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老雕遁走
老雕的呼吸不斷加重，仿佛是想要把周圍的空氣全部吸納到自己的身體之中，剛剛在讓清東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即使對於他現在的身體來說，也是一件極具負擔的事情。
遙望著那座不大的山丘，山丘頂部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清東對他再一次逃出對方掌心，有什麽反應，就隻能憑借他的想象了。
讓清東與南鋒兩人之間的糾葛，在宜州城的時候，他也有所耳聞。
對於讓清東來說，他確實稱得上是一個良好的聽眾，因此，在度過了剛開始羈押的日子後，讓清東倒也會對他講一講對方和南鋒之間的糾葛。
當然啦，從讓清東口中說出來的南鋒，自然是一個專門跟他過不去，有機會就對他使壞，從內到外完全爛透的小人。
也因為完全不了解兩人的情況，與讓清東直接接觸的過程中，他能夠感覺對方為人也算不錯，便也直接相信了對方所說的內容。
認為南鋒，隻不過是一個靠投機取巧、蠅營狗苟的手段才爬到管事以及總管位置的人而已，就是一個千牛衛中的敗類，整天不做正事，就想著禍害別人。
在講述（控訴？）的過程中，讓清東也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為了大局，不斷和對方鬥智鬥勇，無私奉獻、勞苦功高、舍己為人……等等光明、偉大的人物（這些詞都是讓清東自己形容的，絕不是老雕概括的）。
老雕也不是剛剛開智的小孩，自然也詢問過，為什麽這樣的人，能夠在千牛衛中一直做到管事（當時南鋒還沒有升任總管）的位置。
“他這個人太會偽裝了，騙過了風雷殿的諸位大人，隻有我這樣經常和他接觸的人，才能發現隱藏起來的真實麵目！”
對於讓清東的話，老雕雖然不至於全信，但是在這樣內容的經常“熏陶”下，以及先入為主的印象下，對南鋒的為人認識，自然稱不上好。
然而，之後幾次偶然接觸，有直接接觸對方，也有接觸到相關的其他人，讓他明白了南鋒的為人並非真的就是讓清東口中所說的那樣，也就知道了兩人之間的糾葛。
雙方之間的糾葛，老雕自是沒有什麽心思將其化解，也沒有去質問讓清東為什麽欺騙他，讓清東講述的時候，他依舊是選擇傾聽，隻是將其當做故事罷了，故事中恰好有一個惡人，名字叫做“南鋒”。
所以，當讓清東說出他回去的話，因為失職這件事，造成在南鋒麵前，麵子過不去，他完全相信。
隻不過，如果隻是因為這個理由的話，他不相信。
明麵上看，讓清東確實是想要抓自己回去，但是讓清東出現在這個小山村中，並不是一兩天了，並沒有在一開始查到自己的蹤跡時，便現身將自己抓回去。
老雕能夠發現對方，並不是因為讓清東自身隱匿的手段並不高超，而是對方身上的氣質，和這一處小山村並不相容，在熟悉了這一片情況的老雕眼下，他很快就露出了馬腳。
讓清東在等待老婆婆死亡之後，才現身，他是在等待什麽？
僅僅是因為知道了老婆婆的生命所剩無幾，賣自己幾分人情麽？老雕冷靜的將這種可能性從腦海中排除，或許有他的不行動中確實有這份動機，但絕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
“你知道她的兒子是叫什麽嗎？”
“桐柏，在一次采藥中喪生了，就在你來到這裏前幾天。”
“如果你還想知道那個小山村叫什麽，離開的村長在哪兒，我都可以告訴你。”
“不必了。”
……
簡單的對話中，老雕已經獲得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讓清東也已經開始追查黑風寨的事情，否則一個不知名的小山村，絕不至於他查探的那麽清楚。
讓清東想要知道的是老雕為什麽會在這裏停留這麽久的時間，僅僅是因為那位老婆婆將他“救”了回來麽？
這樣的理由，放在讓清東麵前是絕不會輕易相信的，他會覺得這個小山村，或許會有和當年黑風寨聯係在一起的人或事，才讓老雕在這裏停留了如此之久。
讓清東既然追查黑風寨的事情，自然是會將這種可能查清楚，弄明白這個小山村究竟是什麽情況，是不是真的和黑風寨有什麽瓜葛。
而老雕也知道，對方在這方麵做得努力是徒勞的，他留在小山村的理由，並不是對方將自己“救”回來這種行為，而是“救”回來之後的舉動。
老雕當然明白，老婆婆將他當作是之前死去的兒子，作為活下去的念想，如果不是他的出現，以老婆婆的身體，再加上思想上的打擊，拖不了兩天就會死去。
新出現的念想，讓這簇微弱的生命之火，再一次跳躍了一段時間，但他終究沒有逆天之力，自然也無法挽救老婆婆的性命。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寧願用一切可能去換取老婆婆生命的延續，他在這裏，從對方身上體會到了一種之前從未體驗過的情感。
但，經過了黑風寨當年的事情，他知道，這樣的想法，隻是一件奢望。
他所能做的，也是將這段時間，這段經曆，一點點的刻到自己的記憶深處，讓自己每一次碰觸的時候，都能從其中感受到些許溫度。
目光再一次回落的那不遠處的山丘上，在此處看，也看不到任何的螢光，但是老雕感覺到自己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朦朧的輪廓，出現在山丘頂部。
人影不斷在向自己招手，也在一點點的上升遠離。
這段時間的記憶，全部重新衝入老雕的腦海中，讓他仿佛聞到了那個熟悉的味道，聽到了那些熟悉的聲音。
今晚一直被約束起來的情感，如同滔天巨浪將老雕整個人囊括進去，讓他再也無法感覺到周圍的環境。
眼淚一點點的從老雕的眼角溢出，最終從臉頰上滑落，掉落在地麵上。
“娘親……”
伴隨著一聲喃喃自語，老雕最後望了一眼即將消亡的小山村，身影消失不見，隻餘下一處被淚水浸潤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