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 血色婚禮2
八
嘀鈴鈴,正當我跟葉茜在爭論的時候,徐大隊長口袋中的三星手機鈴聲響了。
在他的手機掏出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屏幕上顯示出一串固話號碼,“6385XX6”,在我們這裏以“63”開頭的固話,基本上都是我們市局的專號。
“喂,老趙,怎麽了?”
一聽徐大隊稱呼對方為老趙,我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我們市局行動技術支隊的支隊長趙保剛。行動技術支隊作為我們公安局的高科技核心部門,想必他們帶來的不是壞消息。
“什麽?吳達找到了?”
“果然是好消息。”我嘴角一揚。
“在哪裏?什麽?在路上?好,好,好,我就在院子裏等著。”
徐大隊長掛掉電話情緒高昂地對我們說道:“冷主任,吳達被行動隊的人找到了,現在就在他們的車上,馬上就給我們送過來。”
“嗯,這個吳達現在還不是嫌疑人,不能進審訊室,葉茜,你去找一間詢問室,一會兒我來問話。”
“好的,冷主任。”
“小龍,去拿一些采血卡,一會兒采集吳達的血液樣本給國賢送過去,看看死者體內的精液是不是他的。”
“明白。”
一切準備就緒,也就三兩支煙的工夫,一輛頂部掛著天線的紅色五菱宏光麵包車駛入了刑警隊的院子內。
呼啦!麵包車的車門被拉開了,一位麵容憔悴的男子從車上走下來。
我看過他的戶籍照片,他就是吳達,一米八左右的個子,身材健碩,短發,國字臉,鷹鉤鼻,穿著樸素。因為現在還無法確定他的嫌疑人身份,所以按照相關條例,並沒有給他戴手銬。
“你叫吳達?”
“到底怎麽了?我問了車上兩位警官一路,他們就是不說,現在又把我帶到刑警隊,我犯了什麽法?”他的情緒有些激動。
“王曉樂死了。”明哥直截了當地說。
“什麽?警官你說笑吧?昨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她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死了呢?”吳達雖然嘴上反駁,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精神正處在崩潰的邊緣。
“我沒有心思跟你說笑,我再說一遍,王曉樂死了,就在昨晚,被人殺死在家中。”明哥皺著眉頭又說了一遍。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吳達雙手抓著頭發,額頭的青筋暴起,對著明哥吼道。
“王曉樂真的死了!”明哥加重了自己的語調。
“樂樂死了?樂樂死了?樂樂死了?”吳達有些神經質地在院子裏無助地踱步。
“冷主任,這……”徐大隊害怕對方承受不了這種打擊,有些擔心。
明哥揮手打斷了他,並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或許也隻有站在旁邊的我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畢竟我從小就知道明哥是個狠角色,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有他的道理。
他之所以在吳達一下車就直截了當地告訴其結果,其實有兩個方麵的考慮:第一,就是試探吳達對死者是否是真心,畢竟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是裝不出來的。第二,就是先給他一些打擊,然後讓他在最短的時間恢複過來,目的就是能讓下麵的詢問工作順利進行。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一個人手被割破,那他第一反應除了喊疼估計什麽都聽不進去,要想知道緣由,也隻能等他的疼痛感稍微減輕一點他才會告訴你,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而選擇在院子裏說出情況,也是有一定的考慮。因為接下來的詢問,將隻有我、明哥、葉茜三個人在場,如果在詢問室說出王曉樂的死訊,萬一吳達情緒過於激動做出什麽不可預測的行為,我們幾個人不一定能控製住場麵。案件關係人因為受不了打擊,自傷、自殘的情況不在少數。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在院子裏好好地釋放一下,畢竟院子裏站著十幾號人,安全性還相對要高一些。
“葉茜,給他倒杯水,然後帶到詢問室去。”明哥看了一眼情緒稍微有些平穩的吳達說道。
在吳達進入詢問室之前,我拿出了采血針提取了他的血液樣本,讓隊裏的偵查員火速送到了我們科室老賢的手裏。
沒過多久,葉茜端坐在詢問室的電腦旁準備記錄,明哥和我點上了一支煙卷。坐在我們麵前的吳達則表情木訥,一言不發。
明哥往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開口問道:“你跟死者王曉樂是什麽關係?”
當吳達聽到“死者”兩個字,身體不聽使喚地顫抖著,顯然,他還沒有完全從之前的打擊中緩過勁來。
“你越是耽誤時間,凶手就越有可能逃脫,如果你真的愛王曉樂,就請你在最短的時間裏調整自己。”明哥勸說道。
“明白了,警官。”吳達使勁地點了點頭。
“還是剛才的問題,你跟死者是什麽關係?如實地回答我。”
“我是樂樂的前夫。”吳達說到“前夫”兩個字,言語裏明顯帶著一些不甘心。
“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兩個是同學。”吳達的語氣稍微舒緩了一些。
“你們兩個感情怎麽樣?”
“我很愛她。”
“那她對你的感情呢?”
“她也很愛我。”
“那你兩個為什麽離婚?”
