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懸疑推理名家 · 一人一本成名作(共40冊)

第八章 動物醫院的神秘墜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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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陽本想繼續問問徐享文和彭曉、王雨梅的關係,但瞅劉鑫這副閃爍其詞、語焉不詳的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何況他當時畢竟不在現場,說得再多也都是聯想素材,沒什麽實際意義。

李出陽起身,拜托民警照看下在門口等著的柳星沉,示意孫小聖和他一起走到樓道裏。

孫小聖問怎麽了,李出陽說:“我現在覺得,咱們應該去樓上看看。”

“你認為樓上有人害了徐享文?”

出陽說:“我也說不好,反正我就是感覺不太對勁,你想啊,這事鬧得這麽大,現在還沒聽說樓上有人下來問呢。”說著他已經走上了樓梯。

孫小聖不敢落後,從後麵追上。倆人走到七層,發現和樓下幾層截然不同,一上去門口就立了塊閃著燈光的牌子,鑲著五彩斑斕的燈泡,燈泡中間寫道:“憶青春時光寫真館。”

原來是個照相館。這座樓位於大學裏,照相館的裝潢也是青春風格,牆壁上滿是塗鴉,還有很多前來照相的學生留下的寄語。前台隻有一個接待的姑娘,看見小聖和出陽過來,以為他們是農大的學生,堆出滿臉笑容前來迎接。出陽還沒來得及問話呢,那姑娘就開始說上了一串明顯是天天重複的話:“兩位要拍照?拍什麽?證件照還是畢業留念?求職用還是求偶用?我們這裏有各種場景,小橋流水、沙灘海礁、懷舊課堂、霸氣軍艦什麽的,應有盡有。如果你們不想在攝影棚裏拍,咱們可以去院子裏拍。你們可以自選格局風格、攝影師,我看下……”姑娘低頭一看筆記本,愣了兩秒,旋即失去了剛才伶牙俐齒的語言能力,變得磕磕巴巴起來:

“啊,這個,實在不好意思啊,兩位,恐怕要等等,我們今天就一位攝影師,要下午才過來呢。”顯然這是個故作幹練實際上極為大條的前台。

李出陽朝裏麵望去,四周幾間屋子應該都是攝影棚,走廊裏還亂糟糟地擺著一些衣架和背景布。李出陽向前台表明身份,問她:“剛才樓下摔死一個人,你們不知道?”

前台姑娘是個除了工作用語其他話都說不好的人。她嚇得臉蛋兒都隆起來了,活像剛剛打完了蘋果肌:“這這這……我哪兒知道呀!我剛才一直在修片,因為上午沒有預約,攝影師也沒有過來。實際上我們還缺一個人手,其中一個老師提前回家過年了,就剩下一位還要下午才能來店裏。我們這裏把窗戶都封死了……封死了,所以完全不知道樓下的狀況。”

李出陽想順著方向去找一下劉鑫辦公室上方的屋子,但他一貫缺乏方向感,原地轉了幾圈有些發暈。最後不得不問那姑娘:“你們有個房間外麵的室外機滴答水,知道嗎?”

姑娘眉頭一揚:“啊,這我知道。樓下醫院找過我們兩次,但我們老板經常不在,就拖著沒修,他們就說那幹脆先找自己的工人幫著看看,我就同意了。”

說著那姑娘帶他們走到一間屋子前,那屋子就是劉鑫科室的正上方。小聖和出陽跨步要進,姑娘好像有些顧慮,又開始詞不達意:“那個……這個……那個……這個……為什麽……”

李出陽對她有點兒無奈,孫小聖就說了緣由。姑娘嚇得花枝亂顫:“天哪,就從這下麵掉下去的?那……我們這裏是不是有責任?老板可沒答應讓他們擅自修室外機,是我做的主,我……”她說著說著都帶哭腔了,好像任何一個旁觀者都害怕蝴蝶效應危及自己。

“這和你有什麽關係?是他們認為室外機壞了,影響到他們工作,自願上去修的。”李出陽邊說邊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簡簡單單的攝影棚,空間和樓下一樣十分有限,窗戶被一塊白色幕布擋著,兩邊還有一些點綴用的花架子和立燈。李出陽到窗邊仔細觀察了下幕布,上麵已經落了一層塵土,感覺不像剛有人動過。他撥開幕布一看,窗台下麵正是那台所謂滴水的空調室外機。室外機很老了,上麵還落著不少鴿子糞。

孫小聖看出來這裏並沒有異常,對李出陽說:“看來這裏沒什麽可疑的地方。而且從這裏看去,就算當時徐享文完全站直在窗台上,以他的身高,他的頭頂離這個窗台還小一米遠呢,再加上中間還隔了個室外機,要想從這裏把他推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李出陽比畫了幾下,確實不太可行,便把幕布歸位,又在房間裏尋摸著其他線索。找半天,倆人最終還是兩手空空出了屋。前台的姑娘正在電腦前看著什麽,見他們過來,忙問怎麽樣。李出陽走過去,見她的電腦正連著一台單反照相機,應該是在拷照片,問:“這些照片都是今天拍的?”

姑娘說:“是的呀,我趁現在沒客人,先把相機騰騰,否則下午來客人該沒空間了。”

出陽問:“這些照片都是藝術照?”

