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重修宗祠
一千多年前,姚家老祖一路從河南向南遷徙,走到了現在姚家村所在的位置實在走不動了,便定居下來,慢慢的形成了姚家村,然後演變成十幾條村子,形成了現在的姚家片區。
姚是當地的大姓,根據統計,三山鎮八萬多人口裏,有四分之一是姓姚的,主要集中在以姚家村為中心的這片區域。
走到今天,除了老人,越來越少的知道這段曆史,唯有過年過節祭祖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們和姚家村的人是同一個祖宗。
因為宗祠在姚家村。
與這麽大一條村子不匹配的是破舊的宗祠。
什麽叫做光宗耀祖,後輩發達了,祖宗也要跟著榮耀起來。
重修宗祠是必須的。
全村老老小小都忙活了起來,比過年還要高興。修宗祠不需要請人的,村裏人才濟濟,要不是姚遠極力反對,姚振華是會請村裏人來建新宅的。
修宗祠倒是沒問題,村裏搞建築的不少,隻要有材料,家家戶戶按人口出工,像生產隊時期那樣。
平整場地、挖掘地基,男人是主力,婦女們則搞起了後勤,做飯的做飯,清理垃圾的清理垃圾,姚老板要求建地下管道雨汙分流,還要在邊上修一排可以住人的平房,包括配套的廚房和洗手間。
所以從學校那邊請了兩個技術員過來,現場畫圖現場開建。
按照姚老爺子和老支書的意見,宗祠要有三大間,居中的一間是放列祖列宗牌位的,左右則是神仙牌位。中間這個大間正對著戲樓,兩者之間要有一塊可以容納全村老小看戲的小廣場。
圍著一塊討論的還有十幾號青壯年,尤其是一些去過外地見識過世麵的,紛紛出謀劃策,把兩個設計員搞的暈頭轉向的。
不過,他們是痛苦並快樂著的,因為這是大老板的老家。
姚遠是無所事事的,大家隻需要他做一件事情——拿錢。
為此,姚遠專門讓餘鐵力回市區娶了一百萬現金回來,由著大家按照最高標準最氣派的模樣來重修宗祠。
他索性帶著餘鐵力和薑勇跟著姚虎考察起了村裏的農作物種植情況,搞起了田頭調查工作起來。
姚家村所在的地區屬南方地區,雨水充足土地肥沃,但是種植水稻的很少,因為相較於水稻,甘蔗的經濟收益更高一些,可見現在的水稻作物的經濟屬性有多低。
作為同齡人,姚虎儼然是莊稼老把式了,姚遠則活脫脫的城市裏的公子哥,許多農作物甚至認不出來。
姚遠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務農過一天,對農作物的了解僅限於理論上。
也隻是他是如此了,餘鐵力和薑勇對農活、農作物都是非常熟悉的,都是農村孩子出身,打小就開始幫著幹農活,都門清。
看到水稻,姚遠就想起他重生前不久逝世的袁老,不由一陣唏噓感慨。他很清楚,華夏的糧食安全是沒問題的,而且會越來越牢固,全憑袁老等一批農業科研人員的付出。
但是在農產品商業化這塊,華夏做得不夠好,哪怕是三十年後也做得不夠好,市場上充斥著的是大量的國外產品,或者是被外資收購或者控製的國內企業生產的。
那已經不是民族資本的企業了。
“相較於工業,農業現代化的擔子更重,農產品商業化這條路更加難走。我的主業是搞機械研製的,設備不行就進口國外的先進設備,技術跟不上就花大價錢買,買不到就組織專家研究,大把大把地投錢。”
姚遠跟在姚虎身後,踩著田埂往前走,“從理論上來講,隻要投足夠的錢,實現趕超是不難的。但是農業不一樣,農作物的生長不能違背自然規律,恰恰又是附加值很低的一種商品,我經常悲觀地想,也許需要二十年,咱們的農業才能基本實現現代化。”
事實上三十年後也沒能完全實現現代化。
餘鐵力說,“東北那邊的農場機械化程度比較高,從鬆嫩平原到華北平原,再到中原地區,他們是搞得不錯的。”
“機械化隻是一個方麵。”姚遠說。
餘鐵力道,“我停薪留職之前,西林農場下發了文件,力爭在八五期間完成機械化灌溉百分之八十的覆蓋率,已經在就引進相關設備出國考察過了。”
八五指的是第八個五年計劃,即1991年-1995年。
“西林農場的領導是很有魄力的。”姚遠點了點頭,說,“阿虎,你倒是可以去西林農場考察考察,學習一下他們的經驗,把咱們村的田地全部整合起來形成規模優勢,統一規劃進行種植。”
姚虎回頭說,“就怕大家不肯。”
有自留地有責任田有承包田,看看腳下窄小的田埂就知道,誰都恨不得多一寸田地,要是全部整合起來,阻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這種事情連國家主席都管不了,別說姚遠了。
他笑著說,“讓老支書出麵,再請鎮裏協調,總得試一試。”
餘鐵力說,“阿虎,規模種植不僅僅是數量的問題,統一規劃之後,對增加畝產也是有好處的。”
“我試試吧,我已經答應阿遠了就肯定會努力做成這件事情。如果不是阿遠,咱們村就是周邊十幾條村子最窮的。”姚虎說。
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往田地深處走,裏麵有一口灌溉水井,周遭全是水稻田。忽然身後傳來呼喊聲——阿遠!
