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懸疑推理名家 · 一人一本成名作(共40冊)

第八章 動物醫院的神秘墜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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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出陽這回跟孫小聖又杠上了。甭管孫小聖知不知情,事情肯定是這樣:薛隊自知出陽不會接這個任務,於是和燦燦他們合計出了個歪招,假意把罪名全加到孫小聖頭上,讓李出陽過意不去,從而為他說情,直至接受老薛的條件。這招太陰毒了,宮鬥戲裏都不見得用得上。出陽恨得牙根兒癢癢,看見孫小聖就想上手捶一頓。

沒辦法,他們已經出了禁閉,從共處一室變成共處一車,守在柳星沉家外麵,至少得兩星期。柳星沉住在古城南區的一幢高層小樓的四層。由於男女有別,小聖和李出陽不便住進去,單位便給他們的車配了一張小區的車證,讓他們守在柳家樓下。同時又單獨發放了三部對講機,一部放在柳星沉那裏,孫小聖和李出陽人手一部,以便出現緊急情況隨時聯絡。頭一天去的時候,柳星沉到他們車裏去拿對講機,推門一看是孫小聖,先是驚喜,隨即眼圈又紅了。她跟小聖認識也有幾年了,自從第一次在家裏和小聖見麵,就被小聖的憨態深深感染,十分喜歡和他聊天。小聖更是喜歡笑語嫣然的柳星沉,之後又幾次借故到柳勳家拜訪,和星沉有了更深的接觸。小聖曾經想過追求她,但又怕星沉瞧不上自己,回頭連朋友都做不成,隻想著等自己混出點兒樣來再表白,於是就蹭著當柳星沉的男閨密,渾渾噩噩,一直到畢業倆人逐漸失去聯係。

小聖恍然一想,自己畢業兩三年,也和星沉兩三年沒見麵,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麽。柳星沉坐在後座上,一會兒看看李出陽,一會兒看看小聖,笑了一會兒,又低頭沒了話。其實她本來是個伶牙俐齒的姑娘,但最近家裏變故太多,人有點兒麻木。半天,她說:“謝謝你們。”

李出陽叼上一根煙:“沒事。”

小聖把他煙奪下來:“你別抽了,有女孩兒,嗆不嗆呀。”

然後小聖教柳星沉使對講機。對講機就是最普通的那種,隻有一個信道,按下就能和小聖、李出陽通話。在不方便或者來不及說話時,按上麵一個緊急呼叫按鈕就能直接觸發另外兩部機器的振動。小聖給她講解完,又讓她自己嚐試操作。柳星沉拿著自己的對講機直接按了下緊急呼叫按鈕,果然發出了嘀嘀的緊急警報。緊接著小聖不行了,他之前把自己的對講機放在了襯衫的胸兜裏,現在機器振動,顫得他**一陣**。

“哎喲哎喲……”孫小聖捂著胸哆嗦。李出陽和柳星沉都看傻了。

小聖把對講機掏出來,又試了試通話功能,沒問題。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小聖想和柳星沉單獨說幾句話,於是給了李出陽一個眼色,希望他下車避避嫌。

李出陽看見了,沒搭理他。

“你幫我買包煙去行嗎?”小聖塞給他十塊錢。

李出陽給他扔過一盒:“抽我的。”

小聖白他一眼,示意柳星沉下車說。剛一下車,小聖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此人正是前兩天他們在葬禮上看到的那個年輕人,纖瘦挺拔,五官硬朗,腦門兒上有一小塊疤,身穿一件皮夾克,手裏拎著一個塑料袋,也正在對麵看著他們。柳星沉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哦,對,忘記跟你們介紹了,這是我男朋友,叫王鹿羽。”

李出陽也從車上下來了,看著傻眼了的孫小聖和麵帶微笑的王鹿羽。王鹿羽迎麵走來,挺不好意思地笑笑:“二位警官真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小聖還是說不出話,李出陽回了句沒關係。王鹿羽把塑料袋遞給李出陽:“剛才星沉跟你們說話,我就去旁邊便利店給你們買了點兒吃的。這大冷天兒的,你們真不容易。”

如果不是零食,李出陽還真不稀罕。他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又聽王鹿羽說:“該說謝謝的是我們!回頭這事過去,我們一定請你們吃飯。要不是有你們在,我還真不敢讓星沉在這兒住了。”說著他又歎了口氣,柳星沉小鳥依人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說:“別貧了,這麽冷,讓人家趕緊回車上吧。”

幾個人簡單道了別,李出陽回到車上開始翻王鹿羽給買的零食。零食挺豐富,也挺實惠,一看王鹿羽就是個細心人。話梅、麵包、餅幹、薯條,每樣都分著買了好幾個品牌,裏麵還塞了兩盒感冒衝劑和一大包濕紙巾。李出陽挺受用,隨便拿出一袋吃的就嘩啦嘩啦地扯。

“你小點兒聲行不行?”孫小聖怒目圓睜。

李出陽笑了兩聲,扔了一粒話梅到嘴裏:“嗬,真酸!”

