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案 生死契約1
一
午夜的村莊是恐怖電影不能缺少的鏡頭,一陣夾雜落葉的秋風吹過,四處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響。村子中一棟棟四四方方的別墅在月光的照射下,很容易讓人產生忽明忽暗的錯覺。
吱呀——,其中一棟別墅內的木門被推開,一位披頭散發的女子身裹白色床單站在了門框的正中。
“起——來——了!”女子對著屋內輕音長拖,讓人不寒而栗。
女子話音剛落,屋內出現了些許的響動。
“起——來——了!”同樣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聽到聲音,躺在被窩裏的人忽然睜開眼睛,眼珠在眼眶中很快轉了一圈,用很期待的語氣問道:“誰?”
“我,快點,老地方等你。”門口的女子說完,又朝下一個房間躡手躡腳地走去。
十幾分鍾後,淩亂的腳步聲隨著短促的關門聲消失了。
吧嗒!屋內的夜燈亮起,弧形的亮光打在六位女子的臉上,她們的五官被黑暗一分為二,六雙眼睛射出祈盼的目光,好似教徒般虔誠。
啪!一個凹形的玻璃器皿擺放在了她們的正中間,兩包拇指蓋大小的晶體狀物體被放在了玻璃器皿的兩邊。
“今天怎麽就兩包?”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很顯然,她不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活動。
“還兩包?過幾天連兩包都沒有!”裹床單的女子有些不悅。
“別說話,防止小辣椒醒了!”另外一名女子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知道,我們開始吧!”說話的人,言語中充滿了興奮。
屋內瞬間靜了下來,搖擺不定的火苗在房間裏照出一小片晃動的人影。
在六人的注視中,火苗點燃了凹形器皿內的白色晶體,揮發出刺鼻的煙霧。
嗞——,屋內的吮吸聲此起彼伏。隨著晶體慢慢升華殆盡,六人露出如癡如醉的模樣。
嘭!忽然房門被踹開,一個彪形大漢出現在眾人麵前,屋內的白熾燈接著被按亮,眼前的一幕讓男子臉頰上的肌肉在不停地顫抖。他不是別人,正是丹青一夥人中的老二,綽號“瘋子”。
“媽的,怪不得老子的冰天天少,你們這些騷婊子竟然偷我的冰吸。”瘋子一把抓起了一名女子的頭發直接將她的上半身拎起,女子可能是因為剛吸食完毒品,神智還不是很清醒。
“瘋子,你大半夜喊什麽?”排行老三,綽號“六爪”的男人提著衣服跑了進來。
“這幾個小婊子偷我的冰吸,他奶奶的!”瘋子大聲地喊叫道。
“你喊什麽喊?這周圍都是人,讓人聽到了打電話報警怎麽辦?”六爪趕忙製止。
“媽的!”瘋子把手裏的女人的頭往床邊使勁一磕,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瘋子,你搞什麽?”六爪慌忙上前把女子扶起。
“我幹什麽?她們偷吸我的冰,你還問我幹什麽?你知道在這地方搞點冰多難嗎?”瘋子掐著腰喊道。
“你別忘了,這六個女人可是懷著鮑黑的種,你要是把她們弄流產了,你擔得起嗎?”六爪一把將瘋子推開。
“狗日的,丹青那娘們倒好,當甩手掌櫃,頭三個月還在,這半年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就留咱們兄弟倆在這兒活受罪!”瘋子把這一切全部怪罪在別人身上。
“嫂子肯定有嫂子的事情,你別在這裏抱怨了,還有兩個月,熬過去就得了,想想以後整個灣南省一半的交易量,怎麽算都值。”
就在兩人正在爭論時,樓上的小辣椒撥通了一串電話號碼。
時隔一天,丹青帶著四名中年男子準時出現在了別墅內。
“瘋子,你給我出來!”丹青額頭的青筋暴起。
“你喊什麽?”瘋子**上身露出兩塊胸肌,幾步走到了丹青的麵前,一副挑釁的模樣。
“我喊什麽?你他媽是不是不知道這七個是給誰下的種?”丹青從來沒有感到如此憤怒。
“你知道她們六個沾過‘水’,火哥為了給她們幾個戒毒你知道用了多少辦法?你要不當她們的麵吸,她們怎麽會想起來偷你的?”
兩人的爭吵聲把所有人引到了客廳之中。
“嫂子,這幾個小孩都不在嘛,又沒流掉,你也不要動那麽大肝火。”六爪在一旁幫腔。
“你們六個,吸過幾次?”丹青沒有理會六爪,直接對著六名有些恐慌的女子問道。
“五六次。”
“七八次。”
“三四次。”
……
六個人的回答均不相同,很明顯,她們在說謊。
丹青黑著臉對幾名女子說道:
“我給你們帶來了最好的大夫,你們六個人的孩子都不能要,今天晚上就準備引產!”