他們停下腳步,回頭看,便看到了一個肥胖的身影一腳深一腳淺地沿著田埂追了上來。
是林威。
“估計出事了。”姚遠苦笑說。
薑勇一下子警惕起來,拿出大哥大,“我給小虎打電話。”
“沒信號,別折騰了,我估計是肥威的事,別緊張。”姚遠說。
薑勇一看,信號格果然是空的。
林威追過來,上氣不接下氣。
姚遠說,“你不在家好好待著跑我這來幹什麽?”
“沒,沒事,你在幹什麽呢?種地啊?”林威雙手撐著膝蓋,問。
姚遠於是沒搭理林威,示意姚虎繼續往前走,繼續談姚家村農業公司的事情。這裏麵,土地的整合是基礎,也是最大的一個難題。老百姓不是隻需要看到利益,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由政府出麵,確定土地的所有權和使用權不會發生變化。這裏麵僅指村內部。現如今,農民們是不懂什麽國土法的,他們隻知道,一代代傳下來的土地一寸都不能少。
對此,姚遠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來向大家解釋的,無奈之下他隻能告訴姚遠,說,“做到絕對公平是不可能的。從每一戶的人口和每一戶所有的農田麵積這兩個方麵來計算股份和分紅比例,應該是目前最恰當的辦法了。”
姚虎雖然上學的時候成績不怎麽樣,但畢竟是上過初中的,又紮紮實實地幹了幾年的農活,經常往縣城裏跑賣豬鴨雞鵝,接觸的人多,見識也廣一些,對姚遠的看法是非常認同的。
農村套路也深,爾虞我詐每天都在上演,每天晚上村情報中心從來就沒有平靜過,今天不是你的牛車碾到了我的屋角,明天就是我的牛車碾壓了你的農田,又或者你家的汙水流到了我家屋後……
別以為這是小事,往往動刀動槍就是因為這些事情。
小事尚且如此,更別說涉及全家命根式利益的農田整合重新規劃問題了。
“阿遠,這事很難,我隻能說我一定盡全力,退一萬步說,如果村裏組織不起來,我就找幾個誌同道合的,比如咱們以前一個班的同學,我們一起來做這個事情。”姚虎嚴肅地說。
姚遠一笑,道,“別有太大壓力,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一步地來。許多人覺得,種田不需要技術,其實恰恰相反,農業技術是正兒八經的高端技術,最需要運用技術的恰恰是農業。阿虎,你還年輕,可以往這方麵學一下。”
姚虎有一個說不清楚的感覺,明明是同齡人,甚至以前小時候還是姚遠跟在他屁股後麵跑,膽子很小的一個人,但是現在給他的感覺卻像是四五十歲的人,說話的口吻比老師的都要老成。
也許這就是人家能做大生意的原因吧?
苦笑地搖了搖頭,姚虎說,“怕是學不下去了,我有三個孩子,後麵兩個超生罰款還沒交,我是一天當成兩天用,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
“你,你,你有三個孩子?”姚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按照農村的說法,他們二人是21歲了,但是實際上周歲是剛剛滿20歲。也就是說,姚虎生娃的時候,他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
姚虎對姚遠的反應反而覺得奇怪,理所當然地說,“是啊,三個都是兒子,我倒黴被抓到了,所以隻能認罰。不過我也不是最倒黴的,姚衝記得吧?咱們三年二班學習最好的那個。”
“記得,學習委員,姚家上村的。”姚遠說。
姚虎說,“他才倒黴,第一胎是女兒,第二胎快八個月的時候,計生的人進村抓人,他老婆沒跑掉,被抓去把孩子打掉了,前段時間我還去看過他。”
聞此言,姚遠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八個月的胎兒,打掉了?”
“嗯。”姚虎低下頭,隱約能看到脖子上的青筋在顫抖。
他說,“那是前年的事情了,聽說又懷上了。”
姚遠緩緩抬起頭,遠遠地望去,廣袤的大地種滿了莊稼,燦爛的太陽斜掛著,無論怎麽樣看,這都是一個美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