姑娘說:“也不是,有時候為了檢查機器我會自己對著棚裏或者窗外拍一兩張,看看曝光效果。”

出陽盯著屏幕看去,又滾動鼠標,還真發現了兩張照樓下的照片。這兩張照片應該是從大廳的窗外照的,當時應該還未到中午,整棟樓在下麵院子裏還有比較長的影子。當時樓下還沒什麽人跡,比較空曠。出陽把照片放大,忽然發現樓下花壇旁邊有一個人影。這個人影突兀地出現在空曠的四周,雖然沒什麽異常,但還是引起了出陽的注意。

“你看看這像誰?”出陽指著畫麵問孫小聖。

“……放得太大了,有點兒看不太清楚。不過瞅著這人像是戴了頂帽子,有點兒像之前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副院長展健生。”

李出陽說:“之前我記得我問過他,他說他事發前後剛剛吃完飯,從這裏經過,剛好碰見劉鑫掉下來。”

“你照這張照片時大概幾點?”孫小聖扭頭問一邊的前台姑娘。

姑娘仰著脖子想了想:“這也就是兩個小時之前的事吧。”

出陽抬手看了看表說:“現在是下午1點,兩個小時之前也就是11點多。事發時間是12點多一點兒,如果這個人真是展健生,他為什麽那個時候出現在樓下?”

“而且看樣子,他也不像是剛剛吃飯回來,好像在樓底下等什麽人。”

出陽拜托姑娘把那張照片發到了自己郵箱裏,和孫小聖一起告辭,留下手忙腳亂給老板打電話的姑娘。倆人邊下樓邊議論。小聖說:“即使樓下這個人真是展健生,好像也不能說明什麽,他自己單位就在樓上,他沒事下來溜達溜達也很常見吧。”

出陽抱著肩膀:“是常見。但是所有的事情湊在一起,就不常見。你想,把徐享文叫來修空調的劉鑫在這期間一直見不到人,而事發前後展健生一直出現在樓下,甚至第一個發現了屍體。我老覺得這中間肯定有什麽聯係,一定還有關鍵的東西咱們沒發現。”

小聖說:“如果一切真是趕巧了呢?”

李出陽懶得再跟他探討,覺得是瞎耽誤工夫,而且小聖無論討論什麽都有一股不服氣的賤樣。下樓之後,正巧動物醫院的院長李欽傑正在找他們。李欽傑是個白發老頭,看上去有些仙風道骨,迎著他們走過去問:“兩位小同誌,有點兒事情咱們能不能單獨聊聊?我和展院長一直在辦公室等你們呢。”

李出陽和孫小聖對視了一眼,沒著急跟他走,而是先問:“展院長剛才一直跟您在一起?”

“對呀,出了事之後我們也不敢瞎跑。這麽大的事,總要先讓警方下結論再說。”

李出陽和孫小聖隨著李院長進了他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極大,屬於擱在事業單位絕對超標的那種。裏麵有單獨的會客區和辦公區。展健生此時正坐在會客區的皮沙發裏,見到他們前來趕緊起身讓座。

李出陽朝他笑笑,坐下後問兩位院長:“您要找我們聊什麽?”

李欽傑說:“是這樣,我們這裏警察也來了一大幫,現在還沒忙完。我聽說二位也是警察,而且事發時候就在現場,我想請二位能不能跟出警的民警說明一下當時情況……畢竟,出了這種意外我們也挺難過的。但如果事情持續發酵下去,會讓外麵人認為我們這裏發生了凶殺案,對醫院影響不好。”

“您的意思是,您也認為這件事是個意外?”

李欽傑顯然是有備而來,對這個提問不慌不忙:“我是這樣想的。如果當時事情發生時沒有人在周圍,小徐是突然被人發現死在某處的,那麽我們當然要積極配合調查,畢竟裏麵可能會有蹊蹺嘛。但現在小徐是死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裏麵不僅有我們單位的醫生,還包括兩位警察,怎麽說也不可能是一起謀殺案吧?如果真有人害了小徐,那麽五六個人在周圍,十多隻眼睛看著,怎麽可能沒看見?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出陽說:“您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我要跟您說明的是,雖然當時我們就在徐享文周圍,但我們並沒有一直盯著他。我們一直在和彭大夫說話,而我同事也是在徐享文掉下去之後才發現的。所以這裏麵不存在一個眾目睽睽的性質。”李出陽說著,又補了一句,“當然,王雨梅大夫當時的情況我就不是很了解,當時她在幹什麽我們都沒有注意。而且她也是整個過程中離小徐最近的人。”

這時展健生開了腔:“王雨梅?——哦,我想起來了,那個空調室外機就在靠近她寫字台的一側,如果小徐是到窗台上查看室外機的話,一定是離她最近的!”

李出陽看著他不說話。展健生又說:“我覺得你們應該重點問一問王雨梅!”

李欽傑問他:“怎麽,你懷疑是老王把小徐推下去的?這也太扯淡了吧!她要真想害小徐,幹嗎撿這種人多眼雜的場合,那不是等著被活捉呢嗎?”

孫小聖借口給單位回電話先出了屋。李出陽這時向展健生拋出疑問:“展院長,剛才在樓下你告訴我你是吃完飯準備上樓的途中碰巧發現徐享文從樓上掉下來的。那麽之前你有沒有在樓下逗留過呢?”

展健生一愣,然後做苦思冥想狀:“當時……之前……”李出陽和李欽傑都看著他。半晌他一拍大腿:“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我當時不是要著急上樓,我接了家裏一個電話,一個親戚生病了,我就是在跟家裏人說這個事,大概聊了有一陣兒吧。然後我才發現有人從樓上掉下來的。”

“‘一陣兒’是多久?”

“大概……二三十分鍾?”

李出陽點點頭:“我明白了。”

展健生問:“怎麽,是不是案情對不上了?不好意思,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我也沒有細想,就想著趕緊把李院長找回來一起商量著怎麽處理。”

李出陽正想著怎麽離開,正好幾個辦案民警敲門,他趕緊借故出來,看見柳星沉和王鹿羽還在走廊裏坐著,倆人有點兒像暴亂中不知所措的難民。李出陽看著倆人的可憐樣有點兒好笑,便過去問他們餓不餓,餓了好先訂份外賣吃。

柳星沉說不餓。李出陽說:“這件事可能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完事。”

王鹿羽撓著腦袋,傻乎乎地說:“沒事,你忙你的,這兒有我呢。”

柳星沉瞅著他笑笑:“你就吹吧!”