“姓丹的,你瘋了吧?我們在這兒前前後後待了七八個月,你告訴我要把小孩做掉?”瘋子有些抓狂了。
“就是啊,嫂子,我們在這地方憋了那麽久,這好不容易孩子就要生了,這樣做掉是不是太可惜了?”六爪也勸說道。
“你們知道對方是誰嗎?鮑黑!整個灣南省毒品交易的頭號人物,他做了這麽多年的毒品生意,一次事沒出過,這說明什麽?你們怎麽不動腦子想想?”
“這能說明什麽?”瘋子撇撇嘴。
“說明他身後有靠山,咱們剛起步,在東北都隻能算是三流的供貨商,我們拿什麽跟人家比?你當人家是傻子是不是?如果這幾個小孩生下來有毛病,你覺得我們能出這個灣南省?”
“這……”丹青的話,一時間讓瘋子脊背發涼。
“嫂子,那這怎麽辦?”六爪也坐不住了。
“這六個孩子一個不能留,現在好就好在小辣椒肚子裏的還算健康,我們好歹有一個能交差。我回頭找鮑黑負荊請罪,這次我自己親自盯,再給他補六個!”丹青雙手交叉放於胸前,氣勢洶洶地說道。
“媽的,還不動手!你們幾個站著幹什麽呢?”瘋子對著客廳中丹青帶來的四名男子大聲吼道。
被他這麽一吼,幾人慌慌張張地換上白大褂將幾名女子帶上了三樓的一個房間內。
因為胎兒已經成形,引產的風險很大,所以六名女子的全部手術做完一共用了將近兩天的時間。
“所有胎兒全部都有缺陷,還好沒有生下來。”主刀的大夫做完了最後一例手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丹青說道。
“嗯,辛苦你了,幾名孕婦沒事吧?”
“全部都按照丹姐您的吩咐,用的都是最好的藥物,基本上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小辣椒肚子裏的孩子情況怎麽樣?”
“我們對她的胎兒做了詳細的檢查,很健康。”
“好,我知道了,回頭錢打在你們的卡上。”
“這嬰兒的屍體……”
丹青看眼前這位醫生麵露難色,擺擺手說道:“你們去把,我來處理。”
“那是最好!丹姐我們走了!”醫生眉頭舒展轉身離開。
丹青看著麵前那六具隻有巴掌大小的胎兒屍體,使勁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懊惱又有些疲憊。
“嫂子,下一步怎麽辦?”六爪湊了過來問道。
“你去找個地方把屍體埋掉,一定要處理好。我上樓休息一會兒,晚上我們再商量怎麽辦。”丹青說完走進了其中一間臥室。
“瘋子,交給你了!”六爪瞅了瞅那些沾滿血塊的胎兒屍體說道。
“姓丹的讓你弄,你憑什麽交給我?”
“這事是你惹出來的,你不弄誰弄?”
“誰愛弄誰弄,反正我不弄。”
“行,以後火哥那裏別讓我去幫你求情。”
“唉,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去還不行嗎?”瘋子很快換了一副態度。
“現在正好天黑,你趕緊去!”六爪催促道。
瘋子很不情願地走了過來:“媽的,那些醫生連個手套都不給我留。”他罵罵咧咧地在桌子上尋找可以包住屍體的東西,一個沾滿油漬的牛皮紙包裝袋變成了他的臨時“手套”。
“×,真他媽的惡心。”隨著嬰兒屍體被拎起,一股腥臭味撲麵而來。
“啪,啪,啪,啪……”六具屍體全部被他一股腦地裝在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中後,他抓起袋子朝屋外走去。
呼——,夜晚清冷的秋風吹過,瘋子裹了裹自己的夾克。
“他媽的,這鬼城市濕冷得不行。”
“根本沒有我們東北好,到處都有暖氣。”
瘋子邊走邊念叨。步行十幾分鍾,他站在馬路前攔了一輛出租車,在他的指引下,司機一路向西。
車行駛了大約二十分鍾,“停車!”瘋子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奮地喊叫道。
付了錢,越過護欄,他走到一處幹涸見底的陰溝前。
“死孩子沒骨頭,化得快。而且都走了那麽遠,估計也沒人發現,就這兒吧!”瘋子環視一周,看四處無人,便扒開鬆軟的黑土,把裝有六具嬰兒屍體的黑塑料袋扔了進去。
二
九月一日,葉茜結束了她的實習生活,返回母校準備為最後的畢業衝刺。習慣了她整天在我麵前嘰嘰喳喳,忽然消失了快一個月,我還真有點不適應。
“小龍,怎麽,想葉茜了?”胖磊拎著自己的照相設備站在門前說道。
“邊兒去!”我對這種話已經免疫了。
“得得得,跟哥也開不起玩笑了是不是?其實按我說,葉茜這丫頭真的不錯,你這近水樓台……”
“我說磊哥,咱能不能談點正經事?你拿三腳架幹嗎?”在科室,我跟葉茜一直是他撮合的對象,這種話聽得我耳朵都快出繭子了,所以我不耐煩地轉移話題。
“哦對,差點把正經事忘掉了,明哥讓我來喊你,出現場,你趕緊收拾東西。”胖磊剛才還嬉皮笑臉,這時忽然表情就嚴肅起來。
“命案?”我心裏一涼。
“剛才我聽明哥說,分局技術室發現了一包胎兒屍體,讓我們幫著看看!”“一包?”
