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青

第47章 太後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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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在說什麽,我不知道。”

宋知昂斂下了眼睛,一身素色青袍,淡雅如菊,君子風範。

君不言眼底蓄積著風暴,嗓子深處溢出悶悶的笑聲,墨色的長袍,金線勾勒,外裳上繡著大片的豔麗花朵。與那絕美瀲灩的臉相稱,好像是那碾碎了的糜爛花朵,嫣紅的汁水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勾人攝魂,讓人無端迷離了雙眸。

宋知昂猛地咬破舌尖,痛感與鮮血的味道讓他陡然清醒,臉上帶著憤恨。

“宋先生是苗族的嫡係,難不成蟄伏這麽多年,還真安心做一個大夏的商人?”

君不言的話使得宋知昂瞪大了眼睛,終是失了態。

“你是怎麽知道的!”

“先生不如先回答我的問題,嗯?”

君不言收抬起手中的劍,冷光劃下,一指粗的麻繩散落在地。

宋知昂看著眼前詭譎莫測的男人,一時摸不著底。

他輕率了。

“那日你帶著蘇小姐離開山洞,我看見了暗衛處理現場,並且帶走了一些東西。原本以為是宮裏的人,卻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曼珠沙華的標誌。”

言盡於此,兩人自然明白了。

曼珠沙華,又稱彼岸花,代表著向死而生的含義。曾經是幽國皇後母族聞家的軍隊標識,幽國內亂後,聞家幾近覆滅。傳說剩下的聞家暗衛護送著太子離開,至今不知下落。

君不言打量著麵前處變不驚的男人,手指輕扣著桌麵,發出沉悶的響聲。

“宋先生既然與孤有著同樣的目標,何不做個交易呢?”

宋知昂抬起頭,一時難以開口。眼前人似乎知曉一切,那雙銳利的眸子能將人的心底看穿。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沉默過後,點了點頭。

君不言展顏開懷,派人將宋知昂安全送回府中,狀似無意地說了句:“對於妗妗我勢在必得。”

宋知昂腳下一頓,轉瞬又坦然離開,仿佛並沒有聽見這一句話。

君不言輕哼了一聲,腦中開始盤算著如何讓蘇妗消氣。

-慈寧宮-

“娘娘,文大公子著人傳信,說事已敗露,陛下的親衛正快馬趕去南河郡。”

竹桃說完,便俯身跪在地上,不敢直視跪在蒲團上的女人。

文芝雅敲著木魚的聲音驟停,睜開眼,看著地上散落的佛珠,神色平靜得可怕。

手剛抬起,竹桃便立馬上前撐住,膽戰心驚地看著女人的臉。

“娘娘......”

“派人去請皇帝,說哀家有要事相商。”

竹桃想要張嘴勸說,卻不小心瞧見了女人眸底的深切,連忙點頭應是。

蕭衡趕到時,就看見文芝雅手中正拿著一幅畫,神情似緬懷。

“兒臣給母後請安。”

說完,不等文芝雅說話便抬步走了過去,竹桃看見男人這番動作,頭低得更深了些。

文芝雅的眸光閃了閃。抬手譴退了殿內的下人。

“先帝敦厚,天下人皆稱讚為仁君,互通商市,平定邊關,百姓安居樂業,四海升平。”

女人突然的一番話讓蕭衡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凝望著她,眼神複雜。

“母後緬懷父皇,兒臣亦感懷之。”

“嘁,蕭衡,這裏既然沒了旁人,你又何必戴著麵具。”

文芝雅似乎有些不屑,定定地看著眼前已經長大的男人。透著光影似乎又回憶起第一次瞧見他的模樣。堂堂一個皇子,身上卻穿得破爛不堪,甚至不如一個奴才。臉上的怯懦與自卑清晰可見。

可是如今時間給予了她答案,果然,天家的血脈是冷血卑劣到了骨子裏的。

蕭衡對於文芝雅今晚的異常有些警惕,沉默不語。

“先帝仁孝治天下,卻生了你這麽個自私卑鄙的兒子。你說他靈下有知,會不會難以合眼。”

文芝雅突然大笑著,看著有些癲狂,長出細紋的眼角沁著淚水。

“母後,您逾矩了。”

暗含警告的話,女人卻像是聽不懂似的,擦著眼角的淚水,猛然走到蕭衡麵前,惡狠狠地說:“你以為先帝是什麽好人嗎?不,他不是!他嘴上說著喜歡我姐姐,那位端莊善良的德妃,卻違背了在姐姐臨終前答應她的遺言!為了自己的一腔私欲,將我納進宮裏!他那雙眼睛看著我的時候總是在尋找姐姐的影子!他辜負了姐姐,也辜負了我!”

蕭衡聽到這般秘辛,也隻是眼皮顫了顫,抿著嘴,直直地看著快要崩潰的女人。

“你知道為什麽當初我讓你登上了皇位嗎?”

文芝雅整理著衣飾,一瞬間又恢複到大方端莊的太後模樣。

她並不在意男人的回答,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因為先帝竟然想立柔淑妃的兒子為儲君,他明知道是那個賤人害死了我姐姐,卻還想著立她的兒子為太子!我絕對不允許!而你,生母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婢女,是先帝最厭惡的錯誤!”

蕭衡聽到這裏,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鬢角的血管繃起,眼神殘暴。

“我偏偏讓他最討厭的兒子繼承了他最喜歡的皇位,你說他知道了,會不會氣得從地底下爬起來。哈哈哈哈......”

“瘋子!”

蕭衡平息下心中翻滾的怒氣,冷冷地摔下一句。

文芝雅臉上的表情收起,轉頭陰沉沉地看著蕭衡,蔻紅的指甲襯得手指蔥白如玉,“而你,不過是因為哀家的賞賜才活了下來,借著哀家的手登上了皇位,如今竟然敢反抗哀家!果然是隻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蕭衡氣得後槽牙緊咬,寬大的袖袍狠狠甩下,怒聲道:“瘋女人,朕今日不是來看著你發瘋的!文家膽敢在南河郡扣下私礦,並私自開采,其罪當誅。”

原本以為女人會驚慌失措,卻沒想到她隻是嘲諷一笑。

蕭衡捏緊了手,指甲幾乎要嵌到肉裏去,血肉模糊。

從來都是這樣,他無論做到什麽地步,永遠就入不了她的眼,她永遠都看不起他!

“其罪當誅?”文芝雅玩味地說著幾字,卻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木盒子,打開後拿出其中的東西,明黃的顏色讓蕭衡瞳孔皺縮。

腦中突然有了一個荒唐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