“這都是因為樂樂的母親,不過也不能全部怪她,我自己也有責任。”
“能不能說說你和王曉樂的事情?”為了不給他造成額外的刺激,明哥盡力用輕鬆的語氣問話。
九
吳達點了點頭,緩緩地張開嘴巴:
“我跟樂樂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同班同學,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我們正式戀愛的時間是初二,算一算到現在也有十多年了。”
說到這裏,他長歎了一聲:
“我從小就屬於不爭氣的孩子,學習成績差,經常被叫家長。”一直到高中我才想到要好好學習,但那時候已經晚了,不管怎麽努力,也隻上了一個體育的普通本科。
“當年樂樂為了能跟我一個學校,放棄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華東師範大學,選擇和我窩在本市的一個小小的二本學校裏。”
“大學四年,我開始瘋狂地學習,鍛煉自己的身體,就是為了能在畢業的時候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好不讓樂樂跟在我的身邊受苦。”可等我真的走向社會,才知道找工作並不是你優秀人家就要你,還要講究人脈關係。
“我的父母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我上完大學四年,還背負著兩萬多的外債,哪裏還有錢去疏通關係找工作?”就這樣,我一畢業就麵臨著失業。
“樂樂比我要走運得多,她的專業報考的人比較少,當年的冷門畢業後變成了熱門,她一走出校門就被一所學校錄用。”
“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我們兩個終於解決掉一個,而憂的是,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我知道,不管是哪個學校,體育老師招考的人數都限製得比較少,但是像我們學體育的,要麽當老師,要麽去當運動員或者是教練。後麵兩個對我來說,不太現實,也隻有體育老師這一行我還有點希望。可就是這小小的希望,對我來說也是奢望。”
吳達苦笑著說:“既然找個穩定的工作這麽難,那我幹脆就放棄。隻要我人勤快,不可能養活不起樂樂。當年樂樂也很支持我的做法。從那以後,我開始做小工,送快遞,當銷售,一個人幹幾個兼職,我隻用了半年的時間便還清了所有的外賬。”
“賬還完了,我就開始琢磨著跟樂樂之間的婚事,畢竟那時候我們都不小了。”
“我沒有錢、沒有房、沒有工作,還沒走進樂樂的家門,就被她的母親硬生生地給轟了出來。”我並不怪他們,我能理解作為一個母親的苦衷,她也想讓樂樂過得好一些。
“從那以後,我開始玩命地工作,為的就是能給樂樂掙一個安身之所。”可不管我怎麽拚命,怎麽不吃不喝,兩年也隻賺了不到十五萬,根本連首付都付不起。而樂樂當時已經二十六歲了,女孩子這般年紀,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齡。她的母親這些年根本不承認我這個女婿的存在,有時候當著我的麵,就要拉著樂樂去相親,明擺著給我難堪,因為這個,她們母女已經不知道翻過多少次臉。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想過要放棄,並不是我無力去堅持,而是我不想看著樂樂過得如此痛苦,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可當樂樂聽到我說要放棄時,她隻對我說了一句話:‘這輩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這句話就像是一劑強心藥注入了我的身體。”
“又過了一年,我用我多年的積蓄,勉強在山城小區買了一套二手房。”可買到手才知道是一套危房。但樂樂絲毫不在乎,還拿出自己省吃儉用的錢,把房子簡單地裝修了一番。
“房子的事情解決了,樂樂再次帶著我找到了她的父母。”她父親還是個比較通情達理的長輩,但是唯獨她的母親十分介意我的身份。在她的眼裏,我就是一個提不上台麵的跳梁小醜。有車房、有體麵的工作、有社會地位這三樣才是她選女婿的最低標準。
“按照她母親的要求,我這輩子不可能跟樂樂在一起。我們的年紀也已經不能再等下去,最後樂樂一狠心,沒有經過她母親的允許,我們兩個便偷偷到民政局登了記,可這場婚姻在她母親眼裏連個屁都不是。”
“你們兩個舉辦酒席了沒有?”明哥從煙盒裏抽了一支煙卷。
“沒有,我們兩個隻象征性地請了幾個比較要好的朋友在一起坐了坐。”
“你的朋友中有沒有做醫生這一行當的?”為了不打草驚蛇,明哥隨口問了一句。
“沒有,我們的圈子裏幾乎都是教師,不認識什麽醫生。”
“你現在做什麽工作?”
“給人跑跑業務。自從跟樂樂離了婚,我也沒有動力再拚命下去了,過一天算一天吧。”吳達抬頭盯著房頂愣神。
“你接著剛才的說,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明哥正問著話,我瞥見吳達盯著桌子上的煙盒,有點想抽煙的意思。
我從煙盒中敲出一根,扔了過去。
吧嗒!晃動的火苗點燃了煙卷,一口白色煙霧被他帶入肺中,頃刻間又從鼻腔中吐出。這一次次的循環,就是男人排解苦悶的一種方式。
待煙卷抽到一半時,吳達又開了口:“跟樂樂領證以後,她就私自從家裏搬了出來跟我住在一起,但她母親從我們這裏偷偷地配了幾把房門鑰匙,三天兩頭跑過來鬧,每次都把我轟出家門,說我騙了她的女兒,說我是豺狼虎豹。”
“你有沒有怨恨過樂樂的母親?”
吳達搖頭苦笑了一聲:“說不恨是假,其實我真的搞不明白,我有一顆對樂樂的真心,有一雙能給她帶來幸福的手,為什麽她老人家還要咄咄逼人?”
