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捉人
沈瑤桉的視線被紅蓋頭遮住了, 看不清花轎外的人的容貌,但憑借聲音來判斷,那人的年紀不會很大。
有一隻手伸過來, 拉住了蓋頭。
沈瑤桉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了握又鬆開,猶豫著要不要出手。
她知道江溫遠和南遙、扶風肯定在附近,但她不敢輕舉妄動。
“唰!”她的麵前刮過一陣風, 緊接著就傳來一聲慘叫:“啊!”
沈瑤桉正準備抬手掀蓋頭,卻有人先她一步, 將蓋頭掀了起來。
她眯了眯眼睛,望見了被幽暗的燭火照著的江溫遠。
男子英俊的臉一半照著燭光, 一半隱沒在黑暗裏,那雙眼眸卻是雪亮的。
江溫遠眼裏滿是關切,問:“桉兒,沒嚇到你吧?”
沈瑤桉搖頭,問:“方才發生了何事?”
“哦,無事,我們隻是將那位‘山神’抓了而已。”江溫遠淡淡道, “我扶你下去吧。”
“好。”沈瑤桉道。
江溫遠往後輕輕一躍,便下了花轎, 他將一隻手伸到沈瑤桉麵前。
沈瑤桉將手搭在那隻溫暖的大手上,借力下了花轎。
直到這時,她才看清不遠處的情況。
隻見南遙輕輕鬆鬆地把一個人摁在地上, 就像捏住一隻螞蟻一樣, 摁得那人即使拚命掙紮,也毫無用處。
扶風蹲下身來, 將那人臉上戴著的麵具揭了下來, 露出了他本來的麵目。
那人像離了水的鹹魚一樣在地上撲騰, 被摘下麵具的一瞬間,氣急敗壞地道:“我可是山神!你們這幫無禮的愚民,今夜我要讓你們皆葬身於此!”
扶風嗤笑一聲,道:“你是山神?”
那人瞪著眼道:“我當然是!”
“啊,那真不巧,我們是負責收‘山神’的仙官。”扶風說得一本正經,仿佛真的是這麽一回事。
“噗嗤。”沈瑤桉聞言,不禁笑出了聲,沒想到扶風這麽正經的人也有可愛的一麵。
那趴在地上的人聽到這聲笑,猛地變了臉色,他艱難地扭過頭來,死死盯著沈瑤桉,惡狠狠地道:“你不是小艾,你是誰?!”
沈瑤桉悠哉遊哉地走過去,站到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睨視他,道:“不是說了嗎?我是來抓你的仙官啊。”
“你!”那人氣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他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比他更不要臉的人!
那人蹬著腳罵道:“你們是那幫賤民找來的幫手吧!嗬,我當年就該把他們全都殺光!”
沈瑤桉眸色一冷,冷聲道:“說!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癲狂地笑了起來,道:“我是何人?我是山神!是高於他們的山神!是被他們敬著,供著,生怕惹惱的山神!”
“瘋子。”沈瑤桉罵道,她蹲下身,揪起那人的衣領,沉聲問,“之前上山的那些姑娘在哪裏?!”
“姑娘?死了啊,”那人眼裏閃過譏諷,費力地往沈瑤桉那裏湊了湊,壓低了聲音涼涼地道,“被我一點一點地折、磨、死的。”
“嗬嗬嗬,”那人笑得陰森瘋狂,“那些姑娘隻會躲在角落裏,哭著、顫抖著求我放過她們,而我看著她在我麵前掙紮、逃竄,卻又無處可逃,被我捉回來,慢慢殺死——”
“啪!”一聲脆響打斷了那人的話,沈瑤桉冷著臉扇了他一巴掌。
那一下下了狠勁兒,那人被打得直接偏了頭,臉上瞬間腫了一塊。
那人難以置信地轉頭望向她,道:“你居然敢打我?!”
