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懸疑推理名家 · 一人一本成名作(共40冊)

第十回 木槍頭親娘餞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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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拐杖娭毑無情

話說桂武聽了甘聯珠的話,口裏也連說:“這事怎麽了!”甘聯珠躊躇了一會兒,勉強安慰著桂武說道:“事已至此,翻悔是翻悔不了,唯有竭力做去。走得脫,走不脫,隻好聽之天命,逃是不能逃的。好在父親和哥哥出門去了,若他二人在家,我等就一輩子,也莫想能出這房門。”

桂武定了定心神問道:“父親的本領,我知道是無人及得。哥哥的本領,大約也是了不得,我自信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他二人既經出門去了,家中留著的全是些女眷;我就憑著這一條鐵棍,不見得有誰能抵得我住?你說得這般鄭重,畢竟還有什麽可怕的人物在此,我不曾知道麽?”甘聯珠道:“哪有你不曾知道的人物。不過你剛才不是說,祖母曾說要親自替你我餞行嗎?除了父親哥子,就隻祖母是最可怕的了,你難道不知道嗎?”桂武吃驚道:“祖母這麽大的年紀,我隻道她走路還得要人攙扶,誰也沒想到她有甚可怕的本領。”甘聯珠笑道:“豈但祖母,我家的丫頭,都沒有弱的。外人想要憑本領打出這幾重門戶,可說是誰也做不到。你莫自以為你這條鐵棍,有多大的能耐。”

桂武紅了臉,心中隻是有些不服,但是也不敢爭辯。甘聯珠接著說道:“你既向祖母說了,明日動身,明日把守我這重房門的,必是我嫂嫂。我嫂嫂的本領,雖也了得,我們不怕她。她曾在我跟前輸過半手,便沒你相幫,也不難過去。把守二重的,估料是我的生母。她老人家念母女之情,必不忍認真難為我,衝卻過去,也還容易。卻是你萬不可動手,你隻看我的舉動,照樣行事。三重門是我的庶母,她老人家素來不大願意我,一條槍又神出鬼沒,哥哥的本領,就是她傳出來的,我父親有時尚且怕她。喜得她近來右膀膀上害了一個酒杯大的瘡,疼痛得厲害,拈槍有些不便當。我二人拚命地招架,一兩下是招架得了的。久了她手痛,便不妨事了。最可怕的就是把守頭門的祖母,她老人家那條拐杖,想起來都寒心。能衝得過去,是我二人的福氣;不然,也隻得認命,沒有旁的法設。你今夜早些安歇,養足精力,默禱九泉下的父母保佑,桂氏一脈的存亡,就在此一舉。”

桂武聽了,驚得目瞪口呆,暗想:我在此住了這麽久,不僅不知道這一家眷屬,都有如此驚人的本領,連自己妻子,也是個有本領的人,尚一些兒不知道;可見得我自己的本領不濟,並且過於粗心。怪道那個肩兩隻鷹的老頭,教我和妻子商量。照此看來,我桂氏一脈應該不絕,才有這種異人前來指點。這夜甘聯珠催著桂武早些安歇,桂武哪裏睡得著?假寐在**,看甘聯珠的舉動。隻見甘聯珠將箱篋打開,揀出許多珠寶,做一大包袱捆了。又揀了許多,捆成一個小包袱,才從箱底下,抽出兩把雪亮也似的刀來,壓在兩個包袱上麵。一會兒收拾完了,方解衣就寢,也不驚動桂武。