“你們兩個是怎麽走到離婚的地步的?”明哥問出了關鍵所在。
“結婚一年,樂樂母親鬧了一年,也許是因為樂樂根本不吃她這一套,沒想到有一天她放出狠話,如果我們不離婚,就死在我們麵前,要變成厲鬼纏死我,讓我不得好死。”
“她真這麽做了?”
“對,在我們家喝農藥了,要不是搶救及時,真的就沒命了。”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王曉樂才跟你離婚的?”
吳達搖了搖頭:“不是樂樂跟我離的,是我自己要離的,我不想因為我沒用,弄得樂樂跟她的媽媽生死相別。我退出是最好的選擇。最終我以死相逼,樂樂才答應了我的懇求。”
“你家裏的鑰匙,你還有嗎?”我插了一句嘴。
“有。”
“拿給我看看。”我走到他麵前,伸出了右手。
吳達聽了,從腰帶上解下鑰匙串遞給我。
我拿起鑰匙,仔細地觀察著每一個鑰匙,在確定有案發現場房門的鑰匙後,又將它還了回去。
明哥見我已經閃到了一邊,接著開口問道:“你昨天晚上有沒有去過山城小區,你的家中?”
“去過。”吳達回答得很爽快。
“什麽時間去的,什麽時間離開的?”
“晚上九點多去的,十二點多離開的。”
“去幹什麽?”
“是樂樂喊我過去的,沒、沒、沒幹什麽。”吳達對於這個問題回答得有些躲躲閃閃。
也就在明哥剛想接著往下問時,老賢的電話很湊巧地打了過來。
十
我站在明哥旁邊,隱約地聽到老賢很有磁性的嗓音:
“血液樣本比中了,死者體內的精液是吳達的。”
明哥掛掉電話來了底氣:
“是男人,做了就做了,沒做就沒做,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
“現在人都死了,你還不想如實地交代?還要瞞到什麽時候?你們兩個有沒有發生性關係?”明哥直截了當。
“發、發、發生了。”吳達漲紅著臉,瞥了一眼正在電腦前敲打鍵盤的葉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你們不是離婚了嗎?還有來往?”明哥眯著眼睛問道。
“我……”
明哥見他如此拖拖拉拉,一巴掌甩在了桌麵之上,大聲喊道:“把當晚的事情給我仔細地說一遍!”
吳達被這一舉動嚇得著實不輕,慌忙張口回答:
“昨天晚上九點多,我接到樂樂的電話,她說身體不舒服,讓我去看看她。我當時很擔心,就跑了回去。可沒想到我一推門進屋,樂樂就一把將我抱住,不停地吻我的嘴巴。我是個正常男人,麵對我深愛的女人如此主動,我就一時沒控製住,和她在屋裏發生了關係。”
“發生了幾次關係?”
“兩……兩次。”
“接著說。”
“發生關係後,我們先是洗了個澡,接著又像以前一樣把屋子打掃了一遍,忙活完之後,樂樂說出了這次喊我過去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
“她說我們雖然離婚了,但是她的心永遠在我這裏,昨天晚上正好是她的排卵期,她要給我生一個孩子,等孩子瓜熟蒂落,那個叫黃衝的男人自然會離開她,她的母親也不會忍心看著孩子沒有爸爸,就再也不會拆散我們兩個。”
“我知道樂樂的一片良苦用心,可我是個男人,到頭來需要自己最愛的人用如此手段去挽回這段感情,我真的感到自己活得很卑微。聽她這麽說,我沒有在家裏過多地逗留,因為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幾點鍾從家裏走的?”
“大概是十二點鍾。”
“離開家後你去了哪裏?”
“我在小賣部買了兩瓶白酒,去了泗水河邊。”
“你一晚上都在那裏?”
“我昨天晚上喝醉了,在河邊的木椅上睡著了,一直睡到早上十一點多,警察就找到我,把我帶到了這裏。”
明哥聽完,起身說道:“那好,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裏。”
“小龍,你去喊徐大隊,把吳達帶到偵查員辦公室先看管一段時間,等國賢的結果分析結束後,再做決定。”
“知道了,明哥。”
“葉茜,你把問話材料打印兩份,一份交給徐大隊,另外一份我們帶走。”
“好的,冷主任。”
做完這一切,已是中午一點半,我們三人在刑警隊簡單地扒拉了兩口午飯,便馬不停蹄地往我們科室趕去。
明哥剛下車,就一頭鑽進了老賢的實驗室。
“國賢,怎麽樣了?現場檢材都分析完了沒有?”
“好了!”老賢的打印機在飛速地運轉,一張張空白的A4紙被印上了許多標有數據的圖案和文字。
“我在會議室等你。”
幾分鍾後,我們科室的所有成員全部落座。明哥示意葉茜將吳達的問話材料遞給胖磊和老賢。等他們兩人閱讀完畢之後,他翻開了筆記本。
“下麵我們都來分析一下這個吳達能不能排除嫌疑,小龍先說。”
按照現場勘查的順序,我是第一個進入現場的技術員,所以通常情況下,明哥都喜歡讓我先介紹痕跡檢驗的情況,我稍微捋了一下思路,然後開口道:
“我先說說現場的指紋情況,當時我在室內也做了大量的分析,嫌疑人是帶著乳膠手套進行作案,而我的確在案發現場的房門上找到了吳達的指紋,說明他在進入室內時並沒有戴手套。”
“其次便是鞋印,嫌疑人所穿的為釘鞋,我上網仔細地比對了一番,由於釘鞋的鞋釘並沒有固定的安裝方式,所以暫時無法確定釘鞋的種類。在詢問吳達時,他的腳上穿的是運動鞋,我在案發現場外的走廊中發現了和他鞋底花紋一樣的鞋印,這就說明吳達很有可能就是穿著腳上的運動鞋到達現場的,而不是釘鞋,這一點有很大的說服力。”
“還有,就是室內的門鎖鎖芯,並沒有撬別痕跡,吳達手中有室內的鑰匙,但是嫌疑人是攀爬窗戶入室,這一點不符合常理。所以我個人感覺,吳達應該不是凶手。”
“嗯。”明哥點了點頭。
“焦磊,你那兒有沒有什麽線索?現場周圍有監控設備嗎?”