“對,你趕緊的,明哥在下麵等著我們呢!”
“閑也是你,急也是你!”我對著胖磊的“虎背熊腰”嘟噥了一句。
“明哥,什麽情況?”我屁股剛坐上車,便著急問道。
“早上分局的技術室打來電話,說在我們市西邊的田潘公路的北側發現了一包胎兒屍體,他們不敢輕易處理,需要我們去支援一下,其他的情況我沒有仔細問。”
“會不會是某個做人流的私立醫院幹的?”我說出了一種猜測。
“不會,不管什麽醫院都不會那麽不負責任,對於人流下來的胎兒有嚴格的處理方法。”
“嗯,到了現場看看再說。”
事發地點離我們這裏也就二十多分鍾的車程,很快我們四人便跟分局技術室的技術員接上了頭。
“胡主任,什麽情況?”因為這不一定是案件,所以刑警隊的人並沒有來。
“冷主任,是這樣的,早上派出所接到110的指令,一個私家車主開車從這裏經過的時候,發現一隻黑狗嘴裏叼著一個東西,這個車主正好是一名醫生,一眼就看出來狗的嘴裏是一個未成形的胎兒,於是他就下車把黑狗給攆走,接著報了警。派出所的民警到達現場之後,發現除了狗嘴巴裏的那具胎兒屍體以外,另外還有五具屍體在路北邊的陰溝裏被黑狗給扒了出來。派出所隨後打電話通知我們出勘現場。”
“你們到現場做了哪些工作?”
分局技術室的職能跟我們差不多,隻不過我們主要勘查的是命案現場,而分縣局的勘查範圍是除命案以外的其他現場(比如盜竊、故意傷害等等),所以他們到達現場後,必需的勘查步驟一樣都不會少。
“我們趕到時,現場的情況是這樣的,胎兒的屍體一共有六具,經過我們分局痕檢員的初步勘查,在陰溝裏發現了一串可疑鞋印,分析為男性,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走路有明顯的外八字。通過鞋底特征,這個人穿的是一雙耐克氣墊運動鞋。”
“隨後我們又使用了特種光源對包裝屍體的黑色塑料袋進行了勘查,發現了明顯的汗潛手印,通過手印的大小,還有指紋邊緣的輪廓看,拋屍的人應該是一名男性青壯年,具體的指紋信息,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比對。”
這些全部都是我的學科領域的線索,我在一旁聽得是格外認真。
胡主任接著說:“如果是一具胎兒屍體或許還能說得過去,但是這麽多的胎兒屍體集中在一起,我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所以需要冷主任幫我們勘查一下。”
“嗯,大致情況我知道了,我們先去看看胎兒屍體。”
“好,隨我來。”
在胡主任的帶領下,我們直接跨過欄杆來到了事發現場。因為現場痕跡檢驗已經基本上結束,所以我們徑直來到了那包胎兒屍體麵前。
明哥戴上乳膠手套從袋子中拿起一具屍體放在手中仔細觀察,幾分鍾後又換了另外一具,直到所有的胎兒屍體全部觀察完畢,他張口說道:
“胎兒的麵部已經成形,眼瞼張開,手腳發育完全,胎兒平均長度約二十六厘米,重三斤左右,這些胎兒在母體中已經有二十八周以上。從屍體表麵的組織液的揮發程度看,這些胎兒應該是剛被取出不久,最多也就兩三天的時間,而且其中一名胎兒很有可能就是在昨天剛剛取出的。”
“人流?”我脫口而出一個名詞。
“不是人流,是引產。”明哥糾正道。
“引產?”