桂武等甘聯珠睡著了,悄悄地下床,剔亮了燈光,伸手去提那刀來看,一下沒提動,不禁暗暗詫異道:“我的力不算小,竟提這一把刀不動,還能使得動兩把嗎?”運足了兩膀氣力,將那刀雙手拿起來,就燈光看了一看,即覺得兩臂酸脹。心裏實在納罕,像聯珠這樣纖弱的女子,兩指拈一根繡花針,都似乎有些吃力的模樣,居然能使得動這麽粗重的兩把刀麽?我自負一身本領,在江湖上目中無人,幸得不曾遇著這一類的人,遇著了就不知要吃多少的苦惱。一時想將手中的刀,照原樣擱在包袱上,哪裏能行呢?兩膀一酸脹,便驚顫得不能自主,那刀沉重得隻往下墜,兩手不由得跟著那刀落下去。刀尖戳在地下,連牆壁都震動了。甘聯珠一翻身坐起來,笑問道:“不曾閃了腰肢麽?”

桂武心裏慚愧得很,口裏連說沒有。甘聯珠拉桂武上床笑道:“我教你好生安息一夜,你為什麽要半夜三更,爬將起去看刀呢?你聽,不是已經雞叫了嗎?”桂武搭訕著上床,胡亂睡了一覺,已是天光大亮。二人起床結束,甘聯珠提了那個小包袱給桂武道:“你把這包袱馱在背上,胸前的結,須打得牢實,免得動起手來,它礙手礙腳。這裏麵的東西,夠我二人半生的吃著了。”

桂武接在手中,覺得也甚沉重,依著甘聯珠的話,結縛停當,一手提了帶來的鐵棍。隻見甘聯珠馱了那個大包袱,一手拈了一把刀,竟是絕不費事,回頭向桂武說道:“你牢記著,隻照我的樣行事,我不動手,你萬不可先動手。”桂武此時已十分相信自己的本領不濟,哪裏還敢存心妄動?忙點頭答應理會得。甘聯珠將右手的刀,並在左手提了,騰出右手來,一下抽開了房門的閂,隨著倒退了半步。“呀”的一聲,房門開了。

桂武留神看門外,隻見甘勝的妻子,青巾裹頭,短衣窄袖,兩手舉一對八棱銅錘,堵門立著。滿麵的殺氣,使人瞧著害怕,全不是平日溫柔和順的神氣。倒豎起兩道柳葉眉,用左手的銅錘,指著甘聯珠罵道:“賤丫頭戀著漢子,就吃裏扒外,好不識羞恥!有本領的不須懼怯,來領受你奶奶一錘。”甘聯珠並不生氣,雙手抱刀,拱手答道:“求嫂嫂恕妹子年輕無狀,放一條生路,妹子報德有日。”

甘勝的妻子哪裏肯聽,便厲聲喝道:“有了你,便沒有我,毋庸饒舌,快來領死!”甘聯珠仍不生氣,說道:“人生何地不相逢?望嫂嫂恕妹子出於無奈。”桂武在旁,隻氣得緊握著那條鐵棍,恨不得一下將甘勝的妻子打死,隻因甘聯珠有言吩咐在先,不敢妄動。甘勝的妻子經甘聯珠兩番退讓,氣已漸漸地平了些,錘頭剛低了一下,也是說時遲那時快,甘聯珠已一躍上前,雙刀如疾雷閃電般劈下,甘勝妻子方悟到甘聯珠是有意乘她不備,自己錘頭著了一刀背,被甘聯珠搶了上風。勉強應敵了幾下,料知不能取勝,閃身向後一退,氣憤憤地罵道:“賤丫頭詭謀取勝,算不了本領,暫且饒你走吧。”甘聯珠也不答白,見讓出了一條去路,即衝了出來。桂武緊跟在後麵,回頭看甘勝的妻子,已香汗淋漓地走了。

二人走到二重門,果是甘聯珠的生母,挺槍當門而立,麵上也帶怒容。甘聯珠離開一丈遠近,就雙膝跪在地下,叩頭哀求道:“母親就不可憐你女兒的終身嗎?”她母親怒道:“你就不念你母親養育之恩嗎?”桂武見甘聯珠跪下,也跪在後麵。甘聯珠跪著不起,他母親撒手一槍,朝甘聯珠前胸刺來。隻聽得叮當、叮當一陣響,甘聯珠隨手將槍頭一接,原來是一條銀漆的木槍頭,槍頭上懸著一串金錢珠寶,被甘聯珠一手將槍頭折斷,那串金錢珠寶,跟著到了手中。她母親閃開一條去路,二人皆從斷槍底下,躥了出來。