胖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山城小區就是一個無人居住的鬼區,案發的5號樓隻住了三家,其中有兩家還常年不見人回來,小區幾乎沒有任何配套的基礎設施,更別說監控了。”
“那國賢,你說說看吧。”
老賢聽到明哥喊他的名字,把手中的問話材料放在桌麵上:“我同意小龍的說法,根據我化驗的結果來看,吳達應該不是嫌疑人。”
“哦?”我豎起了耳朵。
“雖然死者體內的精液是吳達所留,但是根據檢驗結果,我能分析出死者是自願跟其發生性關係,當晚兩個人應該相處得很融洽。”
“這都能分析出來?”胖磊瞪大了眼睛如同看怪物一樣地盯著老賢。
“別打岔。”明哥教訓道。
老賢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片:“根據吳達的材料來看,他跟死者是在臥室的**發生了關係,但我在衛生間的馬桶蓋、淋浴區都提取到了吳達的精液樣本。這說明他們兩個在發生關係後,應該是洗過澡,而且我在屍表的擦拭樣本上,檢出了沐浴露的成分,這一點跟吳的口供吻合。”
“還有,我在臥室的床下提取到了一條嶄新的白色女士**,上麵檢測出了吳達的精液,接著我又在衛生間的洗衣機裏,找到了一條沾滿汙漬的紅色女士**,在這條**上,我隻檢出了死者的DNA。整個屋子隻有這一條髒**,我分析應該是死者當晚換下來的。”
“試想,如果是吳達強迫死者和他發生性關係,死者怎麽可能在自己被強奸之後還悠閑地洗了個澡換了一條幹淨的**?所以我判斷,死者跟吳達發生關係,極有可能是自願的。”
“賢哥,你的意思是說,吳達沒有殺人的動機?”我反問道。
“如果按照問話材料上所說,那他真的沒有任何殺人的動機。”
明哥的手指很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麵:
“通過我的觀察,我也覺得吳達並沒有撒謊,他在刑警隊院子中那種痛苦的表情,不可能是裝出來的,這是其一。其二,吳達的口供基本上都有一些現場物證可以佐證,他根本不知道我們的現場勘查是什麽情況,但是他的口供卻跟我們現場勘查的一些情況吻合,那足以說明他的話有可能真的是實話。我覺得,吳達暫時可以排除嫌疑,大家有沒有別的意見?”
“其實,還有一點我忘了說。”我剛想說“沒有”,老賢慌忙插了一句。
“哪一點?”
“我們當時剛進現場時,是不是聞到了一股嗆人的味道?”
“是,有這麽回事。”這股味道我記憶深刻,於是趕忙回道。
“經過我的檢驗,是胡椒粉。胡椒粉就出自死者家中。”
“你的意思是說,嫌疑人將廚房翻得如此淩亂,就是為了找胡椒粉?”我很詫異。
“應該是這樣。”老賢點頭回答。
“在現場找胡椒粉,這就說明嫌疑人對死者家中的情況不了解,那以前就是吳達的家,他如果要找胡椒粉,應該不會把廚房弄得一片狼藉才是,所以從這一點也可以排除他的嫌疑。”我順著老賢的思路得出了觀點。
“對,我就是想表達這個意思。”老賢說完用夾子夾住了手中的鑒定報告。
十一
“可問題又來了,嫌疑人在案發現場撒胡椒粉幹什麽?難道是殺菌消毒?”說著,我把目光投到了明哥的臉上。
明哥跟我交換了一下眼神,雙手一攤。
在許多案件中,嫌疑人的作案手法也是千奇百怪,有的看似琢磨不透的行為,有可能隻是嫌疑人畫蛇添足的附加動作,既然考慮不通,那也隻能放一放。
“國賢,你還有沒有其他什麽發現?”
“是這樣的,我在釘鞋鞋印的周圍采集到了大量的植物細胞組織,你們分析分析,對破案有沒有什麽幫助。”老賢說著又抽出一份報告。
“植物細胞組織?會不會是釘鞋帶出的木屑?畢竟現場鋪設的是強化木地板,這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強化木地板上的木屑都是經過高溫高壓的產物,不可能有細胞組織液。而我在現場提取到的植物細胞有的有組織液。”
“新鮮植物細胞?”
“嗯。”
“那也不奇怪,案發現場樓後麵就是大片的樹林,一陣風刮進來一些植物種子啥的,也屬正常啊。”我沒覺得這對破案有什麽用。
“不正常。”老賢沉思道。
“賢哥,你能不能不要賣關子?”我催促著。
“這些植物細胞碎屑有一大部分都是嵌在釘鞋鞋印的凹陷裏,換句話說,碎屑是嫌疑人鞋子帶進來的,而非偶然刮進室內。而在這些植物碎屑裏,我一共發現了兩種細胞層,最外層的死細胞和最裏層的活細胞。”
“這能說明什麽?”
