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離別2
一箱白酒不到半個小時，就下去了小半。程紫櫻看著兩個男人沉默的灌酒，突然感覺有些怕。她害怕兩個人喝著喝著，就一頭栽倒在桌子上再也起不來。幸好，喝到第三杯的時候，兩人的速度不約而同慢了下來。
一向冷靜的楊衝此時滿麵紅光，吳青陽那張一成不變的老板臉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一轉眼咱們離開那個地方，已經快要十三年了。”楊衝轉著酒杯道：“最後一次團聚，我們七個人喝到最後，那個酒館老板的表情就和紫櫻現在差不多。”
“是十二年零八個月……整。”吳青陽認真的將時間精確到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記得太清楚沒用，徒惹傷感而已。對了，前段時間，我找到了任班長……的遺孤。你還記得任班長嗎？”
“記得。每一個離開了的人我都記得。”
“可我覺得有些人已經忘了。”
“你沒資格評價他的是非！”吳青陽的臉色冷了下來，幹巴巴的說了一句。
“是啊！我沒資格評價他。但他趕走了老明我就是看不慣！”
“你看得慣誰？這麽多年了，你看得慣誰了？”吳青陽冷道：“不要惺惺作態了，你這個自戀的混蛋。”
楊衝笑了笑，“今天當著他們麵，我不想跟你吵。你說我看不慣你們，是這話不假。確實，那天在場的七個人，隻有兩個我佩服到現在。一直都佩服，以後還會佩服下去。你還記得他們的名字嗎？除了明俊！”
“我懶得跟你說這沒用的。”吳青陽哼了一聲，醉眼迷離的望了過去。
自此之後就再也無話，兩人拚命灌酒，把自己喝到酩酊大醉。楊衝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發現房間已經收拾幹淨，應該是程紫櫻的傑作。
吳青陽還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楊衝想上去把他叫醒，想了想還是沒那麽做。輕輕帶上房門去樓下慢跑，回來的時候捎了兩人份的早晨回來。
沙發上沒人，昨夜蓋在他身上的被子疊的像豆腐塊一樣板板整整。楊衝搖頭笑了笑，把早餐放在桌上。正要去喊他，卻見吳青陽從小客廳裏踱步出來。
“住的地方不錯，看來這些年你過得倒是心安理得。”
“把早餐吃了吧，待會你還得回學校呢。”楊衝沒接他的話茬，擺好碗筷招呼道。
“不吃了。”吳青陽道：“等你回來就是跟你說一聲，別以為我們昨天喝過那次酒，我就原諒你了。”
“我知道。”楊衝沒抬頭，似乎早已經預料到結局。
“永遠都不會原諒。”吳青陽麵無表情的補充一句，徑直朝房門走去。
“等等！”
吳青陽站在門口，沒有回頭。
“再給那孩子一個機會。”
“……”吳青陽怔了怔，轉過身望著楊衝的背影。薄薄的嘴唇迸出兩個字。“廢話！”
房門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楊衝回過頭來時，吳青陽早已經走得沒影兒了。
安寧學院，電競係203宿舍。
“樂啊~”
寧越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圍著樂錚的床轉了一早晨。
“嗯……”樂錚抬了抬頭，又躺了回去。“讓我再睡會兒。”
“不就是個職業資格麽？越哥我的讓給你行不行？”寧越爬上床頭，伸手扯了扯樂錚的臉頰。“笑一個給哥看看行不？”
“煩著呢。”樂錚撥拉開他的胖手，翻過身去把後背對著他。
羅小軍和王齊兩人看著寧越在那兒耍寶，都有些上愁。賽前被人看好的203舍在這次學院內職選賽中折戟沉沙，羅小軍第一輪就被淘汰；樂錚輸給了曾升、王齊輸給了寧越。
四個人參賽，隻有寧越一根獨苗如願拿到了職業參賽資格。大家都以為樂錚這次肯定是一蹶不振了，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樂錚此時對自己的職業資格倒並不如何憂慮。他感到煩悶隻是因為爺爺對自己未來的阻撓罷了，可是這偏偏無法言說，隻能自己憋著。
“小樂，你看我……”王齊勸道：“被越哥淘汰了多冤？不也一樣？還有羅小軍！”說著，他重重戳了羅小軍一把。“速度的！趕緊勸勸。”
“是啊！樂哥。”羅小軍趕緊站起來幫腔。“我第一輪就給幹了……”
樂錚知道，自己再鬱悶下去，於事無補不說，還要被朋友們認為自己矯情了。他坐起身來，擠出一臉僵硬的笑容道：“我沒事了。”
“真的？”三人依舊擔憂的望著他。
“要不我們出去散散心吧。”寧越提議道：“王齊和小軍他倆還沒去過NT俱樂部呢，帶他們去見見世麵？”
“好。”樂錚心想閑著也是閑著，便答應了下來。
傲雷俱樂部。人事部。
“如果您想保留這台C終端的話，需要牛總的簽字並且照價付款。你確定嗎？”人事部經理探詢的望著孔維，低聲提醒道。
孔維想起牛總的嘴臉就感覺惡心，這糟糕的情緒甚至壓過了自己即將失去這台C終端的不舍。他猛地搖頭，像丟掉一塊燙手的炭。
“我不要了。”他硬邦邦的回答道：“還有什麽手續要走嗎？”
“在這裏簽字，你就可以離開了。”人事部經理抽出一份文件，將筆遞到孔維的手裏。
孔維接過筆，毫不猶豫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拿起背包，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站住！”保安隊長擋在了他的麵前。
“又有什麽事情？”孔維皺著眉頭，強行壓抑著怒氣。
“不好意思，我們需要檢查您的背包，以防夾帶不該拿走的東西。”保安隊長皮笑肉不笑道。
“你們……”孔維哼了一聲，望著保安隊長。平常他們也屬於點頭之交，沒想到剛剛簽完離隊文件，就翻臉不認人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這短短幾天的時間，讓孔維嚐了個遍。
他將背包扔在保安隊長麵前，冷冷的看著他。
“住手！”吳青陽的聲音在門廳響了起來。保安隊長停下了動作，回望了他一眼，訕訕笑道：“是牛總特意安排的。”
“你這是在敗傲雷的人品！”吳青陽道：“讓他走！”
“可是牛總那邊……”保安隊長有些為難。
“牛總那邊我去說！”吳青陽道。
“算了算了……”保安隊長假惺惺道：“小孔怎麽說也是傲雷的老人了。看您的麵子，我就勉為其難讓他走吧……”
“不必了！青陽哥，謝謝你。”孔維朝他露出感激的笑容。他彎腰撿起背包，打開拉鏈，把背包裏的東西統統倒在保安隊長的腳下。“請你檢查吧。快點，我趕時間。”
笑容僵在保安隊長的臉上，他低頭看著那幾件換洗的衣衫，又望了望吳青陽臉上陰沉的表情，終究還是沒有檢查的勇氣。
“你走吧！”他擺了擺手道。
孔維撿起衣衫，重新裝回背包裏，大步走了出去。
他知道，今天從這裏離開，再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