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煉獄穀地(二)
西線南集群那又髒又亂的指揮部裏。
維爾京中將靜靜的看著帕塔尼亞中將。帕塔尼亞中將也用複雜的目光看著這個大半生都不得誌,如今卻脫穎而出嶄露鋒芒的對手。戰前維爾京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如今卻輕而易舉的將他給擠了下去,這就是命麽?他目光黯淡,麵無血色,讓維爾京中將在心裏暗歎一聲。塔帕尼亞本是軍中美男子,一向極注重儀表的,現在卻跟個叫花子一樣,衣服肮髒,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體味,眼睛布滿血絲,麵色白得像一張紙,這位美男子已經徹底的垮了
。就是他的賭徒心態將十萬大軍帶入絕境,就是他的虛榮心讓因陀羅陷入被動,維爾京本來窩了一肚子的火想狠狠的教訓這個賭徒一頓的,但是看到帕塔尼亞中將這個樣子,他的心還是軟了,扳著臉說:“按總參的命令,我前來接手西線南集群的指揮,這是總參下發的文件,請你簽字,我們進行指揮權的交割。”
帕塔尼亞中將接過文件看了看,抬頭看著維爾京中將,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沙啞而虛弱:“維爾京,你並不聰明,好不容易有了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卻接下了這個誰也不想接手的爛攤子······”
維爾京中將臉上掠過一絲怒色:“十萬名士兵的性命在你眼裏就是個爛攤子?”
帕塔尼亞中將呆一呆,然後無力地笑:“沒有十萬人了······這些天來異教徒的炮火幾乎將幾十公裏長的穀地犁了一遍,部隊死傷無數,還能剩下多少人,連我都不知道!我用盡了一切辦法想將部隊帶出這個死地,人海戰術,車輪戰、步炮坦多兵種協同,小路多群無重點滲透······能用的辦法我都用過了,可就是沒有辦法撕開一個口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成堆成堆的士兵被敵人的炮火粉碎······這段時間我不敢睡覺,因為隻要躺下去我就會做噩夢,看到無數支離破碎的甚至沒有腦袋的亡靈在我周圍跳舞狂笑,或者放聲痛哭,我甚至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我就會看到戰死的士兵在憤怒地咒罵我,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維爾京,如果你真的比我強,就請你拿出你的本事來,將部隊和我帶出這個絕境吧,求你了!”
維爾京中將沉默了幾秒鍾,說:“我會的。我們開始吧。”
指揮權的移交進行得很順利,早已被打掉了鬥誌的帕塔尼亞中將及一幹參謀非常痛快的交出了指揮權,讓維爾京中將和他帶來的幾名參謀全盤接手,他們則在一邊協助,反正就是不要再背這個太過於沉重的擔子了。
維爾
京一共帶來七名參謀,每一個都是他苦心培養的,年輕,精力充沛,幹練,每個人都有其獨到之處,當然也有這樣那樣的缺點,而維爾京最擅長的恰恰就是包容他們的缺點,讓他們盡情發揮自己的優勢和特長。可以說,這些優秀的參謀是他在總參謀部坐冷板凳的十幾年時間裏最大的成就。這批參謀以超過同僚十倍不止的效率處理著積壓下來的工作,眾多紛繁雜亂的信息經他們篩選,匯總,最後變成為數不多、字句簡明但信息量絕對不小的情報交到中將手裏,這樣的效率,這樣的默契,讓帕塔尼亞中將麾下的參謀團自歎不如
。
維爾京中將呷飲著帶著硝煙味的冰水,藉此驅散倦意,要知道他已經有三十幾個小時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了,一路奔波,曆盡艱險,鐵打的也吃不消,而這冰冷的冰水正好給他提提神。一口飲下去,血液幾乎凝固,仿佛連靈魂都在寒冷中戰栗,那濃濃的倦意被強行驅散,他可以集中精神閱讀參謀們送過來的文件。隻是,每看一份,他的麵色便沉重一分:
扼守穀口的是炎龍軍團兩個旅,初步判斷是狂風旅和風暴旅!
炎龍軍團裝備有大批新型坦克,性能與t-80不相上下!
穀口大多被炎龍軍團采用定向爆破炸塌的土方堵塞,僅剩下一條極狹窄的通道可供通行,麵對炎龍軍團的阻擊,強行從該方向突圍的話,成功的可能性無限接近零!
敵軍擁有上千門火炮,多數是落後的,但也有少數先進的自行火炮和自行火箭炮,幾乎將整個穀地徹底覆蓋!如果敵軍炮群火力全開的話,一個小時內穀地中將落下六萬到七萬發炮彈!
我空軍被敵軍壓製,無法提供有效支援!
炮兵現存炮彈不足一個基數!
初步判斷我軍減員在兩萬人以上,目前非戰鬥減員人數還在進一步增加!
部隊現存野戰口糧不足十萬份!
······
仔細看完最後一份,他的眉頭已經緊緊皺起。西線南目前處境之艱難,超過了他最壞的想像,更要命的是部隊的士氣······如果是按照西方國家的標準,西線南集群已經喪失戰鬥力了,他們能完成他賦予的重任嗎?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隆隆炮聲猶如春雷,震撼大地,從這片被血染紅了的穀地滾滾而過,一團團火光從地麵咆哮而起,屍體被炸得粉碎,彈片和碎骨四處激射,肉沫混合在硝煙中飛散,令人作嘔。整個穀地就像一麵被巨人瘋狂擂擊的大鼓,
那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不像是從地麵傳來,倒像是在地心傳出,叫人站不住腳!因陀羅士兵出奇的冷靜的蜷在簡陋的防炮工事裏,默默地忍受著巴軍炮火的**————與其說他們是冷靜,還不如說那是漠然
。這樣的炮擊可以說是每一天的保留節目,每一次炮擊都要帶走很多人的性命,要不是穀地地形複雜,天然掩體很多,這十萬大軍就算不被完全粉碎,隻怕也不會剩下幾苗人了!