“如果想理解得更透徹,這裏要解釋一些關於植物學的知識。”老賢清了清嗓子,我們幾個人也很識趣地沒有插話。
“在樹木的表麵,我們會發現一種現象,其實樹皮都是防水的。”
他剛說完,胖磊突然笑出了聲,我歪頭看了他一眼,也跟著笑了起來。
在科室裏,我跟胖磊的關係最鐵,他不張嘴我都知道他肯定是在腦補小狗尿尿的場景。
“你們兩個,聽國賢把話說完,笑什麽笑。”明哥用筆敲打著桌麵示意我們安靜。
我和胖磊收斂笑容,一副認真聽講的好學生模樣。
老賢接著解釋:“樹皮之所以防水,是因為樹木的嫩枝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長出了木質部,隨著木質部的分裂,細胞一層層地往外加厚,樹枝也慢慢地變粗,最外層的細胞開始分裂,產生一種‘木栓’細胞,這種細胞裏麵有一種不透水的物質,它們變得硬了、厚了,就形成了樹皮。其實樹皮外麵的細胞都是死的。”
聽到最後,我忽然知道了老賢想表達的意思。
“你是說,嫌疑人在進入室內之前,曾經攀爬過某種樹木,所以才會在現場留下這種表層是死細胞,內層是活細胞的植物組織?”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這時,明哥開了口:“如果嫌疑人是在案發現場以外攀爬的樹幹,經過長時間的行走,粘連在鞋底的植物組織會脫落,不會大量地留在案發現場。這說明嫌疑人攀爬的這棵樹距離案發現場很近。”
“難道是單元樓後麵的樹林?”葉茜搶答道。
“對,隻有那裏符合條件。”
“也就是說嫌疑人事先趴在樹林裏踩點,準備伺機作案?”我茅塞頓開。
明哥合上筆記本:
“現在是一天之中光線最好的時候,抓緊時間去辦公室拿工具,今天一定要找到嫌疑人踩點的那棵樹,說不定在那裏,嫌疑人給我們留下了至關重要的線索!”
幾分鍾後,我們整裝出發,直奔山城小區的山腳下。小區沒有保安,更沒有大門阻攔,勘查車一路閃著警燈**。
小區內沿著山腳下建有九棟樓房,以案發現場5號樓為中點,東西各四棟。樓宇和山體之間有一排高約三米的綠色鐵絲網阻隔,鐵絲網分段相連,靠近小區的一麵有數根傾斜的金屬管支撐,造型很像大學校園的網球場護欄。
鐵絲網的網眼很密集,經過測量,直徑超過三厘米的碎石絕對可以阻攔,但這薄薄的一層細鐵絲,估計很難攔住大塊的山石,從一些被山石撞彎的地方不難看出這一點。
由於小區人口稀少,平時又無人管理,所以整排鐵絲網都落著厚厚的浮灰。
“還好天氣給力,沒有積雪,否則還真給我出難題了。”我邊說邊將折疊梯從裝備箱裏取出來。
“焦磊、國賢,你倆去幫小龍扶一下。”明哥關心地說道。
我會心一笑,算是對他的感謝,看到明哥衝我點了點頭,我笑嘻嘻地抽出梯子。
其實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我剛上班那一年,跟明哥就是死對頭,三句話不對付,我就要上房揭瓦撂挑子不幹,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明哥其實還是一個比較可愛的老男孩。
唰!在胖磊和老賢的合力下,梯子的兩個腿克服阻力被抽了出來。我們使用的這種梯子雖然上麵印著很高大上的“現場勘查”標誌,其本質跟普通裝潢用的八字梯沒有任何區別。
梯子立好,我穿戴整齊爬到了頂端。
小區內的鐵絲網和學校裏的差不多,頂端是一根直徑約五厘米的圓柱形金屬管,這種金屬管的設計主要是為了方便運輸和安裝。
嫌疑人曾蹲坐在鐵絲網外的某棵樹上踩點,那他要想到達命案現場,必須要翻越這鐵絲網。根據痕跡學“觸物留痕”的原理,那鐵絲網頂端某一處浮灰肯定會因為嫌疑人的剮蹭露出原有的光滑漆麵。
鐵絲網一共有三米多高,一般人不可能觸及到頂端,那剩下的隻有嫌疑人。
果不其然,我剛放眼掃了一遍,就發現了一道金屬反光。
“有了!這裏。”我慌忙從梯子上下來,把八字梯又往西挪了三十多厘米。這次我帶上了專業的勘查燈,再次爬上梯子。近距離地觀察這兩處痕跡時,我能明顯地看到手指的印痕。
“明哥,乳膠手套印,這應該是嫌疑人的攀爬點,手印的五個指尖是朝案發現場方向彎曲的,說明他是從樹林那邊翻過來的。”我低頭說了一句。
“好,這就證實了我們的想法,嫌疑人案發當晚確實在防護網的另外一側,按照國賢的分析,他應該是在樹林中的某棵樹上蹲點。”明哥抬頭對我說道。
“對了,你再看看嫌疑人有沒有翻出的痕跡?”
