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寵妾

第三十一章 漣漪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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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

曇的話像是咒語一樣在耳邊響動,來來回回,腦中漲得厲害。

世間真的有這種情愛麽,她不相信。

也許是因為母親的遭遇,她從小對男人就失去了信心。

當女子紅顏老去,人老珠黃,墨sè青絲化作灰白銀絲時,那個曾經愛她的男子還會那般愛她麽?

當她白皙剔透肌膚變得皺紋滿滿,不再細嫩時,他還會溫柔的親吻,滿眼溺愛癡迷麽?

何況,那人離開母親時,母親還是那般風姿卓越,窈窕美麗。

空中雲朵緩緩飄過,雲煙霧繞,空留聲聲歎息。

碧波漣漪,風吹無痕。

無心惹秋風,徒落一地枯黃。

晨曦初照,灑下片片冷藍。

子矜昏昏沉沉的去了書房,那人未在,小雨正趴在扤凳上打瞌睡,聽有人進來,睡眼惺鬆的抬頭,見是她,重新又趴下了。

書房裏已經有人打掃過了,書桌上又恢複初時整齊模樣,筆墨紙硯井井有條的擺在桌上,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抬首,花開依舊。

她怔怔站在角落,想著一會見到他該如何麵對,要解釋,還是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什麽。

可是要解釋什麽呢?

解釋她為何反映不夠真實還是應該剖心剖肺的告訴他,她是願意的?

ri頭漸高,小雨大概睡得也不踏實,睡了一會就不敢再睡,站在桌旁繼續打盹。

子矜心覺好笑,抿了抿唇,卻見小雨正在瞪他,別過頭不再看。

忐忑了一上午,那人卻沒有來。

安王是個嚴謹自律的人,每天上完早朝都會來書房看看書,處理政事,從不拖遝,今ri倒是個例外麽?

吃個午膳,剛剛出了房門,就覺得院子裏亂成了一團,幾個丫頭形sè匆匆的往小花園跑,子矜急忙位住一個詢問那丫頭也說不清楚,想著也無事便也跟了前去。

小花園裏,假山嶙峋,一處長長溪流從上而下飛瀉而下,落入下麵波光粼粼的人造池潭。

池潭邊上一個魄修長身形卓然而立,劍眉入鬃,麵容如玉。

腳下,碧sè波光中,倒影圈圈,一人一影,衣決飄飄,風流瀟灑。

清風拂過,陽光高照,他的神情卻似烏雲漫布,yin沉冷冽。

這才發現在他腳旁,一個穿著丫環服飾的嬌小身影跑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忽上忽下,看不清麵容。一旁前來湊熱鬧的丫鬟們噤若寒蟬的站在一旁,卻無人敢上前為她求情。

子矜站在人群後,看著那丫環額頭磕過的地方漸漸見了血紅,不由心生憐憫,拉了拉一旁人的衣袖,奇怪問道:“怎麽回事?”

旁邊女子小心看她一眼,低聲回道:“聽說那丫頭鬼鬼崇崇的不小心撞到了王爺,將王爺隨手把玩的心愛之物給弄丟了?”

子矜怔了怔,喃喃開口:“心愛之物?”

“嗯,聽說是個玉板指,還是萬歲爺賜的。”

原來是禦賜之物,怪不得他那麽緊張。

秋意濃濃,晚秋的地麵冷的徹骨。

這時韓婆走了過來,她朝安王福了福,抬起頭似乎想替地上那女子求情:“王爺……”

“韓媽,這事你別插手,退下吧。”

安王淡淡看了韓婆一眼,冷冷開口。

韓婆吃了閉門羹,臉sè一曬,隨即又福了福,退在了一邊,轉身時,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子矜,怔了怔站在了一旁。

“來人,杖責二十。”

安王冷冷的看了地上不斷求饒的女子,邁動腳步,頭也不回的離開。

“王爺……"

跟隨安王身邊的侍衛剛要上前,那丫頭突然抬起頭,血肉模糊的額頭,刺目驚心,她麵容淒楚,話語淒厲,近秋瘋狂。

子矜一愣,聽得聲音耳熟,仔細去觀察那女子麵容,待看清楚卻不由吃了一驚,這時,不知誰在後麵輕輕推了她一下,不由自主的邁動腳步,卻站到了隊伍之外,一時間,氣氛突然有些詭異。

那女子跪在地上,子矜站在人群外,中心由一個變成兩個,她也突然變成焦點之一。

安王不耐煩的回首時正好看到一臉吃驚的子矜。

她還是那副樣子一成不變的青sè衫子,隨意挽成的烏發,隻不過,簪子被絲帶取代,一條青sè的絲帶柔柔的順著發絲搭在纖細的肩上。

他冷冷掃她一眼,諷刺的勾起嘴角:“你想替她求情?”