甘聯珠收了槍頭和金錢珠寶,直奔第三重門,她庶母倒提著一條筆管點鋼槍,全副精神,等待廝殺的樣子。甘聯珠不敢走近,遠遠地跪下說道:“媽媽素來是最喜成全人家的。女兒今日與女婿出去,將來倘有寸進,決不敢忘媽媽的恩德,求媽媽成全了女兒這次。”她庶母將槍尖一起,指定甘聯珠罵道:“家門不幸,養了你這種無恥賤人。今日我成全了你,隻怕明日我甘家就滅門絕戶了。我知道你的翅膀一齊,就要高飛,但是你也得問過老娘手中這個夥伴,它肯了,方能許你高飛遠走呢。”

甘聯珠又叩了一個頭,說道:“女兒便有天大的膽量,又不曾失心瘋,怎敢與媽媽動手?隻求你老人家開恩,高抬貴手,女兒就終身感德。”甘聯珠一麵哀求,一麵將手中雙刀緊了一緊。桂武跪在旁邊見了,也緊了緊手中棍,準備廝殺。隻見她庶母一抖手,槍尖起了一個碗大的花,連聲喝道:“來,來,我不是你親生母,不能聽你的花言巧語。”旋罵旋用槍直刺過來。甘聯珠一躍,避開四五尺,雙手一抱,說道:“那就恕女兒女婿無禮了。”兩把刀翻飛上下,風隨刀發,滿地塵埃激起,如狂風驟雨,如萬馬奔騰,連房屋都搖動起來。桂武也帶發了性子,使動手中鐵棍,爭先殺上。一來欺她庶母是個女子,二來聽得甘聯珠說她右膀害瘡,所以自己的膽壯起來。一鐵棍劈去,卻碰了槍尖,就仿佛碰在一塊大頑石上一般,鐵棍反了轉來,險些兒碰到自己的額頭上。虎口震出了血,兩條臂膊都麻了,暗地叫了聲:“哎呀,好厲害的家夥。”忙閃身到甘聯珠背後。

甘聯珠一連兩刀,架住了筆管槍,向桂武呼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桂武聞言,哪敢怠慢,一伏身,從刀槍底下,躥出第三重門外。隻聽得她庶母罵道:“好丫頭,你欺你老娘手痛,如此偷逃,看你父親哥子回家,可能饒你,許你們活著?”

甘聯珠沒回答,撇了她庶母,也躥到外麵。揩幹了頭上香汗,甘聯珠說道:“我們須在此休息片刻,才好去求祖母開恩。她老人家那裏,就真不是當耍的。”桂武剛才碰了那一槍尖出來,自看手中鐵棍,已碰了一個寸來長、五分多深的大缺口,棍顛也彎轉來了,不覺伸出舌頭來,半晌縮不進去。暗想聯珠說她祖母的本領更可怕,虧得我在她庶母手裏試了一下,不然,若在她祖母跟前出手,真要送了性命,還不知道是如何死的呢。

桂武正在思量著,甘聯珠來了,聽得說要休息片刻,才好去求祖母開恩的話,慌忙問道:“萬一她老人家不許,將怎麽辦咧?”甘聯珠知道他已成驚弓之鳥了,心裏若再加害怕,必然慌得連路不知道走,隻得安慰他道:“我要休息片刻,就是為的怕她老人家不許。論我的本領,抵敵她老人家,原是差得甚遠。不過但求得脫身,隻要你知道見機,有隙就走,不要和剛才一般,直到我喊你走,你才提腳。你出了頭門,我一個人是不妨事的。”