孫小聖猛地扭頭瞪他,出陽裝沒看見。小聖伸手就搶吃的,李出陽嘩啦一聲把塑料袋捂住:“你有點兒骨氣行不行,這可是你情敵買的。”

孫小聖指著他像煞有介事地說:“李出陽,我告訴你,第一,我跟那個什麽王鹿羽不是情敵關係,我們的競爭還沒開始,我還沒有出手;第二,你也別給我下套,柳星沉現在是咱們的工作對象,我不可能追她——再說了,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喜歡她了?”

李出陽冷笑道:“這還用看?從你答應接這任務開始,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你是一個多想立功多想上位的人,能甘心幹這默默無聞的活兒?不是為這姑娘還能為什麽?”

“你別胡說八道,我接這任務是因為……”小聖差點兒就把上回在檔案室看見的古怪案件跟李出陽說了,後來一想不行,一定會被他看破玄機,於是及時刹住,改口道,“是因為老薛答應咱們去參加柳老大的下葬,我能卸磨殺驢嗎?”

李出陽說:“行,你罵老薛是驢,回頭我幫你傳達。”

“你滾蛋!”孫小聖把椅子放下,睡覺了。

倆人工作內容十分程序化。車上必須保證一個人盯著柳家,另一個人可以去廁所、買飯、抽煙或者睡覺。其他還好,買飯是個問題。孫小聖坐不住,老張羅買飯,結果老是出岔子。李出陽要吃拉麵,他買回來削麵;李出陽不愛吃下水,他買的不是炒肝就是鹵煮;李出陽嘴幹說買點兒水果,結果孫小聖拎回來兩大袋子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倆人為這吵了不止一次兩次。李出陽認為他是成心,他怪李出陽沒說清楚。王鹿羽倒是又過來看過他們一次,送了些吃的用的,後來李出陽怕他引起別人猜測,提醒過他一次,他就沒再出現。

這兩天柳星沉一直沒出家門,王鹿羽基本也是下午來,晚飯後走,連續兩天,每次小聖都是一臉肅穆地看著人家,有點兒像瞻仰遺容。第三天一早王鹿羽又來了,緊接著帶著柳星沉一起下了樓。柳星沉懷裏還抱了條狗,一臉慌亂,還沒等小聖他們下車呢就敲他們玻璃。小聖把車鎖打開,他們倆人上了後座說:“迪裏病了,我們得帶它去趟醫院!”

迪裏就是柳星沉懷裏抱的這隻英國鬥牛犬了。孫小聖看著這隻鬥牛犬,一臉褶子,此時還蔫耷耷地吐著舌頭,好像一個快咽氣的老頭兒。柳星沉告訴小聖,迪裏在家裏咽了一個桃核,現在卡在胃裏出不來,已經兩天了,飯也不吃水也不喝,眼看就要被活活卡死。星沉說,迪裏是父親送她的生日禮物,到今天才剛剛養了三個多月。要是這狗真是被桃核卡死了,難過不說,還對不住父親。父親死於非命也就罷了,連他生前買的狗都不得善終,柳星沉覺得自己罪不可赦。

小聖本想勸她不要如此嫁接感情,但瞅她一臉的急切又開不了口。王鹿羽挺過意不去,跟他商量:“我們就去育芝西路的大農寵物醫院,不遠,我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你們正好也趁機歇歇。”

李出陽毫不客氣地說:“那你不是扯淡呢嗎?上車吧。”

柳星沉拉開後門進去,王鹿羽剛要進去,孫小聖腦瓜子一轉,跳下車來說:“你上副駕駛坐著吧,也給他指指路,他不認路。”

王鹿羽坐到副駕駛後,孫小聖跑到後座上和柳星沉坐在一起。小聖想,李出陽也有物盡其用的一天,他要不路癡自己還沒借口坐到柳星沉邊上呢。柳星沉卻沒閑工夫理他,一直緊緊抱著迪裏不撒手,眼裏閃著淚,真跟遺體告別似的。孫小聖想安慰,但又覺得為一隻狗去說什麽極樂安康的話太滑稽,便伸出手摸摸迪裏的腦袋,說:“這狗這麽肥,肯定挺得過去。再說到了醫院人家獸醫一開刀,別說桃核了,就是椰子核也能給掏出來呀!”

柳星沉問:“椰子有核嗎?”