李出陽剛要走,聽見這句話忽然止住腳步。柳星沉看他愣了一下,問:“怎麽了?”

李出陽想了想,說:“沒什麽。”說著走向劉鑫的辦公室,推門進去。辦公室裏還是之前的模樣,但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樣。出陽在屋裏轉了一圈,把手伸向門口的立櫃頂上,摸了摸,又拿了把椅子站到上麵,觀察櫃子頂。他發現櫃子頂上有兩個小孔,出陽從椅子上跳下來,又東翻西找起來。

孫小聖同樣在樓下找東西。他深覺李出陽之前的懷疑有道理,展健生作為一個副院長,對事發前後自己的行為遮遮掩掩說不清楚,十分可疑。剛才李欽傑的一句話點醒了他:如果凶手要想謀害徐享文的話,是不可能撿一個最容易暴露自己的場合下手的。試想一下,即使王雨梅計劃周全,也無法蒙蔽在場的所有人。隻要有一人餘光瞟到,就必然成為讓她吃槍子兒的證人。王雨梅活了一大把年紀,不可能不明白這點道理。所以王雨梅絕不是凶手。

孫小聖於是懷疑案發前在樓下莫名徘徊的展健生。雖然現在說不好展健生和徐享文之間有什麽恩怨,但他前後不通的解釋似乎證明他有所掩飾。小聖先偷偷找彭曉要了展健生的手機號,然後打給吳良睿,讓他幫忙查一下這部手機今天的通話記錄,然後來到樓下,站到展健生之前一直站的位置,觀察地形。小聖猜測,如果徐享文死於謀害,那麽凶手八成就是在外麵對他構成威脅,從而造成他直接或者間接跌落的。在屋外作案,遠比在之前那間辦公室裏隱蔽。

不大會兒工夫,吳良睿回了電話,告訴他展健生在今天隻有早上8點多鍾有一次通話,剩下的就是中午發現屍體時報了一次警,給李欽傑打了一個三分鍾的電話,其餘時間沒有通話。小聖立即興奮起來:看來展健生撒了謊,他在樓下出現了那麽久,並不是因為和人打電話,而是另有原因。而這個原因,是他不想讓警察知道的!一旦不想讓警察知道,那麽必和案件有關。

小聖心裏琢磨,展健生第一個發現屍體,然後緊接著自己和李出陽就趕到樓下。緊接著保護現場、急救車來、李欽傑院長回單位,在這個過程當中,展健生一直處於現場指揮的角色,並沒有單獨離開的跡象。而且聽李欽傑的描述,展健生之後也一直和他在一起。小聖想,如果展健生利用某種道具令六樓上的徐享文跌落在地,那麽他一定來不及銷毀它,就把它藏在周圍。

能是什麽東西?彈弓?太小兒科。弓箭?太紮眼。

小聖顧不得細想,再思考李出陽就要想到這一步了,就該被他趕上了。於是小聖開始在樓下瞎翻,想著能否找到一些可疑的物品。樓下雖然空曠,但也有一些犄角旮旯,比如車棚、花壇和牆腳。小聖翻了半天,弄了一手灰,掏出包紙巾一邊準備擦手,一邊繼續往花壇裏探索:“能是什麽東西呢?”

一會兒過來個老太太:“小夥子找什麽呢?”

孫小聖也不知道他要找什麽,隨口說:“我錢包丟了,我找錢包呢。”

老太太顯然是吃飽了出來消食的,挺熱心地問:“啥樣的錢包?”

一句瞎話得用無數個謊來圓,小聖磕巴道:“……是個,我也忘了,是個牛皮的吧!”

老太太從後麵拽住小聖:“我幫你一起找吧。你錢包裏都有什麽東西?”

小聖心想完了,犯了職業生涯的大忌,招起了老太太的好奇心,想脫身可就不是那麽簡單了。再想起李出陽正在上麵費盡心思地破案,心裏一急,說:“奶奶,您就別管我了,我自己找不到我就去派出所報案!”

老太太臉唰地一變,一下把小聖衣服下擺拽成了抹布:“我早就看出你不對勁了,在我們這兒晃來晃去!說,你是推銷的,對不對?”

小聖這才看到老太太胳膊上套了個紅箍,馬上反駁:“怎麽可能!”

老太太一瞄小聖手裏的紙巾,改口道:“哦,原來是要隨地大小便的!你是學生吧?哪個年級哪個係的?我告訴你,這樓下淨是你這號兒的,可苦了我們這些在這兒住的了!”

小聖一拱鼻子果然聞到花壇裏一股子尿臊味兒。

“還是大的!”老太太一臉厭棄。

“這不沒有的事嗎!”孫小聖急得想掏工作證,又怕招束老太太更多疑問,一時進退兩難。

“走,跟我去保衛處,對於你們這種人,就得狠罰!”

老太太力道真大,小聖腳沒離地就被她拽出了好幾米。小聖又不敢跟她動勁兒,怕傷了她老胳膊老腿,回頭更是沒完沒了。小聖苦苦哀求:“我的奶奶,您就饒了我吧,再說我也是大便未遂呀!”

“就是你們這種沒有素質的人破壞了這裏的環境!”老太太一臉正氣,“現在你們這些大學生樣兒大了,晚上聚會喝酒吵得我們不得安生,白天又隨地大小便亂扔垃圾,這樓上天天往下掉東西,你知道嗎?”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呀!”

