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湯姆和傑瑞（15）
半夜，崔誌成被尿意憋醒了。他想起自己睡前喝的那杯溫水，有點後悔。通常，他睡覺之前是不會喝水的，也就不會起夜。當然正常情況下，起夜也沒有關係。但是今天晚上，他實在是不想去上廁所。
崔誌成看了一眼手機，現在的時間是淩晨三點四十五，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憋這麽久，必須去上廁所。還好主臥以及衛生間的燈都是開著的，光明的環境下，讓人沒那麽害怕。崔誌成望了一眼睡在身邊的吳佩柔，看到她睡得正熟。想了想，還是不要叫醒她吧。一個大男人上廁所，讓老婆陪同，實在是太丟臉了。
這樣想著，他鼓起勇氣下床，穿上拖鞋，走進了衛生間。有了前車之鑒，他不敢望向鏡子，徑直走到馬桶前，掀開蓋子小解。
完畢之後，他連手都不敢洗（因為這樣又要走到鏡子麵前），就匆匆離開衛生間。然而就在這時，主臥和衛生間的燈同時閃爍起來，一兩秒後，所有的燈一起熄滅了。
整個房間，變得一片漆黑。
崔誌成陷入巨大的恐懼之中，渾身汗毛直立。他佇立在原地，神經緊繃，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了——主臥的電視機自動打開，播放的正是“湯姆和傑瑞”第四集——幽靈又出現。
崔誌成的腦子嗡地一下炸了。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胸口猛烈起伏著。這部喜劇動畫片在他眼中，簡直比惡魔還要可怕。他根本不敢正視電視機，衝上前去，把電源插頭猛地拔了出來。電視裏的畫麵消失了，屋子再次被黑暗籠罩。
驚魂未定的崔誌成轉過身，打算立即鑽進被窩，他摸索著朝床的方向走去，靠近床沿的時候，令他心膽俱裂的事情發生了。
**，坐著一個人臉貓身的怪物。它歪著頭，注視自己，然後咧開嘴笑，嘴越張越大，露出滿嘴的尖牙……
“啊——啊！！”崔誌成發出撕心裂肺的大叫，頭皮發麻，他衝出主臥，朝樓下狂奔而去，想要立刻離開這個家。黑暗中，他抓住了樓梯的扶手，但是奔跑的速度太快，腳下一滑，他身形失控，驚叫一聲，從樓梯上摔了下去，腦袋撞在了拐角處的牆壁上。
崔誌成的喊叫聲驚醒了吳佩柔，她翻身起床，打開台燈和頂燈，大聲呼喊著崔誌成的名字。接著，她走到樓梯旁，看到了倒在樓梯拐角處的崔誌成，驚恐地捂住了嘴。她快速跑回臥室，拿起手機，撥打了110和120……
十多分鍾後，警察和醫院的人都來到了這套別墅。醫生檢查之後，遺憾地告知吳佩柔，她的丈夫頸部骨折，已經死亡了。吳佩柔發出一聲悲鳴，痛哭流涕。警察安慰了她一陣，詢問之前發生了什麽事——崔誌成為什麽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從而致死。
吳佩柔渾身哆嗦著，泣不成聲地說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睡著了，突然聽到他大叫起來。我驚醒後，把燈打開，走出臥室，就看到他已經倒在樓梯拐角的地方了。”
警察：“這麽說，你丈夫是受到某種驚嚇之後，才慌忙跑下樓，發生意外的？”
“是的。”
“那你知道，他為什麽會受到驚嚇嗎？”
“我應該能猜到……”
“怎麽回事？”
吳佩柔把崔誌成和李先勇去泰國前後發生的事告訴了警察。警察聽完後，蹙起眉頭說道：“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丈夫真的見到鬼了吧？”
“他是這樣認為的。但他到底看到了什麽，經曆了什麽，已經無從得知了。”吳佩柔又哭了起來，片刻後，她說，“或許你們可以問一下李先勇，他們是一起經曆這件事的，他也聲稱自己遭遇了詭異的狀況。啊，對了，我丈夫昨天下午跟他聊過天，你可以看他們的聊天記錄。”
“好的，你丈夫的手機在哪兒？”
“就在床頭櫃，他剛才從樓上跑下去的時候，並沒有把手機揣在身上。”
吳佩柔和警察一起走進臥室，吳佩柔把崔誌成的手機交給警察，說道：“不過，我不知道他的鎖屏密碼是多少……”
“這個沒關係，我們技術科的人，會解開密碼的。那麽，你介意我把這部手機帶走嗎？”