“你不過是個畜生,我打你又如何?!”沈瑤桉罵道。
“嗬嗬,這就憤怒了?”那人的聲音像毒蛇一樣陰冷至極,“若今夜沒有她們三個人在,我也能讓你體會一番,那種衝入雲層,又墜入地獄的快感——”
沈瑤桉氣得渾身發抖,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耳旁傳來江溫遠溫和的聲音:“桉兒,冷靜。”
那聲音像春風,又像護盾,瞬間將她與那些難以入耳的話隔離開來,撫慰著她的心。
沈瑤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不在去看那張惡心的臉。
江溫遠朝扶風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從衣袖裏掏出麻繩。
他知道今天要來捉人,捉人嘛,自然要帶能捆人的東西。
他將那麻繩拉直,陰惻惻地笑著,直接將那人五花大綁,末了還往那人嘴裏塞了塊破布。
一股奇怪的味道在那人嘴裏散開,那人翻了翻白眼,險些厥過去。
“唔唔唔!”那人掙紮著想要說什麽,卻發現其餘三人已經往前走去,絲毫沒有想要理會他的意思,隻有他身旁的人像提溜小雞一樣,將他提溜起來,跟上前麵的三人。
扶風和江溫遠一人點燃了一個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在前方開路。
冷靜下來以後,沈瑤桉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他們無疑是在深山裏,周圍是參天大樹,腳下是泥濘土路,且又有大霧彌漫,想要找尋什麽,當然不易。
不過那“山神”也不過是個凡人,這大霧會困住他們,自然也能困住他。即使他要比尋常人更加熟悉這山裏,也必然不可能離自己的藏身之處太遠。
所以這附近,一定有那人的住處。
那人本來幸災樂禍地想看這幫無知的人在這深山裏繞來繞去,最後迷失方向,不得不低聲下氣地來求他帶他們出去。因為那小姑娘帶著另外三個人圍著那個花轎打轉,壓根沒往前走多少。
他原本以為他們已經找不到方向了,靜靜等著他們崩潰,誰曾想那小姑娘在繞了幾圈之後,篤定地往一處走去。
當看清她走的方向時,他驀地變了臉色。
那個方向是……!
沈瑤桉以花轎為圓心在四周搜尋,為了防止迷路,她把範圍定在了能看到花轎的地方。然後讓江溫遠和扶風點著火折子,一寸寸地看。
這深山裏本就鮮有人住,大多地方雜草叢生,連條路都找不著。
可按照男子的說法,這山神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親自下山挑選“祭品”,後來又會在這兒迎接“祭品”,這走得多了,便就有了痕跡。
她要找的,就是這樣的痕跡。
隻是天太黑,她要確定那人來的方向,還是得花一些功夫。
因為這山林裏的草木長得並不規律,有些地方密一些,有些地方疏一些,所以有些空缺的地方並不一定是人為的,而是自然的,而她就必須對這些可疑的地方反複比對。
繞了幾圈後,她排除了其餘幾處疑似小路的地方,踏上剩餘的那條路。
因為她通過比較發現,這條窄道比其餘幾條更平整,且寬度剛好夠一個人走,延伸的長度也長一些,最重要的是,這條路的盡頭是一塊巨石。
她能在大霧裏望見那巨石模糊的輪廓。
這山裏常年大霧,多雨水,那麽比起木屋草屋,山洞會是很好的住所,又能避雨,又能避寒。
沈瑤桉猜想,那巨石之中應當就有一個山洞。
其餘三人見沈瑤桉如此篤定地往那個方向走去,便跟上去。
愈往前走,那人的臉色就越差。
那小姑娘究竟是如何確定這個方向的?!
沈瑤桉往前走了一段路,便望見了在黑暗中閃著的綠光。
那隻貓頭鷹已經去而複返,倒掛在一根樹枝上等著主人歸來。
沈瑤桉看到那貓頭鷹,心中便更有底了。
不一會兒,他們便停在了一個巨大的山洞前。
江溫遠走上前幾步,用火折子往裏照了照。
這山洞還挺深,外麵看不出什麽。
一直被南遙壓著的人忽然猛地掙紮起來:“唔唔!唔唔唔!”
那倒掛在樹枝上的貓頭鷹似乎聽懂了主人的求救聲,忽地衝下來,朝沈瑤桉抓去。
江溫遠反應迅速,立即單手拔出劍,對著貓頭鷹刺去。
那劍刺傷了貓頭鷹的翅膀,它慘叫一聲,落到了地上。
南遙見那人居然使陰招,狠狠拍了他一掌。
那人被南遙打得一個趔趄,喉嚨泛上血腥味。
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拍裂了。
為了保住小命,他再也沒敢作妖。
沈瑤桉見那人的猴急模樣,笑道:“怎麽,被我們發現了老巢,心急啊?”
“……”那人死死地盯著她,像是要硬生生把她盯出個洞來。
沈瑤桉卻未理他,隻對另外三人道:“走,進去看看。”
南遙押著那人同他們一起進了山洞。
往裏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那人住的地方。
毛毯、長桌、木椅,還有那堆在四處的瓜果幹糧,那人以“山神”的名義騙來的吃食物件,皆在這裏。
沈瑤桉冷笑道:“你這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像個寄生蟲一樣吸著鎮民們的血,還要禍害鎮上的姑娘,這樣的畜生就該天打雷劈,嚐嚐下地獄的滋味。
南遙看著那人,其餘三人繼續往裏走,因為沈瑤桉發現這大洞周圍還有小洞。
沈瑤桉和江溫遠一起往一個小洞裏走,扶風去了另一個洞。
江溫遠走在前麵,沈瑤桉跟在後麵。
這小洞不似大洞那般舒服,甚至還有水從頂上滴落。
兩人走了一段路,忽地聽到了微弱的聲音。
“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