“對。一般妊娠三個月內采用人工或者藥物的方法終止妊娠的方法叫作人流,而引產是錯過了人流的最佳時間,或者由於胎兒在發育中出現異常,采取的一種必要的手術措施。它先用藥物使胎兒在宮頸內死亡,然後給孕婦實施麻醉,接著再把死亡的胎兒排出體外,不管哪個手術,對孕婦的傷害都非常大。”
“明哥,那按照你的意思,這些胎兒都是有缺陷,然後被引產的?”
“嗯,這六具胎兒都有缺陷,根據我的分析,全部都是大腦發育畸形,這也是這起事件蹊蹺的地方。”明哥皺著眉頭說道。
“蹊蹺?”
“對。六名胎兒病症相似,而且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被取出,就目前來看,它們沒有經過正規的醫院,否則也不會被埋在這裏,這裏麵或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咱們一定要小心對待。”
我們三人聽明哥這麽說,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作為警察一定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否則一個判斷失誤很可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事情不查清楚不能定性,這是明哥的一貫作風。
“國賢,提取胎兒組織化驗,看它們的性染色體是哪些人提供的。”
“明白。”
“焦磊,你現在就聯係刑警隊,讓他們過來幫助把周圍的視頻監控全部調取,看看能不能發現是誰拋的屍。”
“知道!”
“小龍,你回去把包裝屍體的塑料袋上的指紋比對一下,看看拋屍的這個人是不是咱們市的。”
“收到!”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意識到,這件事情並不是想象的那麽簡單,所以我們都不敢鬆懈。時間如沙漏般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經過一天的焦急等待,檢驗結果全部被打印了出來。
三
因為這起事件我們暫時無法定性,再加上葉茜不在的原因,所以刑警隊的徐大隊長參加了我們的這次會議。
“小龍,你先說說!”明哥開口道。
我點了點頭,翻開了筆記本:
“我在包裝屍體的黑色塑料袋上提取到了三枚清晰的指紋,經過比對,這個人的身份信息不詳。通過對鞋印和指紋的綜合分析,拋屍者身高一米八左右,年齡三十歲左右,中等身材,走路外八字,其所穿的鞋子為耐克老款氣墊鞋,市場鋪貨率很高,沒有比對價值,我的隻有這麽多。”
“嗯,焦磊,你來說說。”
“我調取了事發地點前後公路上的所有視頻,拋屍點剛好位於兩個監控視頻的中間位置。”因為這段公路十分平坦,並不是拐彎口,車輛經過這兩個監控點時,基本上都保持著一定的速度駛過,所以每一輛車經過這兩個視頻點的時間基本上差不多。但是經過我一天的比對計算,有兩輛車在這兩個監控點有時間延遲,也就是說,這兩輛車在這段公路上有停留,其中一輛是報警人所駕駛的福特轎車,另外一輛是牌照為灣DT2355的黃藍桑塔納出租車。報警人的車我們可以排除,那麽這輛出租車就有很大的嫌疑。
“我聯係了這輛出租車的駕駛員,根據他的回憶,在事發前一天晚上八點多,有一名操東北口音的男人手裏拎著個塑料袋,在我們市國慶東路上了他的車,剛好在事發地點下的車。”
說到這裏,胖磊從紙質的物證袋中掏出幾張打印照片分發給我們說道:“我掌握這個情況之後,在出租車師傅的配合下,調取了這名男子在上車點附近的監控,並截取了男子的視頻影像,但是因為視頻比較模糊,男子衣著方麵的特征還比較明顯,可麵部輪廓根本看不清楚。”
“嗯,看穿著,應該還是一個經濟條件不錯的人。”徐大隊捏著照片仔細研究了一番說道。
“視頻監控隻能處理成這樣,所以下麵還需要靠刑警隊的兄弟們去調查。”胖磊張口說道。
徐大隊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夾在筆記本的第一頁,開口道:“男子從這裏上車,說明他居住在離這裏不遠的位置。路呈東西走向,他上車後是一直朝西走,他到底是住在路的北麵,還是路的南麵呢?”
看著徐大隊琢磨不透的表情,胖磊補充道:“根據出租車師傅的介紹,男子是從路的北端上的車,然後一直向西走。”
“那麽這名男子居住在路北端村子裏的可能性就比較大嘍?”徐大隊作為刑警隊大隊長,這邏輯思維能力還是比一般人要強,但在我們麵前,我能明顯感覺到他有一些擔心,這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一種試探性的口吻,估計是怕自己分析錯誤。
“徐大隊!”此時我開了口。
“嗯,小龍你說!”