孫小聖撓頭:“我……我就是打一個比方。”

王鹿羽在前麵回過頭:“孫警官你說得對,現在的獸醫院可不比人的醫院差,做個開膛破肚的手術都是小意思。”

孫小聖滿臉嚴肅:“你叫我小聖就行。”

“好的,”王鹿羽把聲音壓低,“孫警官。”

孫小聖一聽火了,這家夥還陽奉陰違。李出陽在一邊淡淡說道:“他不是讓你小聲叫他。他名字就叫小聖。”

王鹿羽趕忙點頭:“哦哦,那您怎麽稱呼?”

“李出陽。”

“往昔初陽歲,謝家來貴門。”王鹿羽念念有詞。

“不是那個初,是出入的出。”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李出陽覺得跟這人基本上聊不下去了。

孫小聖不再跟柳星沉搭話了,沒意義,而且怕給李出陽落給話柄。他開始有點兒厭倦這任務,柳星沉對自己來說隻是一個美好的憧憬,不管有沒有王鹿羽,有沒有這項任務,甚至說有沒有柳勳,他孫小聖都不可能和她發生什麽。與其說愛慕,不如說仰望。仰望就是一個天上的永遠遙不可及的希望,太熬人。

很快他們就到了大農寵物醫院。這家寵物醫院是古城的老字號,位於古城農業大學西配樓的六層。樓是座老樓,像隻巨大的火柴盒,方方正正地豎在院中央。他們到了醫院先掛了號,然後到消化科找大夫。沒想到消化科屋門是鎖著的,王鹿羽一看表,剛剛過12點,於是猜:“大夫是不是都吃飯去了?”

孫小聖說:“有可能,寵物醫院哪兒像給人看病的醫院呀,老有人給你守著。”說著就坐到一邊椅子上。柳星沉急了,把狗塞給王鹿羽就要回護士站找大夫。正說著消化科的門忽然開了,一個瘦瘦小小,四十多歲的男大夫探出頭來問什麽事。孫小聖指著王鹿羽說:“他瞧病。”

王鹿羽用下巴指著懷裏的狗笑笑說:“它瞧病,它瞧病。”

大夫把他們迎進來,問這狗有什麽不好。這是一間不大的診室,迎麵堵著一排更衣櫃,櫃子後麵是三張拚成品字形的寫字台,寫字台上麵是一扇窗戶。大夫坐在最靠外的一張寫字台上查看迪裏,柳星沉又給他介紹了一下這狗的症狀。大夫拿聽診器給迪裏聽了聽心跳,說:“這個隻能做手術取了,你們看怎麽樣?”

柳星沉求之不得。大夫在一張紙上唰唰唰地寫著字,又說:“這狗身體挺虛弱,你們先帶它打點滴吧,打一些維生素和葡萄糖。”

柳星沉去交了錢,帶著迪裏來到點滴室打點滴。孫小聖進了點滴室才發現,原來現在寵物醫院五髒俱全,完全向人的醫院看齊,一間點滴室都做得有模有樣,什麽小床、輸液架、叫號器,隻不過各種器具擺設都比人的醫院小一號,乍一看有點兒像過家家的玩具。一個護士給迪裏紮了針,打上了吊瓶輸液。小聖在點滴室裏溜達,發現這兒唯一和人的醫院不同的地方就是周圍還有一排籠子,籠子裏麵放著一些輸完液但主人還沒來得及領走的寵物。

看著這些貓貓狗狗可就有意思了,頗有動物園的感覺。有一隻沙皮犬出了車禍上著頸托,大腦袋頂在籠子上,乍一看像一盤狗頭肉;有一隻小博美獨占著一個大籠子,可能是因為腿骨折的原因,小聖逗它,它隻能在籠子裏橫著走;還有一隻大肥貓端端正正地坐在籠子裏,任憑小聖怎麽逗它,它都不動窩、不出聲,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它得的可能是抑鬱症。”小聖總結。

“它是因為太鬧騰,被打了鎮靜劑。”李出陽說。

孫小聖看著他:“你太誇張了吧!動物怎麽可能打鎮靜劑,頂多是麻醉。”

“為什麽?”

“鎮靜劑打下去又麻又涼,人感覺舒服,但貓不可能是這種反應。”

“你果然試過。”

“你滾蛋!”

王鹿羽在一邊兒都聽樂了。

打著點滴的當兒,柳星沉想去找醫生商量一下手術的事。孫小聖和李出陽不敢離身,便把迪裏拜托給王鹿羽,隨著她又回到消化科。這回消化科屋裏麵隻有兩個女大夫在,分別坐在靠窗的兩張桌子前。兩個女大夫一個二十多歲,白膚長發,樣子挺時尚;另一個已經年近花甲,戴著黑框眼鏡,嘴巴有點兒地包天,看上去有點兒像唐老鴨。柳星沉等三人進來,歲數大的大夫頭都沒抬,倒是年輕大夫看見他們,問給哪隻寵物看病。柳星沉說找剛才那位男大夫,這位女大夫說:“哦,你找我們主任,他出去了,要不你們在這兒等他一會兒。”

柳星沉還沒答話,對麵的唐老鴨大夫抬起頭說:“你們出去等吧。”

兩個女大夫明顯不對勁,年輕的瞥了歲數大的一眼,故意問柳星沉:“你給你的寵物看病?什麽寵物?帶來了嗎?”

