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我以身相許可以嗎?
“既然發現我了,還不趕緊來救救我?人家可是千裏迢迢過來找你的,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死給你看!”
藺珩遠:……
這熟悉的語氣,除了當年那個頑劣而又粗野的西域少女,還能是誰?
木訥的他盯了她半晌,都沒半點想要伸出手來,把對方給拉出來的意思。
“喂!藺珩遠!”
那女子似乎生氣了,仿佛很不滿藺珩遠居然敢無視她。
“恕我直言。”
藺珩遠的視線淡淡的,“你就算在雪地裏打滾個十來回,你也不可能破解我梅雪穀的機關。如果姑娘明白在下的意思,還是請回吧。”
“可是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啊!”
女子頓了頓,絕美的麵龐突然浮上了一抹紅暈。
“我是想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嗯。”
藺珩遠還是頭一次在這女子的臉上瞅見類似於忸怩的表情,當即有些驚訝和好奇。
不過他很快收起了臉上的波動,盡量維持著冷冰冰的語氣道: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做這樣的事情。每次你亂闖梅雪穀,你以為師父他老人家是真的不知道嗎?他隻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每次幫你收拾爛攤子的,不還是……”
“嗯嗯!我知道,藺珩遠你看起來就像個木頭似的,還有點像一塊冰坨子。但是你待我很好,我明白的!”
很多年前,她患了重病,抱著一絲希望,前來梅雪穀求醫。
當是時,梅雪穀病患眾多,根本沒有人願意騰出時間,來出手救治一個外邦女子。
而且當時她臉上生了很多膿瘡和疹子,看起來其貌不揚。
那個時候,隻有藺珩遠一句話也沒有說,治好了生命垂危的她。
其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和藺珩遠保持著書信來往。
藺珩遠也說不清楚自己對這少女到底是什麽感情,最開始隻是嫌這個少女太過於活潑聒噪,還喜歡上躥下跳,一點都沒有中原女子的婉約和矜持。
但是漸漸的,他開始期待著她的來信。
因為通過她的信箋,他可以從中窺到外麵的世界。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按照我們西梁的規矩,我得報恩。”
女子裙擺翩躚,一雙碧色的眼瞳,在冰雪中閃爍亮眼。
“但是我實在沒什麽好報答你的,我們家不富裕,還有些落魄。但我爹娘說了,我已經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紀,可以自己選擇未來的夫婿。如果你沒有心儀的女子,那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大概是西梁女子大多比中原女子要來的豪爽。
這般單刀直入的問法,倒是直接把藺珩遠給問懵了。
“你、你方才說什麽?”
“你沒有聽清楚嗎?”
女子無奈,她猛地從雪窩中起身,猛地湊上前去,在藺珩遠的耳邊大聲重複了一遍:
“我說,你願意娶我嗎?我以身相許,好不好?”
那一刹那,就像是四周喧囂的風雪聲全都靜止了一般。
藺珩遠能夠看見的,隻有眼前女子的笑眼。
那是多麽美麗而又難得一見的風景,在遇見這個女子之前,藺珩遠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單調而又沒有顏色的。
每天都是枯燥的新一天。
可是在遇見了她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那些期盼,還有心中悄悄升起的希冀,都曾經讓他一度覺得這萬年冰冷的梅雪穀,也不是那麽的冰冷。
可是。
人的感情是會改變的。
當初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對他以身相許的女子,終於還是嫁給了別人。
不是因為不愛了。
而是因為那個人身份地位都太高,那個人想要橫刀奪愛,她為了家人不被降罪,隻能與他徹底訣別。
女子嫁人後,藺珩遠變得愈發消沉。
“遠哥……”
藺筠姬看著窗邊那抹落寞的身影,心情很沉重,就連漫天飄舞的雪花,都變得更加刺骨了幾分。
藺珩遠根本就沒有聽見藺筠姬的聲音。
他兩眼空空,看起來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愈發沉默寡言。
藺筠姬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錯了。
以前她恨藺珩遠不懂情滋味,才總是錯過良人。
可是現在,她的遠哥已經嚐到了情的滋味,卻被情傷的徹底。
“遠哥,我不管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都無所謂了。”
藺筠姬深吸了一口氣。
“師父已經決定由你來當下一任的梅雪穀穀主,至於我,也終於可以不用再被限製出穀了。我想了很久,我們從小一直在穀中長大,從來都沒有看過外麵的世界。所以……這一次,我打算出穀,遠哥你要是難過的話,哪天想通了,就來外麵散散心,順便來找我吧。”
“遠哥,我走了。”
“遠哥,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藺珩遠都沒能跟妹妹好好告別。
他沉浸於失去女子的傷痛中,根本沒有在意藺筠姬在臨走前到底說了什麽。
之後,這件事情就成為了他心中永遠的遺憾。
因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就是他和藺筠姬的最後一段對話。
沒錯。
當藺珩遠再一次見到藺筠姬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筠姬……”
不,這不可能。
藺珩遠第一次出穀,居然是為了參加妹妹的出殯。
“您就是藺穀主嗎?”
“太好了,筠姬姑娘日日夜夜盼著,才終於盼來了您這位唯一的親人。”
藺珩遠不敢去看棺內,妹妹蒼白的容顏。
他用顫抖的聲線詢問來人:
“筠姬她……為什麽會一聲不吭……就?”
他很想知道在妹妹身上,這段時間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筠姬那麽樂觀的姑娘,活潑而又討人喜愛。
才不過短短兩年的時間,她怎麽會——
“筠姬姑娘說來也是可憐。老身見著她的時候,她就是孤身一個人,懷著個孩子。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那白發蒼蒼的老嫗抹著眼淚:
“老身問了她許多次,她都從來不肯說,但從她的神態中能看出,她應該很愛那個男人。老身心疼她,就收留她在家裏住了下來,她也安心養胎。但老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生了孩子之後,居然會尋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