桂武心神略為安定了些兒,說道:“你若也和剛才一樣,能將祖母的拐杖架住,我準能很迅速地逃出去。已經曆過一次,第二遭便知道見機了。”甘聯珠點頭,隻是麵上很帶著憂容。其實甘聯珠知道自己的本領,萬分不是甘二娭毑的對手。兩把刀的許多路數,一到甘二娭毑的拐杖跟前,從來是一下也施展不來。但是甘聯珠何以主張桂武去向甘二娭毑作辭,敢跟著來冒這種大險呢?這其間有一個大緣故。

因為甘瘤子的獨腳強盜,原是繼承祖業。他們這種生涯,比較綠林中成群結黨的強盜,還要危險十倍。綠林強盜是明目張膽的,盡管官廳和百姓,都知道他們是強盜,他們仗著人多,依山憑險,官兵奈何他不得。即有時巢穴被官兵搗毀了,他們另覓一處險阻的地方嘯聚起來,舊業不難立時恢複。至於甘瘤子這種獨腳強盜就不然,他們分明是極凶狠的強盜,表麵上卻對人裝出紳耆樣子,和一班平民住在一塊,有田畝,有房屋,也一般地完糧納稅,並和官紳往來。凡是綠林強盜的防禦工程,一些兒也沒有設備。他們的防禦,就全在秘密,絲毫不能露出形跡,給外人知道。若外麵一有了風聲,他們便沒命了。所以甘瘤子一家人,全是一個統係的。

甘瘤子招桂武作贅婿,因見桂武年紀輕,父母都死了,沒有掛礙,本領雖不見得十分高強,然年輕人,精研容易,原打算贅作女婿後,漸漸探問桂武的口氣,若肯上自己這一條門路,就告知自己的行為給他聽,再傳給他些本領,好替甘家作個貼己的幫手。當時以為桂武年輕沒把握,又為憐愛著嬌妻,斷沒有不肯上自己這條門路之理。誰知幾次用言語探問,桂武不知就裏,總是說到強盜,便表示恨入骨髓的樣子。後來桂武漸漸看出了些甘家父子的舉動,雖不大當著人表示恨強盜了,然而表同情的意思,卻始終不曾露過一言半句。甘家父子料知是不能用作自己幫手,絕口不再來探問了。

甘聯珠見丈夫立誌不做強盜,她也是一個有誌趣的女子,怎麽肯勸丈夫失節呢?丈夫既是不做強盜,獨腳強盜家裏,勢不能容非同道的人,久住在家裏礙眼。桂武若隻知道迷戀女色,貪圖溫飽,甘聯珠知道就在甘家住一輩子,自己父兄也不會有旁的念頭。無奈桂武硬說出心中害怕,決計要離開這裏的話來,所以甘聯珠不由得躊躇了好一會兒,才主張等父兄出了門,即去向祖母作辭。甘聯珠躊躇的,是心想就勉強將桂武留住,他是一個公子哥兒出身,不知道厲害,心裏又恨的是強盜,萬一父兄有了旁的念頭,更是危險得沒有方法解免。此時光明正大地作辭出去,危險自是危險,然尚望僥幸脫身。這也是古人說就的“女生外向”。大凡女子一嫁了丈夫,一顆心就隻顧婆家,不顧娘家了。

當下甘聯珠同桂武休息了片刻,不敢遲緩,急忙緊了緊包袱的結頭,綽手中刀,直奔頭門而來。桂武不敢再作抵抗之想,隻見甘二娭毑,攔門坐在一把太師椅上。左手支著一條茶杯粗細的拐杖,黑黝黝的,也不知是鋼是鐵,有多少斤重量。右手拈著一根旱煙管,在那裏掀著鱖魚般闊嘴吸煙,那旱煙管,也足有酒杯粗細。迷離著兩眼,似乎被煙熏得睜不開來的樣子。甘聯珠跪下去叩頭,就像沒有看見,桂武也隻得跟著跪下。甘聯珠才待開口哀求,甘二娭毑已將旱煙管一豎問道:“你們來了嗎?你們要成家立業,很是一件好事。你們要知道,我這一份家業,也不是容易成立起來的。我活到九十多歲,你們還想我跌一跤去死,這事可是辦不到。”甘聯珠哭著說道:“孫女和孫女婿受了祖母、父母養育大恩,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怎敢如此全無心肝,去做那天也不容的事!”