柳星沉就一一答了,說狗正在輸液。年輕女大夫問:“那又來找劉大夫幹什麽?”

原來那男大夫姓劉。柳星沉說:“我來找劉大夫問問手術的事。”

一邊的老大夫不耐煩了,對年輕的女大夫說:“哎哎哎,你讓他們在外麵等劉鑫不就得了?弄這麽一屋子人幹什麽,本來房間就小。”老大夫瞥了柳星沉身後的孫小聖和李出陽一眼,好像有點兒好奇他們仨是個什麽關係。

孫小聖有點兒惱怒,這獸醫比人醫還牛氣,說:“我們就是問問情況,再說你們這兒的大夫怎麽一會兒在一會兒不在的?剛才就敲半天門不開門,現在又找不到人,還把我們往外轟。你們這醫院什麽辦事風格?”

“他肯定吃中午飯去了。”老大夫看看表。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吧。”李出陽幹脆一屁股坐在劉鑫的椅子上,一臉不容商量的霸氣。柳星沉和孫小聖於是也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老大夫明顯不是衝小聖等人,她瞪了對麵的年輕大夫一眼,沒吭聲,起身去飲水機旁接水。這會兒有人敲門,大家都以為劉鑫大夫回來了,沒想到李出陽開門一看,是個工人模樣的年輕男人。這人二十多歲,中等身材,隻穿著一件挺薄的工作服,戴了頂鴨舌帽,看見年輕的女大夫直接問:“彭曉,我一聽是你叫我就趕緊過來了。怎麽了,是哪兒出問題了?”

女大夫彭曉指著窗戶:“喏,樓上的室外機一直往下滴答水,我們這窗台老是濕漉漉的,放點兒東西都沒法放,還特別吵人。”

工人意味深長地一笑:“估計不是你嫌吵吧?你可不是那麽事多的人。”

一邊的老大夫馬上接話:“你什麽意思?”

工人說:“我沒什麽意思呀,王姐。”

後來小聖才知道,這個工人叫徐享文,是醫院裏負責設備的,因為比較全能,平時也幫著關係好的同事負責一些小的維修工作。王姐名叫王雨梅,在醫院工作好幾十年了,但因為一些事情遲遲沒能評上職稱,和她同期入職的大夫都當副院長或者是教授級別了,她還隻能算是個資深大夫。彭大夫名叫彭曉,剛剛轉正不久,由於家裏比較有錢,也有幾分姿色,在醫院裏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種,院領導都拿她沒轍。辦公室裏的另一位成員便是之前給柳星沉看狗的劉鑫劉大夫,他是科長,卻不大頂事。一邊是脾氣古怪、性格孤僻的老王,一邊是不求上進、直來直去的小彭,他可是兩頭受氣。

劉鑫還沒回來,柳星沉隻能繼續等著。這時徐享文要爬到窗台上去看看上麵的室外機。彭曉給他找了張報紙墊在桌子上,他爬上桌子踩著報紙走向窗台。

“哎喲,你踩到我的本子了!”王雨梅驚叫道。

“不好意思,王姐,我沒看見。”

“你肯定是故意的!”王雨梅一邊瞪他一眼,又扭頭狠狠瞪了彭曉一眼。

“王姐,小徐是來給咱們修空調的,你就別那麽太計較了。回頭空調修好了,那些滴滴答答的水聲也不會吵到你午休了。”彭曉一邊敲著電腦。一邊若有似無地笑著。

王雨梅張口要怒罵,又馬上轉為譏笑:“嗯,是呀,我跟院裏反映好些次找人來修,都沒有人過來,你一找就把小徐找來了,還是你不簡單呀。”

這時徐享文已經打開窗戶,走到外窗台上。窗外是個好天氣,陽光帶著清風撲麵而來,屋子裏幾個女人的頭發全飄了起來。彭曉仰頭看著窗外的徐享文:“你小心點兒。也不拽根兒繩子。”

徐享文一邊扶著窗戶架子,一邊仰頭觀察著上麵的室外機,說:“這算什麽,習慣了,太在意了也不好。王姐,能麻煩你個事嗎?”

