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湯姆和傑瑞（14）
五天後的一個下午，崔誌成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處理完了手頭的工作。這時他想起，好幾天沒跟李先勇聯係了。之前他說，回國之後休息幾天，調節一下情緒，便開始創作新故事。現在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星期，想必也該投入到工作中了。可是目前為止，李先勇連大綱都沒有發過來看一下。崔誌成覺得應該關注一下他的創作進度了。
他給李先勇發送了一條文字微信：李老師，新小說開始寫了嗎？
幾分鍾後，對方回複了：崔總，我三天前就開始寫了。
崔誌成：大綱可以發給我看一下嗎？
李先勇：這個故事我沒有寫大綱，是直接開始寫正文的。
崔誌成：那也行，隻要你對故事走向有把握。目前寫了多少字？
李先勇：四千多字。
崔誌成：三天時間，隻寫了四千多字？李老師，你這進度……
李先勇：不，崔總。這四千多字，就是三天前寫的。後來，就暫停了。
崔誌成：為什麽？故事沒想好？
李先勇：不是。
崔誌成：那是……？
李先勇：崔總，其實關於這事，我也想打電話跟您溝通一下。但是怕您在忙，就忍住沒打。
崔誌成：您想跟我溝通什麽？
李先勇：崔總，咱們從泰國回來，已經過去六天了。這幾天，您身邊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嗎？
崔誌成：什麽奇怪的事？
李先勇：您這麽說，就代表沒有了……
崔誌成：怎麽，你遇到了什麽怪事？
李先勇：嗯……
崔誌成想了想，輸入文字信息：李老師，你該不會遇到什麽詭異的狀況了吧？
李先勇：是的。
崔誌成：怎麽回事？講來聽聽。
李先勇：前天晚上，我在家裏寫稿的時候，電視機突然自動開機了。我走過去一看，電視裏正在播放“湯姆和傑瑞”這部動畫片。
崔誌成：什麽？
李先勇：播放的是第4集“幽靈又出現”。
崔誌成：然後呢？
李先勇：我嚇到了，趕緊把電視機關了，然後拔掉了插頭。
崔誌成：李老師，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李先勇：崔總，你知道嗎？我這兩天都住在朋友家，現在就在人家客廳呢。我都不敢回家住了，也不敢一個人住。您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崔誌成：難不成，你在電視裏看到的那一集，跟在泰國一樣，也出現了那個恐怖的鏡頭？
李先勇：這倒沒有。但是我無法確定。因為我當時根本不敢仔細看，就立即把電視機關了，然後迅速離開了自己家，現在都不敢回去。
崔誌成：這麽說，是哪個頻道在播放這個動畫片，你也不知道？
李先勇：是的。對於我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事實上，我不認為現在有哪個電視台會播放“湯姆和傑瑞”。您知道，現在兒童頻道播出的，幾乎全都是國產動畫片了。
崔誌成：有些地方台，還是會播出的。李老師，你認為這完全不可能是巧合嗎？
李先勇：崔總，如果我這樣想的話，就是自欺欺人了。難道您相信有這麽巧的事？況且電視機怎麽會自動開機呢？
崔誌成：你遇到了這樣的事，怎麽不跟我說？
李先勇：崔總，我前天和昨天，真的嚇壞了。到朋友家後，跟他聊天喝酒，結果喝得酩酊大醉，今天才稍微緩過勁來……關鍵是，我現在不敢回家，更不敢接著寫這個故事了。
崔誌成：……
李先勇：崔總，您說……我們該不會真的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帶回來了吧？您也知道，之前在這個房間住過的幾個年輕人，已經死於非命了。我現在怕得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崔誌成：你住在朋友家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麽詭異狀況？
李先勇：暫時沒有了，但我不知道後麵會不會發生。我現在都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我朋友，擔心他知道後，不讓我住他家了。
崔誌成：這樣，從現在起，咱們隨時保持聯係。如果遇到什麽狀況，立刻告知對方。
李先勇：好的。
崔誌成放下手機，眉頭緊鎖地出了會兒神。直到有編輯敲門，進來匯報工作，他才收斂心神，開始處理工作。
晚上，崔誌成和吳佩柔回到家中。跟往常一樣，他們各做各的事情。下午跟李先勇聊天之後，崔誌成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了電視機上。他們住的別墅裏，一共有三台液晶電視，分別掛在客廳、主臥和次臥的牆上。但是網絡時代，電視機的使用率很低，多數時候都被手機、電腦和iPad取代了。加上吳佩柔喜歡看書，崔誌成喜歡玩手遊，看電視的時候，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但是今天，崔誌成坐在客廳裏玩手機，視線總是會不自覺地瞄向對麵那台110英寸的巨屏電視機，心情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他想的是：既然李先勇都遭遇了詭異狀況，那我呢？按理說，我們是一起經曆這件事的，沒理由隻有他遇到靈異事件呀……除非，他是騙我的？
這樣想的時候，他又瞄了一眼電視機。一切正常。
十點過，吳佩柔按照慣例洗漱完畢，坐在主臥的沙發上看書。崔誌成守著電視幾個小時，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也不打算再守下去了。他走進主臥的衛生間，站在盥洗台前，放熱水洗臉。