“對你們這種人就要殺一儆百!今天可倒好,連針頭都往下扔了!要是讓我們得了傳染病怎麽辦?”

小聖忽地定住:“您說什麽?針頭?在哪兒?”

老太太瞪著他:“還真是你扔的?”

“不是我,但您讓我看看那是什麽東西可以嗎?”

“不是你扔的,你找它幹嗎?”老太太又開始拽他脖領子。

小聖就差跪地不起了:“奶奶,您就讓我看看那東西,您給我看了那東西,我立馬就跟您去保衛處行嗎?”

老太太說:“你把你學生證給我看看!”

小聖拿不出來,老太太更火了:“好家夥,還不是我們院兒的學生?!你膽子也太大了,我看你是小偷也說不準!”

小聖沒招了,拿出警察工作證在她眼前晃。

“行了吧!”小聖可算有點兒底氣了。

“我不識字!我隻認學生證!”老太太還是虎視眈眈。

“我是警察呀!剛才這樓下摔死一個人,您不知道?我在這兒調查取證呢!”孫小聖急得直跺腳。

“什麽?這兒摔死個人?誰摔死啦?我不知道呀,沒人跟我說呀。我趕緊去打聽打聽。”老太太臉色一變,扭頭就奔大院門口跑。沒跑兩步又扭頭回來自言自語道,“這兒有警察,我還去外麵打聽什麽呀!”

孫小聖說:“您先把您撿的那個什麽針頭給我看看,說不定跟這案子有關呢。”

老太太說:“那東西我早扔啦,誰還留著它呀。再說了,摔死個人跟地上撿根針頭有什麽關係呀!”

“您給扔到哪兒去啦?”

老太太隨手一指不遠處一個足有一人高的垃圾桶:“就扔那兒啦。”

小聖衝過去,三下五除二把垃圾桶放倒,一股臭氣衝天而起,亂七八糟的垃圾散落一地。老太太也不念叨環保了,在腳邊找了一根小棍在垃圾堆裏捅著:“喲,這可不好找了,都埋在裏麵了。”

孫小聖和老太太在垃圾堆裏捅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老太太說的那支針頭。小聖捏著鼻子把針頭放在眼前,發現這不僅僅是一根針頭,更像是一支小型注射器,裏麵還有一些透明的殘留**。孫小聖向老太太問了撿針頭的具體位置,倒是跟發現屍體的位置相差不算太遠。小聖尋思,僅憑一支小注射器似乎也沒法把徐享文從窗戶上打下來。即使針內的藥液毒性再大,也要有一個發射的裝置。可是這個裝置在哪兒?是不是也被藏在周圍了?

小聖忽然想到展健生穿的皮衣。說不定這個裝置就被他藏在衣兜裏,一直帶在身上!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這個實用悖論在哪兒都用得到。

孫小聖扔下老太太往樓上跑去,剛跑到六樓,就看展健生在樓道裏跟李院長邊說話邊往外走,似乎要離開。小聖問:“你準備出去?”

“哦,我明天出差,晚上的飛機,現在回家收拾收拾東西。”

“你先別走了,我有些話要問你。”

“時間真的快來不及了,咱們可以電話聯係。”展健生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別電話聯係,電話聯係可說不清楚。”孫小聖攔住他。

“你這是什麽意思?”展健生抬高聲音。李欽傑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孫警官,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孫小聖拿出那根自己用紙巾包好的針頭:“你看看這是什麽?”

展健生把頭湊過去眯眼一看:“這不就是一支注射器嗎?”說著他要接過來細看,小聖把手抽回來,繼續問:“這東西你沒印象了?”

展健生說:“這東西在我們醫院和其他醫療場所到處都是,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的時間真的不夠了,如果你隻是要調查這件東西的話,找彭曉、王雨梅或者其他大夫都可以,他們平常做手術經常要用到這個。”說著他就喊彭曉和王雨梅,一會兒派出所民警就把這倆人帶了出來,正在另一個房間裏做筆錄的劉鑫也聞聲走了出來。

“你給這位警官說說,這是什麽東西。我真的在趕時間!”展健生說著就要繞過孫小聖往外走。和柳星沉坐在長椅上的王鹿羽一看小聖快攔不住了,趕緊走過去幫小聖把展健生堵住。

“你這是幹什麽?非法拘禁?”展健生一臉動怒的表情,又扭頭去看旁邊別的民警。

這時李出陽從劉鑫的辦公室裏走出來,衝展健生說:“拘禁說不上,盤問還是有必要的。如果展副院長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懷疑,還是配合一下,對你自己沒有壞處。”

展健生不傻,也知道同為年輕警察,這個比較難惹,便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孫小聖說:“展院長,我拿的這個注射器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你心裏跟明鏡兒似的。你可以不承認,但是如果我把真相跟大家說出來,又拿出了證據,你可就沒有退路了。”

展健生嗬嗬一笑:“那正好,當著大家的麵,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麽把我和這支注射器聯係起來的!”

孫小聖說:“其實事發之前,你就知道了徐享文會站到六樓的窗台上檢修室外機,但是你又不知道具體的時間,為了不引起懷疑,你也沒主動問過他本人或者別人,隻是一直站在樓下等他。之前你準備了這支注射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支注射器裏裝的應該是高濃度的麻醉劑。麻醉劑一旦進入血液立即生效,你就是在樓下把這支麻醉針射到了徐享文身上,徐享文發覺後還來不及仔細查看就進入麻醉狀態,然後失足從樓上掉了下來。這就是當時我們為什麽沒有聽到徐享文任何呼叫的原因。”

展健生麵色悠然地看著孫小聖:“你繼續說。”

小聖說:“在徐享文從樓上掉下來後,你就趕緊把插在徐享文身上,或者已經從他身上脫落的注射器取走,隨便扔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裏,然後冒充成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麵不變色心不跳地報警和聯係救護車。”

李欽傑看了一眼展健生,問小聖:“警官,你這麽說……有證據嗎?健生是我們醫院的副院長,你光動動嘴皮子可不行,還要顧及一下我們醫院的聲譽呀!”