王雨梅正戴著老花鏡在看什麽東西,聽他叫自己,知道沒憋好屁,不耐煩地反問:“什麽事?我正忙著呢。”

徐享文說:“我一會兒要往左挪挪,也就是你那邊,我一會兒抓著點兒這邊窗簾,你也幫我拽著點兒。”

“怎麽拽?”王雨梅一時沒聽明白。

徐享文慢慢移動到左邊,用一隻手拽著左側的窗簾,另一隻手指指王雨梅:“你就拽著窗簾的那個角就行,幫我吃著點兒勁。”

王雨梅不太情願地伸出一隻手拽著窗簾,嘴裏還不時地抱怨著。

這時有人敲門,李出陽開了門,發現是王鹿羽抱著迪裏回來了。王鹿羽說:“迪裏點滴打完了,看起來也精神一些了。”

彭曉從椅子上站起來:“哎呀,好漂亮的英國小牛!”

柳星沉接過狗,抱著給彭曉看。彭曉摸著迪裏的小頭問柳星沉:“這個狗是什麽毛病呀?不會是皮膚病吧?鬥牛犬很容易得皮膚病的。”

“不是,咽了個桃核,現在出不來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這些帶核水果呀、堅果呀、巧克力一類的東西千萬不能給狗狗吃,要不然很危險的。我朋友家就有隻狗,挺大個了都,竟然被開心果卡死了。”彭曉一臉嚴肅地跟柳星沉說。

柳星沉一臉後怕:“是嗎?所以我們來找劉鑫大夫商量商量手術的事。”

彭曉抬手看看表:“真是奇怪,這個點兒老劉應該也吃完飯了。怎麽還是不見人影?”

“要不你幫著給打電話問一下?確認了做手術的時間,我們就先帶著狗回去了。”李出陽向彭曉提出建議。

彭曉剛才就一直偷瞄李出陽,估計是犯了花癡,聽罷便拿出手機積極配合,撥通劉鑫號碼,接電話的卻是他的助手。助手說剛才劉鑫把手機拿到急診室充電,然後又跟助手說自己出去寄份快遞,如果有單位電話代接一下。彭曉無奈地看著他們,說:“他出去一會兒才能回來。”

彭曉話還未落,孫小聖發出一聲尖叫:“啊!”

大家循聲望去,窗台上的徐享文已經不見蹤影,緊接著樓下隱約傳來一聲悶響。王雨梅驚嚇得跳到屋子中間,結結巴巴地說:“他他他他他他好像掉下去啦!”

孫小聖和李出陽立即跑到窗戶邊,第一眼沒看到徐享文,看到了一個圍觀的人,然後才順著圍觀者找到了跌落在地的徐享文。李出陽轉身跑出了屋,孫小聖跟在後麵,王鹿羽想跟著下去看看,但見柳星沉嚇得連狗都抱不住了,便留下來安撫她。彭曉和王雨梅哆哆嗦嗦地出了屋去找人,整個寵物醫院馬上亂作一團。

李出陽和孫小聖跑到樓下時圍觀的人已經有不少了,都躲得遠遠地看著,一個小孩兒還被嚇哭了,議論聲不絕於耳。李出陽跑到徐享文身邊一看,他臉朝下趴在地上,周圍噴濺出來的腦漿都起了沫,一些鮮血也緩緩從臉下冒了出來。一隻腳明顯摔折了,關節反擰著,鞋子也不知甩到哪兒去了。出陽抬頭看看,六樓,基本上也沒有搶救的必要了,但還是打了999。

一個圍觀的戴著皮帽子的老年人也在焦急地打電話,聽口氣應該是個醫院的領導,一直問怎麽回事,然後讓人趕緊聯係院長。孫小聖過去出示了證件,問他是不是領導,管不管事。這人一看是警察,頓了一下,可能心想這警出得也太神速了,隨即表明身份,說自己是醫院的副院長,叫展健生,剛剛從外麵吃飯回來,就親眼看見有人掉了下來。走近一看,原來是自己醫院的工人,於是趕快報了警,又給單位打電話問怎麽回事。小聖說:“也是巧了,我們陪朋友到你們這裏看狗,剛才這個工人作業時我們就在旁邊,他是自己掉下去的,我們看到了全程。”

“怎麽好端端的就掉下來了?”展副院長一時難以接受。

“這……我們也沒看清楚,當時我們正在和大夫說話。”

正說著,彭曉就跑了過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倆人交情太深還是醫生不懼怕血腥,彭曉想都沒想就衝到徐享文邊上,跪在地上發著愣。李出陽看著她,以實相告:“人應該已經不行了。”

彭曉一口氣沒上來,挺胸一撅,竟然昏了過去。

急救車來了,檢查了一下徐享文的狀況,不出李出陽意料,人已經當場死亡,腦袋都摔扁了。徐享文是外地人,父母一時過不來,展院長讓手下先去安排善後工作。大農寵物醫院的正院長李欽傑也從外邊的一個學術探討會上匆匆趕回,第一件事就是先讓醫院暫停營業,然後詳細了解事情始末。