“看過了,沒有。”
“沒有翻出痕跡……嫌疑人作案後沒有再回到樹林外……那他應該是從小區裏直接離開。”明哥自言自語。
“焦磊,小區周圍有沒有監控設備?”
“沒有,我看過了。”
“哦。”明哥有些失望。
我們目前根本不知道嫌疑人長什麽樣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除非在確定的時間點有特殊的目標出現,視頻才有分析的價值。拿這個案件來說,我們分析死者是在深夜一點半左右死亡,假如小區中有監控設備並且發現有人在這個時間點出沒在小區內,那他就有可能是嫌疑人,而目前的窘境是“瞎子走路,一抹黑”。
“葉茜,你聯係下刑警隊,讓他們沿著小區周邊走訪調查,看案發之後有沒有可疑的人出現過,尤其是身上有血腥味的人,一有情況及時告訴我。”
“好的,冷主任。”葉茜掏出了手機,飛快地按動了一串號碼。
十二
一切安排妥當,我們幾個人借助梯子成功地翻越了鐵絲網。另一端是一片鬆樹林,從地麵上厚厚的落葉不難看出,這個地方鮮有人來。
我們腳剛落地,老賢就貓著腰舉著放大鏡開始研究每一棵樹的樹皮。正當他研究得入神時,斜坡上的一顆歪脖子樹引起了我的注意。
其他樹下除了落葉幾乎沒有任何垃圾,而這棵樹下卻散落著大量的紫色包裝袋。
為了一探究竟,我邁開步子走了過去,我的舉動也引起了胖磊的好奇。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包裝袋上的字跡也逐漸清晰,當文字信息被我清楚地捕獲之後,我腦袋中瞬間浮現一幕幕自帶馬賽克的場景。
“舒必滋安全套。”我還沒開口,胖磊便大聲把包裝袋上的一串小字給讀了出來。
“我靠,磊哥,你的視力可真好,這麽小的字你都看得到,佩服,佩服。”我調侃道。
“我暈,這麽多,最少也有百十個吧,而且都是同一個牌子,這人有癮啊,跑到這沒人來的地方打野戰?”胖磊順手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邊扒拉邊感歎。
“就是這棵樹。”老賢的聲音從我們的上方傳來,我抬頭一看,他正巧站在這棵歪脖子樹的前方用手指著樹皮,一副十分確定的模樣。
“什麽?有這麽巧?”我不可思議地快步走到老賢麵前,樹皮上傷痕累累的釘鞋印讓我震驚。
“你看,這幾道印記應該是昨天晚上嫌疑人攀爬時留下的,還新鮮著呢。”老賢伸手把放大鏡放在了痕跡的上方。
“而且,這附近的所有樹木我都觀察了一遍,能看到案發室內的隻有這正對著的幾棵樹,別的樹上都沒有痕跡,所以我可以確定這就是嫌疑人踩點的樹木。”老賢補充道。
“從樹皮表麵密密麻麻的新老痕跡看,嫌疑人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應該是經常過來。”我繞著樹幹走了一圈。
“小龍,嫌疑人作案時戴手套,但在攀爬樹木時為了增加阻力,有可能不會戴,你有沒有辦法把這棵樹的表麵指紋痕跡給處理一下?”明哥對我寄予了希望。
“剛才我在單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說著,我走到勘查箱前,從裏麵拿出了一大瓶淡黃色的粉末。
“這是什麽?”葉茜的好奇心永遠是那麽重。
“這是我從中藥店買來的一種粉末,叫鬆花粉。”
“鬆花粉?幹嗎用的?”
“它是馬尾鬆、油鬆等多種同屬植物的幹燥花粉,主要用途是消炎止血。”
“中藥也能用來提取指紋?”葉茜將信將疑地問道。
我很自信地一笑:“要麽說痕跡學是一門需要不斷深入研究的學科呢,隻要你了解了鬆花粉的特殊功效,你就不會懷疑。”
“洗耳恭聽。”葉茜雙手掐腰。
我把手中的罐子擰開:“我們知道,遺留在樹皮表麵的主要是手指皮膚的汗液手印。”
“嗯,這是常識。”
“鬆花粉是一種淡黃色的細粉,春季剛花開時,采摘花穗曬幹便可收集,它還是一味中藥,對植物表皮的汗液手印有很強的吸附作用。當鬆花粉顆粒接觸汗液指紋時,細胞壁會因吸附力與指紋中的蛋白質結合,從而將花粉牢牢地粘於指紋紋線上。”
我看著葉茜聽得糊裏糊塗的樣子,又補充道:“說得簡單一些,就是鬆花粉對植物表皮上的指紋情有獨鍾,有一定的親和力。”
葉茜哪裏聽不出來我在調侃她,“哼”了一聲:“誰都會說,你有本事就把這棵歪脖子上的指紋給我處理出來,我倒要看看這鬆花粉有沒有這麽神奇。”
我微微一笑,沒有回答,戴上口罩朝樹幹的方向走去。
我掏出溫度計,測量了一下室外氣溫,六攝氏度。
看到這個數值,我很放心地把溫度計又放了回去。測量溫度的主要原因是要排除冷凍指紋的出現。
現在正值冬季,由於汗液指紋還含有無機鹽成分,無機鹽多少都有一定的吸水性,當溫度降至冰點(零攝氏度)以下,指紋就會不同程度地結冰,而鬆花粉在顯現指紋的時候,必須要保證指紋在**狀態下才可以進行,現在的溫度很顯然在冰點以上,這樣就排除了我的顧慮。
鬆花粉顯現指紋的方法很傻瓜,就是簡單粗暴地撒上去即可,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也就一支煙的工夫,整個樹幹被我撒滿了粉末,接著我拿出勘驗記錄本充當“扇子”,將樹幹上多餘的粉末清除,十幾處附著黃色粉末的手印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
“這根本看不到手紋的紋線,怎麽辨別?”葉茜說出了關鍵所在。因為指紋要想認定人身,靠的就是指紋上的一些細節特征,由於樹皮坑窪不平,我處理出來的指紋根本看不到一點特征。
我眉毛一挑,絲毫沒有因為這個而擔心。接著我從工具箱裏找了一把直尺,開始測量樹皮上手掌印以及各個指節印的長度。
幾人都好奇地看著我的舉動,不知道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當丈量了全部手掌印的數據之後,我胸有成竹地得到了一個答案。