孫小聖說:“除了我手上這支注射器,還有徐享文的屍體。我想讓法醫在上麵好好找找針眼,或者檢測一下血液裏催眠劑的成分,就很容易見分曉了。”

展健生半笑不笑地說:“注射器?你隨隨便便搞來一支注射器就說是給我定罪的證據?那我們醫院裏這些玩意兒這麽多,我是不是直接就要被槍斃了?”

孫小聖說:“這上麵的指紋……”

“你去查指紋吧!要是沒有我的指紋,我就告你!”

孫小聖心裏一虛:完了,碰見懂行的了,指紋肯定在他丟棄之前被擦掉了。

小聖調整了一下表情,繼續說:“當然,還有一樣最關鍵的東西,很有可能在你的身上。”

“怎麽,還要搜我的身?”展健生這回笑了出來,死盯著小聖,好像這個要求格外滑稽。

“既然你問心無愧,那讓大家看看你兜裏都有什麽又怎麽了?我不搜你身,你把你身上所有的兜翻開就行。”

“這是你說的?如果沒有你想要的東西,怎麽辦?”展健生一臉的咄咄逼人。

小聖說:“你掏不掏,現在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我傳喚你,你跟我回了刑警隊,搜你的身可就是例行公事了。”

展健生唰唰地把衣服兜、褲兜裏子都翻了出來,甚至還上前一步轉了一個圈,跟走台步似的:“大家看清楚了,裏麵除了我的手機,可是什麽都沒有!我連錢包都放在辦公室呢!”

小聖上前仔細一看,果然,他身上所有兜的裏子都翻出來了,確實空空如也。

“孫警官,您還準備傳喚我嗎?您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了嗎?我看你們刑警隊除了裹亂,什麽都不會!”展健生伸出手指頭在孫小聖麵前指指點點。

小聖一想也是,之前沒有考慮完整,證據也沒有找全,就為了趕在李出陽前麵破案才整出這事,自己的確應該反思。但麵對展健生的人身攻擊,他也有點兒按捺不住:“你說什麽呢你,你嘴放幹淨點兒!這是例行調查,你懂嗎?!”

“剛才不懂,現在懂了。現在你可以去別人那裏裹亂……哦,不,調查了。我還要趕晚上的飛機,恕不奉陪。”說著他就往外走。

這時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這麽著急跑,就不怕路上出車禍,遭報應什的麽嗎?”

大家扭臉一看,說話的正是李出陽。李出陽半天沒開口,一張嘴便是如此狠毒,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展健生雖然一直有些忌憚他,但話已至此,也隻能針鋒相對:“你又想幹什麽?誰跑了?你們還讓我嘴放幹淨點兒,我看你們這幫年輕警察太無法無天了,我要去告你們!”

李出陽說:“要告你盡管去告。但今天你是走不了的。殺了人還想跑,還是當著大家的麵兒跑,你的計劃也挺有創意的。”

展健生被說得一愣:“誰殺人了?你少血口噴人!”說著他又拿出手機做撥號狀:“我要投訴你們!你們這兩個警察簡直太無理取鬧了!”說著他又扭頭問一邊的民警:“督察電話多少?我……我要告他們!”

旁邊的民警一臉尷尬。李出陽替民警答道:“110就能直接投訴。不過你要想清楚,你現在演得越過,一會兒丟人丟得也就越大。我可不管你多大歲數,要不要晚節了。”

展健生氣得渾身直哆嗦。

倒是李欽傑聽不下去了:“小李警官,你還是把話說清楚吧……你們倆人這跟唱雙簧似的,搞得我們醫院很被動啊。展院長怎麽可能是殺人凶手?他也犯不上去殺一個維修工人啊。”說著就拉著李出陽要把他請進屋。

李出陽掙開他的手,說:“還是在這兒說吧。我之所以說展院長是凶手,和我的同事懷疑的理由差不多。他就是利用那支灌了催眠劑的注射器,令徐享文從樓上掉下來的。”

李出陽說著走到展健生麵前,說:“你再跟我說一遍,事發當時,也就是你目睹徐享文跌落到樓下之前,你在幹什麽?”

“我跟你說了,我在打電話!”

孫小聖湊到李出陽耳邊,要說出電話記錄的事,沒想到李出陽一把把他推開,繼續說:“我到了樓下第一眼,看見你正在屍體旁邊查看,當時你確實攥著手機,但是你的手上還戴著皮手套。而你的手機是觸屏的,在戴著手套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操作。所以我敢肯定,你在遇到我們之前根本還沒有報警,也沒有像你所說的和家人打電話。當然,你如果不承認,我們之後也可以去查你的通話記錄。”

展健生說:“你要這麽說,我也記不清了!就算之前我沒打電話,我在樓下遛彎兒,有什麽不可以?”