事情始末其實很好了解,這不比一般的死亡事件,全程幾乎都有人目睹,而且不止一個,何況其中還有兩個警察。李院長和展院長專門單獨開了一個屋子,供派出所民警做詢問。李出陽和孫小聖正跟民警說著情況,劉鑫滿頭大汗地從外麵回來了,問怎麽自己出去了一會兒醫院就關門大吉了。柳星沉還沒回過神來,讓王鹿羽抱著狗,不想在此地逗留,一直嚷嚷著要走。李出陽不敢讓她走出保護範圍,就讓王鹿羽帶著她在門口等著。

派出所民警問孫小聖:“也就是說,就在徐享文墜樓的一瞬間,其實你們都在邊上?”

“是的,我們就在邊上跟那個姓彭的大夫說話,說著說著他就掉下去了。”

“當時屋裏的其他人都在做什麽?”

“當時其他人……”孫小聖仔細回憶,有點兒頭疼。他給別人做筆錄做慣了,老覺得怎麽說話都不嚴謹。李出陽這時說道:“當時我們隻顧得上跟彭醫生說話,沒有注意到別的。”

民警咬著筆杆子:“也就是說,其實在徐享文墜樓的一瞬間,你們不是完全看在眼裏的?”

這個問題就挺矯情了。盡管像這民警所形容的,徐享文墜樓他們沒完完全全看見,但屋子就十多平方米,即使再不注意也會在餘光的範圍內,何況也沒聽到徐享文發出什麽異常的動靜。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通報,說彭醫生醒來了。民警讓人把彭曉帶進來。

彭曉眼圈腫著,顯然是哭了一鼻子。民警讓她先把情況說一下,彭曉和孫小聖形容得大同小異,但她持有一個驚人的觀點,那就是肯定是王雨梅做了手腳,令徐享文摔了下去。

“這怎麽可能?”孫小聖一臉驚訝看著她,“咱們離王醫生不過幾米遠,她怎麽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徐享文推下去?”

彭曉說:“你記不記得,在徐享文墜樓前,他讓王雨梅幫他拽著窗簾的另一端,兩頭受力,這樣徐享文在拽著窗簾檢查室外機時不至於失控。我認為就是王雨梅後來鬆開了窗簾,導致徐享文一下受到了很大的反作用力,從而掉了下去。”

李出陽想了想,說:“不太可能。窗簾又不是彈簧,哪兒有這麽大的力道?何況窗簾是固定在窗簾盒上的,如果它當時有力量能把徐享文甩下去,那最起碼窗簾盒是禁不住的,也會脫落,但是窗簾盒好像並沒有損壞。”

彭曉說:“那麽就是王雨梅在拽著窗簾時,趁咱們聊天不注意,忽然上手推了窗台上的徐享文一把。這樣快速而無聲的動作也足以讓他掉下去。”

“你覺得這個王大夫有殺人動機?”

彭曉卡了殼,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孫小聖說:“你就說吧,這裏都是警察,也不會把你講的說出去。”

彭曉猶豫半天說:“是這樣,兩三個月前王雨梅曾經在回家的路上遭到過一次襲擊,她一直認為是小徐幹的……”

“襲擊?”孫小聖和李出陽異口同聲。

彭曉這才支支吾吾地說出個大概。原來兩個多月前王雨梅晚上騎自行車下班,經過一個小胡同時天已經全黑,這時突然衝出一個男子衝著她腦袋就拍了一板磚,生生把她從自行車上拍了下來,然後逃之夭夭。雖說沒給王雨梅造成致命傷害,但腦袋上也縫了好幾針,又是報案又是找領導解決,最終不了了之,在家歇了一個多月才敢來上班,從此再也不敢一個人走夜路,下班都是愛人來接。

“是劫財還是……”小聖話說一半,又想到王雨梅的樣子,心想,如果是歹徒的話,除了劫財好像應該也沒別的動機了。

這時李出陽搶道:“王雨梅身上財物無損失,襲擊他的人也沒想置她於死地,所以王雨梅懷疑是熟人作案,也就懷疑到了徐享文身上,對不對?”

彭曉說:“是這樣的。當時王雨梅正值一個評職稱的機會,一邊要跟古城的獸醫調查團到北京調研學習,一邊準備出一本自己的著作,結果因為這件事全耽誤了。這應該是她退休前最後努一把的機會,就這麽葬送了,所以她特別憎恨徐享文,還去派出所鬧過好幾回,但因為沒有證據,自己還差點兒因為擾亂秩序被拘留了,還是李院長把她從派出所接回來的。”

李出陽已經猜到了幾分,問:“為什麽她這麽篤定地懷疑就是徐享文幹的?”