“在磊哥調取這段視頻監控時,我也實地去現場勘查過,我在公路北側村莊的土路上發現了男子的成趟鞋印,而路的南側並沒有,因此從這點分析,他應該是居住在路北邊的村莊裏。”
“足跡有沒有延展(繼續追蹤的意思)?”這次問話的是明哥。
“延展了,因為他走的那條路是幾個村子交匯的主幹道,走的人很多,我沿著公路往北走了十幾米,鞋印基本上就無法辨認了。”
明哥聽後打開了手機裏的電子地圖:“國慶東路北側有三個村子,呈並排弧線分布,三個村子到公路的距離都差不多,也就是說,拋屍男子有可能居住在這三個村子中的一個。根據胎兒屍體的新鮮程度,有一名胎兒應該是在這名男子上車前不久從母體中引產出來的,所以這三個村子中的某一個地方,可能存在著我們不掌握的肮髒交易。”
徐大隊點了點頭:“居住在村子裏的人跟居住在小區裏的人不同,他們之間要麽是親戚,要麽彼此熟悉。如果照片上的人是常年居住在村子裏,應該會有人認識,假如是外地人臨時居住在村子裏的那就更好辦了,我們調查同村人,村民還會有些顧忌,如果是調查外地人,那絕對一個個都是熱心腸。”從徐大隊說話的語氣看,他相當有信心。
在我們仔細地分析形勢時,老賢竟一言不發,臉色很難看。
因為他的檢驗結果一般情況下都會給案件帶來指導性的偵破方向,所以他在每次開會時基本上都是壓軸登場。
明哥也注意到了老賢嚴肅的表情:“國賢,說說你的檢驗結果。”
“六具嬰兒屍體都有同一條性染色體!”
“什麽?”我跟胖磊同時喊了出來,明哥的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
會議室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徐大隊環視一周,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這說明什麽?”
老賢推了推眼鏡框說道:“在對六具胎兒組織檢驗的過程中,我發現了在它們身上有共同的性染色體,但它們之間的X染色體不重合,也就是說,這六個胎兒在受精卵的初期,選用的是不同的卵子與相同的**結合。”
“六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結合?”徐大隊這才明白過來。
老賢點了點頭,接著說:“從這幾名胎兒的成長發育來看,它們受精的時間都差不多,一般情況下女性的排卵期因人而異,能達到如此精準的時間,我懷疑這幾名女子服用了促使排卵的藥物,並且,能讓卵子如此精準地受精,隻有人工幹預才可以做到。”
“人工授精?嬰兒加工廠?”忽然兩個名詞在我的腦子中浮現。
“難道是非法代孕?”明哥比我總結得要更接地氣一點。
“非法代孕?”徐大隊的臉上變得難看起來。
代孕從字麵解釋再好理解不過,說得直白一些,就是代別人懷孕。這種行為看似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但是大家可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遺產繼承,還有財產分割方麵的問題。舉個例子,某對富人夫婦無法生育,找了一個代孕媽媽生下一個小孩,如果這個代孕媽媽要霸占這名富商的家產,一個DNA鑒定就能讓原配夫人毫無還手餘地,就算砍不掉一半,那怎麽也會刮點油下來。
我國法律規定,人身體的器官不能成為商品,不能出租,而實際上代孕女子就是出租自己的子宮,很顯然這是不合法的行為。在我們國家,非法代孕屬於衛生行政部門的管轄範圍,這種“不合法”最多觸犯的是行政法規,不觸犯刑法。徐大隊之所以會皺眉頭,主要還是因為這方麵的考慮。如果真如明哥所說,他們所從事的是非法代孕交易,那就不屬於刑警隊管轄的範圍,別說觸犯刑法,如果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雙方是“周瑜打黃蓋”,這種事情隻能移交給相關的衛生行政部門處罰,公安局並沒有相應的管轄權。
“還有!”老賢拿出了第二份報告。
四
“嗯?”他的聲音把我們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幾名嬰兒全部腦部發育畸形,我在胎兒的內髒血液裏提取到了甲基苯丙胺的成分。”
“冰毒?”徐大隊驚呼道。
“對,胎兒腦組織發育嚴重畸形是六名女子長期吸食冰毒所致。”
“能一下找出這麽多代孕母親,而且還有涉毒的情況,那這個事情就一定要查下去!”徐大隊把我們提供的線索,全部都工工整整地記錄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中。
“國賢,你那兒還有沒有?”明哥停下筆,抬頭問道。
“暫時就這麽多!”
“行,徐大隊,那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你們刑警隊了,如果需要我們配合,直接給我打電話。”
“一定!”