李出陽說:“你當然不是在遛彎兒。你是在接應,或者說是善後。因為你的同夥就在上麵準備謀殺徐享文,你要幫著銷毀證據。”

“同夥?!”大家都驚叫了一聲,全朝彭曉和王雨梅看去。當時辦公室裏除了小聖等人就是她們倆。所以說李出陽說到的同夥,肯定就是她們倆中的一個。

李出陽沒急著報名字,隻是說:“當時我還奇怪,這個人是怎麽在滿是人的屋子裏向徐享文下手的。後來我的朋友一句無關緊要的玩笑話提醒了我,你們動物醫生對待野生動物,或者生猛的野獸,有種很常見的麻醉手法,俗稱‘吹針’。想必一些人還不太清楚吧,就是把麻醉針與一支直管接上,在射程內吹直管,麻醉針就會射向目標動物。目標動物中針後,麻醉劑注入它的血液,會令它很快失去意識。”

“光靠……用嘴吹就行了?”柳星沉隨口問道。

“對,”李出陽拿出手機,上麵正是他搜到的一張獸醫圖片,上麵身穿白大褂的女獸醫半蹲著躲在樹後,手持一根對麵接有針頭的直管,對著不遠處的一隻幼熊。出陽說:“原理很簡單,就是利用人吹出的氣體做動力,在射程內不僅能命中目標,也便於操控,反而比動靜大而且容易令動物受傷的麻醉槍好使得多。”

柳星沉和王鹿羽仔細看著那張圖片,嘖嘖稱奇。一邊兒的派出所民警也拿過出陽手機傳看著,邊看邊問:“你的意思是,彭……”民警本想說彭曉或者王雨梅,覺得不妥,臨時改口,“你的意思是屋子裏的凶手就是朝徐享文吹了這種麻醉針,令他失去意識掉到樓下的?”

李出陽擺擺手:“不。徐享文不是動物,再加上周圍還有別人,所以光是這麽吹過去也不可能成功。凶手製作了一個裝置,並且把裝置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事前測試過多回,這才敢真正向死者下手。”

“裝置?什麽裝置?”旁邊一位民警問道。

李出陽不急於回答,而是說:“據我所知,劉鑫主任是一位資深的野生動物專家,曾經多次代表古城動醫協會到野外去考察,還曾經到神農架原始森林裏專門去研究金絲猴和小熊貓,想必對吹針手法很是了解。對不對,劉主任?你的辦公室裏,還掛著你在野外研究時的照片。”

劉鑫遲緩地點了點頭,還沒說話,李院長發問了:“你的意思是……但是劉鑫當時並不在屋子裏呀!”

李出陽帶大家走進劉鑫的辦公室,指著寫字台上的一個放在塑料袋裏的柱狀物說:“你們看看這是什麽?”

孫小聖過去,發現那東西是塑料的,水壺大小,上麵有可以按壓的一圈一圈的褶皺,底端還有一根管子。孫小聖驚叫道:“這是給氣球打氣的氣筒!”

李出陽說:“對,凶手就是利用這個氣筒,把麻醉針射了出去。”然後他又看了眼劉鑫,“對吧,劉主任?”

“……一派胡言!這個氣筒我根本沒見過,完全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再說當時我根本不在屋裏!”

彭曉走過來仔細看了那氣筒,說:“這個劉主任怎麽會沒見過呀?這不是去年咱們這裏開聯歡會時,給氣球打氣用的嗎?你不是還讓我們提前找出來,給今年的聯歡會做準備呢嗎?”

“這是我在劉主任寫字台的小櫃子裏找到的,恐怕當時他還沒來得及扔掉,就先藏到了這裏。我一同找到的,還有這個。”李出陽又從寫字台上拿起一條挺細的皮管子。

“這是幹什麽用的?”王雨梅問。

李出陽扭頭,把身後的木櫃子打開,櫃子裏隻掛著兩件白大褂。李出陽說:“其實我們一開始都走入了一個誤區,就是認為案發時現場隻有我們七人,實際上這屋子裏還有一個人,就藏在這個櫃子裏!”

所有人都是一聲驚呼,一起瞅向劉鑫。劉鑫腦門兒上豆大的汗珠滴下來:“看我幹什麽,我當時出去了。”

李出陽掏出手機:“劉主任,你說說你的哪個朋友家的兔子需要你給看病,告訴我電話,我要確認一下。”

劉鑫嘩嘩地流汗,嘴唇顫抖著不說話。李出陽把手機塞回兜裏說:“你不告訴我,那我先繼續告訴大家了。”他把櫃子門完全敞開,回頭看了一眼眾人,最終目光定在李欽傑身上:“李院長,你個頭和劉鑫差不多,你進來試試。”

李欽傑看看大家,按著李出陽的指示進了櫃子,剛好能完全站進去。

李出陽把氣筒放在李欽傑腳下,又在氣筒的氣門上連上了那條皮管子,把管子伸到李欽傑腦袋旁邊,然後把管子遞給他:“你頭頂部位有兩個孔,你把管子插到靠外的孔裏。”

李欽傑照辦後,李出陽踮著腳,從櫃子頂上把探出頭的皮管子抽出來,又管孫小聖要過那支注射器,插到了皮管子裏,又把注射器對準窗戶,然後拿起書桌上的一本詞典將有些向上彎曲的皮管子壓實。他撣撣手說:“這個裝置就是這樣,劉鑫之前一直躲在櫃子裏,讓我們誤以為他不在場。然後他可以隨時推開門縫觀看屋內和徐享文的狀況,等到確認徐享文爬到窗台上,屋裏其他人沒有注意到他時,他就使勁踩腳下的氣筒,氣壓就會順著皮管子往上走,直到把上麵的麻醉針彈出去。”

柳星沉仰頭望著那針管,嘖嘖稱奇:“這麽一個氣筒,能產生這麽大的力道?”