彭曉撇著嘴,一臉的欲說還休:“咳,別提了,這個王雨梅可是我們院的大奇葩。平常倚老賣老、偷奸耍滑也就算了,還老是對這不滿對那不滿,成天給人找麻煩。一會兒說我們屋電腦網不好,一會兒又說頂棚上鬧耗子,連飲水機壞了都找工人來修。小徐雖說是工人,但人家主要負責的是設備的維護和保養,還有醫療器械的檢測,哪兒有工夫天天幫她搗鼓這些小毛病。但王雨梅特別不理解人,覺得我們單位沒勤雜工,這些活兒就應該是小徐的,一來二去倆人就吵過幾回,還是我從中斡旋的。”

孫小聖心裏“嗬嗬”一聲,心想,我可沒見你怎麽斡旋,別糟踐這詞了。

彭曉繼續說:“後來有一次因為打印機壞了,王雨梅又叫小徐來修。小徐就煩了說他修不好這個,讓王雨梅找廠家,王雨梅說自己走不開就讓小徐把機器扛到廠家去問問。小徐就急了,扭頭就要走。王雨梅抱起打印機就往小徐懷裏塞,小徐沒接,打印機就摔到地上徹底報廢了。後來王雨梅去找李院長告狀,李院長也不大惹得起她,因為她這個人太會使壞,怕她去動醫協會告我們院,就讓小徐賠了打印機。一個激光打印機好幾千塊呢,全是小徐一個人出的錢。”

李出陽說:“小徐家裏不太富裕吧?”

彭曉使勁盯著李出陽:“是呀,他一個人在古城,挺不容易的。不過,我相信他即使討厭王雨梅,也不會幹出來那種事。他平時在醫院工作見著王雨梅還是和和氣氣打招呼呢,怎麽可能背地裏幹這種事?但是王雨梅一口咬定就是小徐報複他,放出話說一定要讓警察抓他。”

一會兒彭曉被帶了出去,換王雨梅進來問話。

王雨梅顯然還沒緩過勁來,民警問她話一般都要換著形式問她兩三次她才能聽懂。問她徐享文當時從樓上掉下去時她在幹什麽,她回想半天,猛地一抽氣:“我就在旁邊坐著呀!我能幹什麽,我幹我自己的事呀!”

孫小聖想老太太果然不好惹,話都是橫著出來,好像憋著要吵架。他耐著性子問:“徐享文爬上窗台之前讓你幫著拽著點兒窗簾,你拽了嗎?”

“我拽了呀!你們不是看見了嗎,我拽著呢!”

“他掉下去的一瞬間,你也在拽著?”

王雨梅噌地一下站起來,估計想發威,但架不住歲數太大腦供血不足,又差點兒仰摔一個跟頭。民警把她扶穩,她又來了勁,居高臨下地指著孫小聖:“你是誰?憑什麽在這兒問我的話?目擊證人也不是這麽當的吧!我隻聽警察的問話!”

民警拍拍小聖肩膀:“他就是警察,還是刑警。”

小聖挺了挺腰,滿麵神武。

王雨梅眼珠子定住兩秒,又馬上滑到李出陽身上:“那他怎麽也在這兒!?”

“他也是警察。”

“好哇,”王雨梅擼胳膊挽袖子,在出陽和小聖頭頂指指點點,“我說上回報案你們不給我抓人,原來都忙著上醫院給狗看病來了!你們是有多閑?!”

李出陽悠然自得地坐著,冷笑道:“您的意思是隻有吃飽了撐著的人才上動物醫院?好歹您也是獸醫,想罵我們沒必要把自己也捎上。”

“可我又沒什麽錯,你們憑什麽這麽審我?難道覺得我可疑?”

“本來沒覺得您可疑,但您這麽大反應倒真是得讓我們好好琢磨琢磨。”

王雨梅被李出陽氣得眼睛上翻:“我都這麽大歲數了,你們怎麽能這樣?”

李出陽說:“剛剛摔死的徐享文才二十六歲,他的父母恐怕和您歲數差不多大吧。”

“你別跟我說這個,人倫道義輪不上你來給我講。”王雨梅一臉厭惡。

李出陽臉不變色心不跳:“您過獎了,我沒精力也沒興趣跟您講道理,您得把話聽我說完。王醫生,眾所周知這家醫院裏您和小徐關係不太好,也眾所周知小徐就是在您身邊掉到樓下去的,甚至他還拜托您幫忙拽著他托命的窗簾。現在小徐人沒了,您也不願意跟我們講當時的情況,即使小徐的死真的和您沒有關係,您覺得小徐父母趕來後會不找您對對質、問問話嗎?當初您被板磚拍時沒有證據,您還認定就是小徐作案呢,換作他父母,我想這個想法隻會更強烈吧?”