就算是涉毒案件,也不是我們科室管轄的範圍,這件事我也沒怎麽上心,最近幾天除了日常的研究工作,就是偶爾跟葉茜在QQ上聊天,日子過得也還算悠閑。
但好景不長,也就在徐大隊離開我們科室的第四天下午,明哥接到了他的電話。徐大隊在電話裏說,他們已經找到了那間可疑的房屋,準備晚上前去抓捕,希望我們能給予配合支持。
雖然我們科室主要的工作是對命案以及特重大現場的勘查,但有些時候,我們還會參與到刑警隊的抓捕任務之中。有人不禁要問,我們去抓捕現場主要幹什麽?抓人當然不用我們上手,但是人抓完之後的抓捕現場是必須要勘查的。
拿這個案件來說,刑警隊那邊已經確定抓捕是在室內進行,而且還涉及毒品,人抓走以後,現場如果發現毒品,則需要檢驗鑒定。另外室內的指紋、鞋印也需要細致處理,這有利於判斷這起案件到底涉及多少人。
通常,這種勘查任務都是分縣局技術室參與,但這起案件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我們科室全程勘查,用胖磊的一句話“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所以隻要刑警隊提出需要我們幫助,我們基本不會拒絕。
抓捕時間定在晚上九點鍾,吃完晚飯,我、胖磊、老賢都早早地把自己的勘驗工具準備妥當,等待明哥一聲令下趕赴現場。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鍾,晚上八點,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整整一個小時,我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準備打發時間。
“咦?葉茜這丫頭片子在線。”突然一個壞主意從我腦子中蹦了出來,我飛快地從網站上下載了一個恐怖的gif動態圖片發了過去。
沒過多久我的手機傳來嗡的一聲,是一段語音。
“司元龍,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等‘十一’放假,看老娘怎麽回去收拾你!”
我咧著嘴地聽葉茜把這段話吼完,然後按住了手機的語音鍵:“這都晚上八點了,我們還給刑警隊擦皮鞋呢,我表示一下憤怒怎麽了?”
“又發命案了?”
“不是命案,目前還不知道是不是案件呢!”
“不是案件也需要你們上?”
“可不是,前幾天我們在路邊發現了六具胎兒的屍體,懷疑有人在我們雲汐市搞非法代孕。”
“什麽?非法代孕?”葉茜那邊好像受到了驚嚇似的。
“而且他們好像還……”
我話還沒有說完,葉茜的電話打了過來,她在電話那邊緊張地問道:“什麽情況?”
“不清楚,你又不是沒參與過行動,不到開始的那一刻,是不會說的。”我在電話裏調侃道。
“那行吧,就這樣。”嘟嘟嘟……
“這小妮子,什麽毛病!”葉茜突然掛斷了我的電話,我對著電話憤憤地說道。
“小龍,走了。”胖磊的喊叫聲在院子裏響起。
“知道了!”我對著房門扯著嗓子回道。
涉毒案件不管在哪個地市都會引起公安局的高度重視,一方麵是因為它危及一方,另一方麵還因為打擊這樣的犯罪難度很大。癮君子之間的交易往往都見不得陽光。
根據徐大隊猜測,他們懷疑這起案件可能是某集團用毒品控製婦女,讓婦女實施代孕,然後非法斂財。如果他的猜測屬實,那這個案件的性質不比命案的影響要小,難怪他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我們科室參與勘查現場。
在涉毒案件中,武裝反抗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負責抓捕的刑警基本上都會配備槍支,而作為刑事技術民警的我們可沒有這種待遇,所以明哥在路上一再強調安全問題。
距離抓捕時間晚上九點還有十分鍾,所有抓捕人員全部到位,就等著徐大隊一聲令下。有人不禁要問,抓捕時間為什麽要定在晚上九點,為什麽不趁著嫌疑人在夜晚熟睡的時候實施抓捕,這樣成功率豈不是很高?如果有人有這樣的疑問,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考慮到現場的實際情況。
我們這次抓捕的目標是在農村,而且出動了四十幾人,可以說是規模不小的一次行動。在我們這裏的農村,村民基本上是一到晚上十點鍾便會熄燈睡覺。看家護院的中華田園犬(土狗)在農村幾乎是一家一條。如果我們在深夜行動,陌生人的氣味會引起狗的**,此起彼伏的犬吠肯定會讓嫌疑人有所警覺。
九點鍾剛好是村民準備睡覺的時間,一方麵這個點很少有村民出來溜達,所以我們一下子來了這麽多陌生人不會引起懷疑,另一方麵因為狗主人都還沒睡覺,我們的氣味不會引起狗太大的**,所以隻有這個點是最適合抓捕的點。
電視裏經常播的警匪片,都是警察接到指令,很快抓起槍械到達指定地點一擁而上便把嫌疑人給抓獲。在現實情況下,這種場景幾乎不存在。真實的抓捕都要製訂嚴密的計劃,確定抓捕細節,如果遇到突**況怎麽處置,如果遇到人員傷亡怎麽處置,這都需要在先期進行大量的安排。一個合格的公安局領導,一定要把民警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很顯然,徐大隊這方麵做得相當到位。
嘀,嘀,嘀,對講機裏傳來了十秒倒計時的聲音。雖然我不直接參與行動,但我還是為刑警隊的兄弟們捏了一把汗。
“千萬不要有槍聲,千萬不要有槍聲。”我在心中默念。
一旦在抓捕的過程中發生槍戰,那就意味著會有人員傷亡,我上班兩年,身邊一共五個跟我同齡的兄弟犧牲,我實在不想再經曆這種生離死別,不想再看到他們家人那種痛苦絕望的眼神。對麵窮凶極惡的犯罪嫌疑人,我也隻能用這種默默禱告的方式去保佑戰友們的安全。
“行動!”