彭曉在一邊解答:“在射程範圍內,力道還是很大的,現在在野外很多專家還是用嘴吹的呢。想必用氣筒的話,力道隻會更大。”

李欽傑聽罷想踩一腳做個實驗,孫小聖趕緊把他攔住:“別踩了,沒看已經套上塑料袋了嗎?上麵肯定有劉鑫的足跡。”李欽傑趕緊住腳,又一時沒找到落腳的地兒,金雞獨立了好幾秒,差點兒栽倒。

李出陽順勢把他扶住,繼續回答柳星沉的問題:“對,隻要方向對,射中人不成什麽問題。為這個,我想劉鑫主任還是下了一定功夫的。要麽上麵為什麽有兩個鑽孔呢,他肯定是鑽了第一個後,覺得方向上不大準確,才鑽了第二個。”

劉鑫喘著粗氣,看著地麵,一句話不說。

李出陽說:“其實劉主任心裏沒數還是不敢貿然行事的。”說著他又轉頭去看一邊臉色煞白的展健生,“展院長這點也非常清楚。一旦射中人,人會帶著麻醉針掉下來;射不中,也隻不過是射到窗外,針同樣也會掉到樓下,屋裏的人基本上不會發現。這個針最後都會落到展院長的手裏。展院長,你作為劉主任在樓下的接應,應該也沒少參與這件事的設計吧?”

“胡說,你完全是胡說八道。”展健生還是一副鐵嘴鋼牙的樣子。

孫小聖這時說:“我說咱們剛剛到醫院時,敲半天門劉鑫不給開,當時一定是在準備作案呢!”

李出陽說:“對,當時劉主任一定是已經知道今天徐享文要來修空調室外機,所以提前把這個裝置布置好。給迪裏看完病後,他就趁著彭曉和王雨梅吃午飯的時候,跟自己助手打好招呼,又故意把手機放到急診室,然後回屋藏到了櫃子裏,等著徐享文現身。沒多久,彭曉和王雨梅回了屋子,咱們也進來找劉鑫,這些他都看在眼裏。等到確認徐享文進了屋子並上了窗台,他看見咱們正在和彭曉說話,王雨梅也低頭幹起了自己的事情,便發動裝置,麻醉針飛快彈出,射到徐享文身上。因為是高濃度的麻醉劑,進入血液立即產生麻醉效果,徐享文還沒來得及查看異樣渾身就被麻痹,然後失去意識跌落到樓下。當然,麻醉針也掉了下去,具體是紮在徐享文身上掉下去的,還是脫落後掉下去的,就隻有樓下的展健生知道了。”

“緊接著展健生就趕緊撿起麻醉針,隨手扔到草叢裏,然後假意發現屍體四處叫人。後來救護車來,李院長回來了,他就若無其事地回到了樓上!沒想到那支麻醉針被樓下遛彎的老太太撿走了!”孫小聖一氣嗬成地接道。

李出陽說:“徐享文跌下窗台後,我們立即跑到了樓下,彭曉也隨即跑了出去,王雨梅因為害怕也出了房間,當時整座醫院亂作一團。劉主任就趕緊收拾了屋子,把櫃子裏的氣筒和皮管子隨手放到了自己的寫字台裏,把剛開始壓著皮管子的詞典也碼到了書桌上。事發後我回到這間房間,就覺得屋裏有些變化,剛開始我還納悶兒這個變化到底是什麽,後來我發現原來就是桌子上多了這本詞典。”

這回連展健生也說不出話來了。李出陽繼續說:“劉鑫緊接著走出房間,很可能藏在衛生間或者樓梯的什麽角落裏,然後等大家都在被警方詢問時,他才故作震驚地出現,表現出一副剛從外麵出小差回來的樣子。劉主任,如果你認為我說得不對,隨後我還可以讓我們技術部門鑒定一下這支注射器裏的**成分,然後再讓法醫好好查看一下死者的屍體,當然,還有你留在這個氣筒上的足跡和指紋。想必到時候自會見分曉。”

說著他也看了看展健生:“展院長,至於支持你夥同作案的證據,我想就是劉主任的證詞了。”

李院長這回急了,三步並兩步走到劉鑫麵前問:“真是這樣?”

分析合理,證據確鑿,劉鑫雙手直哆嗦。李欽傑急火攻心:“到底是怎麽回事?徐享文和你們有仇?”

後來民警給展健生做筆錄時,展健生才供認,自己和劉鑫私自找醫藥中介采購了一批沒有批文的藥品,從中吃了大量回扣,倆人特意找了中午沒人的時候去配電室議論此事,正巧被要進來檢修設備的徐享文聽到了。徐享文不僅偷聽,還用手機給他們錄了像,事後拿這個要挾倆人,剛開始是敲詐一筆錢,接二連三,不是要錢就是涉及請假、評優和漲薪水等各種非分要求,不答應就要把錄像發給李欽傑甚至傳到網上,令展健生和劉鑫憂心忡忡。最後倆人不得不想辦法對付他,剛開始想暗中找人綁架徐享文,從而銷毀錄像,後來正好趕上王雨梅找展健生要求修理室外機,展健生便和劉鑫合謀利用這次機會把徐享文幹掉。

沒想到這是機會也是末日,兩個警察竟然成了目擊者。展健生做筆錄時幾乎笑出了聲:“這是命啊,現在這幫年輕人,插上毛比猴都精!”

民警把這句話帶給孫小聖,小聖苦笑著問柳星沉:“你說,他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李出陽在一邊麵無表情:“他把猴給罵了。”

“你滾一邊兒待著去!”

第二天,孫小聖、李出陽又帶著柳星沉和王鹿羽去那家動物醫院給迪裏做了手術。醫院裏一切已經恢複正常,甚至還是彭曉給迪裏主刀,隻是手術漫長,大家都在長椅上等待。柳星沉還挺緊張,一直看表,王鹿羽則在邊上陪她說話。李出陽抱著袋江米條一邊吃一邊坐在對麵長椅上玩手機,孫小聖坐在他旁邊無所事事。小聖手機是2G網絡,連網頁都打不開,便讓李出陽開熱點。李出陽說開不了,自己手機馬上沒電了。孫小聖指著不遠處牆上的接線板說:“不是能充電嗎?我看你帶著充電器呢。”

“我還上那邊插著線玩?怎麽玩,蹲著玩?”