李出陽口氣平淡,但字字戳在王雨梅的心頭。王雨梅五十多歲了,再潑也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她想了想,先坐下來,問李出陽:“那你們能還我清白?”

李出陽反問:“介意我抽煙嗎?”

“抽,你抽你的。”王雨梅跟剛才判若兩人。

李出陽啪地把煙點上,問:“我想問你的還是那個問題,就在徐享文墜落的一瞬間,你幫沒幫他拽著窗簾?”

王雨梅說:“我拽著呢呀!我……我我一直拽著沒撒手呀。”

李出陽抽了口煙,吐出一串長長的煙霧:“我沒法幫你了。”

“怎麽了?”

“你到現在都不說實話,要我怎麽相信你?我又怎麽幫你?”

“可是警官,我真的是一直拽著呀!”王雨梅肩膀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李出陽說:“如果你當時真拽著,第一個發現他掉下去的怎麽會是我的同事?他當時手一直拽著窗簾,肯定在掉落的那一瞬間會拉動窗簾,而另一端的你肯定會有明顯的感覺。但是直到他人從窗台上消失,你都沒有立即發現不對勁。所以說,你當時一定沒有拽著窗簾。”

王雨梅這回徹底傻了,半天終於說:“好,我承認,後來我是鬆了手。不過鬆手後他也沒說什麽呀,肯定拽不拽的都沒什麽意義,他又不是在我鬆手的那一瞬間掉下去的,我鬆手後他還在窗台上待了好幾分鍾呢。所以說這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呀。”

“你的座位就在窗邊上,那麽在你鬆手後,還因沒因為別的原因和他的身體進行過觸碰?”

“沒有!這個絕對沒有!”王雨梅不假思索。

“你再好好想想,會不會他當時正好走到窗簾的後頭,你無意間碰到了窗簾?”

“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王雨梅擺動著雙手,滿臉的皺紋都跟著顫動。“我怎麽可能碰到他呢,我知道他當時那麽危險,我何必自己往槍口上撞?屋裏那麽多人,萬一有人看見我把他碰摔下去了,那我不就成殺人犯了嗎?”

孫小聖說:“聽你這話的意思,平時確實對徐享文有所不滿,是吧?說說是怎麽回事吧。”

王雨梅說:“這就要從那個小丫頭片子彭曉說起了。這個彭曉自從分到我們辦公室就跟我不對付,徐享文喜歡她,愛幫她出頭,也容易受她挑唆,所以我們之間就有些矛盾。”

“你仔細講講?”

“這個彭曉是個吊兒郎當的大學生,仗著家裏有層關係,到我們醫院有恃無恐,成天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每天不是遲到就是早退,我就跟領導反映過幾次,讓領導記她的考勤,她就恨上我了。偏偏這個小徐又喜歡他,倆人一來二去捏鼓著就找我的麻煩。之前在辦公室那情形你也看見了,分明就是倆小屁孩兒讓我難堪啊。”

這一點出陽和孫小聖都有目共睹。按理說,都是成年人,也是共處一室的同事,表麵上應該都過得去,更何況是在外人麵前,就更沒必要劍拔弩張。如果不是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是不會出現之前那種尷尬的局麵的。

小聖想了想問:“今天是誰叫徐享文來修空調室外機的?”

王雨梅回憶:“應該是劉鑫。雖說修室外機是我的主意,但我也知道我支使不動徐享文,就隻能去找劉鑫反映,可能劉鑫今天就把他找來了。”

民警把王雨梅暫時請了出去,又把劉鑫帶了進來。李出陽覺得當務之急是厘清王雨梅、彭曉、徐享文這三人的關係,剛要發問,就又被心急口快的孫小聖搶了先:“案發之前我們一直找你,你去哪兒了?”

“案發之前一直找我?……難道你們知道要案發?”劉鑫傻乎乎地,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沒聽懂。

小聖說:“我的朋友要找你詢問給狗做手術的事,一直在你辦公室等你,這才目睹了整個事件。”

劉鑫顯然是個極度圓滑的人,撓撓頭說:“警官,既然你們已經目睹了整個過程,我覺得就不用再問我了。畢竟我當時也不在現場。”

“你當時幹什麽去了?”

劉鑫搖頭晃腦地看著周圍,確認兩位院長都不在周圍後才說:“其實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就住在附近小區,中午他家的折耳兔突然拉稀,讓我去看看,我就趕過去看了……”

小聖和出陽明白了,說是朋友,其實就是接私活兒,怕領導撞破,所以又是不打招呼又是不帶手機的,做賊心虛唄。

“小徐這個孩子,平時幹活雖然利落,但老是不注意這些安全隱患,大手大腳的,我說過他很多次,他也不聽……這次意外,我也負有一定的責任,回頭……回頭我會向單位檢討。”劉鑫自顧自說著這些不鹹不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