那女子突然回過頭,也看到了子矜,她目瞪口呆,神情變得驚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過驚恐,仿佛見了鬼一般很快她的臉sè紙一般的蒼白,紅唇劇烈的顫抖著,不可置信的緊緊盯著子矜。

安王饒有趣味的看著她,似乎在等她如何反映。

是啊,麵對一個曾經置自己於死地的人,她該救還是不救呢?

“子矜姐姐……小梅錯了,姐姐你救救小梅……”

女子掙開抓住她的持衛,跑著一步步挪到她跟前,緊緊抓住子矜的裙角,所到之處,留下兩道腥紅sè澤。

子矜低頭看她。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的目光,血肉模糊的額頭,楚楚可憐的神情。她抬頭看她,血sè混著滯留在蒼白的臉頰,變得有些恐怖。

“子矜姐姐,求你……求你救救小梅……”

她死死抓住她的裙角,掌心滲出的細汗浸濕了她青sè的裙衫。

子矜遲疑的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晚,她得意的神情她笑著勸她自己跳下去,仿佛殺害一個人的xing命是那麽輕而易舉的事情。

一時間,她怯懦的偽裝,她曾經擁有的天真表情便一一在眼前浮現出來,她還可笑的去擔心她,獨自一個人趕到了井邊,其實隻是她的陷阱而已,她算準了她會擔心她,算準她回去井邊找她。

多麽可愛,今天,她卻來求她救她。

若不是曇,她隻怕早已沉到井底,化為泡沫了吧。

小梅看著子矜慢慢變冷的表情,目光變得絕望,突然,她一咬牙,伸出手去抓子矜的手,詫異間,她把子矜的手覆到了她的小腹上。

“子矜姐姐……”她淚眼朦朧的望著她,哭出聲來。

子矜探到她微隆的小腹,神情微變,定定的直視小梅,收回手,看到不耐煩yu走的安王,歎了口氣,“撲通”一聲,她跪到了地上。

“王爺,當務之急是找到板指,等找到了再罰不遲。”

她跪的筆直,說得不卑不亢。

安王回身皺眉看她,冷冽的目光直刺她清澈的眼底。

假山上的水靜靜流淌著,湍急的衝進池潭,激起一團水霧。

子矜毫不畏懼的和安王對視,將圍觀的人們嚇得幾乎不敢呼吸。

沒有了風的聲音,聽不到氣流湧動的響聲。

空氣靜止了一般的死寂。

良久,安王沒有說話他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池潭。

波光粼粼,陽光打在蕩起的漣漪上,仿佛破碎的鏡子。

嘴角緩緩勾起,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卻摻雜著諸多訴不清的情感。

“可能的那裏。”

他說。

微轉的側麵冷硬俊美,雪白的衣隨風飄動,柔和的陽光打在他白皙的皮膚上,落到他黝黑閃亮的眼底,也落到他柔軟的薄唇。

身後的丫鬟們望著這樣的安王,一時臉紅心跳,忘記了身在何處。

子矜微微一怔,心中不知為何激起一種悸動,卻麵無表情地掃過他的臉龐,看向湖麵。

晚秋的水,是何等的涼啊。

她看向身旁乞求的小梅,眼中劃過幾絲無奈,緩緩站起身來,下了水。

水並不深,隻沒膝蓋,隻是刺骨的寒意侵入肌膚,又讓她想起那晚溺水的情景,胸口的脹痛,喘不過氣的無力感清晰的悉數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這算是懲罰麽?

子矜無聲折看向他,歎了口氣,彎下腰,在近處仔細的摸索著。

潭池因為她的闖入激起一個漩渦,圈圈漣漪圍繞在她身邊,一身青衣的她與身後假山細流出奇的和諧,仿佛她本來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又仿佛她本就屬於自然的天地,這一潭碧波,這一池chun水,都是為她存在而存在。

安王靜靜看著,突然得心湖就像是這平靜的池水,被她無預jing的闖進來,無章法的掀起了陣陣波瀾。

可是她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無意掀起的漩渦,這種無心,讓一向自信驕傲的他開始有些無措,突然,他意識到,原本作為獵人的他不知何時被獵物帶入了迷途,他被獵物的美麗所打動,那獵物卻絲毫不懼怕的望著他,繼續走著它應該走的咱。

在這一場遊戲裏,到底誰是誰的獵物呢?

漣漪圈圈。

她彎下身子,纖細的雙臂在水中來回摸索,幾縷柔軟的發絲調皮的掙出綠sè的絲帶,搭在她白皙的臉頰上,一滴晶瑩剔透的汗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點點光亮,順著額頭滑下來,“啪”的一聲落入水中,漣漪層層,不同的水波相互碰撞,輕柔得暈開來,摻雜在一起,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