上天是公平的,複雜險惡的地形困住了他們,同時也保護了他們。
一發炮彈落在指揮部附近,那幾位新來的參謀麵有懼色,而在這裏呆了好幾天的老鳥卻對從入口呼嘯著飛進來的彈片視而不見,繼續各忙各的。想必他們也想明白了,如果一發重炮炮彈正好落在你身邊,你再怎麽躲都沒用,而如果沒有落在你身邊,你也就用不著去躲。維爾京不顧左右攔阻,走出指揮揮舉起望遠境觀看巴軍的炮擊,隻見團團煙焰滾動,硝煙冉冉上升,彈片層層擴散,整個穀地到處都是閃爍的爆炸火光,巨石在蒼穹呼嘯中粉碎,血肉之軀化為齏粉,如此恐怖的炮擊,就連他這位身經百戰的老軍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寒意,何況那些士兵!維爾京中將看得分明,那些殺傷力巨大的炮彈是來自穀口,而穀地兩邊山頭傾泄下來的炮彈殺傷力差了不止一截,但是勝在數量眾多,隻要打得準,哪怕是一戰時期的炮彈也能叫人血肉橫飛!
炮擊還在繼續,仿佛巴軍的炮彈實在是太多了,必須打掉一部分似的。寒冷的空氣變得灼熱,大量燃燒彈釋放出滾滾熱浪,烈火吞噬一切,最後實在沒有什麽東西好燒了,隻有泥土還在燃燒,穀地裏居然變得跟春天一樣溫暖,這大概是炮擊還來的唯一好處吧,隻是這樣的好處不知道因陀羅士兵接不接受。維爾京中將覺得胸口悶得慌,用力吐出一口濁氣,轉身走進指揮部,不理會簌簌落下的泥土,負手在巨大的軍用地圖前來回踱步,不知道在想什麽。大家都努力保持安靜,生怕打斷了他的思路。
炮擊持續了整整十五分鍾,穀地裏很多地段又被犁了一遍,都可以直接種土豆了。最後一聲爆響消失了,維爾京中將還在沉思不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半晌,他抬起頭來,露出一絲決絕的神色:“也隻能是這樣做了。”轉頭命令:“全軍的偵察兵中止一切任務集合,盡量休息,補充體力。”
“所有廊爾喀部隊的任務由友軍接替,將他們撤下來,讓他們盡量恢複體力。”
“空軍放棄空投和爭奪製空權,因為這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
任務。”
“軍需部門搜集所有可供繼續作戰的物資,每一塊餅幹、每一口清水、每一發炮彈都要利用起來,集中供應第五山地師、第29步兵師等士氣較旺盛的部隊······保留你們的意見,照我說的去做
。既然其他部隊已經不能再稱之為部隊了,就不要再浪費極為匱乏的物資了,餓兩天吧!”
“全軍還能使用的火炮都集中起來,分為兩個炮兵群,一個炮兵群負責協助第29步兵師守住穀口,防止炎龍軍團突入,另一個炮兵群由本指揮部直接指揮!”
“在十四小時內必須完成這一切準備,貽誤戰機者軍法論處!”
下達完一長串的命令後,維爾京想了想,轉過頭來對一位親信參謀說:“給新德裏發報,向我們的盟友求援,就說我們給他們的新武器找到了一個絕好的實驗場,足以讓他們一雪前恥!”
眾將領努力挺直腰杆,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先不管維爾京中將的計劃可行不可行,光是他那種乘坐一架直升機冒死進入穀地陪士兵們一起忍受巴軍鋪天蓋地的炮擊的勇氣就足以讓大多數人心折······也許,這位中將真的能帶領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來?迎著中將那嚴厲而隱隱有一絲鼓勵的目光,所有人仿佛都找到了主心骨,這種感覺,帕塔尼亞中將是無法給他們的。
在因陀羅某個a級空軍基地,地勤人員正忙得不可開交,清掃跑道的清掃跑道,檢查儀器的檢查儀器,加強警戒的加強警戒。一架c-5大型運輸機降落在基地,卸下大量裝備,熟練的技師爭分奪秒的將這些裝備組裝起來,直到這些裝備組裝完成並後高試完畢,這個基地的準備工作才算是告一段落。
隻是,一至五號機庫依舊大門緊閉。
杜蘭特少將在指揮塔上看著大家忙活,悠閑的呷了一口咖啡。副官送來一份最新的文件,他認真看完,一絲不苟的簽下自己的名字。一位準將有些不滿:“新德裏那幫傻蛋又向華府提出了什麽糟糕透頂的要求?狗屎,這個國家的將軍都是廢柴,空有絕對優勢,連巴基斯坦都打不過!”
杜蘭特少將收起筆,說:“親愛的大衛,不要再指責這個國家的將軍都是廢柴,他們當中有一個極為厲害的家夥,叫德·維爾京······也許此前你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我向你保證,過了今天,你想再忘記這個名字都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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