弄到這條街的監控錄像再說吧。說不定通過監控錄像,直接就能看出帶走範曉光的人是誰了。”

詹淩燕點了點頭。薛飛發動警車,朝公安局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