“明哥,這棵樹上的所有指印全部為一人所留,通過綜合分析,應該是嫌疑人沒錯。嫌疑人為男性,身高應該在一米七五左右,如果我們能找到這個嫌疑對象的話,我可以通過指節印的長度來分析他是不是嫌疑人。”
“真的假的?”葉茜忽閃著大眼睛。
“判斷這些其實很簡單。首先就是用手印的大小來判斷性別,男性的手掌寬大,手指比女性較粗,而且還有一個數值可以參考,我就是通過丈量這幾處手掌印的全長,判斷出嫌疑人為男性。”
“其次,知道了手掌的長度,有一個公式可以計算出嫌疑人的大致身高,誤差雖然存在,但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最後,就是我要說的指節印長度。按照正常的理解,我們應該是知道了嫌疑人的指紋的細小特征,才可以認定人身,但這也不是絕對的,你把手掌伸開。”
葉茜按照我的指示,把手套脫去,露出白皙纖細的右手掌。
“你有沒有看到你的手指上有一條條橫向指節紋線?”
“嗯,有,怎麽了?”
“除了大拇指以外,我們的每根手指都被指節紋分成了三段。而這三段之間的長度,每個人幾乎都不一樣,是一個特定的數值。”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雖然看不清楚手指的紋線,但我們可以先量出嫌疑人的指節印長度,隻要咱們找到嫌疑對象,你再測量一下他的數值跟咱們掌握的數值是不是相近,這樣就能確定他是不是嫌疑人了。”葉茜恍然大悟。
“我糾正一下,這隻能確定這個人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因為指節印的長度並不是像指紋紋線那樣固定不變,它還有很大的變數在裏麵,比如說手指關節脫臼的情況,或者手指肌腱斷裂,這都會影響數值,所以這隻能作為一個輔佐破案的側麵證據,不能作為定罪的直接證據。”
“好吧,算你厲害!”葉茜願賭服輸。
十三
“明哥,樹幹處理完了,我上去看看。”
我們五個人裏,胖磊吃得肥頭大耳,走路都費勁;老賢視力不好;葉茜是女生,今天還穿了一條包臀緊身褲;明哥怎麽著也是我們的老大,爬樹這活隻有我幹最合適,所以我自告奮勇。
還好樹不高,樹幹直徑大約也隻有三十厘米,很好攀爬。
由於攀爬的難度不大,我一路順著樹幹找尋釘鞋留下的擦劃痕跡,最終,我在擦劃痕跡最為密集的地方停了下來。
當我抬頭朝案發現場望去時,眼前的場景讓我頓時明白了這棵樹的妙用所在。我蹲坐的這個地方,可以看見整個案發現場的所有景象。雖然死者的臥室和衛生間都安裝上了窗簾,但是還有著不小的縫隙,而且由於死者所在樓層地勢較窪,而按照我目前的平行距離測算,剛好是在三層半的位置,高度落差有四五米。
在夜間,如果室內開著燈,死者睡覺、上廁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以說所有的隱私全部暴露在外。
我低頭看了一眼正下方樹根的位置,正是安全套包裝最為集中的地方。
“這裏有可能隻有嫌疑人一個人來過,那麽樹下的安全套就有可能是嫌疑人留下的。這麽多的安全套並不是跟他人發生性行為時使用的,會不會嫌疑人經常在這棵樹上窺視死者,然後用安全套在這裏**?”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海中應運而生。
“磊哥,你看看地麵上有沒有用過的安全套?”我低頭喊了一聲。
胖磊聽到我的召喚,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晃晃悠悠地朝包裝袋走去。
在仔細檢查之後,他給了我準確的答複:“沒有,全部都是空包裝。”
“難道嫌疑人把使用過的安全套全部帶走了?看來這個人不簡單啊。”我蹲在樹枝上捏著下巴琢磨著。
“怎麽了小龍?”明哥抬頭問道。
我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把看到的一切形容給在場的每一個人聽。
“嗯,你說的很有可能,從樹下如此多的安全套包裝袋和樹幹上大量的攀爬痕跡來看,嫌疑人有可能是長期窺視死者。”明哥點頭說道。
“如果是這樣,那嫌疑人的犯罪動機,應該是專注於性,但是我們並沒有發現死者有強迫性侵害的跡象啊!如果嫌疑人是長期窺視死者,並在這裏**,那應該在作案時更傾向於強奸殺人才是。”老賢有些不解。
“關於犯罪動機方麵,我們暫時還不好解釋,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有的罪犯在作案中會發生動機轉換的情況。拿這個案件來說,你們想想會不會有這樣一種情形,嫌疑人本身是想強奸死者,可在作案的過程中失手將其殺害,使得嫌疑人失去了強奸的欲望,因為強奸的目的並沒有得逞,怒而分屍?”明哥腦洞大開地分析出一種原因。
“不排除這種可能!”老賢心中的疑問,好像有了一個完美的解答。
“嫌疑人肯定是不止一次來到這裏,根據我剛才對鐵絲網的觀察,嫌疑人也隻有在作案當天才翻越了一次防護網。他之前的這麽多次偷窺都是沿著山體下來,而不是從小區翻越。山體傾斜度比較大,為了防止腳底側滑隻有穿釘鞋最為安全。”我接著現場留下的釘鞋印記,做出了科學合理的推斷。
“現在嫌疑人稍微清晰了一點,男性,一米七五的身高,有偷窺死者的前科。”葉茜在一旁做了總結發言。
“可就算掌握這麽多,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東西可以幫助破案啊。”胖磊坐在石頭上,把鞋子脫掉,敲了敲鞋中的細沙。
“小龍,你把樹下的所有安全套包裝都搜集起來,看看能不能處理出來指紋。”
“明白!”