崔誌成用熱毛巾敷臉，幾秒之後，把毛巾放進熱水裏打算再洗把臉。這時，他不經意地望了一眼盥洗台麵前的鏡子，突然發現，鏡子裏麵，一個人臉貓身的怪物，正凝視著自己。
“啊！！！”崔誌成嚇得魂飛魄散，驚叫起來。他迅速轉身，想確認這怪物是不是站在自己身後，但是什麽都沒有看到。再次轉過身來望著鏡子，怪物已經不見了。
聽到崔誌成驚叫的吳佩柔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問道：“你怎麽了？”
崔誌成心髒咚咚狂跳，寒氣從腳下一陣陣冒到頭頂，令他感到寒意砭骨。吳佩柔望著他驚恐的神情，再次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崔誌成費力地咽了口唾沫，膽戰心驚地又望了一眼鏡子，說道：“我剛才，在鏡子裏看到一個……可怕的東西。”
“什麽可怕的東西？”
崔誌成沒有回話，走出衛生間，吳佩柔陪伴他坐在**，輕撫著他的後背。她看得出來，丈夫嚇壞了，所以並沒有急於追問剛才的事，而是說道：“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不用，”崔誌成一把拉住吳佩柔的手，“陪我坐會兒就行了。”
吳佩柔點點頭，溫順地坐在他身邊。好一陣過後，崔誌成才緩和過來，長籲一口氣，說道：“天哪……居然真的發生了。”
“什麽發生了？”吳佩柔問，“你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麽？”
事到如今，崔誌成不打算再隱瞞了。他說：“佩柔，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我和李先勇在普吉島的一家酒店裏，遇到了靈異事件。”
“嗯，可是你不願告訴我呀，說這事很可怕，你不想去回憶或者講述。”
“對，但是現在，‘那東西’找上門來了，或者說，我已經把它帶回來了。”
“‘那東西’……是什麽？”吳佩柔恐懼地說。
崔誌成把他和李先勇在杜賓酒店519房間做的事情，以及遇到的靈異狀況，全都說了出來。吳佩柔嚇得臉色發白，她把被子拉過來，裹住自己的身體，顫顫巍巍地說道：“這太恐怖了！你們明知道那個房間鬧鬼，還在裏麵請什麽碟仙……後來電視裏出現的鬼魂，不會就是被你們‘請’出來的吧？”
“我不知道。”崔誌成懊悔地說，“我之前完全不相信這些。現在看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些無法解釋的事物。我對‘它們’缺乏敬畏之心，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可是，怎麽會隻有你遇到這樣的事呢？李先勇不是跟你一起經曆的這件事嗎？按理說，他也應該……”
“他前天就遇到類似的狀況了。”崔誌成說，“今天下午，李先勇發微信給我說的。”
吳佩柔驚駭地捂住了嘴，片刻後，她嚐試著從現實角度來理解此事：“會不會是……李先勇跟你說了這事之後，給你留下了心理陰影。所以，你才在鏡子裏看到了‘那東西’。”
“你的意思是，我出現幻覺了？”崔誌成搖著頭說，“這不可能。剛才出現在鏡子裏的影像，太真切的，不可能是幻覺。而且我剛剛用熱毛巾敷了臉，整個人的狀態是很放鬆的，腦子裏也沒有想這件事，怎麽可能出現幻覺？再說了，李先勇呢？不可能他也出現幻覺了吧？”
吳佩柔無話可說了，她用被子掖緊身體，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崔誌成思考了一陣：“李先勇說，他住到朋友家之後，就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要不，我們也……”話說一半，他自己就否決了。“唉，李先勇是個單身漢。可我們是兩夫妻，一起住到朋友家裏去，這叫什麽事呀？”
“是啊，況且我們也不可能一輩子住在朋友家吧？這不是解決的辦法呀。”
“住進酒店也不行。‘那東西’恐怕會一直跟隨在我身邊……”崔誌成焦慮地抓撓著頭發，“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們去機場、動車站這種人多的地方吧？”
“然後呢？不回家嗎？永遠住在機場、動車站？”
崔誌成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吳佩柔握著他的手說：“要不這樣吧，我們明天去一趟寺廟，看能不能請一個高僧來做做法事，幫你驅除掉不幹淨的東西。”
崔誌成略略點頭，然後問：“那今天晚上呢？”
“今晚我們開著燈睡覺吧。明天一早，就去寺廟拜訪高僧。”
崔誌成想了想，覺得也隻能如此了。吳佩柔去飲水機旁，幫他接了一杯溫水，說道：“喝點水，壓壓驚吧。然後什麽都別想，睡覺了。”
崔誌成接過吳佩柔遞過來的杯子，捧著這杯溫水，再望著妻子溫柔關切的麵龐，一時之間，愧疚之意湧上心頭。想到自己之前竟打算處心積慮除掉妻子，崔誌成感到無比自責，嘴裏嘟囔出一句：“佩柔，對不起……”
“幹嘛跟我說對不起？”吳佩柔問。
崔誌成自然不能說出實情，含糊道：“我是說，這件事，讓你也受牽連了。”
“這叫什麽話？夫妻倆人，不就是應該共同麵對各種狀況嗎？”
崔誌成點了點頭，感動得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他一邊喝著溫水，一邊在心裏想，如果能躲過此劫，以後一定跟吳佩柔安安心心、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再也不會謀害她了。
放下杯子，崔誌成和吳佩柔一起上床，倆人把房間裏的燈都打開，緊縮在棉被裏。不久後，困倦終於戰勝了恐懼，他們都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