“不介意。”
“好的，那我就告辭了。請您節哀順變，先為丈夫辦理後事吧。”
吳佩柔點頭表示感謝，眼淚仍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崔誌成的葬禮在一天後舉行。吳佩柔穿著一身黑色套裝，懷著悲傷的心情，接受前來參加追悼會的親朋好友們的告慰。公司的人全都來了，集體悼念總經理，敬獻花圈，陪伴失去了丈夫的董事長，勸她盡快堅強起來。他們紛紛跟吳佩柔擁抱，說著寬慰的話，這裏麵，自然包括了胡文靜。
但是，她沒等追悼會結束就獨自離開了，神情冷漠如石。
治喪結束之後，吳佩柔回家休息。警察打來電話，說他們解鎖了崔誌成的手機，看到了他跟李先勇的聊天記錄。然後，他們去找李先勇了解情況。李先勇表示，他們的確遭遇了某種“難以名狀的靈異狀況”。
當然警察不可能承認“鬼魂殺人”這一說法。他們認為，這一切，都有可能是崔誌成和李先勇精神過於緊張，從而出現的心理作用。警察表示，這種疑神疑鬼最後把自己嚇死的事情，他們之前就經曆過。一個人在心理因素的影響下，給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從而出現臆想症或者發生幻覺，是有過多起案例的。
對於警察得出的這個結論，吳佩柔不置可否，她隻是疲倦地說：“我不知道，也許吧。我不想再探討這件事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先生去世之後，家裏還有沒有發生這類怪事？”警察問。
“暫時沒有了。”
“那就好。”
“對了，李先勇呢？他怎麽樣？”吳佩柔問。
“他現在住在朋友家，好像暫時也沒有遇到怪事了。”
“他和我丈夫是一起經曆這件事的。而且他之前也看到了……為什麽我丈夫死了，他卻沒事呢？”吳佩柔提出疑問，又補充道，“當然，我不是說他也該死……隻是覺得，假如這真是鬼魂所致，為什麽他們倆會被區別對待呢？”
“這正好說明了，這件事不可能是什麽‘鬼魂作祟’。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有可能是心理作用所致。李先勇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遭遇了所謂的靈異狀況。搬到朋友家去住之後，就沒有了，這說明了什麽？和朋友在一起後，他的精神穩定下來了；跟朋友喝酒聊天，也驅散了心中的不良情緒。所以，他走出了恐懼的陰影，活了下來。”
“也許吧……”
“這樣的悲劇沒有再發生，始終是好事。好了，吳女士，你好好休息幾天吧。如果又遇到什麽情況，隨時跟我們警察聯係。”
“好的，謝謝。”
吳佩柔在家休息了三天，情緒有所好轉之後，她回到公司，再次融入工作，用忙碌來驅趕失去丈夫的悲傷。
一個星期後的下午，助理走進董事長辦公室，對吳佩柔說：“吳董，有作者來咱們公司了。”
“誰呀？”吳佩柔問。
“就是寫《死亡校舍》的那個恐怖小說作家，李先勇。他之前是跟崔總對接的，現在崔總不在了……抱歉，吳董，我不該提起這事的。”
“沒關係，這是工作。你接著說。”
“李先勇說，他就是想問問，他之前那本書打算怎麽處理，是否按原計劃來出版。他希望能跟您當麵聊一下。吳董，您看方便嗎？”
“他現在已經在公司了？”
“是的。”
“作者都上門了，我當然要見。你請他進來吧。”
“好的。”女助理走出辦公室，不一會兒，把李先勇帶了進來。
“吳董，您好。”李先勇跟吳佩柔問好。
“您好，李老師。”吳佩柔跟他握了下手，“請坐吧。”
李先勇坐到沙發上，吳佩柔對助理說：“你去跟李老師泡杯清茶吧。”
女助理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不一會兒，端了一杯茶進來。李先勇表示感謝。吳佩柔對助理說：“你去忙吧，我跟李老師聊一會兒。”
“好的。”女助理走出董事長辦公室，把門帶攏。
“李老師，您的《死亡校舍》那本書，我們會按照合同如期出版的，也會大力進行宣傳，這一點，您可以放心……”
“吳董，”李先勇打斷了吳佩柔的話，“您知道，我上門來，其實不是說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