孫小聖咒罵了一句,隻盼著這任務趕緊結束,早早脫離這個怪咖。

“你連我的吧。”柳星沉可算找到了別的話題,按著手機,不大會兒工夫就讓孫小聖連上了。小聖千恩萬謝,柳星沉又說:“對了,這幾天你們也挺辛苦,又快過年了,今晚你們就別在車裏過夜了,來我家住吧。”

小聖第一反應是高興,還沒答應呢,李出陽就在一邊抬起頭來說:“不行。”

小聖問:“怎麽不行?”

李出陽看都沒看他,瞅著柳星沉:“我們這任務是領導定的,就是讓我們在樓下守著。如果擅自去你家是違反安排的。”

柳星沉看了看王鹿羽,又說:“可是,我覺得如果在我們家的話,遇到什麽事你們可以更快地處置吧?”

孫小聖一臉嚴肅:“怎麽,你覺得自己被人盯上了,有危險?”

柳星沉支支吾吾:“那倒沒有……”

李出陽說:“那不就得了。如果有狀況,你不是還有那部對講機呢嗎?不一定非要讓我們上樓。”

王鹿羽這會兒說了話:“其實真的沒關係的,我們真的是挺感謝你們的,太累了,再說這大冷天兒的,老在車裏睡也不是回事啊。”

李出陽顯然不想再說這個話題,找個借口說上廁所就起身離開了。孫小聖一路小跑追過去問他什麽意思。出陽走到衛生間點上根煙,隔著煙霧看著孫小聖:“什麽什麽意思,我是帶隊的,讓你幹嗎你就幹嗎。”

小聖說:“對,你是帶隊的,那你也得考慮實際情況行嘛。晚上那麽冷,我受不了了!”

“行,我批準了。”

“答應了?”

“答應晚上車裏給你開空調。”

“回頭再中毒死了!”

李出陽指著孫小聖的鼻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小九九!”

孫小聖做起誓狀:“第一,我是為了更有效地保護好目標人物。第二,確實晚上太冷,我怕生病耽誤任務。我覺得這兩點理由足夠讓咱們住上去!至於其他的,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度你大爺!”李出陽從嘴裏拔出煙扔到便池裏,扭身往外走。

孫小聖還跟在後麵不依不饒地嚷嚷:“你就自私自利吧,連網都不給我開,還帶隊呢,不顧隊員死活,被你帶隊可算倒了血黴了!”

李出陽噌地扭回頭:“你給我閉嘴!”

“還不讓說?用不用給老薛打電話評評理?”孫小聖摸著兜要掏手機。

李出陽想,孫小聖這家夥鬧起來不管天高地厚,真捅到老薛那兒免不了又得招罵。想罷他冷笑著說:“你想好了,真想住上去?”

小聖說:“當然想好了。這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李出陽說:“行,這是你自找的,回頭你別找我哭就行。”說著就往外走,正碰上王鹿羽從對麵過來。王鹿羽見他倆人過來,神神秘秘地把他們拉到牆腳,一臉抱歉地說:“真對不起,讓你們為難了。其實你們倆也不用多想,我們真是覺得你們辛苦,這事我們也不會讓你們單位知道。她家有間客房,客廳也很大,你們倆完全住得下。”

李出陽看著他,好幾秒才說:“恐怕不隻我們倆吧。”

孫小聖顯然沒聽明白:“啥意思?”

王鹿羽臉一抽,然後尷尬地笑笑:“真是……你可真是夠聰明的。”

“你們說什麽呢?”孫小聖嚴陣以待了,他們有事瞞著自己呢。

王鹿羽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他們,這兩天自己在外麵租住的房子到期,又趕上快過年了,柳星沉就想讓他住到家裏去。但家裏老保姆不同意,說生人不能住進來。柳星沉還跟老保姆吵了一架,說自己對象怎麽會是生人,但老保姆認死理,拿柳勳被害說事,說除了警察誰都不能住進來。柳星沉一想警察有啊,樓下就有啊,跟保姆說保護自己的兩個警察也一起住進來,這才讓保姆鬆了口。

王鹿羽傻嗬嗬地說完了,孫小聖一邊愣住了,李出陽低頭想笑,憋著。

半晌,孫小聖才有些抵觸地問王鹿羽:“我說,那我們也不可能老是住在柳星沉家啊。等這任務結束了,誰來給你當幌子啊?”

王鹿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個……這個你不用擔心。”

孫小聖想,鬼才替你擔心呢。

李出陽聽出了弦外之音,故意問:“為什麽?”

王鹿羽撥開他們看了看走廊裏的柳星沉,然後衝他們壓低聲音一臉幸福:“明天晚上托頓體育場有柳軒轅的演唱會,我想借著那個機會向跟她求婚。你們不要提前告訴她啊!所以……”

“所以你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保姆就不會顧及你了,是吧?”李出陽問著王鹿羽,眼睛卻看著孫小聖。

“行,我們倆答應了,你跟她說一聲吧,回去也幫我們收拾收拾。”李出陽說。

“太好了,”王鹿羽興奮得滿臉通紅,真有點當新郎官的感覺了,“不用提前收拾,回頭你們跟我們回去,直接進家門就行。那就這麽說定了啊。”這家夥顯然是怕夜長夢多,扭頭就向柳星沉報喜去了。

王鹿羽輕飄飄地走了,李出陽對呆若木雞的孫小聖說:“滿意了?”

孫小聖這才如夢方醒地看他,然後猛地挺直腰板:“什麽滿不滿意,這是工作,我全是為了工作。”說著就大搖大擺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