甘二娭毑用拐杖一指,喝道:“住嘴!你祖母、父母一生做的,盡是天也不容的事。你們既不存心教我跌一跤去死,我於今已九十多歲了,能再活上幾年?你們為什麽不耐住幾年,等我好好地死在家裏了,才去成家立業呢?不見得此時就有一個家業,比我這裏還現成的,在外麵等著你們去成立?你們既存心和我過不去,自是欺我老了無用,也好!倒要試試你們少年人的手段看看。”說時,已立起身來。隻嚇得桂武渾身發抖,三十六顆牙齒,廝打得咯咯地響。

甘聯珠仍跪著不動地哭道:“祖母要取孫女的性命,易於踏死一個螞蟻。”甘二娭毑哪許甘聯珠說下去,舉拐杖如泰山壓頂的,朝甘聯珠頭上打下來。甘聯珠隻得用一個“鯉魚打挺”身法,就地一側身,咬緊牙關,雙手舉刀,拚命往拐杖一架。甘聯珠的心理,以為桂武見已將拐杖架住,會趁這當兒逃走。誰知桂武被嚇得隻在那裏發抖,不敢冒死從拐杖下躥出去。甘聯珠刀背一著拐杖,兩臂哪禁受得那般沉重,隻壓得兩眼發花,兩耳嗚嗚地叫。口裏不覺喊了一聲:“不好!”兩腳隨著一軟,身體便往後頓將下來。招架是招架不了,躲閃又躲閃不開。明知這一拐杖壓將下來,萬無生理,隻好將刀護住頭頂,雙睛緊閉,等她打下。

就在這閉了眼睛的一刹那之間,隻覺一陣涼風過去,即聽得“哎呀”一聲,甘聯珠隻道是甘二娭毑,不忍下手打自己的孫女,卻將孫女婿打死了。心中不由得一痛,連忙睜眼,隻見桂武不但沒被祖母打死,並且精神陡振,一手拉了自己,往外便躥。一時也沒看清自己祖母為何不動手阻擋,如在夢中的,急躥了兩裏多路,甘聯珠才把神定了,立住腳問桂武道:“畢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們難道是死了,和你在陰曹奔走麽?”

不知桂武如何回答,且待第十一回再行分解。

冰廬主人評曰:

此回結束處較前尤佳,讀者試回憶前文,然後揣測後事,如能解索得之,必有諫果回甘之妙。

甘聯珠偕夫同逃,防守者為甘勝妻、蔡花香、甘瘤子妾、甘二娭毑,作者寫聯珠應對之法,各各不同,並恰合身份。蔡花香以木槍頭贈金錢珠寶,尤為出人意外,即此可見慈母之愛,體會入微。然近世頗多女兒偕所歡私奔者,則渠母為蔡花香之流亞也,必矣。

當官強盜,嘯聚山林,殺人越貨,是有形之盜也;獨腳強盜,表麵上裝出紳耆樣子,其實殺人掠貨,無所不為,是無形之盜也。語曰:防真小人易,防偽君子難。有形之盜,真小人也;無形之盜,偽君子也。故吾謂偽君子之罪,實浮於真小人。然近世擁牙建纛者,何一非無形之盜耶?峨冠博帶者,何一非無形之盜耶?無形之盜既若是其多,宜乎吾小民之無噍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