“葉茜,把這些安全套的外包裝提供給刑警隊,讓他們去查查,這些安全套的廠家在哪裏,在我們雲汐市有多少供貨點。”
“好的,冷主任。”葉茜說完,掏出手機,對準包裝紙拍了一張清晰的照片發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我們直接返回了科室。
案件調查到這裏,可以說是如履薄冰,目前就隻有兩條線索可以查下去,一個是調查安全套的來源,另外就是安全套包裝上的指紋。
如果這兩條線都斷了,那這個案件到目前為止,隻能說線索全無。
為了確保這一百多個包裝袋上的指紋處理不出紕漏,明哥自告奮勇幫我打下手。我們兩個經過一夜的奮戰,一個我們不得不接受的殘酷現實擺在了我們的麵前,所有的安全套包裝袋,都沒有指紋。
無奈之下,我們隻能帶著忐忑的心情,等待另外一個線索的調查。
第二天中午,剛吃完午飯,葉茜的摩托車聲便從院子外傳來。
“怎麽樣了?有結果了沒有?”我用餐巾紙簡單地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油漬著急地問道。
“查到了,這個品牌的安全套在市麵上並沒有售賣的。”
“當真?”聽到這個消息,我激動不已。如果是市麵上的大眾流通貨,查起來相對較難,但是如果是通過特殊渠道才能搞來,那就有很強的針對性。
“別高興得太早,先聽我把話說完。”葉茜十分可氣地說半句,留半句。
“根據調查,這些安全套全部是我們市計生部門采購的免費發放的安全套。各個區縣的計生部門的倉庫裏都有,而且還發出去不少。”
“我×,等於沒說。全市發那麽多,到哪裏查?”我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椅子上。
“還有一個消息,很蹊蹺,但不知道跟咱們這起案件有沒有關係。”葉茜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什麽消息?”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他們刑警隊在走訪的過程中收到一條群眾舉報,昨天淩晨三點鍾左右,有一名男子在山城小區南側不到一公裏的地方,搶走了一個拾荒者的棉襖。根據拾荒者反映,當時這個人全身濕透,頭發都結成了冰,凍得打哆嗦。”
“他們刑警隊那邊有沒有深入調查這條線索?”
“調查了,由於天色昏暗的原因,拾荒者根本沒有注意到對方長什麽樣。”
“案發時間段發生這種情況……”明哥喃喃自語。
“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明哥邊說話邊搖頭。
“冷主任……”葉茜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明哥收起捏著下巴的右手,抬頭對我們說道:
“我不相信這是巧合,所以這條線必須要查下去。”
“好!”我們異口同聲。
“如果他是嫌疑人,那隻有一種解釋,他在作案的過程中身上沾染了血跡,為了不引起注意,選擇在某個地方洗幹淨衣服上的血漬,因為全身濕漉漉的,再加上天氣寒冷的原因,才會有此舉動。”明哥開始猜測其中的原因。
“很有可能。”
“葉茜,拾荒者的所在地你知道在哪裏嗎?”明哥問。
“嗯,我知道。”
“好,你帶路,我們去現場看看。”
說完,我們五個人鑽進勘查車,很快找到了拾荒者所居住的地方。
這是一條荒廢的小巷道,巷道呈東西走向,入口在巷道西側靠馬路的地方,東側則是一個死胡同,巷道的兩邊都是一些拆得半半拉拉的民房,拾荒者依著一塊搖搖欲墜的樓板,搭建了一個臨時的窩棚用來禦寒。
“釘鞋印!”這兩天我已經被案發現場的幾排不規則的印記弄得焦頭爛額,這種鞋印就像是掃描圖像一樣,存儲在我的腦中,我剛一下車,就被地麵上的這種鞋印給吸引了,漲紅著臉失聲喊了出來。
明哥走到一串鞋印旁邊,俯下身子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看來,這個搶棉襖的真是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