隨著徐大隊的一聲令下,幾十人快速占領最有利的地形,包圍了那棟三層別墅。兩名手持圓柱形破門器的刑警,正在手形一致地倒數三個數。
“三,二,一,嘭!”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破門聲,手持衝鋒槍的特警最先衝進了屋子,其他人火速將所有的出口封死,準備來個裏應外合、甕中捉鱉。
“徐大隊,徐大隊。”
對講機裏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收到,收到,請說。”
“屋內沒人,屋內沒人。”
“什麽?屋子裏沒人?”徐大隊有些詫異。
“對,全部都搜查過了,沒人。”
“行,我知道了,收隊。”
徐大隊按掉對講機,眉毛已經擰在了一起:“怎麽會沒人呢?根據我們的調查,嫌疑人確實在這個屋子裏啊!”
“報告徐大隊,我們剛才發現樓梯間有個暗道,暗道門沒有關,人應該是從暗道跑掉了,看來是聽到動靜以後才跑的,我們已經派一組人去追了。”
胖磊聽到了對講機裏的聲音。“還真夠狡猾的,這屋裏竟然還有一個暗道。”
徐大隊也不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抓捕行動,什麽情況他都遇見過。“抓捕失敗也是常事,估計是這次我的部署有問題。這麽多人出現在這裏,動靜太大,打草驚蛇,看來這起案件要黃了!”徐大隊長歎了一口氣。
“你也別那麽早下定論,我們勘查一下現場再說。”明哥看著有些沮喪的徐大隊張口勸道。
“小龍。”胖磊戳了戳我的胳膊。
“嗯?”我回過神來。
“想什麽呢?”
“沒,沒,沒什麽。”
“你怎麽心不在焉的,一會兒就要幹活了。”胖磊開玩笑地說道。
從抓捕失敗到現在,我的臉色都相當難看,因為我一直在懷疑一件事,而且我的心頭那種不祥的預感始終揮之不去。
“希望我多想了!”我心裏一緊,提著自己的勘查箱朝屋內走去。
五
別墅坐西朝東,一共分為三層,總麵積在六百平方以上。在我們這裏,這種別墅很常見,農村的地很便宜,一些暴發戶買個幾畝地建個別墅給自己養老,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別墅一進門是一個圓形的大客廳,在客廳西側一排為四間臥室,從一層到三層的建築方式大體差不多,也就是說,這棟別墅至少可以容納十二個人在此居住。
屋內的擺設很整齊,沒有翻動的痕跡,地麵的腳印很淩亂,我打開足跡燈,開始對鞋印進行勘查。
“這些是特警的鞋印(警用裝備都有特定的設計,包括鞋底花紋),除此之外這屋子裏有不少人來過啊!”胖磊低頭看了一眼地麵說道。
“嗯,先把這些有用的鞋印全部提取,我回科室再分析。”
“好咧!”胖磊聽言,舉起相機把鏡頭對準了每一枚鞋印,哢嚓、哢嚓地按動了快門。
客廳勘查完畢,剩下的便是臥室。
“被子還熱乎呢,看來沒走多久!”我們一進屋,胖磊便發現了異常。
“看來他們真的是聽到動靜了。”此時我跟胖磊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小龍,我們先勘查完再說,回頭把情況匯報給徐大隊。”胖磊捏著下巴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沒吱聲。
我們沿著樓梯一層一層地細致勘查,直到三層。
“這間屋子怎麽是鐵門?”胖磊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推開。
“我暈,夠專業啊,搞得跟手術室一樣,看來這裏麵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胖磊對著屋內的一些醫療設備說道。
“說再多也沒用了,人都跑了!”我陰沉著臉。
“唉!如果咱們手裏掌握證據還好,現在人跑了,以後還真難處理!”胖磊麵露苦澀地搖了搖頭。
“鞋印提取完了,我去刷指紋。”說完我便起身朝樓下走去。
“這孩子今天怎麽了?怎麽說話這種口氣?”胖磊對著我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對於聽力高於常人的我來說,這句話沒有逃過我的耳朵。
走到指紋提取箱前,我深吸一口氣,仔細觀察室內的所有客體之後,戴上口罩拿出粉刷朝樓梯的扶手走去。整整四個小時,我生怕漏掉一絲一毫的地方。十四種鞋印,上百枚指紋。我帶著這些提取的痕跡物證,返回科室準備開始連夜分析。
因為鞋印的變量很大,每個人一生不可能隻穿一雙鞋子,所以通過鞋印一般隻能分析出人的一些基礎的體貌特征,比如說身高、性別等等。
但是指紋不一樣,世界上沒有兩個人的指紋是完全相同的,隻要這些人的指紋信息被我們掌握,就可以很快鎖定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用鞋印去分析人員數量,用指紋去確定身份,這就是我接下來分析工作的核心。
“一共有八名女性、六名男性曾在短期內出現在這棟別墅裏。”我對著標注鞋印的電腦屏幕,記下了這一數據。
“鞋印分析完畢,開始指紋。”接著我打開了另外一個儀器。耐心地等待了幾十分鍾的時間,所有指紋樣本被我掃描進了電腦之中。
嘀嘀嘀。指紋剛一進入係統,便傳來刺耳的報警聲。
“什麽?這麽快就比中了?”我激動地把光標移動到了那個標注有紅色感歎號的位置。
啪嗒!我單擊鼠標左鍵,一頁詳細記錄指紋所有者信息的網頁被緩緩地打開了。
當我看到姓名兩個字時,我突然愣住了,我此刻的心情如五雷轟頂一般,我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張清純可愛的笑臉,她的嘴角還掛著兩個甜甜的酒窩,我是千想萬想,也想不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哪裏搞錯了!”我的右手緊緊握住鼠標,飛快地把所有的彈出窗口關閉。
“重新比對,重新比對。”為了確保精確,我把“自動比對係統”關閉,切換到“人工比對”。
那枚報警的現場指紋跟樣本指紋把電腦屏幕一分為二,我顫抖著雙手在兩枚指紋上標注著相同的特征點,這種“大家來找茬”的比對模式,對我來說屬於最最基礎的一個操作。
“小溝,對上。”(一般指紋有九個細節特征點,起點、終點、小點、短棒、小眼、小橋、小溝、分歧、結合,它們是指紋比對最基礎的參照。)
“起點,對上”
“小眼,對上。”
“小點,對上”
“對上,對上,對上……”
因為指紋的清晰度很高,我就是再想拖延時間,也隻用了十幾分鍾。
我看著滿屏幕的紅色圓圈,心頭有種說不出的痛楚。
三十六處,整整三十六處相同,這枚樓梯扶手上的指紋鐵定是她留下的,我就是再怎麽不信,也找不出任何說服自己的理由。
麵對這個結果,我所有的假設被擊得粉碎,回想著幾個小時以前發生的事情,這一切變得清晰起來,這難道是巧合嗎?我希望是。
我不否認在這個社會上,人與人相處會有爾虞我詐,會有背信棄義,甚至會有忘恩負義。雖然葉茜整天跟我拌嘴,但身為一名警察,我不信她這麽沒有原則性。
吧嗒!火苗灼燒著煙卷,我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把辛辣的尼古丁吸入肺中,這樣或許會讓我麻木,會讓我暫時忘記那令人神煩的各種假設。
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就像是定格在膠片中那樣令人難忘,真的是有喜有憂,有笑還有淚。回想著去年在山包上,看著她憔悴的麵龐,在星空裏聽她訴說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我本以為我是最了解她的人,但現在,我好像也有些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她到底有沒有欺騙過我?我是真心認為她是一個值得去交的朋友,可如今呢,我感覺似乎又有些看不透她,想著想著,我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一種陌生感。
我抬頭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雲汐市的秋天總會給人一種頹廢,一種淒涼,我現在總算懂了。
一人,一夜,一盒煙,也許對我來說痛定思痛是最好的選擇,看著朝霞從天際撕開一絲光亮,心中壓抑的痛苦也稍微淡了一些。
十月一日,是她說好會回來的日子,也許所有的事情,今天晚上就會有個了結,我拿起手機寫了一條短信:“晚上,河邊老地方等你!”
看著短信已成功投遞,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待夜晚暴風雨的來臨。
或許是因為想通了某些東西,白天我很平靜,依舊做著和往常一樣的工作,明哥偶爾會到痕跡檢驗室詢問一下工作,胖磊則時不時地過來跟我說幾句黃段子,聽到好笑之處,我也會跟著露出笑臉。我覺得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受過傷後剛打完麻藥,不是感覺不到痛,而是痛的時候沒有到來。